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抱着一丝认错了的侥幸,问小希:“这是你的帽子吗?”
小希点了点头:“没错,是我的帽子。”
我走到湖边,试了一下,够不到那个红色帽子。3米这个距离很暧昧,不远不近的,似乎稍微想点办法,不用下水就可以够得到。我觉得,这神湖是故意在耍我们,我甚至有种感觉,如果我们探下身去拿,那个帽子就会往远处漂走,直到我们掉进湖里去为止。
这么想着,我放弃了尝试,站直身子问小希:“这帽子你还要吗?”
小希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左手按住她今天戴的另一顶牛仔布的帽子,右手连忙摆动:“不要了,不要了。”
多吉也有点懵了:“亲你们说的是什么?这帽子是昨天掉在冰湖的?”
小希转身问他:“多吉,神湖跟冰湖,是不是有河连在一起?”
多吉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没有,这两个湖水都是直接流到山下的,互相没有河流连接。”
小希又提出了一个想法:“那会不会是两个湖底,有看不见的地下河连在一起?”
我们可爱的向导挠着头:“多吉从没听说过这种讲法……”
这时候水哥站了出来,用跟我之前想的一样的逻辑,打断了小希的推测:“不用再问了,不管是地面河流也好,地下暗流也好,问题是神湖的海拔比冰湖高啊。水向低处流,帽子跟着水走,怎么可能会从低处的冰湖,流到高处的神湖呢?”
小希皱着眉头:“水哥,那你的意思是?”
我插嘴道:“我们的意思是,要不然这就是人为的,要不然就是见鬼了。”
多吉被我的话吓了一跳,赶紧摆手说:“亲,在神湖面前,可不敢这么说啊。”
一直没说话,面带诡异笑容的小明,这时候突然发言了:“你们说错了,不是人为的,更不是那什么,是神湖,不对,是神仙实现了我的愿望。”
剩下四个人都转头看着她,小希更是奇怪地问:“小明姐,你说的是啥意思?”
小明放开抓着小希的手,双手抱拳放在胸口,兴高采烈地说:“小希,昨天从冰湖的融雪上面过的时候,我不是不小心把你帽子弄掉了吗?我特别不好意思的其实,想买一个回来给你,你又说那个是纪念版,现在买不到了。这样一来,我就更内疚了。我又想到水哥说的,卡瓦格博的山神很厉害的,所以啊,昨天晚上我就在客栈的阳台上,对着卡瓦格博许愿了……”
我心里暗暗好笑,昨天晚上你还有时间许愿,不是一直在跟水胖子啪啪啪么?
小明可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继续道:“我请求卡瓦格博的山神,如果真的是那么灵验的话,就把小希的帽子送回来给我。”
她又跑到湖边,指着那个红色帽子:“你们看!多吉,你们的山神真的好厉害,好灵验,真的把帽子送回来给我了!天哪,我一定要发个朋友圈,告诉大家都来雨崩,对着卡瓦格博许愿!”
小明这种自high的状态,并没有感染我们,至少没有感染我。堂堂大山神又不是你家暖男,还会做把一顶帽子送回失主这么微不足道的事情?更何况,如果是在冰湖那边被好心人捡到,带回雨崩还给小希,倒算是一个温馨有爱的故事,但问题是——以这么诡异的方式来送回来,只会把人吓到吧?
我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小明却抓起了地上放着的登山杖,跑回湖边就要去够那个红色帽子,小希一直在旁边喊不要了也没有用。
然后,就在水哥想要上前去帮忙的时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小明就在我们眼前,咚一声掉进了湖里。
她掉进湖里的姿势如此诡异,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给我的感觉是——要不然就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把她拉进去的,要不然,就是她自己主动要掉进去的。
幸好现在是枯水期,湖里的水浅,我们几个年轻人反应又快,七手八脚就把她拉了上来。
小明在水里泡了十秒不到,身上穿的又是全套防水的登山装备,所以问题倒不大,把头发擦干包起来就行。
小明也真是执着得过分,都掉进水里成了落汤鸡,她还一脸的笑,右手扬起来兴高采烈地说:“哪,小希!”
我的目光被那顶红色的帽子牢牢吸引,那上面果然写着一行熟悉的英文字——Richardson。毫无疑问,就是小希跟卫衣配套的,那一顶纪念版的红色帽子。
小希根本不想去接那帽子,小明却像是看不出来,硬要往她怀里塞。
我看场面有点诡异,有点尴尬,赶紧一把帮小希接过帽子,一边跟向导打趣说:“多吉,你刚才说不能在神湖里洗手,不然就会下雨,现在小明算是在神湖里洗澡了吧,又会怎么样?难道是下雨吗哈哈哈……”
我的笑声被多吉严肃的表情打断了,这个话痨向导,用一种我们不熟悉的低哑音调说:“不,不会下雪,照我们当地的传说,在神湖里洗澡,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我们都被他的神态吓到了,水哥壮着胆子问:“到底什么事情?”
多吉抿着嘴巴,眼神从我们的脸上依次划过,最后死死落在了小明的脸上:“我听村里的老人说过,谁要是在神湖里洗了澡,他就会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一个人下山,另一个被永远地留在湖里,陪山神玩耍。”
我们听多吉这么说,都紧张地看向湖里。幸好,在墨绿色的湖面底下,并没有出现另一个小明。
小希对这个传说没什么感觉:“真厉害,有这技术,用不着研究克隆了。”
水哥在一边不说话,他之前讲的那个不知真假的地库的故事里,也有类似的情节。是巧合,还是里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
我的心砰砰砰跳得极快,头脑里乱成一片。因为,我知道他们都不知道的信息。
如果按照多吉说的那样,掉进神湖里,就会变成两个人,那么我之前看见的穿越小风,还有连续两次出现的小明,都是因为掉进了湖里,才会发生那么诡异的景象?
小风有没有掉进过湖里我不知道,小明是在昨晚连续出现两次,今天才掉进神湖的。但如此诡异的事情都发生了,这种日常生活中的前后因果顺序,当然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小明打破了我们的沉默:“哎呀多吉,你就别吓唬我们了,什么变成两个亚,我这不是还好好的么。你们看我头发那么湿,赶紧先帮我擦干呀。”
于是两个妹子开始打开背包,拿出毛巾,七手八脚地开始擦头发。
水哥抬腕看了看表,对我说:“四点多了,该搭帐篷了。”
我于是把手里没人要的红色帽子,小心翼翼地放在身边一块石头上,双手合十拜了一下,然后转身和水哥搭把手。
多吉把两个妹子的帐篷也取了出来,我们选了块平坦的草地,开始搭帐篷。水哥跟多吉比我熟练多了,所以我基本是打下手的。有他们两个在,帐篷搭得挺快的,不一会就弄好了一个。
第一个搭好的是水哥的帐篷,也是橙黄色的。
然后开始搭我的,帐篷一拿出来,我就骤起了眉头。因为这是个红色的帐篷。
红色在户外运动中,是一个很常用的颜色,因为它够鲜艳,可以在绿草、雪地等自然环境中,一眼被发现,万一遇到什么意外的话,方便被寻找和援救。
但是,在发生了那么多跟红色相关的诡异场景后,现在我对红色却有点过敏。想着今晚要在这个红色的帐篷里过夜,心里不觉有点发怵。
我挠着头跟水哥商量:“水胖子,要不咱们今晚换个帐篷睡?”
水哥双手十字交叉放在胸前,一副被非礼了的样子:“你想干嘛?你对我有什么想法?”
等我们扯皮完了,水哥同意跟我换帐篷,我们正准备搭第二个的时候,却发现多吉正在呆呆地仰头看天。
我奇怪地也跟着他抬头,头顶上的天空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明亮,本来万里无云的蓝,现在从雪山顶上飘来一丝棉絮样的云彩。
我不禁有点紧张:“多吉,不会是我乌鸦嘴那么灵,真的要下雪吧?”
多吉被我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之后就笑了,然后连连摆手:“不会不会,放心吧,多吉给你们打过包票的,这两天一定是好天气。”
帐篷一共四个,我们男的都是单人帐篷,三足鼎立,围着中间妹子的双人帐篷,形成了一个小小简陋的营地。
搭好帐篷,就开始煮东西吃。水哥带了全套的户外炊具,晚餐是挂面煮腊肉,一人还配一根火腿肠,在这海拔4000多米的雪山,应该算米其林三星标准了。
吃到一半,多吉还给了我们意外的惊喜,他用矿泉水瓶装了点青稞酒带上来,我们也没带杯子,就每人轮流用矿泉水瓶喝,等于所有人间接接吻了一遍。在深圳的时候,每次吃饭,我们都习惯用开水烫碗筷,作为进餐前的仪式;在户外这样不讲究卫生,却没有人会觉得脏。
等我们吃完饭,天也快要黑了,夕阳给雪山和神湖镀上了一层红金,跟白天相比又有一种不同的美。水哥跟小明在收拾炊具,我跟小希准备趁着天还没黑透,在湖边再走一圈。
虽然小希没说,但我知道她的目的,是要再侦查下附近有没有小木屋。
突然间,身后传来多吉一声大喊:“谁?”
我触电似的回过头去,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难道,另一个小明出现了?
多吉看着的方向,是从草甸通往神湖的小路,在夕阳最后一抹光线下,同时出现了三个人影。虽然看不清面目,但他们穿着冲锋衣,背着登山包,应该是跟我们一样的游客。
幸好不是多出了一个小明,我松了口气,心里不禁好笑——这群人是出发得太晚,还是走得太慢,怎么这个点才上到神湖?
等领头的那人开口时,我刚刚放下去的心,却又提了起来。
那人戴着一顶棉帽,说一口标准的港式普通话:“太好了,还有人!”
我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这口音我印象深刻,就是前天晚上在梅里café,约我们一起来神湖的香港同胞,棉帽男。这哥哥仔怎么那么不靠谱,说是昨天来神湖,结果是今天才来,而且那么晚才到?
不对,应该不是这样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涌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小希也认出他们来了,她的观察力也颇为敏锐,奇怪道:“咦,他们一伙不是四个人吗,怎么只看见三个?”
果然,棉帽男接下来说的话,验证了的预感:“我们不见了个人,求你们,帮忙一起找!”
然后,他伸出右手指着西方:“他是昨晚,在那边失踪的——小木屋那里!”
我心里不禁为之一震。小木屋!小希找了好久的,可能住着仁青平措的小木屋,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过,棉帽男说他的队员在小木屋那边失踪了,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跟小希走回营地面前,跟水哥他们聚在一起,呈一个紧密的队形。虽然这三个人心怀歹意的可能性不大,但是这荒山野岭的,还是小心为妙,不然万一出了什么事,想要报警、求助,那可是喊破了喉咙都不会有人理
他们三个人也走了过来,我眯起眼睛仔细辨认,领头的是棉帽男,身后跟着一男一女,长相都颇为清秀,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异样的感觉。
他们昨晚是三男一女,这么说来,失踪了的那个是男队员。
水哥作为我们这边的队长,主动迎向棉帽男:“哥们怎么了?不要急,慢慢说。”
那三个人好不容易走到我们跟前,棉帽男似乎已经疲惫至极,咚一声就坐到了草地上。他抬起头来,这时终于认出了我们:“是你们啊!太好了!”
他身后那一男一女,倒是很有礼貌,一起朝我们微微鞠躬;那个戴着眼镜的男的还用别扭的普通话,轻声说了句:“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做完这些动作,这两人才慢慢坐到了草地上,看去也是要累垮了。
看着他们的行为举止,我心里的疑虑就更重了。中国古代是喜欢鞠躬的,但到了现在这个年代,见人就鞠躬的礼仪,只在某一个国家保留得比较完好。
那个国家的游客,几乎受到全球所有旅游地的欢迎,唯独雨崩村不喜欢他们。
小明很机灵地给他们三个都倒了杯热水,我们也在旁边围坐下来,听棉帽男介绍情况。果真如同我所料,按照棉帽男的说法,他们是在昨天就出发来到了神湖,然后计划在湖边搭帐篷过夜,今天下山的。
起初一切正常,问题是在那个失踪了的队员——叫做小野——发现了一个木屋之后,才开始的。
棉帽男指给我们看小木屋的位置,在神湖西边,那里隐约有一块褐色的山体拱起。棉帽男说,小木屋就建在那块山体后面,是小野四处乱逛发现的。
他们正要搭帐篷的时候,小野非常兴奋地回来汇报了这个消息。据他说,小木屋里面各种设施一应俱全,非常舒适,虽然没有人住但是门却一推就开。小野觉得这是小木屋的主人,特意留给来神湖过夜的户外爱好者们。
这时候,小希紧张起来:“空的?不是住了一个男人吗?”
我轻轻按住她的手,示意她先听对方讲完。
棉帽男继续说,他们四人商量之后,决定就不搭帐篷了,晚上在小木屋里过夜,第二天走时留下比住客栈更多的钱就行。
说到这里,棉帽男脸色一变:“没想到,那是一个鬼屋。”
我们这边几个人异口同声问:“鬼屋?”
对面三个人都很肯定地点头,棉帽男身后戴着围巾的年轻妹子,也用别扭的普通话说:“小野,他就是在屋子里,半夜不见的。”
小希质疑道:“你们那个朋友,不好意思但是,他不是爱到处乱跑吗,跑丢了也很正常啊,为什么说木屋是鬼屋呢?”
这时候,戴着一副近视眼镜的男子说话了:“我有证据。”
他先看了棉帽男一眼,然后又看了王兰一眼,像是在征求他们的同意。在得到了两人肯定的意见之后,眼镜男从身后的背囊里,摸索出一部单反相机。
他的相机型号跟叔差不多,都是佳能5D,差别在于叔的是5D Mark2,眼镜男的是更先进的型号 5D Mark3。看来这哥们要不就是摄影爱好者,要不然就是土豪不差钱。
他低头操作了一下,然后郑重其事地把相机的电子显示屏倒过来给我们看。我们这边五人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下张志拍的是什么样的照片。难道他拍到了鬼怪的真身?还是拍到了那个小野凭空消失的画面?
我心里不知怎么想的,还纠结于穿越小风跟小明连续出现的场景,有种莫名的预感,会不会在这部5D Mark3里,拍到的是两个小野同时出现的画面。
结果,出乎我们所有人的预料,相机拍摄的是一段视频。
从画面上看,相机应该是放在一个三脚架上,在电子显示器里,一共出现了四个人,其中那个现在缺席了的男人,当然就是爱到处乱跑的小野了。
画面里,他们四个人都在室内,灯光昏暗,但能看出墙壁跟地板都是粗加工的木制品。画面的中间是一张膝盖高的小木桌,四人身穿的衣服都不多,两人一边,席地而坐在小木桌的两旁。
小木桌上空空如也,只有一个圆筒状的东西,我仔细辨认了一下,原来是个保温水壶,圆筒型,大红色的金属漆,看上去像是膳魔师的。
水哥不耐烦了,问道:“你们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鬼呢?”
棉帽男示意我们安静:“嘘,马上到了。”
说完这句话,他虽然还坐在草地上,上半身却向后倾,像是要离开那单反相机远点,怕里面有贞子会爬出来一样。
我们继续盯着电子显示器,里面四个人就这样光坐着,不说话也不动,突然我就有了种看《午夜凶铃》的恐怖感。
在我快要忍不住的时候,终于,里面那四个呆坐着的人,开始动了起来。那个圆筒的红色保温水壶,原本是竖直放在桌上的,现在,失踪的小野拿起了水壶,把它横着放在桌面上,让瓶身接触到了桌面。
小野把水壶拿到靠近自己的这边,然后,松开了手。
这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桌面看着是水平的,但保温水壶却竟然朝着桌子的另一边,骨碌碌滚了起来,越滚越快,最后咚一声撞到桌子边框。保温水壶弹了起来,幸好坐在桌子对面的棉帽男,一把捉住那水壶,这样才不至于掉到木地板上去。
画面里的四个人,开始你看我,我看你,脸上的表情都是不敢相信。
看到这里,小明哇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桌子明明是平的呀?”
小希毕竟是女孩子,这时候也提了个可笑的看法:“难道是保温瓶里有鬼,鬼在里面动吗?”
水哥就清醒多了:“这没什么啊,本来木头房子、木头桌子就不容易做平,水壶里灌了水,沉呗,就这样滚了。”
棉帽男摇了摇头:“你们继续看下去。”
我们只好继续盯着那相机的小小电子显示器。
之间里面的小野,不知道低声说了句什么,其他三个人都点了点头。
然后,棉帽男把水壶拿回给小野,然后跟坐在他旁边的眼镜男,两个人用手木头桌子,稍微抬了起来。这样,桌子倾斜成了一个斜坡,有15度左右,棉帽男这边高,小野那边地。
然后,小野拿着那个红色水壶,像刚才那样放在桌子边缘。
松手。
比刚才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保温水壶,离开了小野的手之后,竟然慢慢向着更高的另一边滚去。
不,不应该说“滚”,确切来说,是在向上“爬坡”。
水壶爬坡的速度,没有刚才滚得快,但却是切切实实,一点一点地向上爬。
而桌子,无论怎么看,都是有起码15度以上的倾斜。
我跟小伙伴们都惊呆了,这完全违反了重力的原理,就像是在表演一个近景魔术。我突然觉得,还是刚才小希说保温壶里有鬼的解释,比较好理解,比较容易让人接受。
不然的话,一个普通的装水用的保温水壶,为毛会自己向着高处滚动呢?
这不科学啊。一点都不。
在相机的显示器里,那保温水壶滚啊滚啊,终于滚到了桌子的另一边,被棉帽男轻轻抓住了。
里面的四个人也是惊呆了,啪一声把木桌放回地板,面面相觑了一会,然后眼镜男站起身来走向镜头,伸出手,然后啪一声,这段录像结束了。
跟画面里的四个人一样,我跟水哥、小希、小明还有多吉,现在也是看得惊呆了。
叔在网上的视频里,也看过类似的魔术,但那是人家布置好的表演。现在这荒山野岭的,对面四个人拍这段视频,如果也是故意布置好的,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又是做来干嘛的。
要骗我们?凭这么一段鬼屋的视频,又能骗到我们什么?
这时候,水哥对眼镜男提了个问题:“这段视频……什么时候拍的?”
眼镜男呃了几声,棉帽男代替他回答:“昨天晚上,九点多。”
我也问道:“小木屋里是整晚都这样吗?水壶都会从低处往高处滚?那你们睡觉的时候会不会也往房间的一边滑过去?”
那个披着红色围巾的女的说:“不是,不是整晚都这样,只有几分钟,不对,是好多次几分钟……”
眼镜男补充道:“这种情况可能发生了很多次,我们观察到了三次,录下来的只有这一次。我们在房子里没有感觉,只有水壶放在桌子上才会发生。”
小明插嘴问:“这房子那么诡异,你们还能住下去吗?”
棉帽男叹了口气:“我们也不敢在那里住,收拾东西要回到神湖旁边搭帐篷,这时候小野就不见了……”
水哥把问题抛给向导:“多吉,你是本地人,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多吉正在挠头,突然我心里一动,想到了另一件事情。从低处向高处翻滚的红色保温水壶,还有……在低海拔的冰湖丢失,出现在高海拔的神湖的——红色帽子。
这两件东西,首先都是红色的,其次,都是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自行从低处向高处移动。难道说,他们录下的这段“闹鬼”视频,并不是局限在木屋里,而是这座神秘雪山的某种规律?
不过,跟我相比,其他人关注的是别的问题,更具现实意义的。
多吉迷惘地摇了摇头,回应水哥:“亲,我也不知道啊,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呢。”
水哥又转过头来问棉帽男:“好吧,就算水壶会这样翻滚,跟你们那个谁,小野失踪有什么关系?”
小明也问道:“对啊,他是怎么不见的?”
棉帽男深深吸了口气:“我们刚才不是说,准备离开那个鬼屋嘛,我们都在低头收东西,小野突然大叫一声。我看见他对着门口在看,但是门口什么都没有。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小野疯了一样跑出门外。等我们追出门外,晚上什么都看不清,他跑得很快,一下子就不见了。”
眼镜男补充说:“他的东西都还放在屋里,全都没拿走。”
围巾女也插了一句:“所以,我们想他也跑不了多远,自己会回来的。可是我们收拾好东西,到这湖边搭好帐篷,他一直都没回来。”
多吉开始紧张起来:“亲,你们怎么不去找?有游客失踪很麻烦的,上面会来调查的,到时我们向导都做不成了亲。”
我挠头问:“你们那小野看见了什么?怎么会这样追出去?”
棉帽男无奈地说:“我也想知道啊。”
小明很傻很天真地问:“人追不上,你们怎么不打他电话?”
棉帽男皱眉道:“这里普通的手机根本没信号,我们带了卫星电话,但是在我身上。”
出来户外还带卫星电话,装备那么齐全,香港同胞就是有钱,当时我是这么想的。
小希奇怪道:“同伴丢了,你们也没去找吗?”
棉帽男苦着脸说:“找啊,当然去找,可是晚上什么都看不见,找他的话不小心自己掉下山都有可能。所以我们就在帐篷里过了一夜,今天天一亮就出发去找,到处都找不到。”
多吉担心向导的生意没得做了,可怜兮兮地问:“会不会是他跑回村里了亲?”
棉帽男无情地粉碎了他的希望:“我用卫星电话打到雨崩村里,没人看见他下山。我们在山上转了一天,找不到他。想着他有没有可能回鬼屋那边拿他的行李,所以才往回走了,结果就遇见了你们。”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你们报警了吗?”
棉帽男愣了一下,接着又像要掩盖什么似的,语速非常快地说:“报了报了,不过村里没有派出所,警察要从景区派出所进来,明天才能到。”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低着头,避开我的眼睛。
我本来只是一句善意的提醒,没想到棉帽男的反应那么奇怪,不禁让我心生疑窦。
这时候水哥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说:“现在天黑了,就算我们想帮你去找,也没法去啊。”
果然如水哥所说,刚才听他们讲了那么久,又看了相机录的视频,这会儿天已经全黑了。跟昨晚小野刚失踪的情况一样,现在出动去找他的话,分分钟搜救的人自己都掉山里去了。
棉帽男终于休息够了,从地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跟他剩下的队员们商量。得出的结论是,今晚跟我们一起,先搭帐篷休息一晚,明天发散了一起去找小野,一边等着警察来帮忙。
多吉建议说,也可以打电话让村里的人一起来帮忙,毕竟有游客走失了是大事,藏民们民风淳朴,都愿意来一起找的。
棉帽男听了多吉的话,先是表示感谢,然后又支支吾吾地说不用麻烦村民们了,打扰他们不太好意思。这让我更加生疑,看他的反应,似乎是不想让任何人再到山上来。
棉帽男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一个人想不通,等会要跟水哥好好讨论下。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分析,今晚大家先一起睡了,然后明天再去找人,另外再等待救援,是目前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方案了。
于是,那三个人也解开背囊,在我们的营地旁边,准备也搭起帐篷。我注意到,跟我们这边的妹子不一样,围巾女也是自己搭帐篷,不用别人帮忙。
我们这边,多吉跟水哥正在聊天,估计是商量对策;小明跟小希也在聊着什么,小希心不在焉,只是看着棉帽男指着的,神湖西边,那一座夜色里根本看不见的小木屋。
风吹来有点冷,我想进帐篷里拿多件外套,然后跟水哥商量事情。在弯腰往帐篷里钻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小野在木屋门口看见了一个什么人或者物体,然后就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到底是什么人或物体,会让他受到这样的刺激,难道是……他自己?
这个想法然后我不寒而栗,确实,如果换成我,在门口看见了另一个自己,也有可能不顾一切就追了上去。
我自嘲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为什么会有这么荒诞不经的想法?估计是受到穿越小风,还有连续出现两次的小明的影响吧。
再说了,棉帽男他们都说,没看见当时出现的是什么,所以问他们也没用。当时小野到底看见了什么,只有找到他了才能知道。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刚才在听棉帽男一伙说小野的失踪经历时,我跟水哥交换了一下眼神。虽然我们都没说出来,但大家心里明白,三个人找了一整天没找到小野,他也没有自行回来取行李,很大可能就是他遇见意外,比如失足掉下山崖之类,死了。
死人不会行动所以没有痕迹,不会呼救,也听不到搜救人员的喊声,当然比活人难找多了。
我叹了一口气,希望结局不要真的如此吧。不然的话,在那么圣洁的地方又出了条人命,当地藏民们会觉得游客污染了神山,这条路线还有可能被暂时封闭,多吉的向导生意也就做不成了。
我换好外衣出来,突然之间,有了一个想法。
这个念头突然起来,马上占据了我整个大脑,我一秒钟都忍不住,冲到那三个人的帐篷营地。
另外两个人都搭好帐篷了,反而是棉帽男,还弯着腰在干活。我一把捉住他肩膀,他吓了一跳,回过头来。
我顾不上那么多,劈头盖脸就问:“小野,是不是掉进神湖里了?”
水哥刚才看我冲了过来,还以为我要打架,也赶紧跟了上来。这时候听见我提的问题,他不禁笑道:“还以为干嘛,那个人不可能掉进湖里啊,我们刚才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