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如今长乐侯府里傅侯爷夫妇远在家乡,府中外人看来独当一面的就是世子傅其弦,到时傅其弦一出丑,自然就连累傅明华及燕追两人。
若当真如此,严三郎用心恶毒,就不可放过。
“时间还早。”傅明华抬了手,看了一眼自己指甲上颜色浅淡的丹蔻,抿了抿嘴唇:“不着急。”
碧蓝看她不像是因为自己的话而难受,便感激的看了碧云一眼,不再提这事儿了。
第二日傅明华想起傅家这事儿,原本是寻紫亘派人前去打听一番,询问严三郎近来与谁往来从密,紫亘出主意:“王妃,府中有个叫何守保的侍人,年纪不大,很是机灵,曾在王爷的手下帮着跑过腿,奴婢派人查询谁与五娘子往来过,他则查严三郎,双管齐下,一准便能探听出一些眉目。”
傅明华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怀疑,但紫亘机灵,一听她说话便明了她的心意,她点了点头,允了紫亘的请求,并让碧蓝也帮着她一道打听。
长乐侯府里碧蓝比她熟,且碧蓝性情活泼,傅明华未出嫁时,碧蓝在府中人缘不差,不少房的下人都能说得上话,兴许查得出些蛛丝马迹来。
紫亘便点头,应了一声:“嗳,听您的!”
两个丫头领命出去,傅明华看今日天晴日朗,午睡起来想了想,去了燕追书院,令人请了姚释出了对奕。
昨日的事情姚释估计也有所耳闻,傅家来了这样多人,所为何事,怕是他也心中有数。
他穿了一身圆领青衫,头戴幞巾,双手握了棋子摆局,显然是不知从何新得来了这样一副残局棋谱。
“昨日的事情,姚先生怕是也知道了,容家近来动作太多,是不是已经沉不住气,亦或是,已经胸有成竹了?”
傅明华看他摆着棋子,便握了杯茶水在手中,含着笑意问了一句。
他穿了一身圆领青衫,头戴幞巾,双手握了棋子摆局,显然是不知从何新得来了这样一副残局棋谱。
“昨日的事情,姚先生怕是也知道了,容家近来动作太多,是不是已经沉不住气,亦或是,已经胸有成竹了?”
傅明华看他摆着棋子,便握了杯茶水在手中,含着笑意问了一句。
第五百一十四章 报讯
近来局势浮动,太后丧事期间,西京忠信郡王必会趁此机会,大作文章的。
燕追匆匆离开洛阳,也与此事有些关系。
他临走之时,是接了封信函,才连忙离开的,傅明华猜测与西京之变是有影响的。
洛阳里,容涂英必然也是得到了消息。
他若是并未准备好,必会想方设法的弄些事情出来,掩饰他的目的。
姚释一面看着棋盘,一面摆着残局,漫不经心问了一句,傅明华就笑道:“姚先生是指我认为什么呢?”
她看了一眼棋盘,姚释头也不抬:
“您认为是指什么,便是指什么。”
他侧身坐在椅子上,虽一如既往与她对奕,但傅明华注意到,他的身体只堪堪沾了一半椅子,并不如以往一般坐姿端正。
这是对她越来越恭敬的迹象,显然燕追大事将成。
她心里有了数,嘴角边笑意便更深:
“看来我不必再问。”
姚释愣了一下,手中动作一顿,抬起了头来,也不知自己哪里不大对劲儿,便被傅明华瞧出了端倪。
他低头看了自己双手一眼,又望了一眼棋局,再往下看时,就看到自己正侧坐在椅子上,腰背挺得笔直。
姚释登时便明白了傅明华说这话的原因,不由叹了口气:“您心思缜密,慧眼如炬,实在是瞒不过您。”
他早知傅明华心细,只是此时更感受她细腻如发的心思,又如此聪慧,他还什么话也未说,她便瞧出了端倪。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容涂英冲山西都乐侯府那位庶子下手,可不仅是为了算计长乐侯府的娘子而已。”
傅明华猜了出来,他也不再隐瞒:
“这位三郎君目光短浅,容涂英布局更深。”他铺好了棋子,笑着问道:“您猜一猜?”
姚释这样一说,便是肯定了傅明华的猜测,她正要说话,碧蓝匆匆而来,急步下了廊台,朝亭中走来,姚释看到这情景,摇头叹气:“怕是今日这残局又解不成了,可惜,可惜。”
也不知他指的‘残局’是指这围棋,还是指他抛出来的问题。
傅明华看了桌面上的棋局一眼,碧蓝已经绕过小径过来,福了一礼便道:“王妃,江洲有消息来了,正在水镜台候您。”
碧蓝不知是急的,还是一路赶来脚步不停,鼻尖都沁了密密实实的汗珠出来,她急得一连看了傅明华好几眼,显然江洲来的人找自己找得很急。
傅明华沉吟片刻,看了碧云一眼,吩咐她道:“替我将这局棋局绘制下来。”
姚释不由忍笑,显然之前傅明华与他说话,却一心二用仍在观察这棋局。倒没想到她看起来娴雅镇定,也会有这样见猎心喜之时,倒是见了少女心性。
碧云应了一声,傅明华匆匆跟着碧蓝离开,前来迎她的轿子候在前厅之外,她走了几步,问碧蓝:“江洲来人是谁?”
她问的不是江洲发生了何事,却直问‘江洲来人是谁?’,碧蓝咬了咬唇,看了周围一眼,低下头来,小声的道:“你去瞧瞧就知道了。”
虽说碧蓝神情隐秘,傅明华猜测江洲来的人必是谢氏长房嫡系,甚至猜过是不是才将走的付嬷嬷又倒回来了,却独没想到水镜阁楼之中,一个身材纤细的妇人正坐在椅子上,端了茶碗在喝。
傅明华进来时,那妇人不紧不慢放了手中茶碗,露出了谢氏那张清妍若幽兰般的面容来。
时光对她尤其的厚待,她的脸上见不到岁月所留下的痕迹。
她梳了极其简单的肩鬓,头上不见半点儿首饰,那乌压压的秀发衬得她面容越发秀丽。
谢氏穿的是蓝底白花的襦衫,配淡黄色绣玉兰花的长裙,外配镇州常山郡孔雀罗帔帛,拽地地。
她的目光转过来时,傅明华下意识的扶了扶挺起来的肚子。
谢氏的目光顺着她的动作,便落到了傅明华的小腹之上,她的目光有些出神,许久没有出声。
昨日里傅明华亲自送出去的付嬷嬷此时站在她的身后,显然付嬷嬷在回江洲的路上,遇到了谢氏。
两人对望了半晌,周围没有人敢出声,谢氏依旧是那般姿仪出众,哪怕只是坐在那里,却依旧从容不迫,举止不疾不徐。
“怎么是您来了?”
傅明华定了定神,迈步进了屋内。
她温和的开口,微微一笑,谢氏的眼中就露出若隐似无的忧郁。
“我来瞧瞧。”她温声的开口,语气轻柔,声音悦耳,目光落在傅明华肚子上:“差不了多久,便要生了吧?”
谢氏微微一笑,却并不露齿。她的一举一动,仿佛是本闺中礼仪,谢家对她的规矩教养,仿佛已经刻入了她的骨子里,她就如同框内的美人儿,一举一动都被圈在一个画框中,不会出格。
傅明华点了点头,“就是这两个月的事。”
薛嬷嬷及余嬷嬷二人近来盯着她很紧,府中的人都如临大敌,唯恐她提前发动了。
屋中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脸色都十分的古怪。
尤其是碧云几人,当初谢氏抛下傅明华在长乐侯府那样的境地里艰难求生存,几人原本都以为她并不想再见到谢氏的面,哪怕是看到了,也不该如此平静才是。
可此时她却像只看到了一个久别重逢的熟人,甚至像是谢氏与旁人没有丝毫的区别一般。
傅明华坐了下来,绿芜战战兢兢为她端来了果茶,她端了起来,看着谢氏就笑:“我还以为,您一辈子,怕都不想再踏足洛阳了呢。”
她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让原本端着茶的谢氏嘴唇紧抿,端着茶杯的手登时便用力了些。
傅明华这样的话,对于谢氏来说无异已经有些诛心了,她勉强笑了笑,将茶杯往桌上一放,顿了半晌,才垂眸下来,牵了牵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你曾外祖母去世了,元娘,我只是来给你报讯的。”
她叹息了一声,神情平静,嘴角边上的那抹笑容显得有些忧郁。
抛出了这样一个重磅的消息,炸得屋中众人许久回不过神来。
第五百一十五章 不谋
付嬷嬷等昔日江洲旧人顿时抹起了眼泪,就连傅明华身旁的薛、余两位嬷嬷也是骇得手脚冰冷。
“报信的差人尚未到江洲,你曾外祖母临终之时,殷切交待我,定要提前告知你。”
谢氏抿了抿唇,又笑了一声,那薄薄的眼皮泛着红,睫毛颤了又颤,最终却未再说出其他的话来。
傅明华听到谢氏这话,怔了一怔。
赵国太夫人竟然去世了。
她捧着茶杯,杯中袅袅升起的热雾熏得她眼睛干涩,她想起了赵国太夫人崔氏那张苍老的面庞,谢家这位掌权人熬了两年,竟终于熬不下去了吗?
“毕竟…数有尽时。”傅明华叹了口气。
崔氏在时,将谢家尽数护于她并不丰硕的羽翼之下,她就如驾舟的舵手,平安带着船只在风雨飘摇的湖面前行。
可是如今崔氏竟然去世,谢家又该何去何往呢?
自己一开始还曾试图想与崔氏合作,可现在崔氏已死,她的打算又有几分把握呢?
她的喃喃自语谢氏听得不大清楚,也不知她究竟说的是崔氏‘岁数有尽时’,还是谢家‘气数有尽时’,一字之差,让谢氏抿紧了嘴唇。
谢家里那位太夫人冷静而睿智,老太爷当年在生时,赵国太夫人与其夫相较,也并不逊色。
她在江洲当地声望不低,果敢不输于男子。当初谢家资助太祖起事,后又与皇室合作,有太夫人相劝之功,其目光长远,不拘泥于当下,早早能看到谢氏之危,发现错误时,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这样一位太夫人,终究敌不过时间的流逝。
傅明华想起早前才刚故去的太后,想起当年江洲里,崔氏拉了她的手,目光殷切的情景,闭了下眼睛。
“此次我前来洛阳,巧遇付嬷嬷,听她说起你曾亲笔书信一封,使她务必要交到太夫人的手里。”谢氏眼圈微红,神情却十分平静,“说来也巧,你们两人相隔如此之远,却想到了一处去了。”
她纤细的喉间梗动,侧了身去摸自己袖中:
“你的曾外祖母临终之前,也亲笔书信一封,让我带进洛阳,务必要亲自交到你的手里。”
谢氏说了这话,摸出一封折叠起来的书信,眼中还有些湿,将信朝傅明华递了过来。
那信上未着署名,一路随她从江洲奔波而来,信封已经皱得很,可是傅明华深呼了一口气,却是郑重无比的将信接了过来。
她隐隐有种预感,崔氏的信,与她怕是想到了一处的。
当日那个殷切期盼保谢氏一门的老人的眼神浮现在她脑海中,她几乎是将信压到了胸前,却压不下心里的翻腾。
若她所想是真,那么谢家失去这位太夫人,实在是一大损失!
“碧云,为我打盆水来。”傅明华吩咐了一声,屋里众人俱是一愣。
碧云应了一声,抬起手臂拿袖子压了压眼角,转身出去。
不多时打了盆水来,傅明华将一双手放了进去,细细搓洗。
她拒绝了碧蓝的侍候,仔细的将一双手每一处都搓洗过了,才接过干净的帕子将手上的水珠擦干,转而将崔氏留下的那封信拿了起来。
信封并未以蜡封口,里面只是夹着薄薄一张信纸,她将纸抽出,上面的字迹并不大齐整。
傅明华当年也曾看到过太夫人手记,她的字上了年纪之后,越显内敛,却绝不是这个样子的。
可想而知写信之时,她身体情况已经糟糕到什么样的境地。
信上并没有长篇大论,也没有提及求她庇佑谢家的词语,甚至没有诉什么祖孙之情,没有拉拢干系。
只是简单明了的写着一排字:谢家及江洲、江陵等地学子,供你差遣。
短短几句话,已经尽显太夫人魄力。
她是有资格说出这句话的,哪怕是她人已故去,可是在江洲里谢家的影响力,却让太夫人在提笔写下这句话时,充满了无与伦比的自信。
傅明华看着这封信,眼睛闭了闭。
崔氏果然明了她的心意,她甚至高瞻远瞩,已经猜到了皇帝的意思。
她临死之前走出的这一着棋,势必会为谢家后人争取到更多的时间,以期家族再次转型,繁衍发展下去。
嘉安帝对容妃之宠,如今看来,不过是顺时势而为之。
当年太祖急于求成,留下的隐患众多。
世家虽被屠戮一部份,但仍有余孽尤存,朝中无人可用的情况,是当初太祖留给嘉安帝的一道难题。
他要想彻底剿灭这些残存的世族余孽,将其斩草除根,使其永无再生的机会,便要蛰伏而寻求时机。
傅明华当日只是隐隐的猜测,却在太后召她谈话,提及嘉安帝时,使她对于自己的怀疑便多了几分肯定。
世人都当嘉安帝色令智昏,夺功臣之后的未婚妻为自己享用,并宠溺容妃,大肆扶持容氏。
当初被赶出洛阳,而盘踞范阳的容氏一族,因为容妃受宠而迅速崛起,短短二十来年的时间,便迅速发展壮大。
容氏就如一颗被迅速催成长大的树木,昔日世家余孽纷纷攀附其生存。
朝中大臣亦是不少倒戈相向,这些年时间中,嘉安帝亲手将容家扶植成了这个样子。
每当众人都当嘉安帝受美色相迷时,傅明华不知为何,却总想起‘燕氏出情痴’这桩典故。
太祖痴迷太后,终生矢志不渝。
燕追爱她,发誓一生再无旁人。
可是嘉安帝呢?人人都当他对容妃十分宠爱,可在傅明华看来,他对容妃是有宠而无爱,反倒只是将她高高举起,若终有一天,皇帝不愿再举起那双手捧住容妃时,容妃摔下来,是该有多惨呢?
太后当日与傅明华谈的话,让傅明华隐约觉得,嘉安帝怕也是有其钟爱的,不过他所钟爱的,不一定是哪个人,而极有可能是他的江山社稷,是他精心打磨养育出来的儿子。
容家的存在傅明华一直也是在思索,燕追的野心勃勃,嘉安帝晦暗莫名的神情,容家如今的茁壮与成长,表面看来势不可挡,但一步一步仍是被皇帝牵着鼻子在走的。
他想将容家连同世家余孽,一网打尽!
第五百一十六章 而合
要怎么样名正言顺的举起手中的屠刀,一举将大小世族清除干净,使大唐提拨任用人才,以才学品性为先,门第、出身次之?
要怎么样屠戮世家,斩草除根,使世家难以再翻身,却又不受天下人诟病,使学子们为其欢呼,而不是为帝皇的屠刀而畏惧?
傅明华猜想,嘉安帝是想以身为饵。
他在一步步养肥容家人的心,让他们以为有些希望的同时,却又在逐渐使其绝望,使容家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数次在以为容氏的鼎盛时代来临之时,却又偏偏给其打击。
就如当年宠爱容妃,却又将云阳公主下嫁叛贼简叔玉。
如当年容妃险些失宠,容家却又能顺利将容三娘送到他的身侧,使得容涂英步步迈入权势的漩涡里。
当人人都以为容涂英献妻女得势,必会福泽四皇子时,皇帝却又使燕追监国,行太子之势。
一来平衡年少而健壮的儿子逐渐得势,极有可能会架空自己,扶持容涂英制衡燕追,二来则又可以使燕追制衡容氏。
帝王平衡之道,他玩得炉火纯青。
就如傅明华之前与傅其弦说过的话一般,大唐之中,若她仍在,燕追爱她,那么长乐侯府便势必要韬光养晦,傅家两兄弟哪怕入仕,终其一生也不过是不入流的官职而已。
凡事不能两全,嘉安帝制衡容氏一族与燕追的方法也大抵如此。
朝中燕追势力鼎盛时,在外必是不掌兵权,并处处会受些打压,相较之下,容涂英是实打实的有权势,且在范阳各地大肆发展自己心腹爪牙,一度甚至将幽州都拿捏在手里。
而朝中燕追的势力遭容涂英打压时,那必是他对外掌兵权,立功劳之时。
此起彼伏,有约束有压制。
傅明华想起当日燕追运筹帷幄的模样,怕是他对嘉安帝的安排,早就了然于心。
皇帝如此做,固然是相互制衡,最重要的,他也是在用实际的打压,在教养他的儿子。
他在教他的三郎为君之道,将来如何平衡朝中势力。
君主的作用,并非事事亲力亲为,样样面面俱到。而是知人善用,哪怕是并不安份的棋子,用对了地方,一样能发挥作用。
容涂英如今无论权势怎么鼎盛,却依旧兢兢业业在为皇帝办事。
帝王之术,除了嘉安帝,这世上没有哪个人再有资格教燕追,哪怕是昔日名满天下的大儒孟孝淳也不行!
嘉安帝一步一步将容家逼至绝境,时至今日,容妃怕是已经强弩之末,郦苑一行时,容家与忠信郡王合谋,却最终便宜了燕追,忠信郡王更是因此折损了最后一个嫡子。
燕信遭嘉安帝厌弃,而使容妃挺而走险,迁怒于当日维护燕骥而使嘉安帝鞭打燕信。
容妃怕是已经早就察觉,所以才对太后动了手。
哪怕当日皇帝并未查办她,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发之后,容妃遭傅明华反击,而嘉安帝对于女人的把戏,持一种异常的容忍态度,燕信被封蜀王,则是成为了压倒容妃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已经看出皇帝要弃燕信的心,可是到了这样的地步,若将来燕信没有为帝,容家的下场,她母子的下场,容妃不用想就知道的。
所以她必会拼死一博,而这却是恰巧中了皇帝下怀的。
当日傅明华与崔贵妃提及容涂英的庶子鞭打崔四郎时,便隐隐有怀疑嘉安帝是在逼容家人谋反。
可当时的崔贵妃并不肯信皇帝对此早有防备,她甚至想都没有想过,容妃的疯狂举动,极有可能是被皇帝一步步一逼迫至此的。
毕竟燕追领兵在外,容家动静如此大,且又这样嚣张,必定是早有准备了,一旦十六卫所中,金吾卫都能被容涂英一一攻破,余下诸卫若是容涂英有心,又有什么办不到的呢?
若有一朝一日,十六卫中被容涂英攻陷大半,怕是皇帝的龙椅都坐不安稳的。
这样的情况下崔贵妃自然想都不会去想此事乃是皇帝小心翼翼布置至此,毕竟没有谁是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
只是一心系天下社稷的嘉安帝不同,他养出了一只虎,就是要这只虎为患的,毕竟若不是患,如何又能将其除去,且大快人心?
他不止是要让容家反,且要让容家反的受千夫所指。
而谢家里赵国太夫人临死之前,让谢氏送来的那封信,便是至关重要的。
使江洲、江陵学子,为傅明华所用。
崔氏的短短一句话中,尽显她真知灼见。
傅明华在洛阳之中,位于漩涡之内,又有太后点拨,观察多年,尚且不敢十分肯定。
可是远在江洲垂垂老矣的崔氏却将皇帝的心思揣摩透了,她所代表江陵士族做出的这一决定,是准备秉弃江家以往的优势,而全力辅助皇帝摆脱世家摆弄人才的挟制,为谢家换得一个新生。
她这样的果决,甚至连多余的话也没有,只是让谢氏带了这么一句话来。
傅明华想起昔日崔氏那张脸,握紧了手掌,叹了口气:“付嬷嬷。”
她轻声的唤了一句。
付嬷嬷正沉浸在悲伤之中,陡然听到傅明华唤她时,一时片刻还没回过神。
好一阵之后她反应过来,才恭敬的道:
“奴婢在。”
“我交给你的那封书信呢?”
傅明华一手握着赵国太夫人崔氏亲笔写下的那张信笺,一面向付嬷嬷摊出了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