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妡忍不住鼓起脸,觉得这些男孩子真讨厌,竟然还撒谎,当下不悦地道:“你们是不是去惹我的三毛和四毛了?它们平时可乖了,都没有咬过谁呢。”

听到她这么说,当下又有几个男孩子脸上浮现尴尬之色。先前他们看到两只大白鹅大摇大摆地在花园里走来走去,一时间大为好奇,这般漂亮的花园,怎地会养两只白鹅在此?又不是什么农庄。而这群男孩子虽然受过良好的教育,可是仍处在人嫌狗憎的年龄,最是活泼了,见到两只白鹅,可不是上前去招惹了嘛,连孟沣都来不及阻止。

结果,便变成那样了。

孟沣赶紧道:“好妹妹,是哥哥惹了它们,你就别生气了,稍会哥哥再给你陪罪。行了,你们去玩吧,哥哥要带他们去找些药擦擦了。”

孟沣这义气之举,当即赢得了所有男孩子们的好感,觉得他真是够哥们儿,一力承担下来,没有让他们丢脸。

孟妘听罢问道:“可需要叫大夫?”

少女一双清冽的眼睛望过来,姿容秀美,眼波流转间,是一种说不出的风华,让这群男孩子们一时间看得有些发怔,直到孟沣的咳嗽声响起,方回过神来,不由得脸一红,便低下了头。

家中也有年长的姐妹们,可是愣是觉得这位惠安郡主生得比姐妹们更好看,方一时间看迷了眼。

“不用了,并不严重。”

阿菀的目光也在那群男孩身上看了一回,最后落在卫珺身上,发现他的袍子下摆沾上了汅渍,心中了然,定然也是遭殃的倒霉鬼。以卫珺的脾气,他估计不会干出去招惹大白鹅的事情,莫不是被连累了?

“珺表哥还好吧?”

听到小姑娘柔软的声音,其他男孩的目光终于从孟妘身上转到了正看着卫珺的阿菀身上。

卫珺笑道:“我没事,就是先前不小心被白鹅咬住了衣服,并没有受伤。”

听罢,阿菀安心许多,可不愿意见到妍姨的儿子在这里受伤,不然她母亲也会跟着难受。卫珺见她眉眼缓缓舒展,平静无波的墨眸中如有点点涟漪晃过,面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整个人仿佛打破了魔障,瞬间灵动起来,苍白的脸蛋也添了几分可爱,让他心头不由得漏跳了一拍。

知晓这里没事了,这群男孩子们也爱面子不会去告状,孟妘很放心地将这里交给孟沣,带着阿菀和孟妡离开。

果然花园里的这一幕并没有惊动在前院厅堂里的大人们,不仅因为孟沣第一时间封住了守园的仆役和婆子们的嘴,加之男孩子爱面子,回家后被长辈发现受了伤,也只说是不小心摔伤的,绝口不肯提他们是被两只白鹅追着咬的事情,如此,倒是没有起什么波澜。

孟妡十分高兴,不过还没来得及显摆一下,就被她的哥哥姐姐们镇压了。

“别高兴太早,以后再发生这种事情,可没有这般幸运了。”孟沣戳着小妹妹的额头,“以后乖一点,和阿菀学学。”

阿菀正坐孟婼身边喝茶,见自己被点名,只挑了下眉头。

孟妘双手托着下颌,懒懒地道:“阿菀的耐心不是谁都能学得到的,不要指望她了,她就是只小猴子。”

“为什么?”孟妡有些不服气,“我现下常和阿菀一起,耳濡目染,我以后也能学得阿菀几分安静。”说着,她扑过来搂住阿菀的手臂,凑近阿菀亲亲热热地道:“阿菀,我和你好。”

阿菀没想到孟家姐弟这般高看自己,不禁有些汗颜,自己一个心理年龄二十几岁的人了,哪里能和小孩子比?而且两辈子的身体不好,已经磨出了她的耐心,自然是小孩子比不得的。

“算了吧,阿菀连个混世魔王都能驯服,你能么?”孟妘毫不客气地打击。

想到那么可怕的卫烜大魔王,孟妡便恹了,这点她确实比不上阿菀。

阿菀:“…”

孟婼微笑着看姐妹们的笑闹,想到明天自己就要出阁离开这个家,顿时满心的羞涩期待化成了浓浓不舍,开始伤感起来,众人又少不安抚她。

翌日,康平长公主长女出阁,整个京城都热闹了一回,婚礼办得热热闹闹,那十里嫁妆几乎让京城的百姓看花了眼。

孟婼出阁后,孟家姐弟三人很是低沉了一阵子。

不说孟妡反应最直接,就连孟妘有时候也会突然面露惆怅之色,姐妹俩跑来看阿菀,懒洋洋地趴在阿菀屋子里的那榻上啃蜜梅,看着就没精神。

卫烜过来寻阿菀的时候,见到那姐妹俩霸占着阿菀的美人榻,吃着阿菀的蜜梅,面上有些不悦,对阿菀道:“她们在干什么?”

阿菀担心他性子霸道不喜孟家姐妹沾他送来的东西,忙将他拖到身边,揉揉小正太的脸,说道:“大表姐出嫁了,她们一时间不习惯,过些日子就会好了。”

这点阿菀倒是能理解,毕竟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姐妹突然间就成了别人家的了,心里的那种落差可不是一时间能适应的,况且孟家姐弟素来感情深厚,自然是更难以接受了。

卫烜挨坐到阿菀身边,眯着眼睛回想上辈子孟婼的事情,发现对她几乎完全没印象。也不能怪他,他只关注阿菀的事情,若不是阿菀和孟家姐弟玩得好,他也不会多关注他们,而且孟婼嫁得早,性子又是最温柔贤良的,是京中夫人们眼中的佳媳人选,想必嫁过去应该过得好吧。不过,好像在阿菀死前的一年,孟婼好像因难产去世了…

孟家四姐弟,孟婼难产去世,孟妘受太子牵连病死中宫,孟妡嫁去边境第三年,便因城破而死于蛮子铁骑之下,唯剩下孟沣一人,因受三公主的纠缠迫害,遁入江湖。

如此看来,怨不得康平长公主那般心如死灰,几个孩子没一个好下场,作为一个母亲,如何不难过?

“你最近在忙什么?”

突然听到阿菀的问话,卫烜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阿菀又问了几个问题,发现这小正太不是扭身躲开她,就是不肯开口,顿时稀奇了。更让她稀奇的是,今天他过来时,好像没有扑过来啃她。她可不相信他是因为有孟家姐妹在场才克制自己的,这小正太压根就不懂得什么叫害羞,每次见面都照啃不误。

所以,今天卫烜除了刚见面时说了句话外,其他时间安静得让阿菀生疑。

“你怎么了?”阿菀将他的身体扭回来,“谁惹你生气了?”

卫烜抿着嘴,摇头。

还说没有,没有的话他会这般安静?

等阿菀问得急了,他直接跳下炕,往外头走。

阿菀呆了下,也忙跟过去,生怕这小正太真的有什么心事积压在心里,若是不及时开解,小孩子容易留下心理创伤,以后少不得会长歪了。既然是拿他当弟弟看待,阿菀哪里舍得让他以后长歪了——其实早就现长歪了。

见阿菀追出去,孟家姐妹也好奇地抬头看了一眼,孟妡的八卦之魂马上燃烧起来,就要跑出去偷看时,被孟妘按住。

“小心他发现你偷听宰了你!”孟妘语气平静得诡异,“你不怕么?”

孟妡打了个哆嗦,猛地摇头:“我不去就是了,二姐姐你的声音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诡异?”

孟妘平静地道:“有么?”

“…没有,二姐姐这样很好。”

孟妘满意地拍拍她的脸,递了一颗蜜梅给她当奖励。

这边阿菀追着卫烜出去,见他在院子里,面朝着一株高大的海棠花,身影显得有些落寞。发现阿菀过来时,他扭头看了她一眼,又扭回去了。

阿菀摆了摆手让青烟她们不必过来,自己走过去,从后头探头看他,“说吧,发生什么事情,我帮你出主意。”

卫烜抿了抿嘴,发现她锲而不舍地要个答案,于是用手捂着嘴,声音闷闷地说:“没发生什么事情,就是我换牙了,掉了两颗门牙。”

阿菀:“…”

等她扯下他的手,又扯了扯他的脸,当看到小正太那两颗缺了门牙的粉嫩嫩的牙床时,忍不住脸皮抽搐了下,很想笑,但是看他瞪着自己一副她敢笑就死定了的模样,只能忍住,违心道:“换牙嘛,谁都要换的,我也很快就会换牙的。”

卫烜不高兴地说:“你现在还没换。”为毛是他先换?他也想看阿菀缺牙的模样,一定是囧萌囧萌的。

看他一说话,就会露出那两颗缺了门牙的牙齿,看起来囧萌囧萌的,阿菀就忍不住想笑。怨不得先前他除了进来时说一句话,其他时候就不肯开口了,想来是怕人家嘲笑他吧,真是个小孩子。

卫烜如何看不出阿菀一副忍笑的模样,顿时心里气急。想他横行霸道两辈子,何时这般囧过?心里顿时有些不满,抓着她的手就啃了一下。

等阿菀看到自己手上那缺了两个洞的牙印时,终于忍不住爆笑出声,笑到最后,趴在卫烜背上,卫烜只得蹲在海棠花前郁闷地背着她,省得她笑倒在地上,心里越发的抑郁了。

竟然被阿菀嘲笑了…

不过,等过了一个月,当阿菀也换牙时,两个都是缺门牙的小破孩,谁也嘲笑不了谁。

第49章

对于小孩子来说,换牙是一件很郁闷的事情。

阿菀现在也不例外,她先前还因为卫烜的在意而嘲笑过他,等轮到了自己才发现小孩子换牙竟然有那么多的禁忌,甚至为了以后重新长出一口平整好看的牙齿,被规定很多东西都不能吃,让原本就食谱简单的她更难受了。

可是看到公主娘担忧的模样,得了,老实地眯着吧。

幸好,在她换牙不过几天,孟妡在磕坚果时,一个不小心崩了牙,于是也悲催地跟着换牙了。大家的都是同年龄,所以都在同一年换牙,开口说话时,便会露出缺门牙的嘴,真是囧萌囧萌的正太萝莉时代,还真是挺可爱的。

不过除了孟妡能毫无顾忌地开口对人笑,阿菀和卫烜只要在人前,就会闭紧嘴巴,省得自己不小心像孟妡一样说话急了时,就要漏风,让人好一生嘲笑。

中秋过后,转眼天气就冷了。

可能是今年跟着柳绡打了大半年太极拳的原因,阿菀觉得自己的身体比以往好一些,至少没有在季节变化时就马上病倒了,直到撑到天气冷了,才感染风寒,躺在床上挺尸了几天,也吃了几天苦药汁。

当屋子里又开始弥漫着浓郁的药味时,孟家姐弟过府来探望阿菀,望着她的眼神既怜悯又心疼。不说怀恩伯府的姐妹们也过府来探望,卫珺听得她生病了,也随母亲过来探望一次,却不想,这一次就捅了马蜂窝了。

那日正好阿菀的病情略缓一些,吃了几副药精神也好多了,孟家姐妹俩便过来陪她一起说话,省得她一整到晚呆在屋子里无聊得难受,孟妡甚至很大方地将自己的一些玩具拿过来和阿菀一起玩。

孟妡的玩具除了一些女孩子喜欢的布偶玩具,还有七巧板、九连环、鲁班锁、皮球、机关木马等等东西,最近她得了几样工匠做的精巧机关木马,很是喜欢,时常拿过来和阿菀一起拆解机关再组装,最喜欢做的事情是边拆解边和阿菀话唠,玩乐唠叨两不误。

而这种时候,孟妘一般是坐在一旁不是安静地发呆,就是看书下棋,或者是拿针线来缝两下,那柔美清丽的侧脸,随处可入画,每每让人看了都忍不住看痴了,果然是个安静的美少女。可惜美少女开口时,若是心情不好,声音总会平静得让人觉得诡异。

这近一年时间的相处,阿菀和孟家姐妹的感情十分亲厚,比怀恩伯府的那些堂姐妹还要亲近一些,毕竟这些都是可爱又暖心的小姑娘们,很容易便会产生深厚的姐妹感情。就连孟妘平时看着冷清,其实却是个十分照顾妹妹的姐姐,阿菀也被她纳入照顾的范围。

今天孟妡依然和阿菀边唠叨边八卦,而八卦的内容显然是夏天时因为瑞王的缘故在京城里引起了一阵躁动的某位孤女。

“阿菀,最近我和娘亲进宫给太后请安,好几次都遇到那个投奔陶家的孤女,她叫崔什么来着…”孟妡看向她家的二姐姐。

孟妘坐在旁边正对着棋盘自娱自乐,头也不抬地道:“崔红叶。”

“对,就是崔红叶,她竟然进宫了!”孟妡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说,“听说她长得像去世的瑞王嫡妃,宫里的太后和郑贵妃听说后,便召她进宫,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法子,竟然讨得太后和郑贵妃的喜欢,三翻两次地召她进宫说话陪伴。”

阿菀听得愣了下,没想到那个孤女会有这等本事,不过怎么听着,都像是因为瑞王嫡妃的原因,太后和郑贵妃才会高看她一眼。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像,才会让宫里那两人如此频频招她进宫说话,这举动在外人面前看来,分明是太后和郑贵妃高看她一眼,指不定将来有大造化呢。

先前她还和卫烜说,若是不喜欢便不用理她,反正也见不着,可谁知这一转眼的,便因为听说像瑞王嫡妃的缘故而入了宫里贵人的眼,对于一个投奔姑祖母的孤女而言,也是天大的福份了。

阿菀对这崔姓孤女原本是没什么想法的,可是因着卫烜,不免多关注几分,也不知道卫烜若是知道这事,会不会气得肺都要炸了。而且她总觉得,那崔红叶怎么有点儿像是踩着瑞王嫡妃往上爬呢?

“那崔氏真是幸运,竟然凭着长相就能入了太后和贵妃的眼,凭着太后和郑贵妃的青眼,以后她定能寻得一门好亲事,也不怕因为是孤女而教人欺负了去。且她还有一个当阁老夫人的姑祖母,相信阁老夫人也不会亏待了她…”

阿菀听着小姑娘絮絮叨叨地发表意见,心思已经不在上头了。

太后和郑贵妃的举动也能说得过去,毕竟于太后而言,瑞王嫡妃可是她的娘家侄女,按照她这般疼卫烜,应该也是极喜欢卫烜生母的,所以出现一个与侄女相似的姑娘,自然是大为好奇,要召见一翻。而郑贵妃嘛,听她口口声声地说和瑞王嫡妃姐妹情深什么的,所以因着怀念想见一个和瑞王嫡妃相似的女人也说得过去。

可是真的是这样么?

阿菀自从回京后,因身子不好,只去年进宫一次,后来宫里无论有什么节目庆典,都因康仪长公主怕宫里的公主皇子娇纵,冲撞到她而没带她进宫。如此,阿菀见太后和郑贵妃的面也不多,并不知道她们是什么想法。

先不说太后,这一年来,阿菀从卫烜那里知道,郑贵妃并没有外面传的那般对卫烜好。单就是卫烜几次和三公主打架,作弄五皇子,郑贵妃再好的心性,估计也会有些生气的吧?卫烜虽然熊了点儿,但也不是蠢的,他应该能分辩得出旁人对他的好坏,阿菀几次见他私底下对郑贵妃这位姨母不以为然,便知道他与郑贵妃并没有外界传的那般亲近了。

所以,郑贵妃此举颇耐人寻味呢。

就在阿菀思索时,康仪长公主带着上门来探病的靖南郡王妃和卫珺过来了。

几人进门,见到屋子里坐着的三个姑娘,靖南郡王妃便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原来两位郡主都在,有人陪着阿菀,阿菀今天看着精神不错。”

“妍姨!”阿菀朝她一笑,对这位时常过府来看望自己的靖南郡王妃还是有些好感的。

孟家姐妹俩也起身和靖南郡王妃见礼。

互相见礼后,卫珺走过来坐到阿菀身边,看了看她们玩的那机关木马,很快便看出其中的门道,笑道:“这玩意儿倒是精巧复杂,不像外面铺子里卖的那些。”

孟妡听后得意地说,“这是我哥哥自己画了图,特地寻最好的木匠给我做的,外面当然是没有卖的。”

卫珺听罢愣了下,然后温润地笑道:“孟表哥是个心有七窍的玲珑人,怪不得能设计出如此精巧的机关木马。”见小姑娘面带得意,笑了笑,又看向阿菀,关切地问道:“你现在如何了?好些了么?”

“多谢珺表哥关心,我好多了。”阿菀客气地谢过他。

卫珺也很快便坐到她们面前,也动手去组那机关木马,虽然外头也有这种机关木马卖,可是远远没有这个精巧,也让他动了心思。康仪长公主两人见他们小孩子一起玩,笑了笑,便又回到前面厅堂去说话了。

就在三人一起合作组装机关木马时,卫烜也来了。

最近阿菀生病,他几乎每天都要过来看阿菀。今天的课少,下午也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所以不到午时他便翘课跑了,原本满心欢喜地来找阿菀,特地拿了她爱吃的蜜梅过来,可谁知到会在阿菀这里碰到卫珺。

看到卫珺的瞬间,小正太的脸扭曲了下,眼睛又要发红了。幸好路平在旁提醒了一声,他深吸了口气,将那股翻腾的情绪压下来,皮笑肉不笑地走进来。

“你们在玩什么?”卫烜走过来,出声问道。

孟妡和卫珺正在组装被拆解的木马,因为机关的精巧,很是费脑子,这大冷天的,也让他们出了身汗。此时正专心志致地组装着,哪里听得到他的话,倒是阿菀没有那么认真,见到他过来,朝他笑了下。

“表弟来啦?你又逃课了。”阿菀习以为常地说,拉了他到旁边坐,而她因为卫珺过来,早就挪开了位置,让他和孟妡两人一左一右地围着榻上的小几而坐,合作组装。

卫烜因为阿菀的举动心头那股邪火压下不少,虽知这辈子阿菀已经和他和有了婚约,卫珺今后只会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可是每当一看到他和阿菀在一起,那股邪火就会冒出来。

他知道这是他的心病,只因为上辈子求而不得,每次都只能看着他们理所当然地站在一起,郎才女貌,不知多少人击掌称赞,而他只能可怜地被排斥在外,甚至被人私下斥责他恶心霸道,道德败坏,竟然觊觎他人未婚妻,让他至死时也得不到阿菀一个眼神。

这种心病,没有因为重来一次而消失,反而越演越烈,若是这辈子他依然得不到,可能他真的会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修罗,彻底疯狂。

阿菀见他捂着额头,以为他生病了,有些担心是不是最近他经常过来自己的病传染给他了,“你不会生病了吧?”说着,便探手摸他的额头。

卫烜垂眸,掩饰眸中的狞色,半晌方抬眼看她,朝她笑了笑又摇头。因为牙齿还没长好,他最近时间都不太爱说话,更何况现在还有卫珺在,他更不会开口让人瞧见他这副囧样了,总觉得在情敌面前失了面子——问题是现在他还不是你的情敌啊喂!

阿菀见这小正太固执,只能叹气。她自觉自己是个女孩子,可是都没有他那般爱美爱面子,再瞧瞧孟妡,逢人就嘻嘻哈哈地笑着,露出那口囧萌囧萌的牙齿,根本没什么顾忌,和他一比较,这小正太真是像个姑娘家一样爱讲究了。

不过,这些话阿菀可不能和他说,虽然卫烜在她面前表现得颇为乖巧,是个萌萌哒的小正太,可是一到外头,那便是嚣张到自称天下第二没人敢称第一的主,惹恼了他,能闹得你全家不得安宁,哪管你是不是王公贵族,或者是朝中大臣。

以前阿菀只听传闻,又加上卫烜在她面前那副乖巧的模样,以为外面是误传了,可是夏天时听人说他直接带着侍卫打到陶阁老家后,阿菀只剩下无力。就因为那个崔红叶惹恼了他,他便带人打了过去,最后还让陶阁老亲自同他道歉客客气气地请他出去才罢休。虽然事后是瑞王亲自上门去给陶家赔了不是,可是也不能掩盖这小正太的凶残。

阿菀让丫鬟给他端来甜汤让他喝,然后又折回去看卫珺和孟妡组装,卫烜见状,也紧紧地黏着她,那股子的黏劲儿,让阿菀觉得这小破孩仿佛怕她被谁抢走了一样。

等快要组装得差不多时,靖南郡王妃因府中事多不能久留,便让丫鬟过来叫卫珺离开。

“我去送他。”卫烜跳下矮榻。

卫珺看得好笑,正想说卫烜也不过是客,而且年纪比他还小,哪里需要他送时,卫烜已经跑过来,将他往门口拽去了。而且这小孩儿力气恁大,卫珺比他年长一岁,竟然不由自主地被他推了出去。

等出了思安院后,卫烜突然回身拽住卫珺的衣领。

卫珺奇怪地看着他,好脾气地问道:“世子有什么事么?”

卫烜神色阴郁地看着他,目光逡巡过他的脸,再次意识到卫珺现在还是个小孩子。这个发现让他有些不愉,最后啧了声,将他推开。

“以后离阿菀远点!”

卫珺被推到地上,呆呆地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手心撑在地面上,只觉得火辣辣的疼,因为摩擦到手掌心,脱了一层油皮,很快便泌出了血渍。不过比起手心中的疼,卫烜身上那种迸发的可怖煞气及森寒的眼神才让他感觉到害怕的。

不过是个七岁的男孩子,怎么会让他觉得如此的可怕?

卫珺呆了一会儿,直到被丫鬟扶起后,才感觉到手掌心的疼痛,在丫鬟惊慌失措得快要哭时,他皱着眉道:“没事,不过是不小心蹭到,不用告诉母亲。”说罢,他用帕子包住手,转身离开。

那边的卫烜心里很不愉快,没有比发现这辈子的情敌是个真正的小破孩让人更讨厌了,对着这么个温吞的小破孩,他也提不起劲儿折腾。

卫烜不是个爱憎分明的性子,他最喜欢迁怒了,不论上辈子卫珺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或者只是因父母媒妁之约不得不娶阿菀,他都不能原谅。虽不知道卫珺在促使阿菀的死亡上扮演了什么角色,可是能让阿菀选择在新婚之夜身亡,想来阿菀心里也是怨恨他的。

既然阿菀那般怨他,那也不用让他好过。

想罢,卫烜心里有了几个折腾卫珺的方案,不过因为那都是要等卫珺长大一些才能施行,只能先暂时放着。

对于敌人,卫烜比较喜欢慢慢地放着折腾,将他们在意地东西一一毁去,那才叫够爽快,一下子弄死了,他们倒是死得爽快了,可是对他来说,多没劲儿啊,还是留着慢慢地虐,让他们生不如死,那才叫痛快。

当然,没弄死他们的前提是,他们不能阻了他的路!若是哪个阻了他的路碍了他的眼,他会毫不犹豫地弄死他!

卫烜在思安院转了一圈,等气息恢复平静后,方才去找阿菀。

这时,孟家姐妹也告辞离开了。

离开之前,孟妘多看了卫烜一眼。

卫烜无视她的眼神,爬到炕上和阿菀挨在一起。

没有外人在,这回卫烜能不顾忌地和阿菀说话了,反正阿菀也看过他缺门牙的囧样了,不用顾忌太多,又在阿菀脸上啃了几下,终于满意了。

“听说那个崔红叶经常进宫,你在宫里遇到她么?”阿菀好奇地问道,细细观察他的神情。

卫烜眸色微微一动,眯着眼睛看她,“你怎么知道?”然后很快反应过来,“是孟妡那蠢姑娘告诉你的吧?”孟家姐弟时常进宫,会碰到也不奇怪。

“别叫她蠢姑娘,阿妡很可爱的。”阿菀掐了他的脸一下。

卫烜高深莫测地看了她一眼,现在就让她多维护一下,以后可不准她心里装着除了他以外的男人女人,“遇到了几回。”没有告诉阿菀的是,那个崔氏每回进宫总会不小心出些状况,即便太后和皇帝知道是他所为,也没有理会。

卫烜知道自己现在的年龄该干什么事情,皇伯父虽然疼他,可是却不允许他做出超出他掌控的事情,不然只能像上辈子那般,将他放弃。所以现阶段他只能扮好一个孩子,行事不缜密是对的,所以他光明正大地让那些宫人给崔氏下些绊子,所有人都知道是他所为,却没有人敢说什么。

“你没欺负她吧?”

卫烜特纯洁地看着她,“我怎么会欺负一个女人?只要她不来惹我,别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我,我才懒得理会她。”卫烜将脑袋往阿菀脖子拱去,“她真是讨厌,每次都用那种看起来慈爱万分的眼神看我,好像我是她儿子一样,也不想想她今年才十五岁,能生得出我这么大的儿子么?”

阿菀愣了下,很快便明白了,崔红叶的目标是瑞王呢。

不过也不难猜测,瑞王后院清净,只有一个王妃,若是崔红叶努力一把,能成为瑞王侧妃,再加上她那副与瑞王嫡妃相似的容貌,以瑞王对原配妻子的感情,恐怕很容易会将感情转移到她身上吧。

若是有了瑞王的宠爱,即便不是王妃,应该也能和瑞王妃打擂台。

第50章

在阿菀这儿赚足了心疼,卫烜方在她的三催四催中回王府。

卫烜发现,如果自己在阿菀那儿透露一下自己的处境,或者是服个软,阿菀便会心软地安抚他,由着他得寸进尺地要求这要求那,很有耐心。为着这个发现,卫烜近来是越来越喜欢在她面前装小孩子了。

只是,一离开了公主府,他的脸色便冷了下来。

路平和两个大内侍卫默默地跟着他,他们早就发现自己的小主子人前人后两面,习惯了就好。

“明日进宫,你去找常演,就说本世子不喜见到那崔氏女。”卫烜突然对路平道。

路平应了一声,心里琢磨起来,既然主子不喜见崔氏女,那么是得教她不出现在面前方好。路平作为卫烜贴身伺候的随从,近来也常跟着卫烜进宫,自然也算得出那个崔氏女进宫的时间,她是个有手段的,竟然能哄得太后和郑贵妃极喜欢她相陪,连带着的,郑贵妃和太后感情也亲近了许多,可将皇后急得嘴角都起泡了。

皇后最担心的莫过于太后高看郑贵妃,以至于影响了自己的地位,连带的对太子和清宁公主也不好。别忘记了郑贵妃膝下还有三个孩子呢,三皇子英武不凡、文武双全,据闻颇有先帝遗风,不是病弱的太子能比的,可不是将皇后给急得抓心挠肺,恨不得直接将郑贵妃一脉打到尘埃方好。

幸好太子聪慧敏捷,端方如玉,对朝政颇有独到见解,文德帝暂时对太子颇为满意的,清宁公主也端庄大气、孝顺体贴,文德帝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对嘴拙愚笨的皇后也睁只眼闭只眼,由得她自个去折腾。

路平年纪虽小,但是从宫人口中流传出来的只言片语,也知道皇后几乎要成为整个后宫的笑话了,若非太子和清宁公主争气,恐怕皇后早就被郑贵妃不知道挤到宫里的那个角落去吃斋念佛,当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后了。

虽然皇后不争气,不过路平更不喜郑贵妃,原因便是他的主子不喜郑贵妃,路平自然是要和主子一起同仇敌忾的,明知道卫烜不喜那崔姓女,可郑贵妃仍是三天两头地召她进宫说话,还特地在太后面前拉着她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说没打算都让人不相信。

眼睛转了转,路平很快便有了主意。

回到瑞王府,便听说威远侯府老夫人又打发人给外孙送东西过来了,此时人正在随风院候着。

卫烜回到随风院的厅堂,见到丽嬷嬷,与她寒暄几句后便道:“劳烦外祖母惦记,我收下了,天气转凉了,也让她老人家也注意身子。”

丽嬷嬷脸上带着笑,恭敬地应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