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具身子是谁?!他到底是谁?!一个个诡异的问题接踵而来,砸的他脑袋晕晕,一时间被热气熏陶得有些缺氧,心里又急又惧…
思及此,段云岫有些惊慌地扯着脸,希望能将脸上所谓的人皮面具扯下,希望这一切不过是魔教妖女的阴谋,但很遗憾,这张陌生的脸上扯得又红又青疼痛万分都没有将那个所谓易容面具扯下,他的脸上根本没有涂任何东西,也根本没有易容…
他的武功,他的内力,他的身子,这一切切都没了…
惊恐万分时,他有些歇斯底里地捶着水面,希望将映着陌生面容的水面打乱后,再次浮现上来是他原本的面容。谁知一气之下,竟将浴桶给弄翻了。
弄翻就弄翻了,结果这个破身子连站都站不起来。此时,段云岫不但气的是自己竟然移魂在他人的身上,他更气自己的身子这般破落、这般无用。
他虽不是心高气傲之人,但也是骄傲的人,这么狼狈万分的情景,他绝不愿任何人看见,所以在萧子妍拍门时,他紧张地呵斥她不准进来,自己则踉跄地站起准备穿衣。谁知焦急下,踩到了肥皂又摔了一跤。这般丢人的场景被一个女子看得清清楚楚,他如何不生气!
“出去!”段云岫咬牙怒喝。
萧子妍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见段云岫凤眸怒瞪,杀气十足,她才想起自己刚才严重的失态,惊慌地转过身。她睫毛微颤,脸颊粉润,哑着声道:“段公子,你将衣服拉好,我扶你起来吧。这么磨蹭下去,着凉了可不好…”
她发誓,她真的不是故意偷看他沐浴的!
段云岫一怔。他默默拉了拉衣服,冷声道:“我自己能站起来,请你出去。”
萧子妍见段云岫执意不让她帮忙,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么厌恶她,她总不能用热脸再贴冷屁股吧。她连忙朝门口走去,想将门合上,却发现大门在她刚才的猛烈撞击下,摇摇欲坠完全合不拢。
她身后的秦六儿偷偷朝内望了一眼,见屋内一片狼藉,段云岫低着头跌坐在地上,墨发轻垂,遮着他那张忽隐忽现十分低落的面容。他不得不承认,这位段公子的确长得漂亮,就连此时摔倒在地狼狈的摸样,都能让同为男儿的他从心底里产生一股浓烈的保护欲。
当然,他心中对萧大夫冲进门时,盯着对方的胸口一脸呆滞恍惚的摸样十分不满。他甚至吃味地想着:既然萧大夫吃这套,不如以后他自己沐浴的时候试试勾、引?!
只不过,秦六儿再看第二眼,目光便被他胸口的粉色和青青红红的痕迹吸引了。他虽然未经人事,但即将及笄,这方面的事懂得一些,也偷偷瞧见过父母偷、欢过。如今,见到那粉色痕迹,自然知晓那是吻痕,只不过吻痕已经淡去,应该是前几天留下的。身上青青红红这么多,看样子那场欢、愉极其激烈…
他心下立刻一嘀咕,揣测着段云岫身上的吻痕究竟是何人所为?他对萧大夫口气不善、这般恼羞成怒,又是什么原因呢?
在萧子妍想尽办法准备将摇摇欲坠的门合上时,一股冷风顺势刮来。
湿漉漉的身子被风一吹就冷得不行。往日,段云岫内力附体,在冬日穿着单薄衣衫都感觉不到寒冷,而这柔弱的破身子就这么一吹竟然冷得剧烈颤抖!强烈的对比和反差气得段云岫咳嗽不已,他怒气冲冲下用手重砸了一下地面。
这般重响将准备关门的萧子妍吓得不轻。她犹豫了再三,再次抬头,果然见段云岫板着脸,他的右手满是血迹,可见伤得不轻,他竟连眉头都不皱,正扶着浴桶边缓缓站起。
鲜血顺着纤细的手指流淌在地,萧子妍怎么看怎么扎眼。而见段云岫再一次踉跄滑到,那受伤的手竟然撑着地面使得伤口更加严重,她不由着急万分,连忙将段云岫的警告丢到了一旁,满脑子都是再这么折腾下,他那漂亮的手就要废了。
他怎么就那么倔强呢!
萧子妍大步走近,十分轻松地就将挣扎站立的段云岫抱了起来。她将他凌乱湿润的发丝顺至耳后并温柔道:“乖乖别动,我抱你上床休息。”
他竟然这么轻松地被一个女子抱了起来!这位一直生活在男子强大、男子为天世界里的侠士少年气得脸都青了。自从醒来后,他的自尊心天天受到打击,如今已经是千疮百孔、疲惫不堪。
而萧子妍的好心之举,更是将他最后一点自尊彻底的抹杀了。
他心下一慌,狼狈的俊脸因生气羞恼而绯红,浑身微颤似隐忍着强大的怒火。他重重的将萧子妍一推,整个人跌跌撞撞地向后倒去,一副死活都不愿让萧子妍再碰的摸样!
好心好意被这么糟蹋,萧子妍抱着美人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脸色凝重了起来:“如果是因为我刚才贸然闯入冒犯了你,我跟你说声对不起。但我自始自终只是担心你,并没有任何轻薄之意。我知道你讨厌我,不想看见我,只是你身子不好,应该让人照顾。现在,别闹别扭了,让我照顾你,好吗?”她彻底会错了意,以为段云岫那么生气,果然还是在意之前的事,所以才讨厌她的碰触。
恍惚的段云岫并没有全部听清萧子妍的道歉,但“你身子不好,应该让人照顾。”这句话对于他简直是火上浇油!他儿时身子不好,所以特地拜师学艺,练得一副精湛武艺,势要保护他的家人。但此时!他终于明白了过来。凤栖山有多高,他又怎么可能侥幸存活?!之所以是被萧子妍从留香阁这种勾栏院救回,甚至中了春、药的原因也全部能解释清楚了!
因为这不是他的身子!身体的原主人早在逃跑中耗尽了力气,离开了人世…而他诡异地以这具身子重生了,在一个陌生的女尊国重生了…
段云岫低低地笑着,眼里满是悲凉和无奈。
真正的他死了,在落下悬崖的时候就摔得粉身碎骨!他所有的一切随之都没了!这个陌生的身子让他如何去见爹娘?!这个走几步路就气喘的破身子让他如何在保护念玉?!
他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为何老天要让他寄存在他人的身上苟延残喘呢?!
瞧见萧子妍一脸怜悯施舍的摸样,段云岫怒气更甚。
“滚!”他拿起刚才害他滑了一跤的肥皂直直朝着萧子妍的脸扔去,怒道,“别管我!滚!”此时的段云岫被自己早已死去,并且借尸还魂的事情震惊极了,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冷静,有些口不择言,准确的说,整个人有些莫名的歇斯底里,似乎再借着发怒宣泄自己忐忑不安的情绪。
“这是我的家…”
段云岫不顾满身狼狈,踉跄地朝门口走去。
萧子妍心慌道:“你去哪?”他如此歇斯底里,恐怕是癔症发作了。这样病弱不堪的身子怎么能出门?
“不用你管。”
萧子妍握住他的手臂,急急开口:“你还欠我药费呢,怎么能这样一走了之。”话一说出口,她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她这个笨蛋,明明是关心他,为何说出口就是深深的埋怨呢?
“你当初就不该救我!一死百了,我现在未必这么痛苦不堪!”他低哑的声音含着一丝痛苦的哭腔。
此时由于一颗骄傲的心被真相刺得千疮百孔,这位从小到大几乎没哭过的少年,第一次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段云岫扭头,凤眸冷清如深潭,但映着朦胧水汽,仿若染上了一层令人怜惜的雾气,好似他眼中有一汪春水,氤氲着那张苍白的脸颊莫名的红晕。
萧子妍不由更加决定眼前这位貌美的少年身患癔症。癔症患者时常发泄情感,时哭时笑,吵闹不断,有时候甚至双重或多重人格。
等等,红晕?
萧子妍用手捂着他的额头,惊呼道:“你发烧了!别逞强了!”
段云岫想挥开她的手,但双眸半睁半合,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
这幅破落的身子比段云岫想得更为病弱不堪,当夜,心情抑郁、满心苦闷无法宣泄的段云岫发了一场高烧,整个人如火一般滚烫着。
作者有话要说:云岫童鞋要被当做神经病开始治疗了(你滚)不过云岫童鞋还没发现自己穿越的可悲事情,等发现了,嘿嘿嘿…已经不是当做神经病了,已经彻底成了疯子了= =
云岫大怒:后妈!!!我灭了你!
容子:亲妈都不得了,我对子妍是亲妈!让她又搂又抱、又吃豆腐扑倒你,占尽了所有女主想做不能做的事,我多亲妈啊!╮(╯▽╰)╭来来来,云岫童鞋,多吃点肉肉,吃多了肉肉才能胖起来,才有有机会反扑子妍啦~否则一辈子只有被压的命~
云岫哭诉:言月抢我戏份,抢我眼球,抢我读者!快让我恢复武功灭了他!
容子:嗯,亲妈已经把他冷藏了。
云岫:不愧是亲妈!
容子:不过,等他酝酿好后,会把你气CRY的~~类似喝好几坛醋吧~╮(╯▽╰)╭
☆、豁然开朗
烛光摇曳,满是药香的狭窄房间里,萧子妍正搓着锦帕,绞干后敷上了段云岫滚烫的脑门上,顺手抚了下他惨白、满是痛苦挣扎的脸颊。
还是那么的烫…这烧怎么一直不退呢…
段云岫发烧的期间,萧子妍一直为他擦身换衣,因为湿漉漉的衣服黏在身上对身体极其不好。他额头上冰冷的锦帕更是每隔一炷香便换上一块,她忙得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
这烧一直烧到次日凌晨,烧了整整四个时辰,一晚上段云岫整个人都萎靡不振地躺在床上胡言乱语着,一会喊冷,一会喊热。喊得最多的,自然是爹,娘,念玉…
尤其是喊着念玉时,他的手向上一伸,竟紧紧地抓住了萧子妍的衣袖。萧子妍扯了扯,发现他拽得极紧,甚至极其不安。他嘴里迷糊地喊了几声,萧子妍轻轻俯下、身,只隐隐约约听道:“念玉…对不起…爹…娘…孩儿不孝…破败之身…”
睡梦中,他的身体轻轻颤抖,肩膀耸动,似拼命忍住已经冲到眼眶的泪水,但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呜咽地低声哭了起来。
萧子妍见他哭得伤心绝望,连忙拿着锦帕为他擦眼泪,谁知,眼泪越流越凶,很快,整个锦帕都湿了。
其实,段云岫睡梦中喊的是:“念玉,对不起,大哥没用,不能保护你。爹娘,孩儿不孝,这幅破败之身无颜见你们…”然后,他想到自己已死,借尸还魂不知如何与亲人相见,便在梦里压抑地哭了起来。
从小大到,段云岫从未哭过,也只有这次,巨大的打击使他在梦里不断地宣泄着自己积压已久的烦闷情绪,最终这一切都化成泪水缓缓地流淌了下来。他这么要强,也只有在梦里能哭得这般放肆,却不知这一切都被萧子妍看在了眼里,心疼不已。
但萧子妍联系着他昏迷前说的那句“你当初就不该救我!一死百了,我现在未必这么痛苦不堪!”立刻脑补了另一层意思。他边哭边喊着不孝和破败之身,果然是极其在意自己为他解□、坏他名节的行为,否则也不会洗个澡竟将自己的身子用力擦得青青紫紫,满身狼狈,甚至在梦里哭得那么伤心。
她给他带来的伤害太大了…就如初醒时,段云岫一会对她发狂,一会却又对她道歉道谢,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其迷茫又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完全不提那晚的事,萧子妍以为他不在意,所以也默默没提。但这世上,哪个男儿不在乎自己的名节?不在乎自己的身子被人莫名其妙地玷、污?还是第一次啊…他甚至有喜欢的人啊…
一想到段云岫将自己的痛埋在心底的深处,表面因为自己是救命恩人,装得不在意,内心其实厌恶万分,希望早日康复离开,她的心又疼又酸涩,甚至有更多她不明不白的情绪充斥心尖,涨得她闷闷的。
后来段云岫喊起了冷来,萧子妍想拿出点棉衣裹在他身上,但他的手死死地拉着自己的衣服不放,她无奈之下,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
将段云岫里三层外三层裹了好多棉衣后,他好不容易出了一阵汗,烧退了。过了半柱香,少年适才一直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点淡淡的血色。
美目半阖,他似一直昏昏欲睡,浑然不知自己又被多多轻薄了好几次,萧子妍心下一安,再次忙碌了一阵,为他亲力亲为地换衣擦身。随后,她将满屋子的水迹全部清扫干净后,才松了口气,浑身累得湿答答地瘫倒在桌上。
外面鸡鸣了,迷迷糊糊趴在桌上的萧子妍缓缓抬头,见床上一直昏睡的段云岫皱了皱眉后,挣扎地睁开了眼。她一喜,立即出去煎药了。
段云岫迷茫地睁开眼,瞧见那狭窄的房间半响,才恍然回过神,有些失落地叹了一口气。他望着那保养极好的如玉十指,低低而嘲讽地笑了。
萧子妍推门而入,小心翼翼地将药碗递到了段云岫的身前,偷偷瞥了一眼他的神情。
板着脸,一脸厌恶。不知是厌恶喝药,还是厌恶见到她…
多半是厌恶她吧…
段云岫虽然在迷茫得发呆,但他的警戒心很好,萧子妍一靠近,他浑身就戒备了起来,待萧子妍伸手想扶他起床时,他“啪”的一声拍掉了萧子妍示好伸来的手。
他抬头一看,才反应过来是萧子妍,收敛起眼底的杀气,嘴紧抿成了一条线。
这一切,果然不是梦…他在一个没听说过的国家,附身在一个女尊国的男人身上…如今还要被人服侍着喝药…
被人拍开了手,萧子妍嘿嘿傻笑,一点不在意地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烧完全退下后,她再次将药递过去,小声问:“喝药吧,身子好得快。”
一想到现在借尸还魂的身子多么多么弱不禁风,动不动就感染风寒、发烧昏厥,段云岫厌恶地皱了皱眉,不情不愿地接过了药碗。
这期间,萧子妍的手指不小心碰触到了他的手,她瞧见他的眉皱得更深,心里苦涩万分。
她发现,自己喜欢上了眼前的少年,所以之前,她并不介意他对她的冷淡和疏离,还乐此不疲地拿自己的热脸贴着他的冷屁、股。只是现在,她分不清这份感情究竟是不是因为那次意外产生的责任,但至少,这是她第一次,对着一名少年动心。
但他讨厌自己,并且厌恶自己的接近和碰触。
见他接过了药碗乖乖地喝药,萧子妍怕自己多呆会更加让段云岫产生抵触和厌恶的心理,所以立刻干净利落地闪人。
此时醒来的段云岫已没有昨日对于自己的死太过震惊而歇斯底里,昏睡一夜后,他整个人冷静了下来,恢复了往日的淡然,默默地分析着自己身子的利弊,凝思着自己借尸还魂该如何回国,如何与亲人相认相见等等问题。
但一想到现在这具身子弱不禁风、各种毛病,养病强身便要花去不少时间,那秀美的眉不自觉地越皱越深,自然没有发现萧子妍那忧伤落寞的小心思。
萧子妍出了门,便见秦六儿呆在门口,扭扭捏捏地望着她:“萧大夫,你昨晚一夜没睡,今日不休息吗?”
萧子妍道:“无碍。只是段公子烧刚退,我不能一直照顾,能麻烦六儿中午帮忙热下粥,照顾他一下吗?”
昨日,秦六儿见萧子妍满眼满心都是段云岫,就连呆在她身边的他都忘得一干二净,只顾为段云岫换衣擦身,唯恐他浑身湿答答导致感冒加重,他的心又是酸涩又是不满。男女授受不亲,萧大夫明明是女子,怎么能给一个陌生男子换衣呢!就算是病人也不能啊!
他在旁忍不住着急道:“萧大夫,我来吧。”
但萧子妍根本没理他,他在旁站得尴尬,只能深吸一口气,将即将流出的泪水生生地吞了下去,狼狈地逃回了家。
但回了家,秦六儿满脑子都是萧子妍着急慌张抱着段云岫的模样,晚上怎么睡都睡不着,不由偷偷地溜了出去,到隔壁窗口偷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得他心闷闷的,萧子妍给浑身寒冷的段云岫盖了三件棉衣,还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他不由酸涩地想:萧大夫可是喜欢上这位段公子了?
这时,秦六儿深吸了一口气,仰起头,将差点涌出的眼泪狠狠地憋会肚里,然后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萧大夫,你这么关心段公子,你和段公子是什么关系啊?男女不能同床,萧大夫只有一张单人床,昨晚…?”
想到屋内段云岫可能听见,萧子妍脸一红,急急撇清关系道:“他只是一名病人,昨晚我趴在桌上睡的。”
“那为何对他那么好呢?萧大夫就算是个好大夫,以前也从不会带陌生人回家的。”而且还是个这么漂亮的男人!
萧子妍支支吾吾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孤苦无依又重伤,所以…”她愣了下,奇怪地问,“六儿,你问那么多干嘛?到底愿不愿意帮忙?”
“萧大夫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段公子的!”他心中叹气,他的萧大夫何时能明白他的心思呢。
萧子妍温柔地笑了笑:“谢谢你。”她话语间满是说不尽的疲惫。
萧子妍离去后,段云岫一直无力地躺在床上,他望着呆了两夜的屋子,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孤寂。这一瞬间,他忽然好想家人,心底无法遏制的思念如潮水般袭来。他又特别害怕他们发现他的尸体时会伤心绝望…
爹娘念玉,我在这啊,我没有死…
一上午,段云岫一直在想,他想了很多事情,他从最初的惊恐变成了此时的冷静,因为他不经意间记起父亲以前曾提起过娘亲借尸还魂的故事。娘亲曾经西锦的“太子”,却在一次赴南周时被人截杀在南周边境,而三年后,娘亲以南周郡主的身份重生了。
这一切看似不可思议,就算和别人说,他人也未必不敢相信。儿时的他也是如此,认为父亲是故意编故事骗他。人死了怎么可能复活?!如今,自己身临其境,同样借尸还魂,使得他心里确信了几分。
同样,知晓当年娘亲重生后再去西锦,即使容貌大变,甚至变得年轻,父亲仍能从其一言一行将其认出。段云岫忐忑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既然上天给他一次借尸还魂的机会,一定不是让他来自怨自艾的。
所以只要能回去,一定能相认!到时候给爹娘念玉一个惊喜!
于是在自怨自艾了一上午的段云岫瞬间发挥起自己的乐观心情,决心好好将身子养好!却不知,事情的真相并非他想的那番…
中午时分,段云岫在床上饿得肚子乱叫,但身体虚弱无比,竟完全动弹不得。在即将饿晕时,“啪”一声,床边发出一个重响。
段云岫疑惑地抬头,却见秦六儿一脸不爽地将一碗粥放在他的眼前,撇撇嘴道:“快吃!”
他虚弱地笑笑:“谢谢你。”
那粥极其甜美,段云岫唰唰地喝完后,浑身涌上一股力量。他立刻坐起,盘腿坐于床上,开始习内功心法。
他可不愿以这么弱的身子回去见亲人,岂不是要被嘲笑死的!怎么说也要把以前的功力再次抓起!
秦六儿一直观察着段云岫,见他吃完了便是一动不动地盘腿坐在床上,一点都没有要洗碗的样子,于是他十分不爽地接过碗,去外面洗碗。洗好碗,他又偷偷瞄了一眼屋子,见段云岫撩起衣袖裤脚,光着脚丫地站在地上,缓慢地摆着各种姿势,嘴里胡言乱语,他十分鄙夷地撇了撇嘴。
这人脑子果然有问题!生病了不好好休息,衣服不好好穿好,脚还光着!竟然各种乱动折腾自己…
再病了,活该!
不不不,不能再病…再病岂不是萧大夫又要照顾他了?
快点养好病滚出!
萧子妍此时感觉到的喜欢,其实责任内疚心疼大于真正所谓的喜欢,她只是想好好照顾他,男女之间的感情还很淡。喜欢一个人毕竟要迅速渐进嘛,哈哈=w=
作者有话要说:萧子妍此时感觉到的喜欢,其实责任内疚心疼大于真正所谓的喜欢,她只是想好好照顾云岫童鞋,男女之间的感情还很淡。喜欢一个人毕竟要迅速渐进嘛=w=~我会努力让女主多扑倒几次吃吃豆腐的!
然后云岫少年为啥很慢很慢才反应过来是穿越…是因为穿越是件相当不可思议的事情…古代人还不是很快就能理清的,而且还有母亲曾借尸还魂的前提,于是这货乐观的以为他只是借尸还魂,还是能回家的…他要等到身体异变嘿嘿才呆怔过来~
☆、同屋难眠
萧子妍将自己种的一大片珍贵草药几乎全部贱卖出,还跑了不少地方,问了不少人借了银子,最后只凑齐了九百两。徐爹爹死活不肯以九百两交易,最后她无奈下,得到了言月相助的一百两银子。
她不愿欠人情分,但这次为了一个才第一次见面的少年,她竟然如此低声下气地到处借钱,甚至将自己几年培育的心血全部贱卖出,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她给他造成的身心伤害即使用千金也无法弥补的…哎…
千谢万谢言月后,萧子妍从徐爹爹手里拿回了段云岫签字画押的卖身契。她只看了一眼,便将卖身契撕了,心中忐忑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如今,段云岫自由了…
由于欠钱三百多两,萧子妍今日似发了疯般地到处出诊,一直忙到凌晨才骑着她的破毛驴一路颠簸地回家了。原本是运载药草的马车,这次她连徒步工具都卖了,换了一匹又老又颠簸的破毛驴,好在特便宜。
萧子妍满身疲惫,浑身散架地进了屋,诡异地发现段云岫竟然未睡,而是坐在床上,半垂着头,烛火忽明忽暗地照着他漂亮的脸蛋。她一阵紧张。她挑了最晚的时刻出城回家就是想等他睡下,省得两个人见面尴尬,他怎么未睡啊!
萧子妍口吃道:“段、段公子,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面对萧子妍,段云岫忽然有点窘迫和尴尬。昨夜对她发了那么大火,她是不是生气了?
他偷偷瞥了她一眼,见她一副“他怎么还在”的惊恐模样,忐忑不安地想道歉,但话到嘴边又有些说不出口,只能低头默默地玩着衣角。直到一声询问寻来,他抬头道:“没…”
这是他第一次仔细地观察眼前的女子。看模样似乎是十八十九,样貌端庄,虽然不是极漂亮的,但比起屋外那些三五大粗的女子们,这位就格外令人赏心悦目。只不过此时她脸色苍白,黑眼圈极重,额头满是虚汗。段云岫都快怀疑究竟谁才是那个需要照顾的病人了…
“你一直忙到那么晚吗?”
之前他多次疑她,如今知道自己借尸还魂,眼前被他怀疑又冷言冷语相待的女子何其无辜,段云岫不由将自己大骂多次,骂自己头晕脑胀之下竟然失了以前的君子之风、侠士之道。而且两人那个过了,虽然是女尊国,但怎么说自己心里还是感觉自己对不起她好多…
“额…差不多吧。”
见萧子妍不愿与他多说话,开始整理药箱,准备出门洗漱,段云岫咽下想要负责任的话,急急开口:“萧大夫,请问药钱和住宿费一共多少钱?我一定尽快还上!”
自己欠着她好大的人情,还欠了一堆药钱。她恐怕也觉得自己是累赘吧,他得早日将身子养好,找个工作,赚点钱,特别是回国的盘缠,不能再麻烦她了。
萧子妍出门的步伐一顿,她愣愣地望着段云岫清澈却格外认真的黑眸,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
她沉默了很久很久,才低低道:“十两。”随后,她出门开始梳洗,洗了一个大大的冷水澡,洗的她浑身都凉了。以至于没有发现段云岫口里的自己已经从萧姑娘变为了萧大夫,语气夹杂着敬重和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