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凝自然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拉着于氏出了大牢,去隔壁的街道上了马车,于氏忙问,“如何?”
傅清凝将两人之间的话大概复述了一遍,“延喜和二婶自己也说不清楚。”
于氏皱眉,恨声道,“蠢成这样,死了算了!”
说到死,又想起傅清凝说的邱氏威胁的话,冷笑道,“这世上聪明人的动作不难猜,蠢人也不难,难的就是这种爱自作聪明的人,因为你不知道她那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正色道,“清凝,我们得有准备,她真的很可能攀咬延煜。”又恨恨道,“你那公公,一辈子只会添乱,等此事了了,我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要紧的是,能救还是把人救出来再说,这俩放在大牢里面,赵延煜那边随时会有危险。
婆媳两人回了家,因为出门早,此时正值午后,深秋也有微微的阳光,傅清凝站在院子里眯着眼睛看,看了半晌准备回房。
恰在这时,赵延煜进了后院,看到她后笑容绽开,上前几步拉着她的手回房,低声问道,“累不累?”
傅清凝摇头,让留书备饭菜,低声将邱氏那番话说了,“我总觉得有些不安。”
赵延煜失笑,安抚的摸摸她的发,两人去看晏儿,此时刚好在小子在睡觉,赵延煜声音越发低了下去,“酒楼那边我查到一个叫进财的伙计昨天就没来了,先前他还没走时,负责的就是二楼那一片的客人,刚好就有二婶她们。里面的盆栽和饭菜包括热水都归他管。”
傅清凝一喜,“应该和他有关,要不然哪儿有这么巧的事?”
赵延煜点点头,“我已经查到他是城郊百花村的人,今日太晚了回不来,明日我一大早就去,只要把他找出来……”
外院突然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两人都一怔,沐雪领着沐央急匆匆进来,“夫人,外头来了好多官兵!说是来拿人。”
赵延煜面色慎重起来,“拿人?”对着傅清凝低声道,“官员入罪,一般若不是有十足的证据,都是相请的,这样大张旗鼓上门拿人,大半都是定了罪的。”
傅清凝面色苍白下来,“你什么意思?”
两人说话间,外面的人已经进来了,看到赵延煜后,为首官员笑了笑,道,“赵大人,昨日抓到的那对刺杀四皇子的母女招认,她们会如此皆是因为你指使。关乎皇子性命,轻忽不得。上头下了令,让下官带您回去细查。”
语气足够恭敬,但态度却硬,一挥手,身后的官兵哗啦啦上前,站到了赵延煜前面。
院子里一股肃杀的气氛,于氏急匆匆赶来,看到院子里的情形腿一软,还好边上的丫鬟扶住了她。惊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是惊讶还是害怕,她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为首那人伸手一引,“赵大人,请吧。看在我们曾经是同僚的份上,这枷我就不带了。”
傅清凝心里慌乱,上前一步拦住,“大人,夜里天冷,可否容我收拾几件衣衫给我家大人带着?”
为首的官员似笑非笑,“我自然不会这么不近人情,赵大人随我去,等赵夫人这边收拾好了行李,让人送到我家去,我再帮你带进去也是一样的。”说完,再次催促,“赵大人,还是不要为难我等。”
傅清凝哑然,人家说得合情合理,再纠缠下去,要是闹起来只有他们自己吃亏。她有些茫然的看向一旁面色慎重的赵延煜,眼神询问。
赵延煜摸摸她的发,唇动了动,转身走了。
于氏见状,软倒在地。
看着一行人离开,院子里冷清下来。傅清凝垂着头站在原地没动,留书几步上前,扶着她胳膊,“夫人,您没事吧?”
傅清凝摇摇头,“我没事。”走过去扶起于氏,“娘,先起来。”
于氏不是这样受不住打击的人,只是一瞬间接受不了赵延煜被带走的事实,想着他被带走之后如何如何,自己先把自己吓着了。
傅清凝扶她起身后,她勉强站直身子,回过神后,急切道,“清凝,你有没有办法?我有银子,你能送出去吗?不拘多少,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傅清凝点点头,“娘,你别着急,我想办法。”
她看向留书,道,“备车,让沐央沐雪还有赵伍都去门口侯着,再备上些吃食,我要出城。”
于氏一把抓住她,“清凝,你去哪里?”要不是她知道这两人感情深厚,一时间会以为她要回乡。
傅清凝回身,眼神清透倔强,“我去找人,找能洗脱他罪名的人。”
还有这样的人?
于氏一喜,“我陪你去。”
傅清凝摇头拒绝,“娘,您留在家中帮我看着晏儿,再有,帮夫君送些衣衫被子进去,夜里天冷,牢中湿凉,我怕他身子受不住……”说到后来,眼前一片模糊,眼泪不自觉就滑落下来,她伸手一把抹去,“我很快就回来。”
留书动作飞快,还帮她备了披风,马车中也放了一床被子。这个时辰,能赶得及出城就不错了,今夜是回不来了。傅清凝临走前,留书站在马车旁,“夫人,我陪你去!”
她眼神决然,傅清凝摸摸她的脸,“你帮我看着孩子,也是帮我的忙。乖啊!”
跟哄孩子似的,留书的脸红了,沐央和赵伍两人坐在马车前面得车辕上,一挥马鞭,马儿长嘶一声跑了起来。
傅清凝靠在车壁上,闭上眼睛沉思,对面沐雪帮她将被子拉了拉,轻声问,“夫人,您要去哪儿找人?叫什么名?”既是她自己问,也是帮外头赶马车的两人问。
“叫进财,他先前是那客栈的伙计,负责的就是二婶她们的屋子,住在城郊百花村。”傅清凝轻声道,脑中想起的却是赵延煜临离开前的模样,他唇动那几下,外人看来是他想要说话又不知说什么,但傅清凝却看到了,他分明是说“百花村”。
外头的两人自然听到了这个,马车愈发快了些,沐雪恨声道,“都怪她们。”
是啊!
如果这个时候邱氏就在眼前,傅清凝生吃了她的心都有。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多年来靠着赵家供养,见势不对转头就能把赵家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马车飞快,一路顺利的出了城,到了百花村时,天已经黑了。这里离京城只有二十里地,但却天差地别,京城哪怕到了夜里都是灯火通明热闹的,百花村却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偶尔传来几声狗吠。
沐雪见状,回身问,“夫人,看这模样村民都歇了,怎么办?”
傅清凝看着一片黑暗中只有几户人家亮着烛火的村子,半晌道,“就说我们去京城,现在进不了城了,借宿一宿。”
贸贸然去找人,人家未必会说,尤其这样同姓的村中,被赶出来都有可能。不如借宿后旁敲侧击的问。
这个时候,她倒希望碰上个贪财的,拿银子买消息,一定很快!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捉个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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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二合一
虽然现在十万火急, 但傅清凝的话也没人反驳,沐央重新驾了马车, 缓缓地往村里去,傅清凝一直掀开帘子看着, 盘算着哪家比较好打探消息。
村子很大,房子成一排排修建, 村口处就可分路, 马车再次停下, 沐央轻声问, “夫人, 我们去哪排?”
傅清凝探头观察半晌,村中零星只有几家人还亮着烛火,既然是借宿,自然就去最近的亮着烛火的那家。正准备指路, 却看到有人从村中鬼鬼祟祟溜了出来。
他们的马车上亮了烛火用灯罩着的, 这边亮着就看不清村中的情形, 所以, 方才是熄了火的,这会了还没来得及点亮, 那人一时间没发现他们。
沐雪见了, 低声问,“夫人,要不,我们问问他……”
傅清凝说是借宿, 其实心里挺着急的,今日她可是看了邱氏母女住的牢房,一想到赵延煜住在那样的地方她就难受。他那样风光霁月的翩翩公子,她想不出他浑身狼狈的模样来,一想到就会心里难受得不行,呼吸都困难了。
如今有人送到她面前来,自然不会放跑,看向沐央,“带他过来问问。”
沐央和赵伍两人摸了过去,很快就听到挣扎声,飞快带了一个人过来,那人被捂着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满面惊惶。
傅清凝声音放缓,问道,“你们村有没有叫进财的人?”
被沐央捂着嘴的人愣了愣,然后疯狂摇头。
这反应不太对啊!
赵延煜说得清楚,分明就是这个村子,如果他没听过,最多是不知道,何以会这样大的反应?
傅清凝看了看不远处的村子,怕村里人听到动静,低声道,“带他走!”
离村子三里外的小树林旁停了一架马车,但马车中却空无一人。
小树林中,傅清凝冷声道,“不许出声,我让你说话,问什么你答什么,问好了,我还有银子赏给你。”
那人忙点头,沐央警告地踢他一脚,威胁道,“要是不老实,杀了你!”然后松开了他。
可能是沐央的威胁有用,那人被松开后还算镇静,并没有大喊大叫。
傅清凝问道,“你知道进财?他家住哪儿,家中还有什么人?”
那人点头,“我知道,知道,这小子就住在我家不远,房子就是第二排最末的那户人家。不过你们现在去应该找不着人了。他这两日似乎发了财,今日一大早就跑路了,听说是准备去外地做生意,连他老娘都带走了。他们家就他和一个老娘。”
傅清凝眯了眯眼,进财家中有个老娘,赵延煜也提过一嘴的。只是……方才这人还摇头否认呢,这会儿就知道了?
几人对视一眼,沐央有些急,“夫人,现在我们怎么办?”是不是去追?
最后一句话他没说出口,但脚下已经往马车那边移了一步。
傅清凝借着微弱的烛火上下打量他,他似乎无意一般,避开了傅清凝的眼神,有些紧张,“你们,你们就问进财的话,我没什么好说的,刚才我是太紧张了才摇头的。我跟他也不熟,这消息村里好多人都知道,你们村里随便一个人也能问的到……”他紧紧抓着手中的包袱,期待地问道,“夫人,该问的也问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赵伍看向傅清凝,询问她的意思。
傅清凝扫一眼他的包袱,问道,“三更半夜你鬼鬼祟祟的出来做什么?这包袱里有什么?”
那人把包袱往怀中搂得更紧,“我……我去找媒人帮我提亲,这里面是谢媒礼和聘礼。媒人住在城中……”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今年都二十了,想媳妇想得睡不着,想着干脆去城门口等着……”
沐雪臊得脸通红,啐他一口,“夫人面前,你胡说八道什么?”
那人忙解释,“对不住,农家人粗俗惯了,夫人别生气。”他欠欠身,满脸谄媚,试探着问道,“现在我能走了吗?”
傅清凝扬眉,示意沐雪去拿他的包袱。
沐雪动作飞快,不由分说一把拽过,傅清凝接过那粗布包袱,伸手捏了捏,毫不意外的捏了里面坚硬如元宝一般的东西。淡然道,“怕是不能让你走,你得跟我们走一趟。”
那人想要抢回包袱,被赵伍手中的匕首紧紧贴着喉咙,他看着包袱大急,扬声叫唤,“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天子脚下,你们就敢抢银掳人?还有没有王法了,我要去衙门告你们……”
沐央抬手就敲晕了他。
赵伍问道,“夫人,他有问题?”
“带他上马车。”傅清凝吩咐。
沐央和赵伍对视一眼,把人绑了放在车辕上,傅清凝让沐雪拎着包袱上了马车,借着微弱的烛火打开一看,里面大大小小十几个元宝,沐雪恍然,“难怪这么沉。”
她仔细打量了一番他的穿着打扮,“夫人,这人有问题,看他这身衣裳,不像是能带这么多银子上路的人。”
傅清凝点头,“我怀疑他就是进财。”
沐雪一愣,随即喜道,“真的?”
赵伍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百花村离京城很近,里面的富户不少,但这样拎着银子半夜三更鬼鬼祟祟往出跑的应该没有,再说方才我们问他进财,他反应那么大。肯定有问题。属下也觉得夫人的猜测有理。”
傅清凝补充道,“还有方才他欠身的动作随意自然。”一看就是伙计。
沐雪喜色几乎掩饰不住,“那我们带他回去就好了?”
傅清凝面色慎重,“如果他是的话。”
马车缓缓往京城的方向去,进财被打晕后偏头靠在沐央肩上,乍一看就像是生病了一般。
马车即将上官道时,前面突然来了一行人,骑在马上似乎是赶路,看到他们后,为首那人停下,问道,“敢问几位可是从百花村来?”
沐央把他的脸往里侧了侧,赵伍点头,“我这兄弟夜里发了急症,我们赶着送她去京城找大夫。”
回首那人打量他们一番,带着马儿疾驰而去,就是百花村的方向。
赵伍再不敢耽搁,驾着马车跑的飞快,一路颠簸,到了城门口时,还是一片黑暗。
不过此时官道上的马车和牛车还有行人越来越多,大多都是带了肉菜和药材的农户,这是赶着第一波进城卖菜的。他们的马车夹在其中,并不让人侧目,尤其前面还有个人事不醒的人。
天蒙蒙亮,城门打开,赵伍架着马车飞快进城,身后不远处,去找进财的人已经掉头回来,眼睛钩子一般搜寻人群。
他们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出事的那酒楼的后街,傅清凝远远的看到有一个粗壮的婆子搬着一桶脏水出来倒。想了想道,“你们过去,就说车上有女眷晕倒,你们不好动,让她过来帮帮忙。”
赵伍秒懂,飞快过去,很快就带着眉开眼笑的婆子过来。沐央把人转过去,还未发问,婆子已经惊讶道,“进财?他怎么会在这里?”见他昏迷,诧异问,“他三日没来上工,这是怎么了?”
几人得了想要的答案,赵伍沉声道,“没事,他病了,我们带他看大夫来着。”说着,塞过去一锭银子,“拿了银子!今早上没有人找过你,可明白?”说话间不着痕迹的露出腰间锋利的匕首来。
婆子看到银子,眉开眼笑,“放心放心,我什么都没看到,绝对不说。”
说不说的也无所谓,给他银子,只是不想她立时就闹出来而已。
反正人已经落到自己手上,傅清凝根本就没打算带他回家,夜长梦多。直接带着就去京兆府衙。这事情早做早了,她还想赶紧让赵延煜回来呢。
京兆府早上一开门,傅清凝就下了马车去敲放在大门口的鸣冤鼓。
这鼓一般可没有人敲,如果是普通百姓敲了这鼓,无论有何冤屈,都得先挨五十大板再细说。
不过傅清凝是有诰命在身的官夫人,这板子自然打不到她身上。不过诰命夫人若是胡乱敲或者是诬告,最后还是要打板子的,且诰命也没了。
根本没有哪家官夫人会跑来敲这鼓,但凡是出了事,都会找关系,悄摸的就把人放了。根本没人像她这么不讲究,反正无论如何,这鼓一敲,无论是里面的京兆府尹还是外头的百姓,听到动静都会赶过来。
傅清凝站在堂下,不觉惧怕,声音沉稳,“昨日有官兵上门,言前两日于如意酒楼抓住的刺杀四皇子的两位女子招供,说会刺杀四皇子皆由我家大人指使,昨日就已经强势闯入刑部官署侍郎府将人收押。臣妇满心冤屈,我家大人自上任以来,兢兢业业做事,光是冤案就翻了三件,再者,他与四皇子无怨无仇。如何会有这大逆不道的想法?请大人明查,还我家大人一个公道!”
堂上坐着的是顾大人,说起来和当初赵延煜那年的状元是本家,也和承恩侯夫人有些关系。这位顾大人在京城百姓中颇有贤名,都言他是个清廉正直,不畏权势的。
其实他这个位置,遇上有权有势的纨绔子弟多了去,最是不好坐的一个位置,他一坐好几年,自然是个有手段的。
但今日这事实在棘手,这案子不是那么好翻的。不过那是别人,落到他手中嘛……顾家天然就是太子一系,这个是改变不了的。
当下顾大人就传了求氏母女上来,不过短短一日,这两人头发凌乱,衣衫脏乱不堪,赵延喜被拖着上来时还浑身颤抖,口中喃喃细语,听不清说了什么。邱氏看到她,嚎啕大哭,“延煜媳妇,他们……他们欺人太甚,我们要是不画押,他们就要用刑……”
这不是屈打成招?
后头围观的百姓一片议论纷纷,傅清凝眉心微皱,道,“敢问大人,她们可是被屈打成招?”
顾大人扫一眼两人 ,淡然道,“她们身上并没有伤。至于这番模样,牢中条件不好,女子胆子本就小,被吓着了也是有的。”
两人身上确实没有伤。
傅清凝又看一眼两人,有些无语,也就是说,两人只是被刑具吓着画押的?
懒得跟他纠缠这个,她对邱氏母女根本就没期待。直接指着地上的进财,“这个是如意酒楼的伙计,他从大前天就不再去酒楼,昨日我连夜出城,刚好在村口堵住他,这个包袱就是从他身上拿过来的。”
傅清凝将包袱放在地上打开,白花花的银子顿时露了出来。
顾大人淡然,“这也不能证明事情就是他做的。”
傅清凝隐隐不耐,“大人,他一个酒楼伙计,三更半夜拿着银子外逃,遇上我们之后还不承认自己的名字,难道没有疑点?不说别的,只他这些银子就来路不明。大人只问他就是,总不能还要我来问吧?”
说到最后一句,话里已经有了火气。
顾大人也不恼,捻须道,“赵夫人,你稍安勿躁,容本官细细查问,若邱氏母女当真无辜,本官一定还她们一个公道!”
傅清凝福身,“臣妇夫君被冤还在狱中受苦,行事难免急躁,大人多担待。”
顾大人点点头,还让人给她搬了一把椅子过来,让她旁听。他这样的态度最起码表明了对她没有恶意。
进财被一盆水泼醒,之后看到自己在公堂上,先是一惊,之后就对着上首磕头不止,“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冤枉……”
顾大人沉声问,“你这些银子从何处得来?”
进财求饶的声音顿住,看到面前不远处的银子,飞快爬上前抱住,道,“这个是我从后山挖到的。是捡的,是我自己的。”
顾大人一拍惊堂木,“一派胡言,这银子分明是新铸。”他拿起一枚,“这上头还有景安三十五年字样。分明是今年十月才新出的银子,根本还没流通,百姓和银楼都没有,如何会出现在百花村后山?”
进财一惊,磕头道,“小人不知。”
傅清凝沉默看着,这人是个狡猾的,先前在村口遇上他们,之后在小树林中逼问他时,他就能编出进财已经离开此地的话来,可见脑子是个活泛的。
顾大人眯了眯眼,冷笑一声,“既然你不说实话……来人,先打二十板!”
立时就有人抬了凳子上来,不由分说把人抬上去就开打,等进财反应过来时,立时大声道,“这不是屈打成招吗?我自己捡的银子,大人就是打死我,我也不知道它为何会出现在后山被我捡到啊!大家伙帮我评评理……啊!”
最后那声惨叫,是因为板子已经上了身。
围观众人议论纷纷,都觉得很像屈打成招。人遇上别人的事很容易带入自己,要是换成自己捡到一大包银子,却被这样逼供,能说清楚也罢了,问题是真说不清楚,难道被活活打死?
顾大人高居上首,底下的动静一览无余,如何能不明白底下人的想法,只淡然道,“进财,不是本官要如此逼你,而是此事非同小可,这些银子按理说还在国库,如今却出现在你手上。你只说捡,这个说法本官认了,你说皇上那边信不信?”
说话间二十板已经打完,进财的嘴此时才被放开,嘴角甚至有血迹流出,这是方才牙咬的太紧,从牙齿间渗出来的血。
进财已经跪不住,半趴伏在地上,听了他的话后更是再没有一点硬抗的想法,银子虽然是个好东西,却也得有命才能花用,他有气无力,“大人,小人招了。”
他深深呼吸几口气,伸手去摸自己的屁股,还未碰到就嘶一声,面色痛苦,却不敢拖延,忙道,“五日前,这大婶住进来的当日午后,有管家模样的人找到小人,让我在那个时辰扔个花盆下去,特意指名了是从她们的屋子。”
邱氏本就是个泼辣的,闻言爬起来过去逮住他就锤,进财挣扎不得只能忍了。
傅清凝皱眉,邱氏看不清形式,如今还是出去要紧,她居然跑去打人,永远抓不住重点。
顾大人也容不得有人在公堂是如此,拍了拍惊堂木,“邱氏,回去跪好。要不然就是扰乱公堂,按律可以打板子的。”
邱氏忙规矩回去跪好,“大人,我是冤枉的,你可要放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