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三姐妹对这里的夫人们挺熟悉的,请安后便去腻康平长公主了。

康平长公主见大女儿脸色有异,小女儿也频频看着阿菀,便知她们寻来是有事,当下便道:“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们要回府了,改日再与各位叙话。”

听她这么说,众人也识趣,纷纷起身相送。

康仪长公主在外面时素来以康平长公主为尊,听罢也牵着阿菀站起来与诸人告辞。

等出了香房不久后,孟家姐妹便将荣王的事情告诉康平长公主。

“胡闹!”康平长公主脸一沉,“十五弟秉性纯良,却是少年人心性,定是有人撺掇他来此寻什么仙鹤。鹤山风景虽美,但往深山里头走地势却颇徒,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孩子如何能进里头去冒险?”

康平长公主嘴里骂着,当即叫人去将跟随而来的公主府侍卫去枯潭寺后山瞧瞧情况。

阿菀抓着她公主娘的手,听着康平长公主的话,心有戚戚然,觉得荣王可不就是被个小正太忽悠来的么?也不知道卫烜是如何将他忽悠来的,明明荣王看着也不傻嘛,怎么就做出带着一群纨绔跑来找仙鹤的傻事呢。

鹤山之名已不可考究,有人说是因为那山峰如同一只仰起脖颈的优美仙鹤,故有鹤山之名;也有人说此地乃是上古仙人府衹,其间仙鹤出没,便命名为鹤山;又有人说,曾在山里见过仙鹤之类的,众说纷纭,难辩其真。虽然时常听说有好事之徒欲来鹤山寻找仙鹤,可是每每空手而返,只称之为一桩美谈,却无人会相信,久而久之,无人再来了,可谁想荣王今日却被忽悠来了。

荣王虽然生母身份低微,可是他到底是文德帝登基时出生的弟弟,将之当儿子一样养大的,多少是有些感情的,若是他在鹤山出事,文德帝定然大怒,到时候随行之人一定会受到牵连,连卫烜这个忽悠大王恐怕也逃不开…

阿菀有些纠结,到时候是不是要看文德帝到底更疼哪个么?是比较疼一手当儿子养大的小弟弟,还是疼同样放在宫里养的侄子,这个真是不好说。

几人坐在厢房里等侯了大概两刻钟左右,便有侍卫回来,同时也带回荣王平安无事的消息。

康平长公主狐疑道:“没事?”

侍卫回禀道:“是的,据闻是先前荣王殿下跑得太急,后头的随从没有看清楚,他不慎摔到了一处山沟里,因他摔晕了,所以旁人以为他失踪了,后来瑞王世子过去,很快便将他找了出来,用水将他弄醒后便没事了。”

康平长公主听得啼笑皆非,“摔晕了?除了摔晕外没受什么伤?”

“是的,荣王殿下得佛祖保佑,平安无事,现下又带着那群公子们进山继续寻仙鹤去了。”

饶是众人有心理准备,当下听到这么个答案,真想一口老血喷出来,亏得她们先前还为他担心。康平长公主扶额,宽大的袖子半掩住了她的脸,也不知道她现下是什么表情,但是绝对不会太美妙。

侍卫也知道自己这答案绝对能气死人,所以回答完后垂着头,将自己的存在感尽量缩减。

半晌,康平长公主皮笑肉不笑地道:“十五弟平时看着便是个谦恭勤学的好孩子,几时变得这般不着调了?罢了罢了,随他们去,咱们回府罢。”康平长公主也懒得理了,他自己要作死,别怪她这个作姐姐的不关心。

康仪长公主柔声道:“许是平时在宫里拘得太紧了,过几年他便要出宫建府了,到时候应该会懂事许多。”同是作人姐姐的,这话也只有康仪长公主能说,至于她心里怎么想,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听闻荣王无事,康平长公主便不再逗留,去与枯潭寺的住持告辞回府。

上了马车,孟妡便叽叽喳喳地说起来了,“小舅舅真是幸运,竟然只是摔晕了都没受伤,难道真是佛祖保佑不成?不过,他真的能寻到仙鹤么?我也好想养只仙鹤,阿菀,若是小舅舅真的送你一只仙鹤,到时候你要送我养几天哦~~”

阿菀:“…”小姑娘太纯真了,突然觉得不太想让她知道残酷的现实。

“笨蛋,哪有什么仙鹤!”孟妘不客气地打击小妹妹,“小舅舅的话不能信,以后离他远点。”

“为什么?”孟妡呆呆地问。

孟妘看了眼晃动的车帘,外面两边是山路,行人极少,便压低了声音道:“小舅舅出生那会儿,了凡大师被请进宫里给太后讲佛经,当时他见到被宫女抱着的小舅舅,便对皇舅舅说,说小舅舅本是天人转世,上天眷顾之人,一生气运极佳,咱们皇朝运势系于他身上。”

阿菀:“…”

孟婼:“…”

孟妡:“…”

阿菀差点风中凌乱了,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神转折啊?天人转世?能被一个七岁的小正太忽悠着来寻仙鹤,难道不是傻缺转世么?而且,这种狗血的内.幕,恐怕当皇帝的藏着掩着也不及,她一个小姑娘怎么知道的?难道不是胡诌的么?

“骗人!”孟妡呆呆地道,“我从来没听说过,二姐姐你一定是骗人的。大姐姐,你听说过么?”

孟婼摇头,“从未听说过,二妹妹你不要胡说,若是传出去,连娘亲也保不住你。”说着,不禁有些暗暗担忧,这个纯良温柔的姑娘几乎是厉声喝斥,并且警告几个妹妹不准往外说。

阿菀知道其厉害关系,自然不会乱说;孟妡习惯性地听姐姐们的话,虽然爱唠叨,可是不能说的话,打死她也不说,是个一根筋的小姑娘。

孟妘却依然是那副很平静淡定的模样,“不骗人,这是我小时候进宫时偷听到皇舅舅和太后说的,千真万确。不过这事确实不好告诉旁人,若是旁人知晓,于咱们不利,你们听大姐姐的便是。”

孟妡和阿菀再次点头。

得知了这个不能说的秘密,孟妡兴奋得脸蛋红红的,掰着手指头道:“怨不得皇舅舅和太后都对小舅舅那么好,就算他的生母出生低微也没在意,早早地封他为荣王。而且听说他从小到大遇到的一些危险,但是最后好像都会转危为安,是个极幸运之人。”

阿菀望天,她还是觉得这命理之说虚无飘渺,若是荣王真的那般有运势,恐怕当皇帝的第一个就不能容他,除非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内.幕。而且现下卫烜明显是和荣王交好,也不知道会不会连累他。

阿菀叹气,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多了一个熊弟弟让人操心啊!

就在阿菀为某个熊孩子操心时,熊孩子已经和荣王称兄道弟,哥俩好了。

看着那一大一小的两人往深山里走,身后跟着的那些纨绔子弟们内流满面,很想对他们说,你们是叔侄啊,别因为年龄太过相近,真的以为是兄弟了啊!

而且,他们今日终于见识到了横行宫里的小霸王的杀伤力了,果然是杠杠的,连荣王都对他信服不已,竟然真的听他的话继续去找仙鹤了。

仙鹤什么的,难道不是以讹传讹的玩意儿么?哪有那种东西?难道他们今天寻不到仙鹤就不回家了?

表这样啊!他们的长辈知道会打死他们的!qaq

第45章

待得天色近晚,阿菀刚用完晚膳正坐在廊下用哨子玩两只大白鹅时,便听下人来报卫烜过来了。

阿菀听得一怔,看看天色,现下已是暮春时节,日长夜短,天黑得比以前晚了,夕阳也留在天边的时间多一些。卫烜现在过来,不会是刚从鹤山回来吧?

想到今日为他担心,阿菀心里也有些气,等那小正太跑过来时,她便瞪着他。

“阿菀?”卫烜不太明白她怎么了,这么瞪着他,感觉很久违的事情了,让他甚至有些恍惚。

从他再次睁开眼睛回到这个世界,遇到阿菀后,她便是一直平平淡淡,波澜不兴,让他有时候也有些沮丧的。知她甚深,便知阿菀越是平淡,便证明她根本没将他放在心上,任他再胡闹,她也不会放在心里。虽然这与阿菀的身体不好忌情绪起伏过大有关,可是仍是难免有些难受。

可现在,却见她眼眸微睁,眼含薄怒,心中不禁一喜。那种感觉,仿佛喝了岁月沉淀的醇一般,带着微薰的醉意,整个人都可以沉沦。

真好,阿菀已经开始正视他了,很快她会便全心全意地投入他的怀抱的。

“可有受伤?”阿菀打量他,发现他的衣服有些凌乱,袍子下摆沾了些泥渍,想来在山里穿行,便有侍卫开路,也会沾上一些污渍,不过倒是没有受伤。

卫烜心里欢喜,乖乖地摇头,蹭过去坐在阿菀旁边,丫鬟端来茶水给他也不理,在阿菀脸上亲了下,拉着她微凉的手道:“小皇叔没找到仙鹤,方才回宫了。他说没能送你一只仙鹤作见面礼很是愧疚,改日他亲自去寻几只丹顶鹤来送你。到时候你若是不喜欢,便宰了吃。”

阿菀听得嘴角微抽,想起孟妘的话,便道:“替我谢过小舅舅,这便不必了,你若是无事,在宫里好生学习,不要到处惹事。”虽然觉得荣王地位有些微妙,但是有些话却不好说,只得让他乖点,别成天去惹事。

因为卫烜常在面前晃,阿菀以前不上心的事情最近也上心了几分,不免对卫烜在宫里那两大巨头心中的地位有些奇怪。心里有种微妙感,所以不免会有些担心他的处境,就生怕是明面上看着风光,内里不堪。

阿菀仔细打量着这小正太,长得真好看,乖巧时让人恨不得捧上天去,简直是个世纪好弟弟,怎么不教人喜欢——前提是他别再犯熊。

卫烜漫不经心地点头,阿菀一看他这模样,便知道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当下气得捏着他的脸颊肉拧了拧,在他装怪哀哀叫疼时,才放开手又给他揉了揉方问道:“你来作甚?”

卫烜拿过她的木哨,也不管上面是不是还有她的口水,便吹了起来,将两只大白鹅叫过来蹂躏,那两只看着凶残的大白鹅竟然乖乖地站在那里给他用脚直接蹬,那呆萌样子,真是白瞎了它们长成那般凶残样。

“你别欺负它们!”阿菀有些看不过去,这两只白鹅如此有灵性她可是爱惜得紧,天气暖和了,便会出来寻它们玩乐一翻,自己都舍不得欺负它们呢。

卫烜见阿菀维护的模样,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是送两只白鹅过来给阿菀解闷,不是送过来和他争宠的,趁着阿菀不注意时,伸腿朝着一只鹅的屁股踹了一脚,踹得它嘎的大叫,在阿菀瞪过来时,赶紧道:“我怕你担心,所以过来和你说一声,而且明白我要在宫里陪皇祖母斋戒礼佛,可能会有三日不出宫,所以现在来看看你。”免得三天时间见不到她太难熬了。

“哦,原来是这样。”阿菀心里有些奇怪,太后自己礼佛吃斋,叫上个小孩子一起陪着算什么事情?就算疼爱卫烜也不用疼得如此用心吧?

“还有,过几日教我武功的武师父的师妹过来,到时候你便和她开始学套拳法强身健体,可不能偷懒。”

阿菀呆了一下,“学什么?”

看她的样子,卫烜便知她没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顿时心里不满,咬了她的脸蛋一口,说道:“去年我不是和你说,待天气暖和了,给你找一个女师父,也不是让你习武,而是跟着她学拳以强身健体。”

经他这么一说,阿菀想起来了,心下有些感动,摸摸小正太的脑袋,不知道说什么好。当时觉得他年纪小,脾气又那么熊,根本没将之放在心里,倒没想到他是认真的。

虽然在鹤州时见他,这小正太诡异又奇怪,让她受了回罪,可是这么大半年时间接触下来,发现他虽然是个熊孩子,可待一个人好真是挖心挖肺的好,不打折扣。她的心也是肉做的,即便一开始不喜他的所作所为,可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只当自己多了个弟弟,心里也极喜欢他。

哎,如果这小正太是亲弟弟就好了!

“谢谢。”阿菀感动地说。

卫烜眼睛一转,说道:“你是我的世子妃,我当然要对你好,以后也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阿菀:“…”白感动了!

太后每年佛诞日后都要花上三日在仁寿宫的小佛堂吃斋念佛,这习惯十几年未变,宫里的人多数已经习惯了。

以前太后只是自己一个人如此,后来卫烜出生后,太后将之抱到宫里养,便形成了另一个习惯,每年都要带着卫烜一起礼佛斋戒,若是卫烜闹着不去,疼爱他的太后便会暴怒异常,宫里人人自危。

今天是卫烜在宫里斋戒的第二天,他身上穿着素色的衣物,手里拿着一串小佛珠,坐在蒲团上,看着小佛堂里宝相端庄的佛相,目光深邃。

尔后,他的目光微转,看向不远处摆放的牌位。

以前他不懂这牌位为何放在这里,后来才明白太后放在这里的目的,心里头不禁有些涩然。

有些人死了,便教生者念上一辈子,有些人活着,只能作为死者的替身。

男孩垂下眼睑,作这替身又如何?是他的便是他的,即便正主来了,依然是他的!

所以,这次别以为再找个一模一样的人过来,便能夺走他的。

过了几日,卫烜所说的女师父终于来了。

卫烜亲自领着她过来。

初见罢,阿菀只觉得这是一个很寻常的十三四岁的少女,面容清秀,穿着荆衣布裙,身条似柳,宛如一个很平凡的少女,实在是想象不出她是个习武之人。只是,当她开始拉开架式,打了一套拳法时,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眼神如出鞘的利剑,凌厉非常。

等那少女收拳立正后,又变成了那个柳条一般平凡安静的少女。

少女恭敬地朝阿菀行了一礼,“柳绡见过郡主。”

卫烜见阿菀有些惊奇的模样,对她道:“柳绡的武功不错,他们师门可是民间有名的义拳庄,可惜近十年败落了,但是一身武功还在,对付几个大男人不成问题。你以后出门可以带上她以防万一。”和阿菀解释完,又对柳绡道:“你从明白开始,教郡主一些强身健体的武功,别让她累着了。”

“是。”柳绡抬头看了阿菀一眼,复又低下头。

虽不知道柳绡能教自己这小身板什么武功,但卫烜一片心意,阿菀仍是收下了,叫青烟带柳绡下去安置,以后柳绡便如这府里的丫鬟一般,领大丫鬟的月例,还有每季的衣裳首饰之类的。

等柳绡下去后,卫烜对阿菀道:“你以后和柳绡学习,好好煅练身体,不准嫌累。如果累了…大不了,大不了…”卫烜望天,竟然不知道怎么说方好,他恨不得将她捧到手心里,吃喝拉撒都伺候着她,可舍不得让阿菀累着苦着。

怎么办?

阿菀看他纠结的样子,因为不知小正太漂亮的皮相下那种扭曲的心思,所以还能笑出来,捏捏他漂亮的小脸,说道:“知道了,我会跟着柳绡学的。”怎么说也是自己的身体,没人不想长命百岁,上辈子才活了十八岁就死了,这辈子自然希望能寿终正寝,也不枉自己重活一世。

见她笑成这样,卫烜不仅不恼,反而很开心。

只要她开心就好。

于是第二天开始,阿菀便和柳绡一起练武强身。

阿菀的身体不好,虽然现下天气暖和了不用整日关在屋子里,但是一天休息时间比同龄的孩子多出两个时辰左右,所以早上她的起床时间也比常人要晚上一个时辰,每日须到辰时方会幽幽转醒。

柳绡在来之前已经被卫烜亲自叮嘱过了,也明白自己跟的这位小主子的身体状况,在辰时前的一刻钟早早地在思安院前等侯了。

康仪长公主夫妻听说卫烜送了个女武师过来教女儿习武,心简直悬起来,心里有些担心阿菀被折腾得病了,不过卫烜一翻好心,也不好一开始便拒绝。所以在阿菀第一天要和柳绡习武时,夫妻俩也联袂过来瞧瞧,若是情况不对,他们随时可以阻止。

阿菀刚洗漱好,正在喝羊,便见到父母进来,忙滑下凳子给他们请安。

“阿菀今日是要和柳绡习武么?怕不怕?”罗晔将女儿抱到怀里,用脸蹭了蹭她的小脸。

阿菀知道驸马爹好像又乱操心了,有些黑线,嘴里安慰道:“阿爹,我和她练练看,如果觉得累就不练了,没事的。”

罗晔觉得女儿这话真是懂事极了,含笑着点头,打量她身上穿的衣服,发现竟然是素色的棉布所制衣物,眼神微冷,“阿菀怎么穿这种衣裳?”

阿菀见他脸色有些变化,担心驸马爹想歪了,忙道:“棉布吸水,而且做得宽大一些适合运动,所以我让青烟和谢嬷嬷做了几套,方便早上起来运动。”说着,转头对康仪长公主说,“阿娘,大夫说晨练对身体好,以后我早上起床就算不练武,也要在院子里散散步。”等她身体好一些,就绕着院子跑。

运动才是对身体最好的良药,没有任何负作用。

康仪长公主笑着点头,在江南寻医问药时,民间有些大夫也这般说过,只是那时候女儿的身体太过虚弱,走几步都喘,她哪里敢让她运动,都恨不得双手捧着才安心。不过现下见她兴致好,人也有些活泼,康仪长公主并不想拘了她。

一家三口说了会子话,便去了院子寻柳绡。

柳绡见到康仪长公主夫妻,忙上前请安,因着康仪长公主夫妻的身份气度,两人是俊男美女的组合,让她不免有些局促,根本不敢抬头看他们。

康仪长公主观察了下,心下暗暗点头,昨日卫烜领柳绡进府里时她已经见过她,眼神清亮,不似个奸滑之人,若真有本事,便留在府里给女儿作个伴。

等阿菀和柳绡开始学习后,打了会儿拳发现,柳绡教她所谓强身健体的拳法,分明就是太极拳,虽与她在现代所见的太极拳有些出入,但大体是不变的。

这下子,阿菀知道为何卫烜如此坚持寻来柳绡教她习武了,太极拳本就是一种内外兼修、柔和、缓慢、轻灵、刚柔相济的拳法,能颐养性情、强身健体,常年累月坚持下来,对人的身体有极大的益处。

因为知道太极拳对身体的好处,所以阿菀自也不怠惰,日日早上都会坚持和柳绡一起练习半个时辰,风雨无阻,直到身体恢复健康为止。

当然,第一天时能坚持一刻钟已经是极限,但是阿菀却很高兴。

康仪长公主夫妻可不懂这些门道,罗晔虽然因为要学君子六艺中的骑射也时常煅练,可是煅练的方向和阿菀不同,不过见这拳法打得慢悠悠的,好像也不怎么累人的样子,便也放心了。

“阿娘,你也陪我打拳吧,很有趣呢。”阿菀自己练了不够,也缠着公主娘一起。

她家公主娘身体也柔弱得不行,特别是生她时难产熬坏了身子,看着是外强中干,以后年级大了可有她的罪受。阿菀可不想公主娘以后受罪,不若现在就和她一起煅练身体,就算以后老了也是身体棒棒、吃麻麻香。

康仪长公主拗不过她,只得每日过来和女儿一起慢悠悠地打拳,罗晔见妻女都一起了,也舍命陪君子了。初时那慢悠悠的调子真是急死个人了,可是时间一长,习惯了,发现竟然也没什么,反而是呼吸吐纳间更绵长,胃口也好了许多。

在阿菀开始练习太极拳后,时间便过得飞快,转眼京城便进入了炎夏。

京城的夏天让阿菀觉得简直难熬,旁人还能在屋子里放些冰盆子充当简易的空调纳凉,可是她一个病殃子,房里可不准用冰,每天都将她热得恹恹的,简直是有福也不能享的贫民命格啊。

见阿菀白天时没什么精神,晚上入夜虽然凉了一些,但仍是热得睡不安稳,康仪长公主看罢也心疼,便和丈夫商量,决定带阿菀到庄子里去避暑。

今年的京城没什么大事,罗晔是个不理庶务的书呆子,觉得呆在城里也没什么事可做,不若与妻女到乡下避暑,于是便这么说定了。

不过等他们出发时,却是和康平长公主一起出发的,原来是孟妡知道阿菀要去庄子避暑,想到能听她唠叨的好表姐这一走,要到秋天才回来,简直是伤心坏了,不舍得和阿菀分开,便去和母亲撒娇,吵着也要去庄子里和阿菀作伴,省得在京城热坏了。

康平长公主素来疼这女儿,想了想,便答应了,一家五口一起去庄子避暑。

第46章

庄子距离京城有一天的路程,从早上出发,直到傍晚方抵达目的地。

到了庄子后,略作洗漱,简单地吃了些东西后,阿菀直接睡死了。

这一觉,睡得极沉,直到天亮,醒来后感觉到早晨山中的清凉及新鲜的空气,精神是前所未有的好。

阿菀精神抖擞地爬下床,不理会丫鬟们的惊叫,马上爬去开窗往外头看去,发现这庄子原来是建在半山腰,环绕着一座青山而建,山下有连绵起伏的荷塘,荷叶亭亭,隐约可见碧叶中盛开的粉色荷花,一阵风吹来,莲叶随风晃动,极目望去,远方青方绿水,好一派田园风光。

此情此景,让人心生一股归园田居的淡然宁谧。

阿菀深吸了口气,心情开阔了许多,方折回身去由丫鬟们给她伺候更衣,吃了些东西后便出去院子里寻柳绡打太极拳了。

自此,整个夏天,阿菀都住在这小青山的庄子里渡过。

小青山的庄子附近挨着的是康平长公主的陪嫁庄子,坐马车过去,也就三刻钟时间的距离,两个庄子挨得极近,方便了两家往来,也让阿菀和孟家姐弟经常是两家的庄子互相跑,康平和康仪姐妹俩关系更加亲厚。

当然,比起阿菀和孟妡这两个小的可以无拘无束地玩,孟婼、孟妘和孟沣姐弟三个年纪大了,不能光顾着贪玩,还有他们该做的功课。孟婼、孟妘还要跟着康平长公主学习管家中馈等事,康仪长公主偶尔带阿菀过去坐客,见到时也会指点一下她们。

相比康平长公主,康仪长公主管家手腕更出色,康平长公主反而因为身份尊贵,当年并不精学此道,所以比不得妹妹在这方面厉害。如此,康平长公主也很乐意将两个女儿交给这个妹妹教导,每天早晨便将三个女儿送去小青山的庄子,到傍晚时再接回来,若是天色稍晚,直接让三个女儿歇在那里也是可以的。

当年康平长公主可以说是将这妹妹看大的,对康仪长公主的为人也颇为清楚,将三个女儿交给她,很是放得开手,并没有什么顾忌。

因着庄子距离京城有些距离,所以在阿菀来小青山的庄子避暑后,卫烜不能像以往那样三天两头地往她这边跑了,不过让他一个夏天不能见阿菀也不可能,爬都要爬过来,所以他改为了十天来一次,每回到这里,都要在庄子里磨蹭个一两天才回京。

这日,卫烜又过来了,并且给阿菀带来了几罐蜜梅。

这蜜梅是卫烜母妃的陪嫁庄子里的管事娘子的独家配方腌制的,外头可尝不到这样清爽独特的味道,夏天吃它更是开胃,不仅阿菀喜欢,孟家三姐妹尝过后也喜欢。阿菀倒是大方,自己有的,也请表姐妹们一起尝尝。所以卫烜送过来的蜜梅不过几天就吃完了,见阿菀喜欢,卫烜每次见她吃完,便会捎上几罐过来给她。

这蜜梅用的是上好的琉璃瓶装着,看起来就像现代装糖果的玻璃瓶子,而且古代人的智慧是无穷的,虽然还做不出那种透明无杂质的玻璃制品,可是已经懂得如何给琉璃增色,将之往精巧发展,很多有钱人喜欢用这种琉璃罐子来装干果点心。

“你这次在这里停留多少天?”阿菀关心地问道,觉得自己此时就像是个关心自家孩子的家长,“功课放下行么?”

卫烜早就不耐烦去学那些早就懂了的东西,不过是碍于皇帝和太后才每天蹲在那里罢了,逃课个一两天根本不是事儿,当下便道:“这次我要在这里住上三天,刚好陪陪你。”

“我不用你陪,你和太傅好生学习才是。”阿菀顺口说道,“小心你父王知道后会生气过来将你扛回去。”阿菀恐吓他。

卫烜扑过来咬她的脸,将她扑倒在罗汉床的凉簟上,在她脸上啃来啃去,弄得她一阵发痒,忍不住笑起来,忙不迭地推他。

守在门口的青烟青枝等人听到里面的声音,以为发生什么事情,却见两个小孩在罗汉床上滚过来滚过去,玩闹得正欢,不由脸上也带了笑意。在两个丫鬟心里,卫烜与阿菀定下了婚约,年纪又小,所以也不阻止他们如此玩闹,很淡定地缩回了脑袋。

丫鬟们不帮忙,阿菀只能气急地拽住卫烜的头发,将他拽离,“行了,别闹我,我胸口疼。”笑得太多,害得她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卫烜也知道她的身体情况,不敢再闹,忙小心地将她扶起,自己托着她的背,为她小心地顺气,省得刚才那阵笑闹让她胸口堵着口气咯得生疼,心里倒是有些懊悔自己去闹她了。不过,在看到她红扑扑的脸蛋时,又有些心满意足。

卫烜自己不是小孩子,他知道阿菀是个有宿慧之人,也不是个小孩子,所以有时候难免会忘记了两人现在身体都还是小孩子呢。

等阿菀顺了口气,吃完卫烜端来的茶水,又道:“你真不回去?不会是和谁闹脾气了吧?”阿菀狐疑地看他。

卫烜哼了声,对她道:“你身子不好,外头的事情不必理会,省得费神。”

问了会儿,发现他硬是不肯说,阿菀心下无奈,觉得养个小孩子真是麻烦,而这个麻烦还是自己凑过来的。

卫烜在庄子里整整呆了三天才回去,等他离开后,孟妡便上门来找她话唠了,顺便也让她知道了卫烜这次为何会跑过来住了三天才回京的事情。

孟妡伸出胖爪边捞着蜜梅啃边对阿菀说:“听说前阵子,瑞王舅舅顺手救了一个进京寻亲的孤女进府,将瑞王妃给气着了,表哥心里也不喜那个孤女,正和瑞王舅舅置气呢。”

阿菀:“…你从何处得知的?”

孟妡得意地道:“我二姐姐说的。”

阿菀继续木然,明明大家都住在庄子里,这孟妘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真是太神奇了,每次一看到那样清冷淡然、不食人间烟火一样的美少女,但是背地里却是个八卦王,阿菀总有种幻灭感。

果然美少女什么的,只活在二次元中。

“会不会弄错了?”阿菀觉得有些不太相信,“瑞王舅舅看起来挺明理的一个人,只是带个孤女回府,王妃又不是个小气的,哪里会生气?”而且,不是说瑞王是个长情的,心里一直念着已逝的嫡妃,所以府里除了个继妃外,其他女人都是摆设么?看着也不是个嗜欲好色之徒嘛,如何会为了个孤女惹着妻子儿子生气?

听着就让人觉得不可信。

“这我就不知道了。”孟妡嚼着蜜梅,脸颊鼓鼓的,“二姐姐那里还没得到准确的消息,等她打听清楚了,我再和你说。”

最后阿菀却是从公主娘那里得到了准确的消息。

这日,康仪长公主正陪女儿在房里纳凉练字描红,便见丈夫从外头回来。

虽然搬到乡下避暑,但是罗晔是个孝顺的,每隔几日会回京给父母请安,顺便从京城捎些小玩意儿回来讨妻女欢心。在阿菀看来,她家驸马爹除了不通庶务外,简直是个完美的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