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晋王殿下贴身佩戴的玉佩。
而这人现在竟然说这枚玉佩是她的,还特意让自己的舅母送到府上。这分明是在试探她。
这玉佩收与不收都已经不重要了。她如今已经见了将军夫人的面。对方的目的达到了。
很显然晋王殿下已经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了。
这一面就不应该见。刚才就应该找借口回绝掉的。
看来她还是低估这位晋王殿下了。他的执着程度远远超乎她想象。
思绪万千,各种设想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可面上却平静如常,并未表现出丝毫异样。
叶世歆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快速打了遍腹稿,不紧不慢道:“夫人,想来是晋王殿下误会了,这玉佩并非民女的,民女从未遗失过玉佩。上次府上的马受了惊,不小心冲撞了晋王殿下的车驾。承蒙殿下宽厚仁慈,不曾追责民女。民女感激不尽!”
“不是叶小姐的玉佩啊?”李元熙故作惊讶。
“民女从未有过这样一枚玉佩,殿下应该是弄错了。这玉佩的主人另有他人。”
“晋王殿下说这是叶小姐的玉佩,还非得让我亲自送到府上。到头来原是弄错了。既是误会,那说开了也就好了。我不请自来,叨扰贵府了。我这就回去跟晋王殿下复命。”
叶世歆福了福身,“夫人好走。”
将李元熙送出了叶府。叶世歆沉声吩咐画眠:“去七里居把少谷主请来。”
画眠掀了掀眼帘,严肃地点点头,“奴婢这就去办。”
***
马车晃悠悠地驶离了叶府。两侧屋舍成排略过,街巷之间行人不断,热闹喧嚣。
将军府的车夫轻声问:“夫人,去晋王府么?”
李元熙直接摇了摇头,道:“直接回府。”
贴身侍女不解地问:“夫人,咱们不用去给晋王殿下复命吗?”
李元熙高深一笑,未卜先知地说:“咱们又不着急,急的是晋王殿下。且等着吧,殿下这会儿估摸着已经在府里等着咱们了。”
果不其然,马车卜一停下。将军府的下人便匆匆赶来告知李元熙:“夫人,晋王殿下已经恭候多时了。”
侍女顿时都惊呆了。她家夫人可真厉害啊!一切都被夫人给猜到了。
李元熙在侍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慢悠悠地往府里走。
晋王殿下正在偏厅喝茶。年轻的男子一袭月白色锦袍,腰间挂金鱼袋,腰身窄劲,身材笔挺修长。玉冠束发,面容清俊,表情沉寂。
“殿下怎的来得这么早?”李元熙迎面走去,笑容满面。
“横竖没什么事儿,索性来舅母这里讨口茶喝。”男人端着茶杯,气定神闲,音色清润深醇。
李元熙一听抬眸轻笑,揶揄道:“晋王府的好茶还会少么?怎的还惦记我将军府的茶?”
“舅母您就莫要打趣我了,您知道我来府里所为何事。”
“殿下如此坦然,那我就不兜圈子了。”李元熙从腰间摸出那枚白玉玉佩还给他,“人今日我是见到了。不过可惜没看到真人。”
“舅母此话何意?”
“那叶府小姐戴面纱,并未以真面目示人。”
“那叶家小姐身段如何?”
“身段娉婷婀娜,体态轻盈,漫步如莲。光看身段,定是个难得的美人。”李元熙笑了笑,“如此说来殿下您还未见过那叶家小姐?”
“那日本王在马车上,不曾下车。”
“是不是美女,得看过脸才知道。”
“这叶小姐声线如何?”
“说起这个我便觉得惋惜。这叶家小姐音色粗陋,沙哑非常,如男子一般,委实难听。我特意问了叶夫人。据说是儿时生病弄坏了嗓子,这才变成这样的。一个姑娘家且不论生得如何,顶着这么一副嗓子,日后说亲怕是不太容易。”
林木森心里却另有想法。柳星叶可是神医,流沙谷又多的是天下奇药。她若是有心想变个声音,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儿。
男人抬了抬手,衣袖出一圈金丝线莲纹生动传神。
他朗声细语:“本王也不瞒舅母了。我只是觉得这叶府的小姐有点像故人,想要一探究竟。”
“殿下口中的故人可是指那流沙谷的神医?”李元熙福灵心至,一语道破。
晋王殿下和那流沙谷神医之事,李元熙听丈夫也说了一些。她一开始还以为只是开开玩笑。如今看来晋王殿下估摸着是认真了。
林木森:“没错。”
“是不是故人,殿下您亲自见一面便知。”李元熙给林木森支招儿,“再过几日便是上元节,按照习俗宫里头年年都要举办宫宴。到时候请贵妃娘娘出面邀请叶家小姐,她断不敢违背旨意的。人一旦进了宫,殿下可不就能见到了。”
“如此一来便要麻烦母妃了。”
李元熙抿嘴一笑,语气轻快异常,“贵妃娘娘操心殿下的终身大事不是一日两日了。我想娘娘定会乐意帮殿下牵线的。”
林木森:“……”
作者有话要说:好刺激哦,马上就要见面了!
☆、(020)宫宴
(020)宫宴
京城的上元节历来热闹非凡,其中数花灯最为出名。上元节的花灯品种繁多,形状各异,着实受人们喜欢。
可这个上元节叶世歆却没心思赏花灯了。因为徐贵妃娘娘下了拜贴,邀她和叶夫人一同入宫参加上元节宫宴。
往年的宫宴达官贵人举家一同参加。叶夫人过去随丈夫也参加了好几次。叶家人收到拜贴倒也一点都不稀奇。
可叶世歆却不会傻傻的以为这只是一场简单的上元节宫宴。在她看来这多半是那位晋王殿下给她设下的鸿门宴。
既然对方起了疑心,这面迟早都是要见的。只是她没想到这人的速度竟然如此快。在她还未全部部署好,他便已经出手。这一切险些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横竖都要碰面,倒不如坦然面对。也好让对方死心。
这种宫宴一年到头有好多次。当今圣上喜欢君臣同乐。一般逢年过节都会举办宫宴,把臣子们聚在一起,共同举杯畅饮,大显君臣一条心。
每逢宫宴那些高门贵女们便会精心打扮,盛装出席,一个赛一个美。毕竟谁都有一个嫁入皇室的梦,一着得道升天。
叶世歆倒穿得低调,藕粉色襦裙,上头一点绣花装饰都没有,素净异常。发髻也简单,绒花珠钗一样都没戴。全身上下独独双耳的珊瑚耳坠是一点点缀了。
叶夫人见到她这身打扮颇为满意,“这种宫宴低调点才好。娘一点都不希望你嫁入皇家。且不论你的身份,即便是寻常的官家小姐,我也万万不愿你嫁进皇室。那堵高墙大院里头,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不知道困住了多少女子。娘只希望你能过普通人的日子。”
叶夫人似有感慨,一时间竟对叶世歆说了许多。
她轻点头,“娘的苦心,女儿明白。”
叶夫人和蔼地看着她,“你这般聪慧,定能明白。”
毕竟叶世歆是第一次进宫参加这种宫宴。宫宴之上皇亲国戚,达官显贵无数,个个非富即贵,一个都轻易开罪不得。叶夫人不放心又忍不住嘱托几句,“等进宫以后你便紧紧跟着我。能不说话便不说话,安分守己。咱们躲在角落里,尽量让晋王殿下寻不着你。”
叶世歆心想人家竟然有心找你,你躲到哪里都没用。
“时候差不多了,咱们出发吧。”叶方舟垂眸打量女儿一番,拧了拧眉,“歆儿的面纱咱们得弄个统一说辞。”
叶夫人想了想道:“就说她过敏,出了疹子,不好示人。”
叶方舟点点头,“可以。歆儿你自己别说茬了。”
叶世歆眉目低垂温婉,“女儿知道了。”
一行人很快便入了宫。
宫宴还未开始,可含光殿便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叶方舟跟相熟的同僚和他们的家眷打招呼。众人见到叶世歆皆疑惑她为何戴一块面纱。夫妻二人用之前的说辞一一搪塞过去,这些人倒也不疑有他。
“叶大人来地好生早啊!”安平候远远朝叶方舟走过去,动作极其缓慢。
他早年在战场腿受了伤,走路有些偏跛,行动不便。
“微臣见过侯爷和嘉宁郡主。”叶方舟赶紧迎上前去,微微一笑,“怕误了时辰,便早点过来了。”
嘉宁郡主苏烟倪身着浅紫色的襦裙,裙身金丝线绣纹,裙摆绣金莲,端庄贵气,步步莲花。
“叶大人,这位想必就是令千金吧?”安平候的视线毫不避讳地落在叶世歆身上。
叶世歆闻言福了福身,“民女见过安平侯爷和嘉宁郡主。”
两人听到那声音,只觉得一双耳朵猛地一震,惊讶不已。
一个姑娘家的声音竟然这般难听?
父女两默契地对视一眼。安平候挥了挥手,“叶小姐无须多礼。”
“早就听闻叶大人的千金归家了,就是一直没见到人。今日一见,竟觉得叶小姐好生与众不同。”安平候高深一笑,意有所指。
叶方舟面不改色,不紧不慢道:“小女自小养在乡下,粗野惯了,当心冲撞了侯爷和郡主。”
“苏姐姐苏姐姐!”远远便传来了一个清丽灵动的女声。
只见一个红影一晃而过,人便到了跟前。
“苏姐姐你居然在这里,真是叫我好找!”湖阳长公主林静言一身喜庆的红衣,满脸笑容。
“你看看你做事总是这么急!”苏烟倪笑着说。
“见过长公主殿下。”众人一齐行礼。
林静言不甚在意,敷衍地说:“都起来吧。”
林静言一把抓住苏烟倪的胳膊,笑嘻嘻地告诉她:“苏姐姐,你快跟我走,四哥到了,正在和太子殿下说话呢!”
苏烟倪说:“晋王殿下既然在跟太子殿下说话,我可不能打扰了二位殿下。”
“怕什么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子那人,话痨一个,咱们要赶紧过去解救四哥……”林静言话说到一半,却瞥见了叶世歆,奇怪道:“这人谁啊?怎么还戴着一块面纱?”
叶方舟及时解释:“长公主殿下,这是小女。”
叶世歆福了福了身,“臣女叶世歆见过长公主殿下。”
林静言眉毛一皱,多难听的一管声线啊!
“戴着面纱做什么?”林静言自小飞扬跋扈惯了,说话的口气也是颐指气使的。
“启禀殿下,臣女初来京城,水土不适,故而过敏,出了疹子。唯恐冲撞了各位贵人,便戴面纱遮掩。还望长公主殿下恕罪。”
一听到疹子,林静言当即露出嫌弃的表情,拉着苏烟倪的手,“苏姐姐,咱们别在这里站着了,赶紧去找四哥!”
长公主殿下历来就是风风火火的性子。没一会儿就抓着苏烟倪跑了。
“那叶家小姐的声音可真难听,我看呐不是脸过敏,是长得太丑不好意思见人吧!哈哈哈……”林静言说起来脸上流露出浓浓的嫌弃。
“那叶小姐虽说声音不太好听,可那双眼睛却是灵气逼人,一般人可生不了那么漂亮的眼睛。”苏烟倪回忆着叶世歆的眼睛如是说。
“一双眼睛能看出什么。苏姐姐你且等着吧,本公主定要把她那面纱给摘下来一探究竟!”
“公主你切莫鲁莽。再怎么说那可都是尚书大人的千金。”
“怕什么,本公主又不会明目张胆揭她面纱!”
——
两人找到晋王殿下时,他正应付太子殿下应付得心力憔悴。
他这个二哥本事儿没多少,话却不少。话匣子一旦打开,便轻易停不下来。
还好林静言过来解围。
林木森作揖,轻声道:“二哥,那臣弟便陪静言过去了。”
这位长公主殿下虽说是先皇的遗腹子,并非圣上亲生。可圣上却对她疼爱得紧,有求必应。太子殿下平日里都不敢轻易得罪这位小祖宗。
林木森脱了身,赶紧离了太子殿下。他可半点都不想听他二哥念经了。
“四哥,你猜我刚见了什么人。”林静言一把拽住林木森的胳膊。
“何人?”
“叶尚书的千金。”
“哦?”林木森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反问:“如何?”
“那位叶小姐的声音可真难听,男子的声音都比她好听。还戴着面纱,不敢示人。我看多半是长相丑陋,怕被旁人笑话。”
“说什么胡话!”林木森脸色一冷,直接斥责:“外头多的是女子着面纱,如何就能以此推论人家长相丑陋?你这般无中生有哪里还有半点长公主该有的品行?”
林静言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四哥,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嘛!”
“你真该好好改改你这胡言乱语的坏毛病!”
两人说话,苏烟倪插.不上嘴。跟在身后静默不语。
林木森状似不经意问:“叶大人在哪儿?”
“喏,喷泉那边。”林静言抬头指了指叶世歆的方向,“正在和侯爷说话呢。”
顺着妹妹的目光,林木森远远瞟了一眼,只见一个娉婷婀娜的身影。薄娟面纱遮面,看不到正脸。
只一瞬间,男人的呼吸猛地一滞,心跳难以遏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像,太像了!
这分明就是柳星叶本人了。
他迈开腿,正打算去会会这位叶家小姐。谁知身旁传来宦官一声嘹亮无比的声音,刺破云霄,“陛下到!”
“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行人纷纷俯身行礼。
成帝年五十,保养得当依旧气宇轩昂,天子威严毕现。一身金色蟒袍贵气无比。
身侧站着徐贵妃和萧贵妃。两位贵妃娘娘华服披身,雍容华贵,端庄娴淑。
先皇后早年殡天以后,圣上便一直未曾立后。后宫诸事皆交由两位贵妃打理。两位贵妃娘娘位同后位。
“众爱卿平身,入座吧!”
“谢陛下!”
一行人纷纷入座。
“今日是上元节家宴,君臣一家,众爱卿不必拘礼,都随意点!”
“是,陛下!”
当今陛下龙嗣绵薄,膝下只有六位皇子,外加一位湖阳长公主。诸位皇子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叶夫人悄悄跟女儿普及。叶世歆这才将众皇子认全。
想来也真是巧合。她的位置正对着晋王殿下。男人似有若无的视线一直往她身上飘。让她心里没底得很。
皇子坐一边,臣子们坐在另一边,按官职高低逐一排座。
叶世歆见到了徐惟诚夫妇,徐成靖和穆迟。
穆迟远远朝她点头致意。
她回以微笑,不动声色。
这位晋王殿下麾下的一员猛将。竟然也是她流沙谷的人。如果柳传言不告诉她,她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众皇子里唯独晋王殿下还未成家。圣上和徐贵妃不知催促了多少次。每次宫宴必提的议程便是他的婚事。
成帝老生常谈,“整个京城的贵女名媛们今个儿都到了,老四你可有中意之人?若是有中意的,朕便亲自为你赐婚。”
“父皇,今日是家宴,您怎的又来取乐儿臣了。”林木森只觉得头疼。
“朕可没有在跟你开玩笑,你若是迟迟找不到自己的中意之人,那朕便要为你做主了。你另立府门多年,王妃之位却久久空虚,身边连个说体己话的也没有,你让朕如何放心得下。”
“父皇,您再给儿臣一点时间,儿臣定会让您喝到那儿媳茶。”
“罢了,那朕就再给你半年的时间。半年之内你若是再找不到中意之人,那朕便亲自为你赐婚。这满京城的贵女,个个如花似玉,朕就不信找不出一个来配你。”
宫宴君臣同乐,气氛愉悦。
结束后,有宫女匆匆而至,一看便是有备而来。
“叶小姐留步,徐贵妃娘娘要见您。请您随奴婢来。”
作者有话要说:说一下哈,后面有两个剧情需要改一下,明天先休息一天,后天继续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