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叶朝成为叶父怨愤的发泄工具,那段日子,叶朝不敢回忆,只有纠缠不断的梦境反复提醒,她曾经有过那样黑暗的过去。
叶奶奶声音的响起打断了叶朝的出神,她双手揣着,嗓子里带有特有的哑,像是以前乡下烧火的风箱,她说:“老大丫头,情况你知道了,家里边都安排好了,以后你爸就靠你二叔家照顾,每个月生活费加护工费五千块,这个数没管你多要。”
“还有之前,你爹住院手术,加起来也有小十万了,你二叔三叔家都不宽裕,凑这么多钱给你爹治病不容易,你现在出息了,不指望你回来管你爹,这钱必须得给,还有你爹以后的生活费…”
“等等,”叶朝冷冷的插了句,“我妈之前给你们的钱呢,不算了?”
有人立刻接话:“那是你妈自己愿意给的!”
叶朝抬眼,原来是二叔的大儿子,算起来还是她弟,今年应该25了,初中辍学,至今在家啃老,这时候跳出来,估计是想趁机捞一笔。
作为她二叔的大儿子,从小到大,他就是她奶奶的宝贝孙子,被宠的无法无天,一肚子的坏水,小时候每年叶朝去奶奶家拜年,他总能用最下流恶心的脏话骂她,简直如同一场精神上的酷刑。
原来日天日地的熊孩子变成混账大人,如今更是胖的肚大肠肥,只不过叶朝没想到他脑子都坏掉了。
“据我所知,是你们去找我妈要的吧,我妈已经离婚了,和叶家没关系,这钱要另算,你们拿了多少,都得还回来。”
叶朝表情漠然,侧过头有对叶奶奶说 :“说来说去,你们无非是要我出钱,今天我话撂在这儿,我叶朝不欠你们叶家的,更不欠我爸的,钱我有,可我一分都不会拿。”
话音一落,全场俱静,静的令人紧张心跳。
叶奶奶最先跳出来,生龙活虎到完全想象不到方才老态龙钟的样子,指着叶朝的鼻子大骂:“小畜生!毒心烂肝的狗东西,连你亲爸都不管,还是不是人!”
叶朝凉凉的笑:“从我转学离家开始,你们不就对外一直说我是白眼狼?我不把事情落实,怎么才能证明你们说的对呢。”
“不孝女!你要不要脸!”
叶老二冲上来,面目狰狞,对着叶朝挥拳头,“今天不把事情算清楚,你别想走!”和叶父相似的脸孔令叶朝眉头一皱,他愤怒的模样令她产生不好的回忆。
很快他儿子又过来,举起手掌要打叶朝:“臭娘们就是不听话,非贱的找打!”
一群人将她团团围住,她如同盘中食物,即将被拥有血亲的亲人们分食而亡。
“你们干嘛!”浑厚低沉的声音响起,高大威猛的雷飞出现在门口,挤到人群中间,站到叶朝身后,厉喝一声:“谁敢动手,我弄死他!”
“你他妈谁啊,关你屁事!”叶老二啐道。
“你管我谁!有我在谁也别想碰我老大一下!”雷飞挺直腰板,他一米九的身高与雄壮的体格给人巨大的威慑,一瞬间哄乱的室内静了静。
唯有叶奶奶语出惊人,她嗷的一嗓子镇住场面,冲雷飞大吼:“小畜生你给我滚!不然让你一起吃不了兜着走!”
“还有你!”她怨毒的目光如蛇,盯着叶朝蓄势待发,“你要是不管这事,我们饶不了你妈那个贱货!”
叶朝保持着不为所动的冷漠样子,“勒索罪是要判刑的,你信不信你们再去闹一次,我把你们都送进去?”
“我同学在系统里,现在特别希望抓个典型事例升职,我想他不会介意帮我这个忙。”
“而且,我必须强调一点,勒索与非法入侵他人住宅都是刑事案件。”
叶老二站了出来,怒气冲冲:“那你爹的住院费你就不管了啊?”
叶朝懒懒的掀了下眼皮,“说来说去,你们无非是想要钱,这很简单。”
叶老二喜出望外:“你肯给了?”
叶朝忍不住噗一声笑出来,真不知道该说他们蠢还是太单纯,也许这两个词之间不过一线之隔。
她摇了摇细白的手指,“我给你们出个主意,我爸不是还有套房子么。”
她此话一出,室内一片死寂般的静默,所有人的表情顿然骤变,有恍悟,有不甘,还有不死心的,
叶老二的儿子冲叶朝吼:“你爸病成这样,你就眼看着你爸死?你还得配型呢,赡养费还要出呢!”
“换肾的事另说,赡养费嘛,简单,”叶朝冷冷回了句:“让他告我吧,法院判我一个月给多少,我就给多少。”
她这幅凉薄的模样让在场所有人回过味了,从一开始,叶朝压根没想如他们所愿。
叶老二望着眼前冰如顽石的女人,心中恍然,终于明白叶朝哪里不一样了。
从前的小丫头倔强强硬,浑身是血一股脑的拼,现在不一样了,刀子藏在内里,寸寸入肉,直击要害。
不会再直面硬拼,反而用更为强大绝对的力量与气势压死他们。
哪怕被他们这么多人团团围住,她仍丝毫未露一丝怯场,冷静到无求无欲。
这还是人么。
“话我说完了,之后的事,就是我和我亲爹的问题了,”临走前,叶朝落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你们应该知道我是律师的,刚刚的话,可不是随口说说。”
再去找她妈的麻烦,她就亲手把人送进去,这事,她叶朝干得出来。
叶朝镇定自若的从挤满叶家人的屋子里全身而退,出来时拍拍雷飞的肩膀,反过来安慰浑身紧绷的他:“放轻松。”
雷飞深吸一口气,感叹:“老大,你真厉害!”
是吗,很厉害吗?
这夸奖叶朝不太受用,这是一场让她感到倍感孤独的得胜。
叶朝嘴角浮起一个微微疲惫的笑,没有丝毫得胜后的快意,身体里只剩下空虚与无力,看起来她赢了,实际上她在得胜的同时,也把刀子对向了自己。
身后屋子里的人的确一群凶恶猛兽,想把她当成猎物撕碎啃肉,可他们也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长辈亲人,每一张脸都那样熟悉可亲,从他们相似的轮廓中,也能从自己的脸上找到熟悉的影子,就算再理智,内心深处并不是毫无触动。
斩断感情的时候仿佛也在切割自己身上的肉,渐渐的,她也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了。
叶朝沉默了好一会儿,低声说:“走吧。”
这件事,还没完呢。
叶朝与雷飞并肩往楼下走,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令叶朝浑身的汗毛战栗竖起。
一直以来,因为自小遭遇家暴,更多见到叶父暴打叶母,每每听到母亲凄厉的尖叫声叶朝都忍不住开始浑身颤抖,这已经是她的生理反应。
叶朝并不是听到所有的尖叫声都会这样反应强烈,只有听到特有的尖叫声音,哀嚎中漫着绝望,每一个声调都在祈求,然而毫无功用。
反应过来时,叶朝已经小跑到一楼。
医院一楼处已经聚了一堆人,围成一个半圈,指指点点的议论。
整个大厅充斥着男人的咆哮声:“你再跑啊!跑啊!信不信我整死你!”
叶朝挤入人群,看到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拽着一个女人的头发往外拖,女人半躺在地上,一只手握住男人的手腕,另一只手艰难的抱着柱子,以防被男人拖走。
女人穿的裙子半掀开,微微露出底裤,细细的大腿上布满明显的青紫,鞋子也掉了一只。
即使如此,她还在反抗,满脸是泪,几乎已经哭不出来,只能低低的喊:“你放我走吧,我求你放我走吧。”
年轻男人阴沉着脸,抓着女人的头狠狠往地上磕,砰地一声,声音巨大的犹如一块巨石从千万丈的山下坠落,狠狠地砸在人心口上。
很快有血流了出来,泥泞着脱成长长的一条,男人不耐烦的低吼:“逼娘们,你跟我回家!少丢人现眼!”
叶朝浑身抖了抖,胳膊上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同时迅速的扫了一眼周围,所有人的脸都是麻木而冷漠的,呆呆的望着眼前暴力的发生,偶尔有几个年轻人举着手机,眼睛里闪着新奇的兴奋。
为什么他们都只站着?
难道他们看不到这个男人正在打女人吗!
那女人都被打成这样了,头上在流血,他们就这么无动于衷的看着?还拿手机拍视频?
放网上放朋友圈吗?
拿别人的苦痛取乐攒热度就这么心安理得吗?
叶朝胸口剧烈的起伏,手开始微微的颤抖,胸口处血脉贲张,有愤怒,有恐惧,明明刚才面对一屋子狼群野兽的亲戚们都浑然不惧,此刻竟然双腿发软。
不要怕,她告诉自己,她已经不再是从前无能为力的小女孩儿了,曾经被打时,没有人来帮她,可是这一次,她要做一次别人的英雄!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厉喝一声:“你放开她!”
叶朝走到两人身边,面对高大的男人和明显的酒气,眼前骤然一花,竟然仿佛看到了年轻暴戾的父亲。
虎背熊腰的高大男人逼近叶朝,油黑的脸,伴有酒气,狰狞着脸大吼一声:“哪来的臭娘们,滚一边儿去!”
一瞬间,叶朝感到喘不上气的头晕,心里很慌,周围的视线如芒在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看她,和当年一样,好奇的,戏谑的,嘲讽的,恶意的,都在看她的笑话,把她整个人扒光了一样。
叶朝的心口泛起无法控制的战栗,身子从里向外的开始发抖。
恐惧感在体内扩散,内心生出退却,这时候她的腿突然被人抱住,是那个被打的女人。
女人头发散乱,头上的血流到左半边脸上,右边的眼睛被打的血管破裂,眼睛完全充血通红,整个人显得可怖如鬼。她紧紧地抱住叶朝的腿,宛如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叶朝能感觉到她的惧怕,她全身在抖,带着叶朝一起。
她哭求着,嗓子都哑了,“姐,姐你救救我,别让他带我走,求你了姐。”
这时候才看出来,女人还很年轻,可从她青紫的脸上已经看不出年纪了。
她的恐惧与颤抖仿佛给叶朝注射了一针强心剂。
她怕,很怕,至今对于像自己爹那样暴力相向的凶恶男人依旧从心底感到恐惧,可那又怎样,恐惧有时候也能化作力量!
叶朝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肉中,疼痛化作冷静坚定的话语:“今天的事我管定了,无论你是她什么人,都不准再打她!”
“臭娘们多管闲事!看老子今天不给你个教训!”男人举起肥厚的手,一巴掌袭向叶朝的头,他出手太迅猛,一旁的雷飞都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男人突然身子一歪,整个人竟然被踹飞了出去!
祁臣的身影出现在叶朝眼前,他的双眼完全沉了下来,表情在白炽灯下显得尤为阴森恐怖。
整个人气势如山一样镇住全场,他低狠开口:“你敢动她试试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昨天给我的鼓励\(^o^)/
爆更报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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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倒在距离他们三四米的地方哎呦哎呦的短声哀叫, 回头想骂人时接触到祁臣阴沉的目光, 心头狠狠地一抖, 开始怕了。
叶朝惊愣的望着祁臣片刻,还未开口, 抱着她腿的女人哭泣出声:“救救我, 姐,你别走。”
叶朝稳住心神,弯下腰抱住女人的胳膊将人架了起来。女人很瘦, 浑身上下一把骨头,胳膊上青紫一片, 她甚至不敢用力,因为自己知道哪怕是被碰一下都会有多疼。
她把女人放到医院大厅一边的长椅上, 蹲下身握住她颤抖的双手, 用温和又坚定的语气告诉她:“我不走,你放心,不要害怕,我们报警,从今以后他不会再打你一下。”
女人泪眼潸潸, 惊恐的眼睛里终于得到一丝安慰, 颤抖着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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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刺耳的警笛声响, 第一次叶朝感觉到这声音如此的令人安心。
暴戾的男人被雷飞看着一直没能逃跑,被抓进警车时还在嘶吼的叫骂威胁。
叶朝被叫去一同做笔录的时候,脑子不停的嗡嗡在响,说话时好像感觉是身体机能僵硬的操作, 特别不真实。
到最后侧面了解到事件的一些情况。
被打的女人是个刚满十八的女孩儿,高中毕业后出来打工,在网上和男人聊天成为情侣,主动坐火车来到男人的家乡,结果当天被扣了身份证和所有钱财,期间在男人的租房里遭到强`暴殴打与人身禁锢,如果不是被打到昏迷,男人怕出事,今天不可能把人送到医院。
到医院大厅时女孩想逃,男人识破后想把人带回去,这才出现了叶朝碰到的那一幕。
之后的事,就要交由警方处理了。
叶朝从警察局出来时,天空飘着细钻似的白雪,纯净荧光,落到地上晶光闪闪,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整个人仿若如获重生。
与这冰冷天地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的心在火热的烧,简直如同把整个人完全蒸发。
她做到了,这一次她真的做到了!
拯救了一个被暴力殴打的女孩儿,将她从地狱般的痛苦生活中脱离。而且太好了,女孩儿对男人没有丝毫的感情,不会为他开脱求饶,即使浑身伤痕,恐惧流泪,依旧将自己的情况一一诉说,不会隐瞒实情,更不会把所有的错揽在自己身上,认为遭受这样的痛苦是因为她自己。
终于,终于。
叶朝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膝头一软感觉浑身脱力的自己快跪到地上,突然间腰间被环住,身体被人抱在怀里。
叶朝抬起头,看到清俊年轻的男人,晶莹白雪落在他黑亮的短发上并未消融,漆黑的眼,淡色的唇,干净纯净的仿若天地间的光芒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他一定等了自己很久吧。
叶朝开口,却说出了自己都预想不到的话:“祁臣,我做到了。”
“嗯,”祁臣心有灵犀般的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你很棒。”
她很棒?
这句简短有力的夸奖叶朝好像等了太久太久,现在终于有人对她说:你做到了,很棒!
叶朝的心仿佛被一只温柔的手从冰冷地窖中捞起,那样轻柔的动作,生怕伤到她一点,然后再用温水慢慢浸透她所有被冰封的角落,那些沉寂阴冷到自己都不敢碰触的地方被打开,不容拒绝的力道,又温柔到极致的触感,温水灌入,冲散所有的阴暗冰冷,她的心能够蓬勃跳动,终于能够畅快的呼吸,不必再小心翼翼的胆寒惧怕。
她一直等待的,就是这样肯定的夸奖吧。
叶朝的眼睛红了半圈,死死的咬住下唇,一只手探入她的脑后,把她的脸压在他宽大温暖的胸膛上,他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像呵护着受惊的小动物般低声哄着:“哭吧,叶朝,哭出来就好了。”
泪水比她想象中涌出的更快,从最开始的无声流泪,到最后失控痛哭,到最后整个人几乎都脱力到站立不住。
雷飞站在一旁愣愣的看着拥抱的两人,从始至终,祁臣一直紧紧地抱着叶朝,没松开过手。
等冷静下来,叶朝坐在公交车站的椅子上时,面对两个熟悉的男人竟然产生一种十足女人的羞怯感。
心里面怪怪的,在雷飞面前,叶朝一向是女强人模样,从未示弱过。
至于祁臣,在昨天分别时说过那样狠绝的话,自己竟然还在他怀里那样丢脸的大声哭,叶朝此时真的很想掘地挖坑钻进去。
好在,雷飞和祁臣很照顾叶朝情绪,借口说去给老同学打电话,让对方去叶母的医院蹲守,一旦看到叶父这边的亲戚去骚扰,马上通知他们。
祁臣没走,沉默的坐到叶朝身边,像是没看到叶朝僵硬的身体与避开的脸庞,自顾自的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然后从背着的包里拿出保温杯,倒出里面的东西递到叶朝面前。
他的举动令人无法拒绝,叶朝也说不出话,讪讪的接过时,伴着氤氲上升的水汽,她同时闻到醇香的味道,一低头,眼泪又有上涌的趋势。
是红枣桂圆汤。
上一次,也是他担心自己的身体特意给她送汤,从大雨磅礴到冬季降雪,一样的人,一样的汤。
叶朝低头喝了一口,软嫩的红枣肉在嘴里慢慢化开,暖了肠胃,热了心口。
这味道,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终究不能一直僵持沉默,叶朝低低开口询问:“你怎么过来了?”
“飞哥给我打了电话。”祁臣的声音沉定。
叶朝抿了抿唇,猜到他是坐飞机来的,一定花了不少钱吧,他现在一个学生,赚钱哪里那么容易,叶朝有点心疼,说:“其实,你也不用特地赶来的。”
祁臣误会了她的意思,眼神微沉,“叶朝,你要分开,我不答应。”
他拿走叶朝手里的保温杯盖,又倒了些汤给她,送回到她手里的时候,摸了下她冰凉的脸颊,声音轻柔至极,“我的小女孩儿受了委屈,我怎么能坐视不管。”
叶朝心头狠狠地震动,怦跳不断,一时竟不敢与祁臣对视,但她忍住避开的习惯性冲动,看了他良久,心头那种如获新生的热意源源不断。
她明白了,每每与祁臣在一起那种冲动、热情、安心都是从何而来,这感情又是为何,她终于恍然大悟。
同时又涌起浓浓的内疚后悔。
为什么之前要说那么伤人的话呢,在感情当中,她傲慢又充满了优越感,凌驾于祁臣之上,从始至终不过是知道他爱她,不会伤害她。
可自己一直躲开回避,总是认为他还小,经历少,是一个穷学生,可实际上,在感情世界,她比不过祁臣。
他永远比她直接,勇敢,从不放弃。
以前总是会因为过去的失败感情去衡量祁臣,她和郭昊整整四年的感情,分手时给彼此难堪,最后在郭昊象征性的挽留后,很快露出了丑陋的恶毒嘴脸。
可为什么要拿他和祁臣对比,祁臣从不是他。
就连她说分手时,祁臣也不会像郭昊一样冷处理,而是会待在自己身边,铁骨铮铮的告诉她:我不答应。
叶朝仰起头微微一笑,视野里都是天空飘着的雪絮,突然间整个人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