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其实也很简单,刘春花常去做零活,赚了银子当补贴,她绣活儿很好,倒是做出了名声来,再后来有人让她做一套常服,花了重金让她一定要当天夜里做好,这是一件男子的圆领长袍,等着刘春花做好送过去的时候,就恰巧看到了那位华贵的男子,虽然只是很一般的装扮,但那人的气派神态就是让人感觉到这个人不寻常。

那男子多看了她两眼,刘春花回去的时候就觉得一阵头晕,等着醒来就已经非完璧了。

刘春花现在想起这一段,依然觉得如同撕开心口的旧伤口,痛的不行。

“后来我听旁边的人喊他陛下,才知道这是当今的圣上,说会要带我回京,如果真是皇帝陛下,我这样的身份不是高攀?我原本也是死了心,就准备回家收拾东西,结果刚到家就看到母亲欢天喜地的跟我说余家准备给余开找个续弦,而余老夫人看中了我。”

“我疯了一样去找他,我跪着求他,哭的嗓子都哑了,整整一天,到了晚上他还是同意了,只说万一有了血脉,一定要告知他。”

余青听到了这里出了一身冷汗,想着要真是皇帝,对着一个村姑还不是任意处置?别看是皇帝强了刘春花,但其实按照这些古人的思维来说,整个江山都是他的,睡个女子算什么呢?

但这位永始皇帝还是有些良心的,知道刘春花不肯,到底还是放了她一条生路,要知道在后宫里,但凡受过皇帝的雨露的女人,一辈子都要守贞下去。

“再后来,我就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可是我不想回去,当时老爷不碰我,我只能趁着他酒醉就主动找他…”

刘春花说道这里,目带憎恨的看着余青,说道,“青儿,知道我有多恨你,当时你生下来的时候,我就想直接把你掐死了。”

余青这会儿能明白刘春花为什么不喜欢自己,原来不仅是因为余开的话,还有这样的隐情,叹了一口气,说道,“虽然你对我养育之恩,但是我不是也死过一次,又为了余含丹受辱,算两清了。”

“不是这样,你是我的女儿呀!”刘春花说道这里,突然又哭了起来,想着自己原本也是想掐死余青,但到底没有那个胆子,那之后就一直都不太喜欢余青,只是等着孩子的父亲得知,要抱走孩子的时候,她还是舍不得了,一路跟着,等着见孩子无人管,就偷偷的把孩子抱了回来。

这是她一辈子都没做过的事情,现在想起来依然觉得后怕。但是骨肉血亲,有时候真是不得不说让你难以抉择。

不过其实当时郝谦也是因为心中不满,也没有把这位公主当回事,不然也会那么轻易被刘春花找回去。

“老爷说宫里不好,说女子一辈子都没有自由,多半要嫁给胡人和亲,你要入了宫,是个没娘的孩子,以后这种不好事情肯定是让你来。”

跟着余开之后,刘春花到底眼界不同了,也知道宫中的事情,还曾经听余开说起来,说如今朝廷懦弱,没办法对抗胡人,就把公主嫁出去和亲,朝廷里最贵重的人却是成了胡人□□的对象。

“娘心里还是有你的,你是我的骨血呀。”

一时屋内只听得到刘春花的哭声,余青心情复杂,觉得很是沉重,她倒是宁可不知道这些事儿…,再去看余开,这才发现他像是失了魂一般,一句话都没有,只是那神态越发显得落寞。

两个女儿,大女儿已经不成样子了,唯一欣慰的小女儿又不是亲生的。

这时候余青忽然想起余开曾经的种种,一开始虽然严苛但是充满期待的神态,那样的矛盾,再后来则是一直小心翼翼的讨好,想努力的弥补对她的愧疚,修复这一段父女关系。

原来一切都不需要了,他们根本就不是亲父女。

这时候余青才发现,虽然嘴里说对余开无动于衷,但到底还是生出感情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想了半天,只道,“余老爷,多谢你多年来的养育之恩,以后你但凡需要,我自会相助。”既然不是亲生父亲,那么一切对她的不好也就成了过去,唯有养育之恩,还是要报答的。

“我不要你报答。”

余开突然失声痛哭了起来,这还是余青第一次看到他哭,那样的无助和可怜,让余青都生出几分心酸来。

“余开呀,余开!你这辈子就没干过一件正确的事情。呵呵”余开说着这话,慢慢的走出房门,余青忧心的看了眼廖世善,却见刘春花忙是擦了眼泪,就追了过去,喊道,“老爷,你等等我。”

廖世善去喊了侍卫,对仇勇说道,“找人看着他们,别是想不开。”

“得令。”仇勇做事是个稳妥的,立时就追着余开夫妻去了。

***

这件多年前的旧事被翻出来,却是这样一个惊天的故事,余青并没有想象中的如释负重,反而是觉得沉重的不行,她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想当这个公主。”

廖世善却是很痛快,说道,“那就不当。”然后去抱着她,柔声哄到,“我瞧着余先生也是舍不得你的,你也不是无动于衷,你何不…”

原来她是舍不得余开吗?

“当初你答应让余先生给章儿上课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想法了。”廖世善柔声说道,“说起来,余先生收起他的傲慢,倒是个很让人喜欢的长辈。”

余青何尝不知道,博学多闻,通透聪慧,又温文儒雅,这把年纪了,却越发让人觉得睿智的带着长者之风,只是这会儿却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隔了几天,他们果然见到了江南那边来的使者,说是带着公主的口谕,里面内容写的很漂亮,不过意思就不太好了,反正就是说公主才是缙朝的正统,天下自然要归顺于她。

余青当着那人的面,撕掉了诏书,直接丢在了那人的脸上,冷着脸说道,“你回去告诉那个冒牌货,她亲爹娘还活着,让她适可而止,要真是继续这般执迷不悟下去,我只能昭告天下,她是个什么货色。”

来人是江南三大家族里的苏家人,自然是觉得高人一等,气的发抖,捡起那诏书,说道,“住口,你居然对公主这般无理?不要以为你曾经是她的妹妹,就可以任意妄为,须得知道你不过是一个乡绅之后,而公主殿下则是永始皇帝的血脉,尊贵无比。”

余青给气笑了,说道,“你们这帮人为了争权夺势,可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就一方手帕,也不管那人是不是生了孩子,有没有没有婚配,生身父母在世?都只管喊了公主再说,反正以后成了事,你们都有从龙之功不是?”

那苏家人被余青说的脸色铁青,他也觉得这件事过于草率了,但是他相信父亲和几位长辈不会拿了这种事开玩笑,这可是永始皇帝的血脉呀。

“好你个伶牙俐齿的妇人,到真是能把死的说成活的,你就是那个乱了男女大防的,把这地方搞的男盗女娼的,污浊不堪的廖氏?”

余青也懒得跟这个人计较了,喊道,“花将军,替我把我人撵出去。”

那苏家人见到一群女兵涌过来,每个人都穿着合身的军袍,最重要的是身上那种煞气,威风凛凛的不行,一时让他大气也不敢喘,僵硬了身子,说道,“你们这样对我,就不怕惹怒了公主殿下,你们这是跟天下人作对,你信不信?”

“你是要我们送你出去,还是要自己走出去?”花祁手里拿着皮鞭,凑了过去,冷笑着说道,“别说我不给你机会。”

“我堂堂公主派来的使者,又是江南苏家人,当然是要你们送了。”

再后来这位苏家人是被人倒立且吊在马上送出去的,发出了杀猪一半的惨叫声,弄得几个女兵笑的不行。

“敢侮辱我们夫人,你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只不过公主的这股风越演越烈,原本如同一盘散沙一般的人,一下子就被永始皇帝唯一血脉的给吸引过来,不过短短的时间,据说那兵力又增多到二十多万,总共兵力足有八十万。

廖军这边终于感觉到了事态的严峻。

例会上,大家都到齐了,魏珍带着几分鄙夷说道,“说起来当真是可笑,原先还说要嫁给云长志的,这会儿又改口了,说云长志早就有妻小了,不可夺人夫君,要和辽王的小儿子粱鹰联姻,怎么就没人说起她成过亲,还有两个孩子的事情?再说这个粱鹰不也是成过亲的吗?这就不是夺人夫君了?”

顾芳道,“这些人只想着争权夺利,哪里管什么真公主还是假公主,如果是真公主就最好,要是假公主也没事,就算是暴露了,那也是余含丹在欺骗人。”又道,“至于联姻,不过就是结盟而已,又不是要你杀妻去子,只是为了得到彼此的信任。”

李猛气的捶桌子,道,“现在怎么办?真的就这么坐以待毙吗?如果辽王的小儿子粱鹰真的和余含丹联姻,那就糟糕了,到时候南北夹击,我们真就没有出头之路了。”

“没志气!”花祁说道,“怕什么,来了就打!”

“可是我们才二十万的兵力,根本就难以抵挡。”燕贵星忧心忡忡的说道,“要还是几万的兵力,倒也可以以少胜多,如今对面加上辽王的兵力,最少也是一百万,如何打?”

李猛也知道,但心里憋着一口气,还是忍不住说道,“你个胆小鬼!”

“老子胆小?要真是胆小当初就不会拿了二千人去抵挡杨九怀一万人的兵力了!”

廖世善拍了拍桌子,说道,“好了,别吵了。”

魏珍咬牙说道,“要是能找到真公主,披露这个冒牌货就好了。”

余青其实也在天人交战,倒不是没想过袒露自己的身份,但是真要披露了身份,那之后就是一堆麻烦的事情,而且她其实根本就不想要那些世家的跟随,毕竟她要走的路跟之前所有人都不同,也不可能恢复缙朝的旧历,因为她要推行男女平等,这是极为艰难的事情。

余青不认为那些追随永始皇帝人,会认同她现在的做法,万一她和那些人博弈输了,新政失效,到时候她是不是又成了另一个傀儡?

就像是这会让的余含丹,别看是外面十分的风光,但还不是被人随意的摆布,一会儿要她嫁给云长志,一会儿要她嫁给辽王的儿子粱鹰,就好像她没有感情一般,只是一个他们这些人想要成就大业的招牌而已。

余青觉得现在就很踏实,他们虽然很艰难,但是一步一个脚印,每一个成就都实实在在的,而且这十几个郡县的政令都已经推行完毕,相信再过不久就会开花结果。

她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只是好像任何时候,都这么紧迫的,根本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顾芳见众人神色凝重,似乎都有些沮丧,马上就笑了笑,说道,“诸位,不要这么悲观,其实也不是没有法子。”

花祁立时就来了精神,“顾先生,我就知道你有了对策,快说说怎么办?”

顾芳沉吟了下,说道,“其实我觉得江南和辽王的结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只是这一次用联姻的方式,找到了更加禁锢而安全的结盟方式而已,所以有没有公主,也都会这样,但是如果再给我们一些时间,未必怕他们…”

最近一段时间廖世善又收复了几个郡县,如今他们廖军下面有十几个郡县,差不多中原三分之一的领土,算是很大的一股势力,又加上有郑春之这样一个能吏在,他反反复复的修改律法,又是擅长用人,倒是把政令推行的十分的成功。如今正是蒸蒸日上。

火炮也做出来了,骑兵营也在扩大,说起来他们现在就是需要点发展而已。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恐怕江南和辽王那么迫不及待的结盟,也是担心我们做大?”宋志武难得开口说道,“顾先生还说说,这件事如何解决?如果有跑腿的事情,我一定义不容辞。”

顾芳笑了笑,说道,“真是急脾气的。”

她这一笑倒是冲淡了不少的凝重的气息,她喝了一口茶水说道,“你们可能听过这个人,他是曾经的帝师,在缙朝是如同泰山北斗一般的人物,当初正德皇帝夺权之后,把永始皇帝的血脉都屠杀了遍,也包括哪些忠心耿耿的大臣,但唯独不敢动这位帝师。”

“我知道,曾经我还去拜访过他。”郑春之从外面进来,他显得风尘仆仆的,手上还拿着马鞭,显然是急匆匆的赶来的,但是精神奕奕的。

廖世善很是惊喜的说道,“郑先生,今日不是能来了吗?”

郑春之朝着余青和廖世善行了礼,又跟着大家打了招呼,这才找了个空位置坐下,一旁有人给他拿了茶水来,他吹了又吹才喝了一口,露出满足的神色来。

“最近忙的都不行了,但是例会总是要参加,不然大将军和夫人还以为我卷了钱跑了,找不到人了。”郑春之难得开了个玩笑。

大家一时跟着笑,气氛又变得轻松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问起推行政令的事情,郑春之都一一回答。

好一会儿,郑春之才说道,“我之前不是在说那位帝师岑大人吗?顾先生你快说说,要怎么对付这位公主,难道要请岑大人出马?”随即摇了摇头,说道,“他要是想管,早就出面了,但是这会儿都静悄悄的,只能说明,他都默认了这件事。”

顾芳却笑着说道,“我有办法让他出面,可是我怕那些人已经被利益蒙住了眼睛,根本就不听,要是能找到真的公主下落的就好了。”

廖世善下意识的去看了余青一眼,余青却是心事重重的。

“先去试试,毕竟是德高望重的人,他的话总是有分量的,会让人听进去。”顾芳道,“而且只要有了歧义,就能挑拨离间,总是个机会。”

天气渐冷了起来,余青已经出了月子,身形恢复的也不错,主要功劳还是在太极拳,一开始只是想要强身健体,但是慢慢的,余青就觉得这拳法真是越学越有意思,也就认真了起来,然后惊喜的发现这拳法还有塑身的效果。

其实这个太极拳跟前世的又有些不同,要让余青具体说出来,她也没法比详细的说,毕竟她以前也没学过,唯一能区别是,这个拳法更有攻击性,女性作为防身是很不错的。

这时候就不得不佩服宋志武的本事来,他在武学方面真是个天才。

再后来余青吃饭,也就无所顾忌了,毕竟有了热量消耗,倒也不怕胖了,而且她还喂着奶呢。

廖凤珺渐渐的长开了,皮肤如白雪,红唇如胭脂,乌黑如墨的头发,一双眼眸像是纯净无暇的宝石,漂亮的不行,余青越看越是喜欢,要说孩子的五官多半随了余青的,但是眉眼的轮廓要更加深一些,这应该是有四分之一的胡人血统的缘故。

一开始廖秀章很是不屑,觉得这个妹妹太丑了,等着到后来就成了廖凤珺的跟屁虫,每天都要看看妹妹,然后给她讲故事,换尿布,居然也不嫌弃脏。

就在这个时候,辽王亲自派了一个心腹来找廖世善。

廖世善当时在看公文,今年十四个郡县的秋收都超过了去年,仓库里粮食堆积如山,又因为有了土地可以种,开了荒之后土地还能算是自己的,加上孩子们都可以去青学堂读书,女子也可以读书和当兵,老百姓们爆发出了前所有热情。

这要是放在以前自然是不行的,让女子读书,有违几千年来的传统,毕竟像来都是男尊女卑,但是因为战乱在前,这些能活下来的人,无不是经历过残酷的乱世,只觉得能有救济粮吃,有地种,孩子们可以去读书,要知道以前只有那些富户们才能让孩子们读书。

比起对女子的新政,别的优惠政令更令他们感到满足,也就忽略了这些不满。等着看多了女兵,还有那些女官吏们,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廖世善看着这些心中极为满足,觉得一切都是蒸蒸日上,只是想到远在江南虎视眈眈的几十万军士,又觉得头疼的不行。

顾芳已经请了岑大人出马,写了个批判公主身份文章,毕竟是德高望重的人,又是永始皇帝的帝师,他说的话肯定是有分量的,引起许多人的共鸣,主要是顾芳费了不少心思,找出了许多证据来,比如余含丹的出生的那一年皇帝病危根本就不可能出宫,对于余含丹的婚姻也说了几句,原来的夫君齐家的女婿,连两个女儿都生了,居然还要去联姻等等。

这让原本风风火火的举行联姻,如同被浇了一桶凉水,冷却了起来。

许多原本要归顺公主的人,又陆陆续续的撤走,但即使这样,依然有不少人留了下来,就像是顾芳之前担心的那把,很多人已经不在乎这个公主是不是真的了,他们只是想要瓜分利益。

廖世善知道辽王派人来找他,就把人领了进来。

眼前的这个人身形不高,一双浓黑的眉毛紧紧的拧着,显得有些不好亲近,行动利落,显然是个练家子。

他刚坐下就道,“大将军,小人姓赵,是辽王麾下的人,掌管着辽王的虎头军。”

“你就是赵一迫?虎头军的大将军?早就听闻你的大名了,久仰!”廖世善没想到辽王会派了这个人来。

赵一迫这个人,草莽出身,从小就从军,是辽北有名的悍将,更是辽王左膀右臂一般的人物,据说许多胡人听闻了赵一迫的名字就会下意识的害怕。

但是说起来也是辽王的做法太过无情了,只不过辽王自己就是这样得来的王位,所以对自己最喜欢的儿子,也是用同样的方式,只可惜显然根本就不奏效。

“我来这里就替王爷带一句话,大敌当前,大将军还要一意孤行,不肯继任?”

要是以往廖世善肯定跳起来就骂了,但是这会儿他却沉默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晚安。

第126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赵一迫来之前辽王跟他说过,如今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粱鹰要跟公主联姻,这是南北结盟的节奏,虽然因为永始皇帝的帝师岑大人的一席话,许多人站出来质疑公主的真假,弄得这一段联姻暂时停滞了下来,但是威胁还是依然存在的。

而他们联姻自然是为了对付蒸蒸日上的廖军,说起来廖军在许多人眼里也是异类,倒不是说主帅廖世善是个泥腿子出身,而是廖世善居然听从自己的娘子余青的话,推行新的政令和律法,而这个新的政令居然是要把几千年来男尊女卑给推翻掉,这让许多人都有些坐立难安。

这一次公主能号召这许多人,虽然大有众望所归之感,但其实也不是没有对新政的恐惧的因素在里面。

人类本能对未知的感到恐惧,更是害怕打破常规。

辽王并没有制止王妃主动跟江南联系,联姻的事情,其实就是为了逼迫廖世善继任,想来也是用心良苦。

显然廖世善也明白辽王的目的,想了想,说道,“如果我继任,我娘子和孩子们呢?”

说起来赵一迫也是有名的将领,和应雄是辽王左膀右臂的一般的人物,但是跟这位年轻的将领廖世善对峙,居然觉得对方身上的气势快压过自己了,年纪轻轻的就这样的能耐,以后真是…这会儿赵一迫才明白,为什么辽王这么属意廖世善。

没有辽王的势力,自己白手起家,都成了枭雄一般的人物,要是接受了辽王的势力,继任成了新辽王,成就大业的日子就指日可待了,到时候他们这些人也都是开国功臣。

一想到这些,赵一迫居然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赵一迫还记得当时传来应雄被廖世善击败的消息,那时候辽王没有生气,反而骂了应雄无能,然后笑着说自己后继有人了。

不过自从这件事之后,辽王就猜出廖世善很是看重妻儿,这一次来的也是叮嘱过了,赵一迫马上就说道,“王爷说,人可以留着,但是不能当正妻。”

廖世善冷笑,“我的结发妻子,你却叫我这会儿不认她?”

赵一迫无奈,解释道,“少主,你想想廖夫人的名声,早年**…,不是王爷不喜欢她,只是她真的不适合,你需要的一位贤能的娘子,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先不说余青原本就名声不洁,早年据说被土匪侮辱过,还有余青的做派,赵一迫一路上从廖军的领地穿过来的,路上时常能见到女兵就算了,还能看到那些女子跟男子三五成群的走在路上,实在是太过伤风败俗了。

以前是觉得余青名声不好,毕竟已经受辱过,如今是觉得她坚持推行的政令有些不堪入目,自然是不能当廖世善的正妻的。

就像是辽王说的那般,先不说男女同校,女人可以自立门户的事情,就说夫妻制度,男人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娘子,自然要许多美貌的女子来伺候,但是余青实行的政令居然支持一夫一妻制,连纳妾都不能。

“少主,您这样的英雄人物,难道就只有一个妻子不成?那也太委屈您了。”

廖世善一开始支持余青推行新的政令,不过是因为不想让余青失望,但是慢慢的看着那些女子像是找到了新生一般,也就慢慢的接受了,再后来多少次的浴血奋战中,都是女兵们用血肉之躯帮着他们抵挡。

原本柔弱的女子,这会儿却变得如同钢铁一般的强硬,他们不如男子有力,也不如男子果敢,但是她们用自己的韧性和不折不挠的精神对抗。

“女人?”廖世善指了指在外面巡逻的女兵们,说道,“或许在你眼里,女人只是东西,可以用**和体贴温柔取悦你来获取生存的卑贱之辈,但是在我眼里,她们却是和我同生共死的人,我是个枭雄,难懂她们就不是令人敬佩的?”

赵一迫沉默了下来,

廖世善又道,“女子受辱,原本就是男子强迫之,为何要怪罪于女子身上?赵一迫,请你谨言慎行,那是我的结发妻子,是我孩子们都母亲。”

廖世善有了女儿正华就越发觉得余青做的对了,他想着要是以前,你娇宠养大的女儿,长大后只能长大嫁人,然后为着夫君孩子过一辈子,被关在那样狭隘的后院里,或许衣食无忧,丈夫宠爱,但那不过是金丝笼一般的生活而已。

只有你真正被放出来看看外面的山河,你才知道自己过得多么可怜。

“赵将军,你有女儿吗?”廖世善问道,“我有,才这么点,娇柔的不行,我抱着她都不敢用力,但是一想到我女儿以后只能过着男尊女卑的生活,我就觉得心痛如绞,她可以选择嫁人生子,平安过一生,但是只要她想,她也可以像男子一般肆意洒脱的在外游走,又或者进入仕途,一展宏图,这都是她的选择,而不是被迫只能当个附庸。”

“你去告诉辽王,我可以继任,也可以认他,但前提是我夫人余青是以后的辽王妃,而且还会继续推行新的政令。”

***

廖世善回去的时候看到余青正在逗女儿玩,拿着金玲,摇一次就听到了清脆的声音,十分的好听,廖凤珺就咯咯的笑了起来,孩子的笑容是最能治愈的,廖世善就觉得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了。

余青见廖世善回来,问道,“我听说辽王派人来找你?又是什么事。”

余含丹和粱鹰的婚事被耽搁之后,这边廖军倒是得以喘息,但是他们也知道这不过是暂时的,解决不掉余含丹的问题,早晚会是个问题。

廖世善不想让余青知道,说道,“没什么,还是老生常谈而已。”

廖世善对余青向来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但是这一次显然不愿意多谈,要是平时余青也就过去了,但是这次她却是察觉出不对劲儿来。

“你要答应回去继任?”

廖世善一愣,他正把手放在暖炕上,想着暖和一点就去抱女儿,结果听到了余青的话,忙不失迭的摇头,说道,“怎么可能。”

余青看着廖世善这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就别骗我了,你们谈了两刻钟,要真是拒绝,怎么可能费这么许多时间?”

廖世善假装生气道,“不得了,你是不是在我旁边放了内应?怎么我做什么你都清楚?”那夸张的神态弄得余青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少贫,说实话,是不是真的?”

廖世善见避不开了,只好说道,“我只是想通了,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我为什么要拒绝?辽王毕竟是我的生身父亲,难道我真就狠得下心来?”

“你真的怎么想?那他杀了你外家的仇呢?”

廖世善道,“原本胡人就和汉人不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那他还把老幼妇孺都给杀了呢?”

廖世善脸色一变,显然是想起了这些事儿,母亲的一族,包括几个月大的孩子都被屠杀了,这算是斩尽杀绝了。

“过去的总是过去了,人要向前看不是?”廖世善显然想了很久,“如果就这样继位,拿到辽北的土地和兵力,我们可以少几次仗,少让兵士们流血。”

余青现在特别理解廖世善的这话,以前听到一句话,说是一将功成万骨枯,那时候之觉得很是悲壮,但是并不是明白其中真正的含义。

如今他们大大小小经历是数十场的战役,不管胜利与否,都是用兵士们的血肉之躯赢来的,虽然他们都是最为普通的兵士,但或许他又是另一个家庭当中的顶梁柱,另一个孩子的父亲,又或者某个老者的孩子。

廖世善这一句话就让余青打消了怀疑,如果能用和平方式的解决,那自然是最好的。

“我们带着珺珺和章儿去看看母亲。”

廖世善听了握住了余青的手,柔声说道,“当初辽王杀了我娘整个部族的人,我娘都没说让我报仇雪恨,其实她心里很明白,你放心,她是很豁达的人。”

话虽这样,但是倒没说不去上香,余青知道这是廖世善心里不舒服,毕竟是一直在拒绝,结果最后还是着了辽王的道。

廖世善母亲的坟和舅舅的挨在一起,都在茂林,倒也不远,第二天余青带着女儿和儿子上了路。

一路上廖秀章显得闷闷不乐,余青还担心自己因为有了女儿冷落了儿子,但其实真的顾不上了,毕竟一个吃喝都要人照顾的奶娃娃,一个已经是大孩子。

余青就搂住了廖秀章,柔声问道,“章儿,你看天冷了,要不要娘给你做个鞋垫。”

说起来余青不会做饭,也不会做女红,唯一学会的就是缝个鞋垫,去年给廖秀章做了一双,这样一个内敛早熟的孩子,居然天天脱了鞋炫耀,弄得余青很是愧疚,想着自己是不是太不称职了。

廖秀章显然很高兴,不过很快就摇头说道,“娘要带妹妹,很是辛劳,还是不要做了。”又道,“旺年的娘缝一双鞋垫要一天,你可是要做十几天呢。”

余青很是尴尬,摸了摸孩子的头,说道,“这次七天就给你缝好,你看行不行?”

廖秀章却是把脸埋在余青的怀里,撒娇的说道,“娘,我真的不要了,你带妹妹太累了,都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