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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把手机收起来,梁sir就回过头来跟我说:“鬼叔,我们到了。”
我往车窗外一看,尼玛,这不是天河区的CBD吗?
本来以为他们国际刑警的华南分部,会是在什么高山峻岭里,刚才梁sir跟我说国际刑警要归本国管辖后,我又把这分部想象成了一个院子里的派出所。万万没想到,我怎么想怎么错,这国际刑警的分部,竟然大隐隐于市,藏在中心商务区的一片写字楼里。
金杯面包车像一条黑色的鱼,逃离了夕阳的余辉,游进一栋写字楼黑漆漆的地下车库里。
从车里下来之后,梁sir带着我,走上电梯,来到了他们位于23楼的国际刑警华南分部。
23,挺好的,是我喜欢的质数。我突然有种预感,这次应该不会被扣留太久。说不好,帮梁sir“协助调查”完之后,我还能赶回去见唐双呢。
这么想着,我精神稍微振奋了点,脚步也走快了些。
如果不是门口挂着国际刑警华南分部的牌子,这个办公场所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公司。格子间、穿着西装来回走动的年轻男女,要说跟正常公司不同的话,是这些国际刑警们,身材普遍都很好,而且肤色偏黑。看起来,起码在这个分部里面,我看见的国际刑警们,都需要外出执行公务,没有专门的文职人员。
遇见的同事都朝梁sir微笑点头,看起来这家伙还是有一定职务的。不过他没怎么跟同事寒暄,带着我穿过大开间,走向一条两边都是小办公室的走廊。
我们一路上走过的办公室,门上都镶着一个金属铭牌,上面写着诸如“跨国贩毒科”、“恐怖袭击科”、“金融诈骗科”等等,但是,梁sir停下来的地方,实木的房门上,却什么都没有写。
梁sir掏出IC卡,在门禁上刷了一下,然后又按下指纹,一整套的动作后,房门才哔一声打开了。
他推开门,对我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我也没跟他客气,梁sir随后进了房间,然后顺手关上了门。
这个办公室大概有30平米,房门对面是一块大大的玻璃,远处隐约可见广州塔,也就是俗称的小蛮腰;在这样阴郁的天气里,她像是穿着裙子、流落凡间的仙女,忧伤地站在水边。
办公桌后面是一大列的架子,上面分门别类放着各种专业资料,正对着办公桌的墙上,则是一块用来投影的幕布。整个办公室都收拾得整洁干净、一丝不苟,可以看出梁sir认真或者说纠结的个性。
要我猜,他一定是处女座。
梁sir坐到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我也在他对面坐下。这是一张黑色的旋转电脑椅,跟猴子切腹时坐的那张相似,这让我在屁股跟椅子接触的时候,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感觉。
他一边启动电脑,一边对我说:“鬼叔,请你回来,是想让你帮忙分析一个视频。”
我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视频?是猴子,不,侯小杰自杀动图的原视频吗?”
梁sir点点头,在鼠标上按了一下,然后天花板上挂着的投影仪,射出了一道光。
我赶紧转过身,朝背后挂着的幕布看去。果然!在视频里,正是我们刚离开的那间出租屋,也就是猴子自杀的房间。而且,视频的构图,跟动图里是一模一样的,区别只是大小跟清晰度。
视频画面一动不动,我催促道:“快播呀。”
梁sir却不急着放视频,反而考起了我:“鬼叔,照你推测,我们是怎么拿到这个视频的?”
我看着幕布上静止的画面,手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说:“要我说的话,无非两种可能。第一,你看啊,他这个拍摄的角度,是放在电脑桌上的一个设备,正常来讲就是手机。猴子既然自杀了,又没被别人发现,你们警察第一个到达现场,自然就拿到了手机,从里面提取了视频。不过……”
梁sir的声音听起来饶有兴致:“不过什么?”
我皱着眉头说:“不过如果是这样,那就解释不了是谁把视频做成GIF,又在网上传播。所以第二种解释是,你们从发布GIF的网络用户那里,一层层回溯,找到了最源头的那个发布者,也就是制作者,然后从他手里拿到了这个视频。对了,这个制作者,也就是去到出租屋,拿了猴子手机的人……”
说到这里,我忿忿不平地提高了音量:“这人嫌疑比我大多了,你们直接审他啊,没我什么事,赶紧让我走吧。”
梁sir笑着鼓掌:“鬼叔,不错,真的不错。说句实话,你的推理水平,比我的一些同事还要稍微强点。你的逻辑能力很好,去年在雪山上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也难怪你可以做一个当红网络悬疑小说家……”
我转过身去,骂道:“好好说话,不要骂人!”
梁sir双手撑在办公桌上,身体向前倾,宽厚的肩膀对我造成了威慑力,脸上却还是笑眯眯地说:“但是,鬼叔,这次你猜错了。”
我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不会吧?好,那你说说,这视频是怎么拿到的?”
梁sir点了点头:“鬼叔,你是今天早上醒来,第一次看见这张动图,知道侯小杰出了事,对吗?”
我皱了皱眉头,不置可否。
梁sir继续道:“其实我接手这件案子,也只比你早了几个小时,今天凌晨三点,就在我们分部这里,我接到了上级的命令,并且开始了解案情。”
我用手敲了敲桌子:“继续。”
梁sir坐直身子,开始交代,不,讲述他接受这个案子的经过:“我先拿到的,是墨尔本被害的leslie hui,许乐诗的案件资料,因为那边的案情比较简单,又有室友报警,所以基本信息很快就汇总,并且同步到了我们这边。比较起来,侯小杰被害一案,就要复杂得多了。”
不愧是个国际刑警,梁sir讲话的条理非常清晰:“当时我们能看到的资料,跟你一样,也只有那张动图。说到这里,不得不佩服中国总部的老板,竟然在信息量那么少的情况下,迅速分析出leslie跟侯小杰两个案件的相似之处,判断出动图中的年轻男子身处华南,并交给我们分部接手。总之,在清楚案情之后,我们分部迅速制定了作战思路,兵分两路,从两个方向开始着手。”
我不屑道:“切,说了那么多,还以为有多专业,不就是我刚才讲的那两个方向?”
梁sir并不生气,点了点头继续道:“我们的A组同事经过对动图的专业分析,结合其中男子的面貌、外形、年龄,以及房间内外的装饰,初步确定了广东范围内三个可能的遇害者,然后快速排出三组同事,分别去到三个可能的地址,其中一个就是刚才我们去的城中村里,侯小杰所租住的农民房,并且发现了电脑椅上受害身亡的男性尸体。”
梁sir皱起了眉头:“A组的一个同事,都说当时侯小杰尸体的惨状……是他从警15年里从来没见过的。”
听到这里,我下意识地抬高了屁股,皱眉道:“你这么说,是没从出租屋里找到拍视频的手机?”
梁sir笑了一下说:“正是这样。”
我轻击了一下双掌:“这不就简单了嘛!手机不会自己飞走,拿走手机的那个人,就算不是凶手,也跟凶手脱不了关系。找到这个人,案子就破了。所以我真的是无辜的,你就赶紧让……”
梁sir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鬼叔,你的思路跟我们很一致,可惜的是,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我们A组的同事,在现场提取的足迹、指纹等信息,竟然全部都属于受害者本人。也就是说,那个取走手机的嫌疑人,具有极强的反侦查能力,没有留下任何的可用信息。不仅如此,他还避开了城中村里所有的摄像头,而通过对邻居以及楼下24小时便利店的询问,在前天7号下午至今天9号早上的这段时间,都没有留意到任何可疑人物出入那一栋农民楼……”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也太不科学了,难道说凶手是个幽灵?”
梁sir看了我一眼,点头道:“鬼叔,你太厉害了,我们这次行动力,给凶手起的代号就是——恶灵,同时这也是整个行动的代号。”
我一时没有说话,虽然我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但是如果按照梁sir所说,猴子的死亡是一场谋杀,那么凶手先是用某种诡异的方式催眠或者诱导猴子,让他自己把自己捅死;然后又悄无声息地蒸发了,除了猴子在出租屋里的尸体,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更诡异的是,仅仅一个小时后,墨尔本的22岁女留学生leslie hui,许乐诗,被发现溺死在浴缸里。现在世界上不存在这样的交通工具,可以在短短的一个小时内,把人类从北半球送到南半球。
这两起谋杀案,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看上去,已经不像是人类可以完成了。
我打了个冷战,难道世界上真的有害人性命的恶灵?
梁sir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鬼叔,你没事吧。”
我愣了一下,挤出一个笑容道:“没事,当然没事,你继续说,B组队吧,B组的进展怎样?”
梁sir也笑了一下,继续介绍道:“鬼叔,刚才我说你的推理能力强,不是恭维你,因为B组的破案,就像你说的那样,是尽可能地从动图的发布状况,去找到最初的传播者、制造者。在分部里最强的两位网络天才联袂努力下,终于把最初的发布者,定位到了一位QQ用户,以及一位微信用户。他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也就是前天7号晚上的十一点半,在QQ群、微信群里,发布了这一张动图,这也是动图第一次出现在网络上。”
我睁大了眼睛:“卧槽,凶手果然是有两个人啊?找到了就好,把他们全都抓起来啊。”
梁sir伸出右手食指,在我面前摇动了一下:“鬼叔,这次你猜错了,而且是全部都错了。第一,QQ号跟微信号的拥有者,是同一个人;第二,我们也没办法抓住这个用户,因为……”
梁sir顿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睛:“他已经死了。”
我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口水,愣了三秒,然后突然反应过来:“猴子!QQ号跟微信号都是猴子的!”
梁sir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我却猛地摇头:“不可能啊,这不科学,你不是说,猴子在前天晚上7点钟左右就死了吗?那他怎么可能在11点多的时候,又在QQ跟微信上发布自己自杀的视频?这太扯淡了……”
突然,我想到了什么,加快语速说:“不对我知道了,用猴子的QQ跟微信号不代表就是猴子本人,对了!一定是凶手偷了他的QQ跟微信号!”
梁sir脸上露出了赞赏的笑容:“没错,就是这样。”
听梁sir确认了这个猜测,我更加激动,双手按在办公桌上,整个人站了起来:“那你们还等什么?通过QQ跟微信确定凶手的IP,然后再找到他的地址,对你们来说易如反掌吧?找到这个人,再把他抓起来一审,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梁sir却又摇了摇头:“没这么简单。”
我头都快大了起来:“卧槽,那到底是怎么样的啊,你不要说一半不说一半的,讲真,我的《雪山》不是写完了嘛,现在正在写一个关于高维生物和时间囚徒的故事,卡壳了。你那么会卖关子,要不你来帮我写吧?”
梁sir眉毛抬了一下:“高维生物?哈哈,你的灵感来源,不就是上次的……”
我着急地摆了摆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倒是告诉我啊,没这么简单,那是复杂在哪了?”
梁sir罕见地叹了口气,然后低下头,像是在跟桌面说话:“没错,我们查到了QQ跟微信的登录IP,他们是同一个用户注册的,但是登录地点却在两个地方。7号晚上11点30分,侯小杰昵称为“猴塞雷”的QQ号码,在日本东京涩谷的一家网咖,用PC端登录;而他的微信帐号,却是在墨西哥中部城市圣路易斯波托西的郊区,采用一台安卓系统的手机登录,因为使用的是移动网络,所以无法确认具体位置……”
我紧张地问:“什么意思?你是说没抓到人?”
梁sir叹了一口气:“B组同事得到这两个地址的时候,已经是今天早上了。我们马上联系了东京、墨西哥两地的国际刑警,那边的同事在第一时间出动,但到目前为止,别说使用QQ号跟微信好的疑犯了,连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找到。这样的话,B组同事所作的努力,也就是从动图的制作者入手的这条线,到这里也戛然而止了。”
我越听越迷糊,东京涩谷,墨西哥名字那么长的不知道哪个鬼城市,还有澳大利亚墨尔本,以及中国的广州,就在同一个晚上,相差不到六小时的时间里,疑似犯罪分子,就出现在了地球上相隔千里的四个角落。
如果从常理分析,出现在四个地点的四个嫌疑犯,肯定是四个不同的人。
犯罪成员如此众多,卧槽,难道说这是一个有组织、有预谋的大型犯罪团伙?
梁sir却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鬼叔,侯小杰的QQ,后来又登录了一次。”
我吓了一跳:“啊?你说什么”
梁sir皱紧了眉头,可以看出他将要说的内容,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或者说是挑战:“鬼叔,我是说,侯小杰的QQ号码,在7号晚上11点登录之后,就没有了动静。B组的同事通过技术手段,获取了QQ密码,但是却没有轻易登录,怕打草惊蛇,只是一直在监视这个QQ号,如果再有登录消息的话,我们可以得知更多的信息。果然……”
我伸出右手,打断道:“慢着,你说他QQ又登录了一次,是不是今天早上的事情?”
梁sir严肃地点了点头:“没错,侯小杰的QQ在今天早上9点50分,又登录了一次,并且对他好友列表里的一个号码,发送了一共五个字符的文字信息。”
我回想起早上“猴塞雷”那条吓我一跳的信息,掰直手指算:“鬼叔,逗号,早,句号,一共五个字符。所以你说的好友列表里的号码,就是我的QQ号,对吗?”
梁sir默认了我的说法,继续道:“与此同时,他还向同一个好友的邮箱里,发送了一封邮件。”
我瞪大了眼睛:“邮件?这个我没有收到啊。”
梁sir笑了一下:“我知道你没收到,因为那个邮件,被我们B组的网络专家拦截了。至于邮件的内容……”
我也懒得抗议他们拦截我邮件这回事,毕竟我现在整个人都被拦截了。
我摸着鼻子问:“邮件内容……是这个视频?”
梁sir点了点头:“没错,就是我们等下要看的这个视频。不过鬼叔,你不好奇这一次登录QQ的IP地址,又是在哪里吗?”
我耸了耸肩膀:“这个重要吗?反正就是地球上不知道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你们过去也没找到人呗。”
梁sir轻轻笑了一下,但我从这个笑容里面,却看到了无奈、苦涩,甚至有……一点点恐惧?
我发现,他的声音竟然有一些颤抖:“鬼叔,就像我刚才跟你说的那样,这个案件,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
这个经历过那么多诡异事件,看过无数尸体,专业素质超群的国际刑警,竟然也会害怕?
难道说……
我后背上一阵发凉,双拳紧握椅子的扶手,声音比梁sir的还要发颤:“QQ登录的地址,该不会是在……在那个出租屋里吧?”
梁sir看着我的眼睛,沉默了三秒,然后……
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我感觉到身上一阵恶寒。
刚才在出租屋里,呆的时间不长,但衣服跟头发上,似乎都沾染了一股霉味,黏糊糊的挥之不去。
到现在,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我甚至开始鼻子发痒,要打起喷嚏来。
出门的时候根本没想到会被扣留,所以也没带上换洗衣服;想起要穿着这一套浸透了凶杀现场气息的衣服,今晚睡觉的时候,不知道会是怎样一种感觉。
我尽量不去想衣服上的霉味,深深吸了一口气,跟梁sir核实道:“你们没有弄错?”
梁sir苦笑了一下:“我也希望是自己弄错了。”
我皱着眉头说:“猴子的那个QQ号,早上发消息给我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那时候,你们A组的同事,已经到了现场对吗?”
梁sir点了点头:“不光是他们,我也在现场。”
我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可能性:“会不会是你哪个同事太无聊了,所以用猴子还在登录状态的QQ,发了条信息给我。不过这也不对,解释不了那个视频……啊,对了,邮件可能是定时发送的,也不好说。”
梁sir在办公桌上摊开双手:“鬼叔,你不应该怀疑我跟同事们的专业性,在案发现场,我们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而且,根据我的记忆,后来现场的全程录像也证实了,在今天早上9点50分,法医正在现场检查侯小杰的尸体,而房间里的那一台电脑……”
说到这里,他竟然禁不住打了个寒战:“那台电脑,根本没有开机。”
我吓得简直要从椅子上跳起来,勉强控制住自己,又坐了回去。
这不科学啊。
我紧皱眉头,努力寻找一丝“科学”解释的可能性。会不会是……
我拍了一下桌子:“我知道,是不是显示器自动黑掉了,但电脑还在运行,然后有木马啊什么的,自动发了信息跟邮件。”
梁sir否定了我的假设:“鬼叔,你说的这些,我们全都想过了。可是实际上,在那个时间,被害人那一台电脑,根本……”
他自己都不可置信地摇了下头:“根本连电源都没插上。”
我听梁sir说完,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口水。
设想一下当时的场景,手长脚长、死状惨烈、死去超过24小时的一具男性尸体,还坐在椅子上,或者已经平放到地板上,正在接受法医的调查。
而在同一个房间里,他生前常用的那台电脑,手指不知道敲击过多少次的键盘,都安静如死者的尸体本身。
可是,在人类肉眼无法察觉的角落,那个叫“猴塞雷”的QQ号码,竟然上线了。
并且,这个QQ发送了一个“早上好”的信息,还有一封包含诡异视频的邮件,给了好友列表里的用户。
而这个用户,就是今早刚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惺忪的我。
这是何等的卧槽啊。
我小臂上的鸡皮疙瘩,像雨后春笋一样,密集地冒了出来,用手一摸,一颗颗的立体而饱满。
能够在相隔不到一小时的时间里,分别在南北半球,用诡异的手法杀死两个人;并且,避开了城中村里的摄像头,避开了同处一室的室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在杀了猴子之后,又盗取了他的QQ帐号,在警察正勘察先现场的时候,用一台没有开机的电脑,发送了信息跟邮件。
这特么是人能办到的事么?
别说凭一个人之力,无法完成这样的诡异谋杀;就算是一群接受长期训练、经验丰富、丧心病狂的犯罪分子,也很难做把事情做到这样的程度。因为,按照梁sir的说法,这两起案件里作案者的手法,已经突破了物理规则,违反了基本尝试,更加狠狠地打了我的科学观。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脑袋里乱成了一锅粥。
在这锅乱腾腾的粥里,有两团坚硬的物体,无论如何都没有泯灭。
是两个问题。
第一, 凶手是如何做到的?
第二, 猴子的信息跟邮件,为什么选择发送的那个人,是我?
我右手用力捏着下巴,不对,在这两个问题前,还有另一个前置的问题。
我抬起头来:“梁sir,我想知道一件事。”
梁sir看着我:“你说。”
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和缓地谁:“我想问一下,贵部门是如何确定上面这两起案件,都是凶杀案?从目前已知的线索来看,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他们是被谋杀的啊。一个用刀自杀,一个把自己在浴缸里淹死了,要我来说,他们都是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就这么简单。”
梁sir叹了口气:“鬼叔,我不怕跟你说,我也希望这只是自杀,并且两个案件之间没有关联。可是,你又怎么解释侯小杰消失的手机,还有是谁盗取了他的帐号,又制作了动图?另外,科学研究证明,一个人无论有多严重的精神疾病,或者意志力都没坚定,都无法在浴缸里把自己淹死,因为这违背了人体求生的本能,是不可能发生的。”
我一时语塞,梁sir说的这些,我自己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反正解释为谋杀案,或者解释为自杀,两样都那么不靠谱,还不如就当成自杀得了。
并且,如果是自杀案的话,我会稍微有安全感一点,毕竟叔对自己的精神正常很有自信,再怎么样也不会疯到这种地步。而如果这是一种不知道凶手是谁,不知道方式为何,不知道动机何在的诡异连环谋杀案……那么问题就来了,下一个受害者会是谁?
我坐在椅子上,想起了“猴赛雷”发给我的那句——鬼叔,早。
难道说,我会是下一个目标?
一阵寒意袭来,怎么这办公室里那么冷?
我抬头看天花板的中央空调出风口,那一条丝带却是纹丝不动,说明中央空调——跟猴子的那台电脑一样——根本没有开。本来,这就是气温才十来度的春天,没开暖气就不错了,没人会神经到在室内开冷气。
梁sir看我这样,起身帮我倒了杯水:“鬼叔,喝杯水。”
我接过一次性的纸杯,拿在手里暖暖的,让我感觉好受了点。
梁sir站在我身边,关心地问:“没事吧?”
我喝了口水,勉强笑道:“没事,能有什么事。”
梁sir居高临下,看着我的脸说:“没事就好,因为你刚才提的问题,问我们是怎么定性为凶杀案的……”
他看着投影幕布上,仍然静止的画面:“我们,是从这个视频得出的结论。”
我把杯子里的水都喝完,转过身去面对着幕布:“好,那你放吧。”
梁sir却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鬼叔,你肚子饿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我皱起了眉头:“不饿,你这是什么意思?”
梁sir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回办公桌后坐下,一边操作电脑,一边轻声说:“不饿就好,不然怕你看完视频,什么都吃不下。”
我瞪大了眼睛,他敲了一下鼠标右键,在视频开始播放前,最后一次温馨提醒:“鬼叔,做好心理准备。”
我摒住呼吸,看那投影的视频。
这块幕布特别的大,挂在墙上,画面里人体的大小,就跟真人差不多。
看这样巨型的视频,跟看手机屏幕里邮票那么大小的一张动图,感觉完全不同。更真实,更有震撼力,更身临其境,也更……诡异。
视频的一开始,电脑椅上手长脚长的瘦弱青年,低着头,右手放在背后。从画面里电脑椅的位置,还有猴子的姿势,我能确定,这就是动图开始的那几帧。
猴子坐在电脑椅上,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一般。
我瞪大了眼睛看,他却连呼吸的起伏都没有。
如果不是视频里一直在变化的声音,我会怀疑视频是卡住了,根本没开始播放。梁sir的办公室装了立体声喇叭,所以现场声音还原得很好,嘈杂的声浪,都是从画面里猴子的左边窗户,同时也是面对着他、互为镜像的我的右边窗户的位置,传过来的。
那是城中村里,楼下烧烤档的声音。
一群人用湖南话在猜拳、吹牛逼,夹杂着酒杯碰撞的声音,还有偶尔远处车辆路过的噪音。仔细看的话,甚至能发觉有重型卡车路过时,放在电脑桌上的手机没有固定好,产生了画面微微的颤动。
可是,视频里的猴子,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在电脑椅上,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的声音。
我想起来了,动图制作的时候,可以从猴子有动作的那一秒才开始剪辑;而之前他这样坐在椅子的时长,却不知道到底是多少。
再这样看下去,不但没有恐怖的气氛,甚至会打瞌睡的。
坐在电脑椅上,就像猴子一样。
我刚要转头去问梁sir,突然之间,猴子动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看着视频里的猴子,就像动图里的一样,从背后掏出了一把尖锐的水果刀。
从高清的视频里,甚至能看出这把到的材质,刀柄是绿色的塑料,刀尖闪着黯淡的光泽,刀片很薄,就是日常所见、一把质量不怎么好、在街边随便买来的——水果刀。
然后,猴子用左手撩起上衣,低着头,像是在思考哪个地方最好下刀。
对于这个问题,他明显没有太纠结,因为在两秒之后,他便高高举起水果刀,狠狠插了下去。
就像那不是他的腹部,而是一块猪肉,或者一个西瓜。
我全神贯注地看着,耳边却传来梁sir的声音:“鬼叔,注意听。”
我被吓了一跳,但这时也懒得去说他,继续一边看着视频,一边如他所说,仔细听声音。
哧。
这是水果刀切开皮肉,没入腹部的声音,沉闷的,有点像在砧板上切一块五花肉,但是少了菜刀跟砧板碰撞的最后一声。
嘶。
这是猴子右手横移,水果刀的刀刃,撕开皮肤和筋肉筋肉的声音。
除了这些细微的声响外,更大的噪音,是窗外持续传来的喝酒吃肉、猜拳吹牛的喧闹声。
这些吃烧烤的人,如果知道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年轻男子正在用水果刀,切开自己的腹部和肠子——他们吃烤香肠的时候,还会一口一口,咬得那么开心吗?
随着猴子手里的水果刀继续往右切,我的眉毛像一条毛巾,也旋转着扭到了最紧。
梁sir让我注意听,可是,我却没有听到什么有价值的声音。
没有凶手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受害人……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
我知道梁sir要我注意听什么了!
他让我注意听,就是要让注意自己没有听到——该有的声音。
在整个切腹的过程中,猴子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没有惨叫,没有呻吟,甚至没有闷哼。
这是完全违背常识的。
一个人无论意志力再怎么强大,或者有什么样的精神疾病,只要痛觉神经是正常的,感受到疼痛的时候,总会无法压抑、不由自主地发出一些什么声音。
而视频里的猴子,却完完全全、扎扎实实地——毫无声息,即使喉头的一丝颤动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