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了一惊:“血管爆裂?为什么?”
棉帽男解释道:“鬼叔,别忘了,人体内流动的血液都是红色的,你想想,如果一个人身体的其它部分没有漂浮起来,只有血液全部向上方聚集,无论当时你是站着或者躺着,都会造成某一部分的血管爆裂。根据日本人观测的情况,如果这个人当时是站着的话,所有血液都向头部汇集,首先,这个人会双眼充血,看见的所有东西都变成红色,即是是洁白的雪山,在他的眼里,也会变成鲜红的血山……”
我一时无语,之前还自作聪明地以为,只要在重力发转——也就是“小事件”——发生时,马上脱掉身上任何的红色衣物,就可以逃过一劫,没想到,这是让自己死得更快的方式。
棉帽男没有浪费时间,继续往下说:“日本通过研究发现,在‘小事件’里,无生命的物体只是向上漂浮,而漂浮起来的人类,仍然没有停止细胞复制的过程,而且这个时候复制出来的细胞,是没有任何损耗的。也就是说,如果某一个人,永远处在这种漂浮状态里,那么他就实现了永葆青春。”
我还是无法理解:“然后,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吧?总不能让有这个需求的客户们,全跑来卡瓦格博,飘在半空什么事也不干吧?”
棉帽男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这样的永生并不具备可操作性,而且就算哪个客户愿意这么做,实际上也无法做到。因为‘小事件’发生的地点随机,而且持续的时间非常短;另一个问题是,没有人知道飘起来会飘多高,掉下去的时候完全有可能会摔断腿,甚至像小野装的那样,变成一个烤串也是很可能的。”
连我都替日本人着急起来:“这么麻烦,那该怎么办?”
棉帽男深吸了一口气:“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办,但日本人的想法是,寻找持续时间足够长的‘小事件’——或者说,是规模足够大,持续时间足够长,足以发生质变的‘大事件’。然后,在被实验者向上漂浮,体内细胞正在进行无损复制的时候,进行手术……”
我若有所思地说:“难怪要把手术刀造成红色,其它器材肯定也是红色的,这样才能一起飘起来,拿来进行手术。”
棉帽男笑了一下,表示我的推理是正确的:“在手术中,把被实验者们的器官取下来,放在仪器里,送回实验室进行研究。”
我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小事件’里,被实验者的器官会复制成两个,所以能取下多出来的那个?”
棉帽男摇了摇头:“并不是这样,器官仍然只有一个。”
我大吃一惊:“那被实验者不就死了吗?有谁会那么傻同意进行这样的实验?”
棉帽男脸上出现了复杂的表情:“被实验者们当然不知道,在这个实验里,他们最终会被取走器官,因为大出血而死亡,然后尸体被随意丢弃在雪山上。
我不禁气愤地骂道:“日本人太卑鄙了!”
棉帽男摇摇头:“他们可不觉得自己卑鄙,凡尔纳认为自己从事的,是世界上最高尚的事情;牺牲三个什么都不是的被实验者,换来为全人类实现永的可能性,在他们看来是非常合理的。总之,这三个以为在雪山上捱个半年苦,下山后就可以获得一大笔钱的被实验者,A、B、C,体内器官被注入了大量的红色液体,以增加实验成功的几率。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将被取走的,分别是大脑、心脏,以及……”
我想起了那一份小木屋里的实验报告,不由得喊了出来:“子宫。”
棉帽男望向窗外,脸上是跟刚才一样的复杂表情:“你说得没错,是子宫。”
我心里感受到了巨大的震撼,脑子一时无法处理如此庞大的信息,一片迟钝好像电脑宕机,但好奇心却仍然在运行:“这个实验小组的人都死光了,所以实验一定没成功对吧?这又是为了什么?”
棉帽男回过头来,沉默了一会,才开始解答我的问题:“就像你所说的,人都死光了,所有秘密都被埋藏在这座卡瓦博格上面。关于实验失败的原因,日本财阀比我们更想搞懂,所以,他们在这上面花费了无法计算的资金跟人力……
我瞪大了眼睛:“然后呢?”
棉帽男叹了口气:“然后,他们费尽千辛万苦,得到的也只是几个可能性。第一个,目前是被认为最有可能的,据说是在暴风雪中,某个实验的血液样本掉到了雪地上,在‘小事件’里不断地复制,把雪都染成了红色漂浮到半空中,再引发了严重的雪崩,所以把全部人的都埋在了雪里。”
棉帽男继续道:“第二个可能性,就是一场规模空前的‘大事件’发生时,全员都没有穿上红色制服,也没能及时脱离,所以全部血管爆裂而死。”
我在大脑里迅速判断了一下,以日本人的小心谨慎,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性非常之小。
棉帽男看了我一眼,说出了最后一个可能性:“还有一种说法,就是那个曾经经历过一次‘大事件’,并且奇迹般存活下来,变成了不会变老的怪胎的那个仁青平措,在进行实验的过程里,跟纯真无暇的代号C的被实验者,在朝夕相处中,产生了感情。他计划着要告诉代号C真相,找机会带着她逃下山,但还没来得这样做,‘大事件’就发生了。”
我张大了嘴巴:“所以?实验成功进行了?”
棉帽男的表情非常沉重,似乎也在同情那个天真烂漫,当年只有23岁的代号C:“是的,实验成功了。仁青平措亲眼看着代号C被取下了子宫,然后,之前注入她身体的红色液体,和鲜血一起,从她的身体喷涌而出。红色的液体继续向上漂浮,遮蔽了一小片天空。在持续了半小时的‘大事件’结束以后,实验小组通过早就准备好的方式,顺利回到地面,打包好他们的战利品,准备向山下走去……”
我被这一节紧张的剧情所吸引,棉帽男之前还说他不会讲故事,其实这种平铺直叙的文风,比水哥那种咋咋呼呼的风格更为吸引。
我像一个被网上连载的低俗悬疑小说,吊足了胃口的读者,忍不住催楼主快点更新:“然后呢?仁青平措做了什么,来给他的代号C报仇?”
棉帽男苦笑了一下: “不,他什么都没做。”
我又搞不懂了:“什么都没做?那……”
棉帽男解释道:“实验小组以为‘大事件’结束了,其实,他们仍然处在‘大事件’之中。一场奇怪的暴风雪开始了,他们以为自己正在下山,其实,却是朝着山顶的方向走去。仁青平措经历过这种神奇的现象,原本可以提醒实验小组的,但是他并没有。仁青平措陪着他们一起上山,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因为缺氧、严寒,死在了卡瓦格博的山顶。”
我咬着自己的嘴唇,或许这就是山神的诅咒,命运的讽刺,让这群触犯了人类伦理的科学家们,以登顶卡瓦格博的幌子上山,最终,真的是死在了登顶的路上。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棉帽男知道的果然比我想象的要多。搞清楚了发生在上个世纪的,关于雪山这个故事的前传,我大概能明白,日本财团要把我们带上山的目的——再次进行之前的永生实验。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我一开始的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答,说了那么久,又绕回到了最前面:“谢谢你精彩的故事,绝对值得一瓶麦卡伦30年陈。不过我还是没搞懂,日本人要把我们带上山,为什么不一棍子敲晕,而要下那么大一盘棋,把我们骗上山?”
棉帽男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提出了一个问题:“鬼叔,你觉得,日本人是想把谁骗上山?”
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当然是小希啊。”
棉帽男点点头,继续问:“那你说,日本人为什么要把小希骗上山?为什么不是别的什么女孩子?”
我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推测:“因为在1990年那次实验中,仁青平措并没有死,而是偷偷下了山,化名任青平,然后不知道怎么样给自己找了对假的父母,又去了小希的大学读书。因为他永远不会老,所以包括小希在内的老师跟同学,并不知道他的真实年龄。”
棉帽男饶有兴致地看着我:“继续。”
我结合了自己观察到的信息,以及小希跟我说的话,继续往下推理:“这个任青平,跟小希谈起了恋爱。既然日本人那么在乎永生实验,任青平不可能一直隐姓埋名下去,所以,他自己也察觉到,跟小希的恋人关系,有可能对小希带来危险。然后,他给自己安排了一场车祸。”
棉帽男嘴边露出了一抹难得的笑:“鬼叔果然厉害,一般人都会猜,车祸是日本人安排的吧?事实确实不是这样,对于上次实验留下来的珍贵的活资料,日本人保护都来不及,才不舍得加以破坏。所以,那次车祸要不然就是任青平安排的,要不然的话,就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自己的推理接近了事实真相,这不禁让我感到振奋,继续往下说:“在那场车祸之后,任青平表面上已经是脑死亡的状态,只能呆在ICU里。但实际上,因为他经历过两次‘大事件’,身体结构异于常人,所以,他可能仍以我们难以理解的某种形式,存活着。然后……”
我联想起小希跟我讲的在ICU里春梦的经历,以及刚才棉帽男所说的,代号C的被观察者,身上被取出的器官是子宫。
本来不敢确定的一个推测,在说出口的时候,却感觉真相肯定就是如此:“然后,在一次小希去探望的过程中,任青平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让小希受孕了。这颗受精卵占着子宫不发育,成了一颗钉子户,所以,小希才会两三年没来大姨妈。”
虽然推理出结果的感觉很爽,但这个结果本身,却让我很不爽。
这一路以来,我花了那么多心思,想要推倒小希,到现在都没有进展。人家任青平倒好,靠一个梦就把小希推倒了,而且,还让她实实在在地怀了孕。
当然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棉帽男脸上的表情,像是要给我树大拇指:“BINGO,鬼叔,你这样的逻辑能力,不去写悬疑小说,太浪费了。
我不禁有点得意:“我还真有这个打算,如果能活着下山的话。”
棉帽男捧场道:“鬼叔到时写完了,一定要发给我看。”
我心里虽然挺受用的,但没忘记把话题拉回正轨:“所以,日本人想要的,就是小希肚子里那一颗受精卵,对吧?在这颗受精卵里,一定是包含了关于永生实验的许多信息,就像是……就像一块U盘。日本人为了追求能让人类永生的方法,当然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得到这一颗受精卵。”
说到这里,我自己也突然想到了。这颗受精卵那么重要,几年前任青平在播种的时候,肯定也想了些办法,以免被他痛恨的日本人夺走。
棉帽男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想:“鬼叔,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在这颗受精卵里,不光包含了关于永生实验的信息,甚至包含了任青平,也就是仁青平措的一部分……怎么讲呢,用通俗的说法,是他的一部分灵性。”
棉帽男看了我一眼,确认我能听懂他的话,然后继续道:“要取出这一颗受精卵,必须同时满足两个条件,第一,回到当年‘大事件’发生的地点,也就是卡瓦格博的神湖之上,我们现在身处的地方;第二,受精卵的携带者,必须是在完全自愿的情况,不能有一点受胁迫,更不能以暴力手段敲晕,或者其它的外力手段。不然的话,这颗受精卵就会自行分解,日本人想要的东西,就会化为乌有。”
我瞪大了眼睛:“看来小希身上带的,不是一块普通U盘,而是一块加密U盘,还具备自毁功能。”
棉帽男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哈哈,你说得没错,就是这样。日本人得知了取出受精卵的苛刻要求之后,经过长时间的策划,得出了把你们骗上山的详细方案,之后就不计人力物力,不怕花一切手段,要把小希,以及小希身边的你们,一起骗到雪山上。”
我心里不禁有些咂舌,又觉得有点好笑。日本人为了有个“卵”用,确实也是蛮拼的。
困扰了我两天的疑问,终于在此刻得以解开。
这个成本高得丧心病狂的骗局,目的是要骗小希跟我们,自觉自愿地登上雪山。至于为什么不能采取简单利落的方法,则是因为采用暴力手段的话,小希子宫里的那一颗绝世好卵,就会启动自毁程序。这样一来,日本人就会什么卵都得不到,显然这是他们无法接受的。
所以,制造任青平还活着的假象,让小希自己哭着闹着要来雨崩,哭着闹着要到神湖,去找她曾经相知相恋,突然遭遇不幸的爱人——这样的剧本,对于看多了狗血剧集,被洗脑得迷信爱情的女人们来说,简直是无法抗拒,分分钟入戏。
所以,包括哪一张合照,我收到的微信信息、接到的电话,还有相册里照片组合成的任青平的脸,都是这帮日本人干的好事。他们的策略估计是这样,不光要说服小希,而且要说服小希身边的我,让我反过来帮忙说服小希。
做戏做全套,日本人在这一个骗局里,确实表现得非常敬业。就连我这样聪明强大,都无法在第一时间识破真相,而是按照他们的剧本,友情客串了几场。
不过,毕竟攀登卡瓦格博,还是具备一定的危险性。所以,日本人不光要骗小希上山,而且要保证在上山的过程中,小希的人身安全。
也就是说,在取出那颗受精卵之前,日本人不但不能伤害小希,甚至还要保护她。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忍不住问道:“梅朵客栈房间阳台的护栏,第一天晚上还是摇摇晃晃的,第二天突然就被加固了,难道说,这个也是日本人做的?
棉帽男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鬼叔果然厉害,这一点都注意到了,而且还分析出来。没错,事实就是你想的这样。为了顺利取出仁青平措留下的受精卵,日本人在你们没注意到的每个细节,都做得非常完美。”
我自许地点了点头,这有什么办法呢,上帝就是如此不公平,把叔造成这样一个又帅又醒目——重要是性取向还正常——的男子。
棉帽男打断了我的自恋:“鬼叔,你一定也想出来了,现在的卡瓦格博上,‘小事件’并没有发生,所以你们看见的那些所谓重力反转、时空重叠什么的,都是日本人按照剧本,演出来的。包括小明,她在半年年前还是个普通的日企白领,但在经过财阀控制的公司领导的威逼利诱下,通过短短的培训跟即时指令,变成了一个合格的卧底。”
我忍不住骂了一句:“女汉奸!”
棉帽男轻轻一笑:“鬼叔你也不用生气,日本人给她足够的钱,可以在深圳买一套等价于她三十年工资的房子,这个诱惑,没有多少人能抵挡得住。不过话说回来,难道你不好奇他们具体是怎么演的,是怎么实现那些反科学、反常识,无比诡异的现象?”
我得意地笑了一下,又摇摇头:“他们的技俩,我之前就分析过,估计跟现实情况相差不远。不过,我感兴趣的是另外两个问题。第一个,在他们所表演的剧本里,重力反转我明白,就是受到你刚才所说的‘小事件’的启发;但是时空重叠呢?比如说同时出现的两个小明,他们是为什么要这样演?是出于什么样的灵感?”
棉帽男抿着嘴巴:“你提了一个好问题,不过,日本人在这一方面,非常地缺乏创造力。重力发转是照搬‘小事件’的没错,至于你所说的时空重叠,也是‘小事件’在发生质变,成为‘大事件’后,发生的一种现象。”
我又有点想要挠头:“这个……是什么意思?”
棉帽男对于我的无知,有点抱歉:“我刚才忘了说,为什么会发生重力反转,日本人研究后的理论认为,实际上就是在卡瓦格博这个地方,因为某种紊乱的影响,两个时空发生了重叠。他们认为当‘小事件’发展成‘大事件’,天空上就会出现一个跟地面相对应的,但是上下颠倒的另一个世界。在这另一个世界里,有另一座一模一样但是颠倒的卡瓦格博,一模一样的但是颠倒着的……雪山上的人。”
棉帽男顿了一下,然后说道:““不过,在头顶的另一个世界里,所有物体都是红色的,包括雪山本身。”
我想起了在小木屋里的实验报告,原来上面所画的,就是“大事件”发生时的可怕景象。
棉帽男继续道:“根据他们的分析,人体的细胞会自我复制,但这并不是‘大事件’的全部奥秘。当进展到了顶点,我们这个世界的所有红色物体,漂浮到太靠近另一个空间的高度时……你想象一下,另一个世界里相对应的物体,也在向两个空姐结合的地方靠近。”
棉帽男模仿炸弹爆炸,用嘴巴发出了嘣的一声:“两个空间的同样的人跟物,撞到了一起。这种情况下,会发生两种可能,第一是我们这边的人被拉到了另一个空间,从此在我们这个世界消失不见。另外一种可能性,就是另一个空间的人被拉到我们这边,从我们观察者的角度,就是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原来还有这样碉堡的功能!
我恍然大悟,多吉所说的藏族传说,关于在神湖里穿着红衣服洗澡,就会变成两个自己,原来不仅仅只是传说,而是藏民们对于卡瓦格博上这一神秘现象的观察,以及朴素的解释。
棉帽男看着我的脸:“好了,这是第一个问题,鬼叔,你感兴趣的另一个问题是什么?”
我定了定心神,直视他的眼睛:“你听好了,我的第二个问题就是……”
我加重语气,一字一顿地说:“你到底是谁?”
这个棉帽男,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关于1990年那支实验小组,关于任青平或者仁青平措,关于日本人的阴谋还有实施的细节。这些东西,他都一清二楚。
而且,从一开始,他就是跟慎吾、美子、小野这几个人一起出现的。他帮日本人骗过了雨崩村民,也骗过了我们,让大家都以为这是一群香港人。
结果到了后面,日本人发现自己也被棉帽男骗了,他隐藏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并且在投票向山上走还是向山下走的时候,有意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我甚至觉得,包括被现在被反绑在直升飞机上,都是棉帽男计划的一部分。他是故意要制造这样一个机会,好把事亲的来龙去脉全部告诉我。
好了,关于棉帽男的真实身份,在我的心里,有两个备选答案。
第一,棉帽男就是仁青平措。他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改变了容貌跟身高,还学了一口地道的粤语,以及地道的港式普通话。这个变身了的仁青平措,不但骗过了日本人,还骗过了他以前的女朋友——千辛万苦来雨崩找他的小希。
不过,这个推断无法解释,如果棉帽男真的是仁青平措,他要保护小希,只需要表明身份,然后通过以前的只有两人才知道的一些小细节,证明自己是任青平,至少可以让小希产生怀疑,不会乖乖地跟着日本人继续上山。
那好,接下来是第二个可能性,这个可能性有那么一点卖腐。棉帽男会不会是仁青平措的基友,字面意义上的那种,仁青平措在死前告诉了他一切,或者说,现在仍然以某种方式,跟棉帽男保持着联系。
但如果这样的话,任青平又让小希怀孕,自己又搞基,那么他不但是个永远不会死的人,还是个双性恋。这么说来,任青平还真是会玩。
棉帽男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鬼叔,你那么入神在想什么呢?”
我啊了一声,掩饰道:“没有,我就在想你到底是谁。”
棉帽男认真地看了我一眼,突然,他却笑场了。
我不禁有点莫名其妙:“你在笑什么?”
棉帽男显然无法控制住笑:“哈哈哈,我要是告诉了你我是谁,你也一样会笑的。”
我皱着眉头:”不可能,这有什么好笑的。”
棉帽男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表情严肃了起来:“鬼叔,那你听好了,我是……”
棉帽男深呼吸了一口气,接着说:“我叫梁超伟,超人的超,我是——国际刑警,你可以叫我梁sir。”
我愣了一下,棉帽男的这个答案,出乎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这个世界上,有暗影,也就有光;既然有日本财阀这样丧心病狂的邪恶存在,那么出现了代表正义的国际刑警,也是非常合理,非常合乎逻辑的。
三秒钟之后,我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梁超伟,国际刑警!”
是的,我脑海里浮现了《无间道》里面,正牌梁朝伟说的那句经典台词:“对不起,我是警察。”
本来好端端的惊悚片,突然画风一转,就变成了浓浓港台味的警匪片。
不过巧合的是,在《无间道》里,梁朝伟扮演的是一个卧底;现实中,我面前坐着的梁超伟,他也是一名卧底,潜伏在日本人里面,骗过了他们,得到了大量有用的信息。
然而棉帽男,不,梁sir早就看穿了一切,一边冷冷地看着我笑,一边一本正经地劝道:“别笑太用力,高原缺氧。”
我一边努力止住笑,一边勉强说:“对、哈哈哈对、对不起……”
梁sir耸了耸肩膀,然后扭头看外面的天色,突然来了一句:“时间快到了。”
我眼泪都快笑出来了,但还是顺着他的方向朝外看去。刚才还是一片晴朗的天空,突然出现了一种鲜艳的红色调。刚才昏迷得挺久的,所以现在已经到了出现晚霞的傍晚时分?
我还有一堆话想要问梁sir,他却回过头来,认真地看着我问:“鬼叔,你准备好去解救你的小伙伴没?”
我反问道:“怎么去啊?我倒是想啊,可是这不是被绑住了吗?你不是国际刑警吗,赶紧帮我解……”
梁sir变戏法似地,把双手从背后亮出来,右手上还有一把瑞士军刀:“手别动。”
他果然是专业人士,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手腕的绳子突然变松,再一用力,双手就获得了自由。
我揉着被绑得生痛的手腕:“这群该死的日本人,梁sir,带着我去干掉他们!”
梁sir点点头:“鬼叔够男人!”
我一脸英雄气概: “嗯!不过你一定要保护我的安全啊!”
梁sir的表情有点无奈:“当然,这个当然。”
他用瑞士军刀把多吉身上的绳子也割开了,再拍拍他的脸,却一点动静也没有。看来我们的向导对麻药比较敏感,所以睡得比我们熟多了。我们都没有把多吉叫醒的意思,就让配角好好休息吧,拯救地球的任务,还是得交给我这样俊朗又醒目的男主角。
梁sir从驾驶舱的箱子里,翻腾出两把手枪,给其中一把装上子弹,另外一把弹匣空空的交给我:“你拿着装装样子就行。”
我接过手枪,很懂似地翻来覆去端详了一下,但其实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型号。这玩意在电影里看多了,但是真拿在手上,又是另一种体验。首先比想象中的要沉,又在雪地里冻得冰冷,像一小块黑色的沉默的铁,根本感受不出杀伤力。
好吧,我这一把小手枪,没装上子弹,确实没有什么杀伤力。
梁sir打开直升机的舱门,带着我跳了下去。国际刑警落地的姿势优美,我却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他朝我打了个手势,示意我跟着他走。
我们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向着几十米外的红色帐篷走去。
看来被国际刑警盯上的这个风险,并没有写进日本人的预案里,所以他们只是把我们几个绑了起来,没安排人看管,帐篷门口也没人负责警卫。
我跟在他身后,忍不住问:“梁sir,我还有个问题,日本人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把小希骗来做手术,他们自己再重复一遍1989年的实验,不就行了吗?”
梁sir一边警惕地打量着周围,一边解释道:“不行,因为做实验的最重要因素,‘小事件’自从那一次以后,在雪山上就再也侦测不到了。日本人后来又派出了打着救援队名号的实验小队,每年也有装成普通游客的科学家,上山测量各种数据,但是探测不到任何异常。”
我不禁恍然大悟:“难怪,这样一来,小希身体里的那颗受精卵,对他们就变得至关重要,无法取代,难怪日本人要不顾一切地把他们弄到手。对了,那‘小事件’就再也不会出现了吗?”
梁sir继续给我爆料:“日本人做了一大堆的研究,结论是在未来的一百年以内,再出现‘小事件’的概率,也是一个非常小概率的事件,大概不到百分之零点一。”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天空:“不过,他们有可能是错的。”
我还想再问什么,梁sir打了个安静的手势,我只好跟着他,尽量小心地走到了帐篷旁边。
我们并没有按照警匪片的情节发展,从帐篷门口直接冲进去,一阵大杀特杀之后,成功解救躺在手术创伤的女主角和……死胖子。
电影里的主角,因为有主角光环笼罩,可以对子弹实现物理免疫;现实里,虽然叔长得很有主角相,但是吃一颗子弹照样死翘翘。
所以,我宁愿跟随梁sir的猥琐流。
梁sir带着我,慢慢靠近了帐篷侧边,我们趴在雪地里,他悄悄挑起帐篷一角。
我跟他并排趴着,顺着那缺口朝里面望去,角度关系,只看到了来回走动的人腿,大概有十几对,几台医疗器械,一些金属柜子,然后就是手术床的床脚。
八条床脚。
毫无疑问,一张上面躺的是小希,那另一张手术台上面的,难道是水胖子?
虽然日本人预测重力反转不会再出现,但是他们仍然按照传统,穿着大红色的医生制服,所有医疗器械也都是红色的,在红色帐篷里漫射出一片红色的光,看上去非常刺眼。
帐篷里的人都在用日语交谈着,一阵闹哄哄的,所以我跟梁sir说话的动静,他们肯定注意不到。
梁sir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考验我的推理能力:“鬼叔,为了保护那颗受精卵,日本人不敢对小希使用暴力,也不敢在她不同意的条件吗下使用麻药。照你推测,小希怎么会乖乖躺到手术台上,任他们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