“够用!”沈穆清和沈箴闲唠。“太太前几天给我买了六个小丫鬟。其中有一个叫湘莲地。和姨娘原来屋里地大丫鬟一个名送给了姨娘。其她五个。都在我屋里呢!加上原来地落梅几个。到处是人。有时候还嫌闹得慌。”
沈箴从没有和儿女聊天地经历有些手足无措。干巴巴地说了两句“那就好!那就好”后。就没言语了。
沈穆清只好继续充当话唠的角色:“珠玑一直管着我屋里的钥匙,她现在又嫁的是百木。我屋里一直没有管事的妈妈,我就想让珠玑结婚后当我屋里的管事妈妈。我把这事跟太太说太太笑得不行,说,哪有这么年轻的管事妈妈。”
沈箴笑道:“太太说的对管事的妈妈还是年纪大一些的好。”
这样一说一应,两人的话渐渐多了,气氛渐渐变得温馨和谐,颇有些聊天的样子了。
沈穆清见着气氛好转,渐渐把话题扯到了杜姑姑的身上,把自己和梁幼惠做的事说了一遍:“…现在人在梁幼惠的奶兄那里,我却像手里捧了一个烫手的山芋似的,总觉得不妥当!”
沈箴听着,眉头渐锁,表情也有些肃穆起来。
沈穆清以为沈箴会暴跳如雷或是狠狠地训斥她一番,沈箴却道:“你这事虽然做得有些鲁莽,却也不失亦子之心。感觉事情不妥当,及时商量长辈,处理危机的能力也不错。听你这么一说这件事的确有些蹊跷…我看这样。你暂时别告诉杜姑姑,等我去宫里看看后,咱们再做打算。”
没有像沈穆清想像的那样粗暴,沈穆清有些如释重负,感觉和沈箴又亲近了些,心底的话也就很流畅地说了出来:“那您得快一点。她多在我们手里一天,我就多担心一天。”
沈箴哈哈大笑起来,揉了揉她的头发:“现在知道怕了!”
沈穆清讪笑。
沈箴见她在自己面前一副小女儿态,心里也暖洋洋的,突然间兴致勃勃起来。
“走,我们去太太那里——周秉家的一定还在那里和太太商量婚事,何必等着百木来给我磕头,现在就把日子定下来,也免得夜长梦多。”
沈穆清见沈箴不仅采纳了自己的建议,而且行事还雷厉风行,颇有点以前在公司受上司重视的感觉,人也跟着精神起来,她笑盈盈地点头,和沈箴去了李氏那里。
离李氏的二门还有一射之地的时候,沈穆清突然瞟到二门旁那棵合抱粗的大树后面好像有个黑影。
这个时候,内院早就落了匙,怎么会有人躲在那里。
她心中一悸,紧紧抓住了沈箴的衣袖,惊呼一声,指着那团黑影道:“那是什么?”
前面挑着灯笼的水香和木香一听,立刻围了过去,沈箴也紧紧握住了女儿的手。
那团黑影就哆哆嗦嗦地从树后面挪了出来:“是,是我!”
水香和木香挑高了灯笼,沈穆清就看见一张幼稚的小脸。
“沉香,你在这里做什么?”
沈箴也暗暗惊讶,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沈穆清和沉香。
沉香看见站在沈穆清身边的沈箴,两
就跪了下去:“我,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水香、木香,你们看看周围还有什么人没有?”沈箴声音低沉如水,在这寂静的夜晚里显得阴森而冷冽。
沈穆清知道沈箴动了气,想着这个时候,沈家的内院除了通往李氏那里的门,都落了锁,他如果因为窥视受了什么责罪,也不算是冤枉了,逐默默地退到了沈箴的身后。
沉香能在九思斋服侍,自然是个伶俐人,加之对沈箴也算有所了解,听音就明白了沈箴的情绪。所以沈箴的话音一落,他立刻朝沈穆清跪爬过去:“姑娘,姑娘,我来给您报信的。”
沈穆清满脸惊:“给我报信?报什么信?”
她的话音刚落,沈箴已抬脚踹上了沉香的心窝:“狗东西,敢胡说,乱棍打死。”
沉香“哎呀”一声,捂着胸口就倒在了地上。
水香和木香听着这边的动静,却眼不抬头不回,只顾提着灯笼四下找人。
沈穆清没想到沈箴的反应会这么大,她既怕沈箴盛怒之下把沉香给踢死了,又怕沈箴怀疑她与沉香有什么勾搭。略一思忖索性走过去扶了沉香:“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
沉香也知道,今天要是答不好,怕是过不了这个坎了。因而忙道:“姑娘,是百木让我来给您报信的。”
沈箴一听,心中已是千回百转急步走过去,蹲在了沉香的身边:“报些什么?”
沉香轻声呻吟了一下,才道:“就说了一句话,让我告诉姑娘,周总管准备等他的婚事完了再回庄子。”
沈穆清立刻明白过来。
肯定是珠玑已经把自己的意思告诉百木了百木帮着问了周总管回庄子的时间,苦于消息递不进来,又怕耽搁了事,就让只是个童子的沉香来报信的。
沈箴喊了水香和木香:“你们两人给我在这里守着。”又叫沈穆清:“你随我来。”
沈穆清心中忐忑不安地随着沈箴去了二门旁的一个厢房。
天寒,两个守夜的婆子正坐在火盆旁说说笑笑的,满屋子弥漫着烤红薯的香味。
看见沈氏父女进来,两个婆子吓得屁滚尿流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沈穆清一看,那火盆旁还烫着两瓯酒。
沈箴哪有心情管这些,阴着脸:“给我滚出去!”
两个婆子一听,立刻手忙脚乱地爬了出去。
沈箴坐到火盆旁的小杌上目光如鹰地盯着沈穆清,沉声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沈穆清不敢有片刻的迟疑,将李氏对锦绣的处置告诉了沈箴:“…因是让周总管带回庄子的,我就找了百木给周总管带个信别那么早回庄子,最好能拖一段时间也好找个合适的人把锦绣嫁了。”
沈箴的神色更是阴郁:“家里的事是太太管,自然由太太说了算,你怎能私做主张,还指了外院的管事帮你做事…你跟在太太身边这么多年,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这些鬼蜮伎俩!”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
沈穆清静静地望着沈箴,没有丝毫回避的意思,淡淡地道:“如果我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不能保护,别人凭什么为我卖命。”
沈箴大怒:“这个家是龙潭虎穴吗?你要人为你卖命作什么?”
沈穆清挺直了脊背,表情疏冷地站在那里,没有回答。
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木炭在火盆里燃烧而发出的劈啪声。
沈箴望着眼前自信淡定间却面带着几分孤傲的女儿,突然间只觉得头重脚轻,天旋地转。
什么时候,女儿已觉得这个家不再让她感觉安全,需要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自己的前程和未来…是自己纳妾的时候,还是大舍出生的时候…如果年幼的女儿都有这样的担心和害怕,那太太呢,是不是也过得很惶恐不安呢…
他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呆了。
那些被他深深埋在心底的面孔突然都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活泼可爱的金哥,少年老成的秋哥,还有在他怀里痛苦地哽下了最后一口气的贵姐…
他颓然的坐在小杌上,双手捂脸,把头埋在了膝间。
沈箴的反应,让沈穆清吓了一大吓,考虑到他的年纪,沈穆清忙跑过去跪在了他的身边:“老爷,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箴维持着那个姿势,没有任何反应。
沈穆清脸色瞬间煞白,又考虑到沈箴的年纪大了,万一是脑溢血呢…因此不敢动他,一边抓住他的手腕给他把脉,一边高声地喊水香和木香。
第五十一章 沈箴之念
水香和木香听到动静,立刻就冲了进来。
沈穆清正要吩咐他们去喊人,沈箴突然闷气闷气地道:“你们都出去吧!我和姑娘还有事商量。”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带着几分伤感。
水香和木香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沈穆清犹豫了一会,朝着水香和木香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会在这里照顾沈箴,两个人这才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老爷,您这是怎了?”沈穆清只得轻声细语地劝着沈箴,“是不是生我的气了?要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对,你直管责骂就是,可别气坏了身体…”
她说着,沈箴猛地抬起了头。
他的头发有凌乱,两眼也是红红的,在炭火的照映下显得苍老而颓废。
“你可有人选了?”
“什么?”沈穆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说想把锦绣嫁给家里地小厮。可有人选了?”沈箴又问了一遍。
这算不算是对自己行为地默认呢?
沈穆清一时心情大好。神采飞扬。
“没有。”她笑颜如花。“我也只认识百木一个。百木连自己地事都搞不定。更别说是别人地事了。再说。就算是有人选。也要观察观察。免得所托非人。毕竟结婚是一辈子地事。我不能把她从这个火坑里再推到另一个火坑里去吧…”话到这里。沈穆清突然觉查到自己说错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