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重点高中,如果他拿出十分之一的心思用在学习上,也不至于动不动就挨邢校丰的揍。同一学校初中部的邢克瑶刻苦学习时,身为哥哥的邢克垒正在操场上浑汗如雨的打球。当然,除了打球外,他还打架。
与沈嘉凝的相识,正缘自于一场群架。事隔多年,已经忘了是什么缘因引发了那次群架。总之,邢克垒和几个要好的兄弟在力量悬殊的情况下把人多势众的对方打得挺惨。
正当邢克垒冲过去准备狠揍一顿对方叫陆江飞的男生时,却见他退出战斗,冲过马路和一个长发飘扬的女生拉扯起来。
邢克垒看着陆江飞的背影,没好气:“能不能有点敬业精神,打架还是泡妞啊!”话音未落,分神的他冷不防被人踢了一脚。
邢克垒火起,骂道:“敢偷袭小爷,看我打得你妈认不出你!”边抬腿踹回去。
那一架不知怎么就打到了校长那里,在部队身居要职的邢校丰都被请到了学校。
校长办公室里,军装在身的邢校丰当众踢了毫发无伤的儿子一脚。
校长见状起身拦住:“老邢你这是干什么,请你来不是让你动武的。”
邢校丰狠瞪了儿子一眼:“竟给老子抹黑!”转而向校长道歉:“不好意思陈校长,给你添麻烦了,回头我好好教训这小兔崽子。怎么,是不是给对方打坏了?”
陈校长扶扶眼镜看着邢校丰肩膀上闪亮的军衔,像政委做思想工作一样絮絮地说了一车话,不止邢克垒快听得睡着了,急脾气的邢校丰都控制不住想命令他废话少说了。
离开学校,邢校丰把儿子踢进军车里。他骂了一路,结果到了家门口他回身一看,邢克垒那货四仰八叉地摊在后座睡着了。看着首长火起的样子,驾驶员都憋不住乐了。
回到家,邢母正拉着一个女孩说话。女孩儿背对着门坐着,邢克垒只捕捉到她柔顺的长发和看似文静的侧脸。坐在女孩儿不远处的男子,四十多岁的年纪,衣着朴素,相貌平常。
见到老战友,邢校丰迎过去:“让你久等了老沈,对不住啊。”
早已退伍的沈正起身开玩笑,“首长忙,做属下的必然要体谅。”
邢校丰闻言朗声笑,与沈正重重地握了握手,随后沈嘉凝有礼地和邢校丰问好,又在邢母的介绍下对邢克垒笑了笑。
竟然是她?那个和混混一样的陆江飞拉拉扯扯的女孩子。目光触及沈嘉凝清隽的面孔,邢克垒皱起眉来。
初次见面,他对她的印象分,不及格。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邢少和沈嘉凝那些不得不说的事,某雨从构思时就在考虑,要如何写才附合老邢的性格。于是最终,就有了这番坦白。
不过怎么说呢,与其说坦白,某雨森森地赶脚:邢少是在备案呀,有木有?
今天哈尔滨又下雪了,不宜出门的日子只好在家码字了,亲们看文愉快哦。
邢少叉腰:“谁霸王潜水,小爷打你得你妈都认不出你!(╰_╯)”
城池营垒29
沈正之所以来拜访邢校丰,是因为沈嘉凝转到邢克垒所在的学校。所以第二天上课,掐着点进教室的邢克垒就看见沈嘉凝坐在他斜前方的位置上。
十四年前,他们是同班同学。
沈嘉凝的外表属于那种小家碧玉型的,骨子里却是那种极为冷默的女生。或许是前一天她也看见了打群架的邢克垒,对他并无好感。所以成为同学后的两人的相处依然如陌生人。
学生时代,像邢克垒这种运动型的男生是非常招女生喜欢的。别看现在他逗起米佧很是手到擒来,但他却是比较晚熟的。虽然那时偶尔也因为女生给他写情书而沾沾自喜过,可在校期间倒是没有交过女朋友。
沈嘉凝的出现,并没有像许多言情小说里描写的那样,激起邢克垒的所谓征服欲。虽说是父亲战友的女儿,在他看来,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尤其还是个早恋的女生,他很不感冒。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年,高二下学期期末考试结果出来的那天,连书包都懒得背的邢克垒把班主任要求家长签字的试卷揣在裤兜里,猜测着老爹看到分数后是该揍他呢揍他呢还是揍他呢,边意态慵懒地抄近路往家走。
经过一条背街,他再次碰见陆江飞和沈嘉凝。从两人站立的姿势来看,他判断不出是陆江飞拽沈嘉凝的手,还是他们根本就是在牵手。当然,他也无心去管。而正是这份无心轻易错过了沈嘉凝投过来的求助的目光。
迈着流星步,邢克垒径自走过去,经过陆江飞身边他毫不客气地推了他一把:“借过!”
群架之后陆江飞对邢克垒有几分忌惮,尽管内心对他蛮横的语气和推自己的行为很不满,倒也没发火,对视一眼后他扯过沈嘉凝给邢克垒让了路。
邢克垒挑眉笑了笑,然后痞痞地吹了声口哨,像是在嘲笑陆江飞当众和女朋友被他撞见。然后还使坏似的刻意放慢了脚步,存心耽误人家好事。就在他慢吞吞地要与他们擦身而过的瞬间,手腕猛地被人抓住了。
邢克垒停住,目光从手臂上那只纤小的手移到沈嘉凝惶惑的脸上,他冷声问:“干什么?”
沈嘉凝咬了下唇,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他缠着我。”
邢克垒其实想说他缠着你你别搭理就行了,拉着我干嘛?转脸看看神色瞬间阴郁下来的的陆江飞,他挑了下一侧的眉毛,慢条斯理地问:“然后呢?”
然后陆江飞想把沈嘉凝拽到怀里带走,然后邢克垒在沈嘉凝抓住他小臂不松手的情况下抢先一步将她揽到自己身侧,然后被坏了好事的陆江飞就恼羞成怒动手了,然后邢克垒第一次因为一个女生把人揍了,然后第二天学校就传开了,说冰山美人沈嘉凝是邢克垒女朋友。
对此,邢克垒没有解释,只是当父亲怀着照顾老战友女儿的心思把寄居在亲戚家的沈嘉凝叫来吃饭时,他轻描淡写地说:“需要的话我来澄清。”
沈嘉凝冰雪聪明,当然明白他不解释背后隐含的保护之意,她展颜一笑:“不用。”
邢克垒粗枝大叶地没有明白人家姑娘这抬眸一笑里芳心暗许的含义,无所谓的耸肩:“随便。”抱着篮球出门。
很快进入高三,邢克垒在邢校丰的“打骂”和邢母苦口婆心的劝说下,收了心备战高考。在此期间,沈嘉凝和邢克瑶越走越近,更是常常来到邢家。而她所表现出来的懂事大方,确实如愿地得到了邢母的欢心。然而这份欢心尚不足以默认她邢家未来儿媳妇儿的身份。
对于邢克垒的个人问题,邢校丰向来不操心,用他对妻子的话来讲就是:“这个儿子,就算他真干出大逆不道的事,我也是管不动的。”可见邢克垒主意有多正。所以尽管看出沈嘉凝对儿子的心思,邢母也什么都没说。
在学习方面,男生总有种厚积薄发的冲劲,高二还各科不及格的邢克垒,高三下学期时已经是年级第一了。对于这样的成绩,邢校丰表示满意。只可惜意外还是没能避免。高考的最后一天,炎炎夏日里邢克垒骑自行车去考场,在半路被陆江飞和他一众兄弟拦住。
过程是混乱的,结果是不堪设想的。等胳膊腿都挂了彩的邢克垒摆脱陆江飞赶到考场时,他已经进不去了。站在铁门外面,年少轻狂的邢克垒差点把崭新的自行车拆了。
就这样,那一年邢克垒没能如愿考上军校。震怒之后,邢校丰将他打包扔去了A城的部队。三个月后有人来部队看他。见到黑瘦但明显结实了的邢克垒,沈嘉凝扑进他怀里哭了。
除了母亲和妹妹,邢克垒没被异性抱过。他先是怔了下,然后略显尴尬地挠了挠精短的头发,犹豫再犹豫之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以一副无所谓的语气安慰她:“没事,早晚都是要来部队的,上个军校也整不出清华北大的水平。”
沈嘉凝哭得愈发厉害,“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招惹了陆江飞,你也不会……”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我找着机会好好收拾那孙子。”他适时退开一步,看到她哭花的脸,笑了:“这是涂了几层啊,眼泪一冲都蹭我军装上了,回头班长问我,解释不清了都。”
沈嘉凝破涕为笑:“就你嘴贫。”话音未落,她惦脚亲了他侧脸一下。
邢克垒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傻了半天,直到他因训练磨破的手被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抚摸,他才恍然回神。抽回手,他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那个什么,你坐吧,不能坐床啊,破坏了内务班长该雷我了,坐小板凳吧……”
谁能想到二十岁不到的邢克垒竟是个腼腆的男生?
看他从脸红到脖子,沈嘉凝轻笑出声。
回忆至此,邢克垒就感觉到搂在米佧腰间的手背上被滚烫的泪沾湿了。
没错,米佧大多数时候看上去是笨笨的。然而此时此刻哪怕邢克垒是以男生、女生代替他和沈嘉凝的名字,她还是听懂了。确实没奢望过在她之前他没恋爱过,可当事实摆在眼前,她还是难过了,很难过。
邢克垒哪里还进行得下去?把她梗着的小身子扳过来,他心疼地以指腹为她抹泪,低哑着嗓子说:“对不起,宝宝,对不起!”
米佧强忍着不哭,却控制不住哽咽:“然后呢?”
然后就是,自从那天起沈嘉凝开始以女朋友的身份每周给邢克垒写信,嘱咐他训练别太拼命,注意身体之类的话,而且每封信的最后都会写一句:“我在学校等你!”,更是偶尔抽空到部队看他。每次她来,听到同班战友起哄“有人给垒子送温暖了,闲人退避”,他就笑。
邢克垒打小就飞扬跋扈惯了,但也不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心知肚明不念军校在部队没有发展,加之邢校丰常打电话督促他上进,他在次年就不负众望地从部队考上了军校。可军校不比一般高校,除了每天高强度训练和定期考核外,假期更是少得可怜。于是从那时起,他和沈嘉凝就很少见面了。确切地说,自从他入伍,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即便如此,默认了沈嘉凝女朋友的身份后,邢克垒还是惦记她的。无奈他不是个浪漫的人,尽管他也尽可能地抽时间去学校看她,想方设法请假想要陪她过生日,可相比其他男生热烈高调的追求,沈嘉凝身为漂亮女孩儿的虚荣心他是没有办法满足的。于是,邢克垒那些实实在在的举动开始变得淡而无味。
四年后邢克垒军校毕业后被分配到电子对抗营下辖的指挥连。半年时间见习班长期满后,他在一群技术兵中脱颖而出,正式授中尉衔,成为副连级军官。那天他很想与沈嘉凝分享喜悦,却没能找到她。
对此,邢克垒没往心里去,只以为她和同学出去玩了。二十几岁的大好青春,正是大展拳脚的时候。邢克垒开始一心扑在工作上,近而忽略了尚在读研的沈嘉凝的变化。
有一天他因训练扭了腰闲下来,再次给沈嘉凝打电话,手机关机,打到寝室很久才有人接,听他说找沈嘉凝,那边的小姑娘迟疑了,好像是和谁确定了下,才嗓音清甜地告诉他:“她和男朋友出去啦,你是谁呀?需要转告吗?”
男朋友?邢克垒有点懵,“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她和谁出去了?”
“你是找沈嘉凝没错吧?”女孩儿捂住话筒,邢克垒隐约听到她又和身旁的谁确认了一遍,然后清楚地告诉他:“她是和男朋友出去的,就是她师兄……”
女孩儿的话还没说完,邢克垒就把电话挂了。
多年后无意间得知接电话的女孩儿是谁,邢克垒笑着感慨:“真他妈是命啊!”
再说沈嘉凝,她是三天后现身的。
见了面,她语气淡淡地问:“那天我和男朋友出去了,你找我有事吗?”
本以为她会解释,没想到等来的竟是这样的询问,邢克垒的心很冷:“如果你说的是气话,现在收回去的话我就当没听过,如果你是说真的,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一下?”直到面对面,邢克垒都以为沈嘉凝是因为他忽略她和自己置气。
“气话?有必要吗?”沈嘉凝冷冷微笑:“邢克垒,你以什么身份要求我解释?”
邢克垒也上来点脾气,提高了音量:“什么身份?你说我是什么身份?”
全然不顾他的怒气,沈嘉凝以讽刺的语气说:“男朋友吗?不是吧。我们什么时候升级为恋人关系的,怎么我都不知道。”不给邢克垒插话的机会,她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径自说:“你说过让我做你女朋友吗?你说过一句喜欢我吗?凭什么说是我男朋友?”
短暂的沉默,邢克垒笔直地望进她眼里,“所以你怪我没有给你名份?”
“名份?”沈嘉凝似乎听了天大的笑话:“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很不值钱?因为最初主动的是我,所以你从来不拿我当回事。我都不明白,我凭什么以女朋友的身份每天等你想起我?”
邢克垒觉得委屈,反驳道:“什么值钱不值钱?你把我邢克垒当什么人?!”
“什么人?”沈嘉凝的回应太过冷默:“高帅富啊。”
冲动之下邢克垒想问如果我现在让你做我女朋友你还愿意吗?然而骨子里的骄傲和强烈的自尊心让他服不了软,转过身去,他倔强地说:“好,我明白了,谢谢你特意来告诉我。”
沈嘉凝却没有立刻就走:“垒子,我一直在等你。可你扪心自问花了多少心思在我身上?学校里的同学都有男朋友陪着逛街看电影时,我根本找不到你;我过生日,同学朋友都为我庆祝,你却一通电话都没有;六年了,我没收到过一份礼物,一朵玫瑰,我是个女孩子啊,想要被疼被宠的!”
邢克垒想说:别的男生陪女朋友逛街看电影时我在摸滚打爬训练,你过生日时我因为请假不成和教官冲突被关进了禁闭室,至于礼物和鲜花,因为错过了你的生日,我在情人节那天都为你准备了,却在去到学校后联系不上你……然而话到嘴边,终究成了一句:“我确实给不了你想要的。”其实可以试图挽回一下的,可转念想到自己抱着玫瑰花傻傻地站在雪里等她,她或许已经和所谓的师兄男友暗渡陈仓,邢克垒觉得没有再继续的意义了。
谈恋爱这种事,当然是需要两厢情愿的。既然沈嘉凝需要的是个温柔体贴,时刻能在身边陪伴的男友,邢克垒自知不符合要求,所以那天之后就没有再联系过她。可到底是惟一一个相处过几年的女孩儿,说一点不难受是不可能的,邢克垒还是消沉了。
他拼命训练,为了疲惫后能安然入睡;他喝闷酒,想实践一下酒到底能不能消愁。但他打小被老爹邢校丰调教得不止身体素质好,更是海量,往往是越练越精神,越喝越清醒。最后陪客束文波被搞得有点闹心,很土匪地提议:“要不咱们把那个什么师兄干掉吧?”
“我干掉他,我爸就得干掉我!”邢克垒当即赏他一脚,没好气:“孰轻孰重啊?!”
被欺负的次数多了,老实人束文波借着酒劲反击了,结果好到差不多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俩莫名其妙打了一架。战果就是第二天出早操时,两大军官脸上都贴了OK绷,样子滑稽得不行。
看看束文波额头上的淤青,邢克垒有点内疚:“对不住啊兄弟,下手重了。”
束文波瞪他一眼:“又活过来啦?”
邢克垒嘻皮笑脸:“本来也没死啊。”
束文波踢他小腿一脚:“熊样!”
邢克垒挨了一下,吐真言:“我就是有点气不过,小爷守了六年的人居然被截胡了。”
束文波又捶他一拳:“有什么气不过啊?你还白抱了人家六年呢。哎,你还不好意思了,德性!”调侃了几句,他最后说:“军嫂不是谁都能当的。我们的媳妇必须要能耐得住寂寞,经得起诱惑,沈嘉凝确实不适合,你也别执着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咱哥们儿差啥啊!”
“是吧?”邢克垒摸摸下巴:“我也觉得我挺优秀的……”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邢少的过去,到这里当然还没有完,不过也没有多少字了,下章就能看到米佧的反应了。
话说写完这章,某雨肿么有种少年时代的邢少其实是个纯情小男生的赶脚,有木有啊?哎呀,谁拿鸡蛋扔俺?不赞同也不要扔暗器嘛,小邢子,你来掩护,亲妈顶着锅盖先撤了
☆、城池营垒30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关于沈嘉凝的篇章完全可以翻过去了。然而一天训练结束后,邢克垒接到沈嘉楠的电话,火烧眉毛似地催他务必来他们家一趟。
邢克垒不解,询问之下得知沈正无意中碰见沈嘉凝和一个男人相依相偎逛街,回家后就大发雷霆。照理说东窗事发该由沈嘉凝自己解决,毕竟邢克垒才是被甩的那个,无奈连沈母都劝不住沈正,沈嘉楠这才给他打了电话。
来到沈家,面对一室狼籍,邢克垒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拦住正要动手的沈正,他说:“沈叔您这是干什么?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合则聚,不合则散,没必要闹成这样,真的。”
沈正原本还指望邢克垒不知道。失望、生气让他顺手抓起手边的杂志朝沈嘉凝掷过去:“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识好歹的女儿!”
沈嘉凝深知父亲有多中意邢克垒,但她也被逼急了,“什么叫不识好歹?我和谁在一起是我自由,就算你是我爸,就有权力干涉了吗?”
“你还有脸说?”沈正劈手就是一巴掌,随即捂住左胸口。
早前就听沈嘉凝说过沈正心脏不好,邢克垒见状转身低声劝沈嘉凝:“你先说句软话,随后我来说服他。”见她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急了:“难不成你是担心我会逼着你嫁给我是怎么的?”
沈嘉凝根本不领情,“我为什么要说软话?我有什么错?和你没有关系,你走!”
沈正挣扎着站起来抬手就要打,邢克垒眼疾手快地在半空中截住他挥过来的巴掌,脱口将过错揽到身上:“沈叔您消消气,事实上一直是我在追嘉凝,我们从来不是恋人关系,她有男朋友的事,我早就知道……”
“不需要你帮我说话!”沈嘉凝似是铁了心要和父亲犟到底,非旦不要邢克垒袒护,闻言反倒冲到沈正面前,陡然拔高了音量:“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不识好歹,我还朝三暮四水性扬花。总之,我就是不喜欢他邢克垒了,你能怎么样?”
“沈嘉凝,你够了!”邢克垒厉喝一声打断她,深呼吸,连续地,“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我邢克垒不会死皮赖脸纠缠,所以你大可不必糟践自己!”
沈嘉凝疯了一样大笑:“邢克垒你可真傻,都这样了还护着我。”与他迎面而立,她不计后果地说:“我连绿帽子都给你戴了,你说我是有多嫌弃你啊……”
向来自制的邢克垒忽然就失控了,猛地抬起手朝她扇过来,却在快触到脸颊时硬生生压住掌力,无奈他们距离太近,根本就来不及,沈嘉凝又下意识躲,他的巴掌还是拍到她左肩上。邢克垒本就手劲大,沈嘉凝又很纤瘦,瞬间就被他打得向旁边踉跄了两步,险些跌倒。
沈嘉楠惊得扑过来:“姐你没事吧,邢大哥他……”
邢克垒一把扯过她,寒着脸看向沈嘉凝:“到此为止,否则我真打你!”话音消弥,他没说一句抱歉的话,转身就走。
沈母拉住他:“垒子你别听嘉凝胡说啊,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你别不要她啊……”
如果说沈嘉凝因为他对她的忽略选择和别人在一起,邢克垒是可以接受的。而且冷静过后他也知道自己有错,可感情的事不能强求,他也就释然了。然而现在,一个他曾经以为冰清玉洁的女孩儿居然说出如此绝情、难听的话,邢克垒是真生气了。
“沈姨。”拨开沈母的手,邢克垒一字一顿:“我要不起她!”
那晚邢克垒和沈正喝酒,他半醉着说:“沈叔您别劝我了,就凭她今天这表现,我可不敢要她。您就随了她的心让她找个自己看得上眼的吧。毕竟是她要生活一辈子的人,身为父母,您和我沈姨也不能强迫不是?”
眼看这么好的女媚就没了,沈正心里难受:“垒子啊,是沈叔没福气。”
邢克垒比划着摆手:“您快别寒碜我了,真贪上我这么混的女媚,您就得没辙。看见了吧,当着您的面我都敢打她啊,您还指望她能把我绕指柔了?”话说到这儿,他不好意思地笑了:“对她,我打就打了,谁让她激我啊。不过对您,我真是挺没脸儿的。说到底都是您女儿啊,您要打要骂怎么的都行,我动手就不对了。”摇摇晃晃起身给沈正鞠了一躬,他口齿不清地说:“对不起啊沈叔。”
沈正自觉受不起,抬手扶他坐好,说了两个字:“该打!”
邢克垒有点喝高了,他闭着眼睛趴在桌上,“您这么说,我就不道歉了……”
后来回到宿舍,醉意深浓的某人捶着束文的胸口,质问:“你说,哥们儿哪不好?哪儿?!她姓沈的凭什么看不上小爷!凭什么啊?”
好不容易把人扛回来,束文波可没力气招惹他了,闻言赶忙安慰:“等咱儿找个比她好一百倍的气死她!”
“那么好?”邢克垒呈大字状躺在床上,傻了吧唧地吼:“能找着吗?”
束文波顺口回答:“这都是往谦虚了说。你一努力没准找个比一百倍还好的。”
“这样啊,”邢克垒咂咂嘴,翻了个身,嘟哝:“那就睁大眼睛找个好的,用事实告诉她,没有她沈嘉凝,小爷照样涛声依旧!”
这嗑真是不能唠了。兄弟失恋,束文波笑弯了腰。
之后邢克垒继续奋发图强,向步兵颠峰迈进,报名参加了特种兵选拔。可就在他一路过关斩将通过层层考验即将离开A城去训练营时,准妹夫李恒为救人质牺牲了。
抱着李恒失去体温的身体,怀有身孕的准新娘邢克瑶崩溃了。
这种情况下,邢克垒哪里还走得了?于是,他放弃了成为特种兵的机会,向部队请了假回家照顾妹妹,同时和李念准备李恒的葬礼。
那是异常沉重的一段时间。邢克瑶万念俱灰的绝望,父母和李家二老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锥心之痛,统统压在邢克垒和李念两个男人身上。多少个夜晚,耳边回响着妹妹和双亲的痛哭或低泣,他们几近崩溃。
屋漏偏逢连阴雨,就在这时,沈家又传来厄号。一场车祸,夺走了沈正的生命,除此之外,不止沈嘉凝受上,沈嘉楠的腿更是落下了终身的残疾。
沈正的葬礼异常冷清,沈母因受不了打击精神失常,沈嘉凝和沈嘉楠姐妹俩还在昏迷中尚未清醒。是邢克垒一手操办,送了沈正最后一程。
车祸发生的经过邢克垒是从交警队获知的,凭着车子行驶的方向,邢克垒惊讶的发现他们可能是要去部队找他。接连两场葬之后问起沈嘉楠,她也那么说。
等事情告一段落,邢克垒回想从交警队获知的关于车祸的经过,再结合行车路线,他惊讶地发现沈正似乎是要开车去部队。去部队的话,除了找他还能干什么?
想到车祸或许与自己有关,邢克垒忽然觉得接受不了。于是,等待沈家姐妹清醒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然而最终的答案,还是击跨了他。手术后沈嘉楠告诉他:由于听说他要去特种部队服役,沈正要带着沈嘉凝去部队找他。而她则是因为看到爸爸和姐姐的情绪都很激动,担心再发生冲突才跟着上了车。再去找沈嘉凝确认,她却失语了。
有种天塌地陷的感觉,邢克垒整整一个星期无法入睡。他不断地问自己,问束文波他错在哪儿了?他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抓着父亲的手,红着眼睛问他,怎么就成了这样?他守在沈嘉凝的病床前,自言自语着重复:“为什么要去部队?为什么?”他蹲在沈正的墓前,嗓音哑得不行地说:“沈叔您放心,无论如何,我会好好照顾她们,我以命发誓!”
那是邢克垒生平第一个誓言,也是至今为止惟一一个。
就这样,沈家母女三人成了邢克垒的责任。他接她们到最好的医院治疗,他负担她们的生活,他供沈嘉楠读大学,他定期到沈家探望。也正是那个时候,他伸手向老妈借了一百万,一部份用于支付沈家母女的医药费,一部份用于创建邢府。两年后,他原数捧还,外加20%的股作为感谢老妈援助的利息。
在此期间,沈嘉凝的神秘男友始终没有露面,而邢克垒从沈母的疯言疯语中得知发生车祸那天沈正和沈嘉凝根本不是要去部队。他恍然反应过来,去他部队的路和陆军医院是一条。邢克垒也曾专程去到陆军医院询问沈嘉凝的旧同事,竟然没有人知道她和医院里哪位男医生谈过恋爱。
终究还是问了沈嘉楠为什么骗他,沈嘉楠哭着家里已经那样了,怕连他也不管她们。至于沈正拉沈嘉凝去陆军医院干什么,她不清楚。想到他们的遭遇,邢克垒还得责怪谁?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一如既往地负担着沈家母女的生活。
时间会沉淀许多事情,当从愧疚的阴影中走出来,邢克垒开始过回原来的自己。依然有点痞,依旧有点赖,但却更加清楚自己要过什么样的生活,要找什么样的老婆。所以哪怕身边不乏优秀的女孩儿出现,他始终遵从心的指引,宁缺毋滥。
得知沈家的车祸与儿子无关,邢妈更是如释重负,然后不止一次威协邢克垒抓紧领个媳妇儿回来,否则她就跳井了。
邢克垒总是嘻皮笑脸地逗老妈:“什么年代了您还跳井呐,有井供您跳吗?”
邢校丰就会接过话茬:“小兔崽子你再蹦达,你妈准得让我现挖井!”
邢克垒朗声笑:“您还别觉得委屈啊,说到底,我妈这套还不是跟奶奶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