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没什么秘密,何况是一群身份高贵的孩子在宫里打架之事,不过一会儿京城里的人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等听说打群架的起因是卫烜惹起的,发现自家孩子也被卷进去的长辈们只能恨恨地在私底下骂几声,幸好皇帝虽然被卫烜叫去看到,却没有重罚,心里方没有那般怨怼。
阿菀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是话唠小姑娘——孟妡过来告诉她的,她的消息总是最灵通的。
“阿菀,表哥在宫里和人打架了,听说打架的原由和瑞王妃肚子里怀的孩子有关。”孟妡急得不行,“你说会不会像那些人私底下说的那样,烜表哥那么坏,等瑞王妃生了儿子,烜表哥便会被废了世子之位?”
阿菀皱眉,“胡说八道!这是谁传的流言?”
孟妡双手撑着自己的包子脸,眨巴着眼睛,一副无辜的样子,“二姐姐说,外面都是这么传的啊!”
阿菀嘴角抽搐了下,还是不太能习惯看起来那么清冷的月下美人儿竟然是个最大的八卦王,明明看起来好像谁都不搭理,据闻在贵女间的人缘也不咋样,怎么她收集八卦的能力这么强悍?果然人不可貌相!
“不要相信这种事情!”阿菀只能这样和小姑娘说,便是说得深了,她也不懂。不过她心里倒是有点儿担心那熊孩子,也怕他听到那些流言后想不开。
孟妡哦了一声,又眨巴了一眼睛,说道:“虽然说流言止于智者,可是烜表哥脾气那么坏,他听到了会不会较真呢?”
虽然孟妡和卫烜以前不太对付,可是这段时间来阿菀这里玩时和卫烜熟悉了,又得卫烜送了两只大白鹅,孟妡还是觉得卫烜脾气虽然坏,还是不错的,所以听说外头的流言,心里多少有些为他担心。
正担心着呢,便听下人来报,卫烜过来了。
“怎么过来了?”阿菀奇怪地道:“皇上不是罚他们在家闭门思过三天呢?”这算不算阳奉阴违?
第41章
卫烜来到公主府后,根本不用通传便被放进来了,不过他还是按规矩先去公主府的正院拜访康仪长公主夫妻,毕竟他们是长辈,卫烜将来想要顺利娶到阿菀,康仪长公主这边绝对是要打好关系的。
罗晔见到他很是关心,拉着他询问道:“烜儿可是听了外头的流言了?流言止于智者,不必放在心上,那不过是一些无知小人无聊乱传的东西,太后和皇上如此疼你,自不会发生流言所说的事情,你也不要为此冲动…”
这一刻,罗晔显得有些婆婆妈妈的,拉着个小孩啰嗦个不停,若真是个七岁的孩子早就不耐烦了。不过这也是因为罗晔关心才会这般啰嗦,这说明罗晔此时是真心拿卫烜当女婿看的。
卫烜上辈子也常出入公主府,早就摸清康仪长公主夫妻的性格,对于罗晔的举动,他欣然接受,毕竟是阿菀的父母,他无论如何总要给面子的嘛。
他眼睛一转,说道:“姑父,您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母妃就算生了弟弟,其实也挺好的…”然后面上便露出委屈之色,“他们说得再难听,我也不会信的。”
罗晔摸了摸他的脑袋,欣慰道:“你能这般想是极好。”他就是担心卫烜那脾气太冲,听到流言,忍受不住做出什么事情来。
往深里想,可见那流言之恶毒,根本是针对卫烜的脾气,若是他真的那般顽劣不堪,凭喜好行事,根本不管瑞王妃肚子里的那孩子是不是男孩,先直接弄没了再说,省得以后威胁到自己。有时候小孩子就是这般直接,不会像大人那样考虑太多,厌恶了就直接行动,加上有个什么事都为他兜着的太后,让他行事更无所顾忌。
可是人活着,就得受到世俗的各种规定束缚,即便是一个孩子,也不能真的无所顾忌地行事,最后酿成大祸。
卫烜多谢了罗晔的关心,便去思安院寻阿菀去了。
康仪长长公主望着卫烜离开的身影,再看丈夫一脸欣慰的模样,淡淡地笑了下。
虽不知道卫烜受了谁提点,但是观今日卫烜在宫里行事,似乎并不像传闻中那般顽劣无脑,懂得借题发挥,堵住了那些没缘由的猜测及恶意,还能给人一个深刻的教训,并且没有将自己陷进去。康仪长公主以前还担心卫烜被宠坏了,只凭心情行事,以后若是帝王宠爱不再,他这种脾气容易招惹祸端,现在看来,他自个其实也有些明白的吧。
知道卫烜并不如传闻中的那般不堪,康仪长公主心里稍微有些安慰,对于这桩婚约感觉到有些满意了,不过两个孩子现在还小,得看卫烜以后的表现,若是他表现不好,她也有法子解除这桩婚事。
卫烜不知康仪长公主对他的印象稍微改观,他来到思安院后,直扑阿菀的闺房,不意外会在阿菀这儿看到那个小话唠。
“你在这里做什么?该滚了!”卫烜像赶苍蝇一样,将这黏人的蠢姑娘赶走。
孟妡有些悻悻然,她才和阿菀说两句话呢,这大魔王就过来赶人,真讨厌。不过想到二姐姐的叮嘱,孟妡也不敢和他硬碰硬,对阿菀道:“阿菀,我先走了,明日再来找你说话。”
“说话”二字小姑娘咬得很重,是真的说话,她可以自己说上一整天,只要有人想听。
阿菀很淡定地点头。
话唠小姑娘终于高高兴兴地走了,不过走之前想顺走那罐阿菀先前说要送她的琉璃瓶装的蜜梅,可惜卫烜危险地盯着,不敢伸爪子,只能咬着小嘴呜呜呜地跑走了。
将人赶走后,卫烜便扑过去,在阿菀脸蛋上啃了一口,眼睛微眯,露出了一种类似于狼犬类的满足温驯的神情,看得阿菀想抚额,再次习惯性地抽出帕子擦擦脸。
卫烜啃完人后,便挨到她身边,揽着阿菀的小身子,深吸了口她身上微带些药香的味道,舒服得想要抱着她一起躺下睡个觉——现在是春天呢,正是春眠的好日子。
“你怎地过来了?不是说今日起你们要回府闭门思过三天么?”阿菀推推他,对于这小正太的黏人劲儿,似乎越来越习惯了,只要他不熊,乖巧地靠着人时,让人无法拒绝。而她发现,这小正太最近似乎已经摸到了她的忍耐底线,做事总喜欢踩着她的忍耐度来,让人有些无力。
“是啊,不过是闭门思过嘛,我在这里闭门思过也是可以的。”卫烜打了个哈欠说道。
果然是个阳奉阴违的熊孩子,怎么可能会乖乖听话?
“对了,今天宫里的事情到底是怎么样了?可有受伤?”阿菀又问道,“听孟妡说,静观斋里所有的人都被卷进混乱的打斗中,各府的公子都受伤了,你要不要叫个大夫过来瞧瞧。”到底不忍见他伤着。
卫烜听出阿菀话里的关心,将脑袋拱在她的颈窝间蹭来蹭去,声音软得像发嗲,“我就知道表姐关心我,表姐真好~~”
阿菀:“…好好说话。”鸡皮疙瘩快要出来了。
“我现在就好好说话啊!”卫烜三言两语便将宫里的事情大概和她说了一遍,并未将阿菀当成无知的天真幼童。
说完后,见阿菀脸上的神情虽然淡,却若有所思的模样,卫烜垂下眼睑,越发的确定阿菀是个有宿慧之人。恐怕上辈子阿菀便是如此,只可惜那时候他不够细心,也没有这等死后重回幼年时期的离奇经验,自然不会想到这方面去,等确认自己对阿菀的心意后,阿菀已经和靖南郡王府的世子定亲了,让他几乎发狂,想要将她抢过来,可惜阿菀并不能理解他的心意,一味地排斥他,说他们是血缘亲近的表姐弟,是不可能的。那些兜兜转转的事情太多,他根本没机会察觉阿菀的异状,直到阿菀死去。
想着,他摸了摸阿菀的脸,手中是她温热的肌肤,几乎能感觉到肌肤下鲜活的生命力,心里头突然浮现一股怎么也填不满的饥渴感。
好想…占有这个人。
可是…低头看了眼自己肉乎乎的小手,又瞥了下双腿间掩在锦衣之下的某个东西,不禁咬牙切齿,何时才能长大?
阿菀不知道挨靠着自己的小正太天真无邪的皮相下的思想正往一个猥琐诡异的方向狂奔而去,宛若一匹脱肛的野马怎么也拉不回来了。等她思考完后,对他道:“旁人的话理他作甚,你做好自己的事情便罢,无须要多想。”也别又去干熊事。
卫烜抬头看她,特别天真单纯地应了一声,又抱了抱她。
见他那么乖,又那么信赖自己,阿菀心里也有几分欢喜,她两辈子都没有弟弟,这么漂亮乖巧的小正太,相处久了,心里其实是拿他当弟弟看待了,盼着他永远这般快乐听话才好。
两人挨在榻上说话,门边坐着扯绣线的丫鬟们偶尔抬头看去,见到男童抱着小女孩的动作,说不出的别扭,这年纪也太小了,实在是让人难以产生什么暧昧的想法,只觉得幼稚得好笑。
等丫鬟们分好了绣线时,再看过去,发现榻上的两个小主子们挨靠在一起睡着了。
此时是阿菀固定的午休时间,阿菀身子不好,到点了便精神不济,所以不知不觉便跟着卫烜一起挨着睡了。
康仪长公主过来查看时,发现两个孩子挨靠在一起睡着,男孩简直是像只缠人的小幼兽一般搂抱着女儿睡,动作说不出的黏人霸道,不禁有些啼笑皆非。看这两个孩子的睡姿,真是无语之极。
康仪长公主也不忍心吵醒女儿,叫人拿了毯子过来盖在他们身上,便轻手轻脚地离开。
在康仪长公主离开时,卫烜睁开眼睛看了她的背影一眼,眼里没有丝毫睡意,不过在确定没有危险后,复闭上眼睛,在呼吸着阿菀身上的药味中慢慢睡去。
待到申时,阿菀结束午睡幽幽醒来,便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捆起来睡一样,四肢僵硬难以伸展,痛苦地睁开眼睛后,当发现像只无尾熊一般将她当成了大树抱着,简直是一种禁锢的姿势,怨不得身体那般僵硬。
“起来!”阿菀推他,这小正太不会是将她当成了抱枕了吧?
卫烜其实早醒了,上辈子在战场上养成的习惯,让他稍有些风吹草动便能在瞬间清醒并且进入戒备状态,这种本能已经深入骨髓,即便重生一回,也难以改变。因此在人多的地方,他并不能顺利入睡,睡眠质量也大打折扣,没有休息好,使得他总是脾气有些暴躁。
先前陪阿菀一起午休,难得有一个好眠,让他几乎不想起来。
在阿菀的推拒下,卫烜只能不甘不愿地放开她。
这时青枝青烟等丫鬟听到里面的动静,便拿着各种洗漱用具进来,等伺候两个小主子洗漱后,又端来了甜汤和点心让他们吃些裹腹。
“你还不回去?”阿菀喝了一口玫瑰清露,抬眼疑惑地看着他。
“不想回去。”他嘀咕道:“我想…”留在你身边。
阿菀疑惑地看他,没听清楚他的话,等见他偏首朝她笑时,一脸无赖相,只能由着他了。
最后卫烜是被瑞王亲自拎回去的。
当阿菀看到瑞王气势汹汹地走来时,还惊了下,担心他要打卫烜,幸好他只是将熊孩子扛了起来,和康仪长公主夫妻打了声招呼,便扛着熊儿子离开了。
卫烜几乎想要掐死可恶的父王,又在阿菀面前扛他,长得高大了不起啊!以后他也会比他长得更高!
瑞王不理会熊儿子的抗议,扛着他一路回到瑞王府方将他丢下,朝他骂道:“你哪天不给本王惹祸就皮痒是不是?今日在宫里的事情,老子还没找你算账,竟然敢躲到康仪那里不回府,躲得了初一,躲得过十五么?”他怎么有这样蠢的儿子哟!
卫烜拍拍衣服上的褶皱,朝他道:“谁说我是去躲,我这是去和表姐培养感情。”
瑞王听得乐了,指着他道:“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混蛋懂什么培养感情?不就是闯了祸躲着不敢回府么?这种事情你干得多了,本王都麻木了,用得着这般么?”
他是真的去和阿菀培养感情啊!卫烜突然觉得这父王年纪越大越会曲解别人的意思,索性不理他,说道:“皇伯父说了,让我回府里闭门思过三日,抄写《论语》和《弟子规》百遍,我的时间紧得很,就不陪父王你了,父王自便吧。”
说罢,他招呼上路平,慢悠悠地回了他的随风院。
瑞王目瞪口呆,这熊儿子几时这般听话了?竟然真的回去抄书了?
卫烜回到随风院后,看着这偌大的随风院,离了阿菀身边,一时间只觉得这里空旷得厉害,纵有名匠精心设计的美伦美奂的亭台楼阁、假山流水,若是少了那个人,心头空落落的,也无甚乐趣。
听着从假山上流下的水声,他微微闭上眼睛,回想着上辈子那些整夜整夜无法入眠的夜晚,思念着远在京城的她,满心痛苦绝望,甚至一度恨不得带着亲卫疯狂地回京抢了人就走,可是还未等他彻底疯狂,她的死讯便传来了…
半晌,他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的手掌,手心中仿佛仍残留着她肌肤的一缕余温,心中微悸,然后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不过已经没关系了,因为现在他站在这里,她还活在他能触摸的世界。
当然,若是能快点长大就好了。
“路平!”
守在远处的路平听到小主子的叫唤,马上小跑上前。
经过一个冬天兼春天的休养及丰富的食物的喂养,路平从一个黑丑孩变成了一个可爱的男孩,虽然肤色仍有些黑,可是却已经初显露出他不俗的容貌,假以时日,定然会长成一个不俗的美男子。
时下世人极讲究男子的美姿仪,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文臣远比五大三粗的武将更吃香,甚至有些世家公子面傅朱粉,唇抹红脂,使自己的容貌看起来更精致貌美,达到世人对美的要求。
而路平的长相,恰巧合了世人对美男子的要求。
当然,让卫烜更满意的是他的忠心耿耿及处事手腕。
“世子有什么吩咐?”
卫烜想了想,说道:“去使人告诉总管,让人去寺里请回一尊佛像,本世子以后要天天烧香拜佛。”祈求快点长大!
路平:“…”他应该没有听错吧…
“还不快去?”卫烜瞪眼。
路平只得听令而去。
果然,卫烜这匪夷所思的要求,莫说王府的总管惊讶,等传到瑞王耳里里,他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
瑞王妃就坐在他对面,差点被他喷个正着,幸好眼疾手快地拿一把香扇挡住了,然后默默地拿帕子擦其他被茶渍溅到的地方。
瑞王吃惊地看着来禀报的管家,问道:“你说烜儿让从寺里请尊佛像回来烧香拜佛?他一个小毛孩拜什么佛?又不是想要出家当和尚!”
管家自然是不知道的,所以没吭声。
瑞王按了按额头的青筋,想了想道:“行了,就按他说的,明日让人去寺里请尊佛回来给他拜,看他能拜出个什么玩意儿出来!”比起他出去闯祸,瑞王宁愿他窝在家里烧香拜佛,随他折腾吧。
不过,还是觉得挺诡异的。
王府管家的行动力是杠杠的,第二日不到午时,便将卫烜需要的佛像请回来了,并且找人将随风院的一间厢房改成了小佛堂。等一切弄好后,带着某种诡奇的心情去复命了,然后陪着此时应该闭门思过抄书的小主子一起察看新布置好的小佛堂。
卫烜看了一遍后,对管家的做事能力表示了赞许:“挺不错的。”
管家陪笑道:“世子满意就好。”
谁知道卫烜又道:“对了,府里好像没有个正经的佛堂吧,你去和母妃说一声,也在府里布置一个佛堂,指不定将来有用呢。”
府里没有吃斋念佛的长辈,所以这王府里没有佛堂,倒是正院里有个小佛堂,可是只是王妃偶尔去拜一下罢了,达不到卫烜的要求。于是在卫烜的要求下,总管只得苦命地继续改造王府,折腾出一个大佛堂来。
在管家去折腾大佛堂的时候,卫烜便悠闲地回到了随风院的书房。
此时书房里,路平正伏案辛苦地挥豪,一个长相文秀的丫鬟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为他打扇,顺便整理他抄录下来的东西。
见到卫烜进来,那丫鬟忙过来请安,然后一声不吭地退到一旁。
卫烜走过来查看路平抄的东西,发现这字模防得像极了自己的字迹——自然是自己上辈子七岁时的字,若是不知情的人,简直无法区分出两者间的差别。卫烜十分满意,这是路平的得意技,凡是他见过的字体,皆能在练习几次后便能写出个七八分神韵相似的字迹,正是天生的模仿高手。
所以,卫烜很爽快地将自己的抄书任务交给路平了。
查看了路平的进度后,卫烜拍拍他的肩膀,赞许了一声,便又背着手离开了。
路平苦逼地看着小主子悠闲的模样,只能叹息一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还有这等模仿技艺,也不知道小主子是如何得知的,简直是神了。
这件事情再次垫定了卫烜在路平幼小的心灵里高大上的形象,对寿安郡主时常发病什么的反而在其次了。
第42章
卫烜被罚在家闭门思过三天,一时间仿佛整个京城都安静下来。
虽幸灾乐祸者有之,可是大多数人想起家中的孩子也受到牵连一并被罚,并且被罚的份量和卫烜是一样的,便实在是高兴不起来。也因为卫烜闹了这一出,那些恶意的流言倒是没了,可是并不代表人们不在心里想,带有那种恶意的人不少。
流言这种东西都是在市井间流传,有人故意为之时,止是止不住的,任你是皇亲国戚,在这个百姓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也要被人拿来传说一回,也不算得犯法。所以这种事情,便是宫里的皇帝知道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卫烜脾气冲动,又是个顽劣不堪的,大家倒是想看他受到挑唆后不管不顾地和继母起冲突,届时就有乐子可看了,可惜没能如愿,而瑞王妃从来都端着个稳字,也不会蠢到去和继子起冲突,特别是这个继子最近行事有些神神叨叨的,倒是没有什么坏心思,与继子倒是相安无事。
瑞王妃边养胎边观察卫烜一段日子,不得不承认,这个继子越发的让人看不懂了。
莫说瑞王妃看不明白,宫里的很多人也看不明白。
郑贵妃心里有些焦急,卫烜的改变让她心里有种不妙之感,总觉得是不是有谁在卫烜那里说了什么,方让他近来频频与郑贵妃一脉过不去。
三皇子卫焧因年纪比他们大,并不和他们一块儿在静观斋读书,而是与同龄人在另一处学堂,和卫烜接触不多,倒是相安无事。五皇子虽有心计,可到底年纪小,性子未定,行事冲动一些,和卫烜暗中较量时,起了几次冲突,现下最狠的一次便是被群殴成了猪头脸,可谓是吃了一个大亏。
五皇子顶着一张猪头脸被三皇子领回朝阳宫时,可将郑贵妃给心疼坏了,三公主也差点认不出这是她的五皇兄。
“五皇兄,是卫烜干的?”三公主火冒三丈,当即便撸起袖子,“我去揍他一顿给你报仇!”
“闭嘴!”郑贵妃厉声喝斥,一把将她狠狠按住,“你一个姑娘家别嘴里打喊杀的,成何体统?都多大的年纪了,还这么不省心,有哪个公主像你这般尽和男孩子一般打架的?丢不丢人?”
三公主明显受到了打击,尖叫道:“我、我、我…我丢人?母妃你不要我就直说,何必这般伤我的心?”
郑贵妃差点被她气得一个仰倒,心口疼得厉害。
想她聪明半辈子,进宫后也很快便得了圣心,用了十年方爬到如今的地位,所生的两个皇子也天资聪明,颇能体谅她,怎地竟然生了这么一个不用脑子的蠢货!偏偏这蠢货却是从她肠子里爬出来的唯一的女儿,出生时便亲眼盯着的,想说是出生时被人调包也不行。
旁人若是蠢皆有自知之明,偏偏她蠢却从未自知,反而沾沾自喜。
三皇子生怕母妃责罚小妹,忙道:“母妃莫气,妹妹还小,待过些年,她大些便会晓得您的苦心了,趁着她还小,好生教导便是。”然后对妹妹道:“曦儿还不快向母妃道歉?”
三公主扁着嘴,眼里含着泪花,倔强地道:“那卫烜让人将五皇兄打成这样,我就不能说两句了?我就是想要打他又如何?我们才是父皇的儿女,他算是什么东西?我我我…”越说越委屈,哇的一声伏在桌上大哭。
郑贵妃到底还是心疼女儿的,见她哭成这样也难受得紧。
五皇子看到母妃和妹妹因为自己的事情差点吵架,也是自责得厉害,忙道:“母妃,都是我的错,害得三妹妹看不顺眼想为我出气。您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干这种蠢事了,也不会和卫烜在明面上对上,不让他作践…”
郑贵妃听得眉头松了几分,见儿子满脸青紫,柔声道:“还疼么?”
五皇子赶紧摇头,只是一开口说话扯到嘴角的伤小小的抽了口气。
郑贵妃满脸心疼,将他拉到身边坐下,见女儿哭声也小了一些,方道:“母妃知道烜儿脾气不好,虽然与咱们亲近,也不过是看在母妃是他姨母的份上,情份却没多少,也怨不得你们心生不忿。罢了,若他真是如此顽劣不堪、六亲不认,以后你们离他远些便是,不能交好,也万不能交恶,保持一个距离就好。”
说着,她到底有些难受,这些年伏小作底地去拉拢他,反而做了无用功,神色间也带上几分抑郁。
三皇子温声安抚道:“母妃也不用太着急,烜弟虽与三弟和妹妹不对付,对儿子还算是尊重的,且他也和太子一脉也并不亲近,他那种脾气也难拉拢,他这般暂时对咱们无甚坏处。”
郑贵妃抿唇道:“皇后虽然蠢了点,可是太子却是个精明的人物,若是太子现下趁机拉拢了他呢?你们父皇现下疼他,若是太子将烜儿拉拢了去,对我们可没好处。”
五皇子不忿道:“父皇总不可能疼他一辈子,而且…”太后年纪大了,也不可能庇护他一辈子。若是将来,那位子由三皇兄坐上去,哪里由得了卫烜再嚣张?想到这里,他心中突突地跳了一下。
对啊,他们父皇现在年富力强,太子又是个体弱多病的,恐怕哪天就病死了也说不定,就算他这孱弱的身子能拖下去,他们也可以想个法子让他拖不下去,早早地去了西天。反正大家都知道太子的身体孱弱,哪天病死了也在预期中的嘛…
五皇子想到这里,心里翻腾的厉害,抬头看向母亲和兄长,抿了抿嘴。
郑贵妃听到这里,垂下眼睑,淡声道:“只要皇上仍念着情份,便会疼他。”然后她叹了口气,揉揉额角,“瑞王和瑞王妃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皇上比他们年长十岁,也算是看着他们长大的,当年十分爱护瑞王妃,想来是看在瑞王妃的情份上才对卫烜宠爱一些,至于太后为何如此疼爱卫烜,这便不得而知了。”
三皇子心中一动,他觉得天下没有那般无缘无故的宠爱,谁都知道太后对卫烜的疼爱已经超出人们的想象,实在是不正常,绝对是有什么原因造成的。或许,这其中有什么重大的缘故?如果能知道,或许可以针对这点,让卫烜在太后那儿失宠。
想罢,等私下无人时,三皇子便将自己的想法与母妃细细说了。
郑贵妃听罢,点了点头,“本宫以前也曾想过,只是觉得太后疼爱卫烜于我们有好处,便没有深究,现下卫烜明显与本宫这姨母疏远了,也没必要再顾忌着了。皇儿放心,这事情母妃会去探查个明白的。”
到底是宠冠后宫的宠妃,郑贵妃也是个果断之人,卫烜若是不能用,那便弃了。至于家族那里,虽卫烜的母妃才是威远侯府嫡出的尊贵小姐,但若论能给家族带来好处的,还得看她,以及她所出的两个皇子,想来家族定会支持她。
若是将来她的三皇子能登上那位子…
三皇子点头,终于松了口气。
在他的计划中,他从未将卫烜放在心上,卫烜不过是枚棋子,若是这枚棋子不听话,那便弃了他。唯一可惜的是,卫烜的杀伤力那般厉害,却没能用到他对付皇后一脉。
过了几日,威远侯夫人进宫拜见郑贵妃,也和她说起了瑞王世子。
威远侯夫人将家中老夫人的话告诉郑贵妃,“老夫人说,瑞王世子与几位皇子同出一脉,有共同的外家,理应互相扶持方是,娘娘莫要忧心,老夫人会派人去瑞王府与世子细说,他定不会离了您这位嫡亲的姨母的。”
威远侯府老夫人的面子瑞王也是要给几分的,毕竟是瑞王嫡妃的母亲,而她也是个深明大义的妇人,极得人敬重。
郑贵妃眼神微黯,面上却笑道:“有劳老夫人惦记了,莫是这般再好不过。只是烜儿最近似乎对本宫有什么误会,近日和本宫疏远不少,有时候想起,心里真真是难过。”
威远侯夫人赶紧奉承道:“许是世子年纪还小,被小人蒙蔽挑唆了罢。”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威远侯夫人带着郑贵妃的赏赐离开了。
等威远侯夫人离开,郑贵妃目光微冷。她如何不清楚威远侯老夫人的意思,不过是心疼已逝女儿留下的唯一血脉,虽然以家族为重,但仍是希望她这个作贵妃的将来能保住卫烜。
郑贵妃冷笑一声,卫烜被养成这般可和她没关系,不过她也乐见其成便是了。那个女人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得个好出身,是威远侯府的嫡女罢了,与瑞王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当了王妃又如何?还不是早早的死了,给其他女人挪了位置?
威远侯夫人回了府后,便去老夫人那里回了话。
头发花白的威远侯老夫人虽不理事了,但是在府里仍是说一不二的主,她年轻时候可是个厉害的主儿,手段颇为强硬,又因老威远侯性子稍有些软弱,便纵得她越发的厉害,只是因为年纪大了又逢中年丧女,使得她柔和不少。
听了儿媳妇的话,威远侯老夫人垂下眼,嘴角挂着一抹冷笑,说道:“有些人呐,一朝得势便忘记了当初是谁将她捧成这般的了。”
威远侯夫人陪着笑,不敢搭腔。
老夫人的话她是知道的,郑贵妃不过是旁支的小姐,若不是姿色妍丽,也不会被威远侯府挑中送进宫。原本是想要挑威远侯府嫡出的姑娘进宫的,可惜当时的大姑娘与瑞王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其他的姑娘年纪又幼,最后只能从旁支中选人。
郑贵妃自幼在老家长大,这乡下长大的姑娘自然比不得京城中长大的贵女,威远侯府将她接进府里后,是花了大力气来调.教的,足足教养了好几年方将她送进宫。只可惜,这人心最是不足,这位子坐得舒服了,都要忘本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罢。”老夫人挥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