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怀了身孕,容三娘也防着容妃害她的。

可此时燕玮都在,容妃哪怕就是要害她,也不可能害自己的女儿。

因此容三娘微微一笑,一手抚着肚子,一面看着燕玮就道:“云阳尝尝喜不喜欢,若是喜欢,便使傅长胜多送一些。”

她说这话时,眼角余光望着容妃看,容妃神色温和,笑着还使黎媪为她自个儿也取了一些。

容三娘心头一松,燕玮不疑有他,便取了柚子咬了一口,一双眉便拧了起来。

她也是怀孕,不过奇怪的是,容三娘怀孕明明喜食酸,偏偏她是被娇养得半点儿酸味儿都吃不得的,因此勉强吃了一块,便再也不肯多用了。

倒是容三娘,看她都吃过了,容妃又未制止,便心中一松,也取了一块来吃。

她身怀有孕,正是喜食酸味儿的时候,一连吃了两块也未见停止,只觉得确实好吃。

却没注意到一旁容妃微笑着,眼里露出几分怜悯之色。

傍晚时燕追提前让人传了话过来,崔贵妃想念儿子,便与傅明华在游廊外等候。

蓬莱阁内的湖面上已经结了冰,坐在廊边的椅子上,哪怕抱着暖炉,身披厚厚的皮裘,都觉得寒冷异常。

崔贵妃一面心不在焉的说话,一面拉长了脖子望。

直到穿了黑色羽氅的燕追朝这边大步走来时,她才松了口气。

虽说之前总听说燕追没有大碍,但那只是听说罢了,此时见着总算是放心了。

傅明华也站了起身来,燕追一来先向崔贵妃请了安,崔贵妃唤他起后,他才看了傅明华一眼,伸手替她提了提皮裘,一面以手背在她脸颊蹭了起来。

他一来便光明正大的占她便宜,傅明华便抿了唇,脸颊微红的将头别开。

崔贵妃瞪了儿子一眼,只是见他没有收敛,便也装着没看到一般了。

“伤势好些了没?”

她问着燕追话,燕追就点了点头:“已经好多了,本来也只是轻伤,没有大碍。”

傅明华听他与崔贵妃有问有答,便安静的站在一旁听着,想起他之前微凉的手背,便将手从皮裘中伸了出来。

燕追眼角余光注意到,看她手中捧了铜炉,还将外头裹着的丝囊揭开,还以为这手炉不暖了,正要吩咐人换一个送来,一面就伸手过去碰了碰温度。

她却取了头上一只金簪,将盖子揭了之后,拿着簪尖伸进去拨了拨,露出里面烧得正好的碳,才又将盖子盖上,套好了丝囊,才将这手炉放到了燕追手里。

傅明华这动作让燕追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一旁崔贵妃瞧得分明,眼中露出满意之色,燕追却将手炉又送了回去,目光由冷硬变得柔和:“拿着!”

他将手炉放进傅明华掌中,使她一双手都抱住了炉子,自己手掌便顺势捂到了她手背上,正与崔贵妃说着此次受伤经过,外头却有内侍匆匆而来,似是十分慌张,跑得跌跌撞撞的,一路跑来踩在游廊之上,发出‘咚咚咚’急如鼓点般的声响来。

“娘娘,娘娘…”

那内侍双手提了衣摆,跑得飞快。

崔贵妃应了一声,那内侍便朝这边冲了过来。

“什么事情,如此慌张!”崔贵妃喝了一声,那内侍冲到跟前,便‘噗通’一声,重重跪了下去。

承香殿出事了!

“容三娘子此时吐血昏迷,云阳郡主也是命在旦夕,容妃娘娘身侧的黎姑姑急急请了太医令,此时皇上也去了。”

听了这话,崔贵妃登时脸颊肌肉便狠狠抽动。

她紧抿着嘴唇,瞳孔缩小,抱着暖炉的手掌死死将炉子握紧了。

听到这消息,吃惊之后一股狂喜从崔贵妃心底涌了出来。

容三娘出事了!容三娘竟然出事了!

她转头看了傅明华一眼,眼中还带着喜色,

傅明华皱了眉,却是仰头望着燕追看,燕追唇角微抿,下巴绷出冷毅的曲线。

容妃终于冲容三娘动手了。

她会动手,傅明华其实是一点儿也不意外的。她都早就算计好了,容三娘势力渐大,与燕玮交好之后,数次三番使燕玮与容妃为敌。

此次燕玮怀有身孕,外间传闻,她腹中的骨肉有可能是忠于容涂英的幽州一员猛将李彦辉之弟,李彦安的骨肉。

而当时燕玮与李彦安相识,就是容三娘在珍宝阁设宴,为此还便燕玮遭御史台中王植岁弹劾,而后燕玮大怒之下,鞭打朝廷命官,而惹怒嘉安帝,被降爵夺俸,容妃心里不可能不恨容三娘的。

但凡心机深沉的人,疑心都重。

容妃尤其如此。她自己心思复杂,便以已度人,总会觉得容三娘心怀恶念。

毕竟如今两人虽名为姑侄女,但关系微妙。

嘉安帝忙完赈灾事宜,总会接怀有身孕的容三娘进宫的。一个极有可能对自己抱着敌意,前来争宠侄女,又有可能借自己的女儿来打压自己,容妃怎么可能会等着她平安进宫,又生下孩子呢?

第二百九十章 事态

只是傅明华没想到容妃如此心狠手辣,不止是要将容三娘除去,更是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下手。

如此果断心狠,当断则断。

她能宠冠後宫多年,地位不变,不是没有道理的!

“怎么回事?”

燕追是最冷静的,此时一听侍人说话,便问了一句。

崔贵妃也从狂喜之中清醒过来,那内侍便道:“今日容三娘子带了两个柚子进宫,说是容大人所献,容妃娘娘便使人剥了共享。”

没想到这一吃便吃出了事。

崔贵妃皱起了眉来。

容妃手段简单粗暴,但胜在直接而有用。

出了事,崔贵妃于情于理都应该过去看看,毕竟其中容三娘还怀着嘉安帝的骨血。

几人来到承香殿时,里面已经是惨叫哀嚎一声一声响了起来。

殿前黄一兴指挥着让人将今日当值的宫人内侍全押在地上,一旁十二府禁卫军的人也来了,旁边已经有人被打了个半死,皮开肉绽,有几人下半身都已经血肉糊成了一摊。

燕追一看到,想也不想便展开大氅,将傅明华裹进了怀中。

“娘娘。”

黄一兴有些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匆匆脚步声朝傅明华几人这边由远及近。

燕追拥了傅明华大步向前,她看不到周围的情景,眼睛被羽氅挡住,鼻端闻到的是他身上龙涎香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儿以及他身上的药材清香,混杂在一起,形成他独特的味道。

耳旁她听到燕追有力的心跳,旁边崔贵妃正与黄一兴说话,还夹杂着垂死之人痛苦的呻吟。

傅明华伸手他,他却抱得很紧,勒在她腰间的胳膊显然是在制止她想要看看周围的冲动。

她并不是被养在温室的小花,燕追这样霸道护她的举动,让傅明华又更想挣扎了。

可他抱得很紧,态度强势而直接,傅明华咬了咬唇,半晌之后,忍了羞涩,哆嗦着伸手探进他衣襟里了。

隔着一层单衣,她没有勇气再摸进去,但也能很明显的感觉得到燕追浑身一紧,登时便伸手将她不规矩的手压住了。

燕追浑身紧绷,此时鲜血淋漓的惨烈情景,傅明华这样的动作却使他迅速的复苏了他压制在心底的念头。

他扬了扬眉梢,不再是当初那个与她同坐一辆马车,却因为身体的异样而落荒而逃的人。

傅明华引诱他,他握了她的手,拉着她便往自已衣内探去。

她顿时便拼命挣扎起来了,将手从他掌心里抽出。

燕追知道适可而止,将手放开,任由她将羽氅掀开,露出那张胀得通红的脸,眼中急得笼上了一层水雾,像只慌不择路闯进陷井的小盖似的。

傅明华将手收了回去,牢牢抱住了暖炉,不敢再伸出来碰触他了。

他眼里似是藏了风暴,表情却是显得十分冷漠、严肃。

她一连咽了好几口唾沫,哆嗦着不时伸手碰碰鬒角,脸上红得厉害,神色不大自然。

周围宫人凄凉的模样她自然也看到了,瞳孔紧紧一缩。

看来是出了事,嘉安帝才会大怒,这里的宫人都受了杖刑,至今还没有咽气,但身体被打烂,旁边的内侍提着杖,杖上还沾了血肉碎沫,杵在地上时,杖板上的血顺着往下滑落。

燕追神色倒是镇定,只是伸了只手出来,以单手牵了大氅掩住身体。

他死人都见得多了,杀人也如麻,这样的情景对他来说只是小事一桩,只是看到时本能将傅明华眼睛掩住,这会儿她挣扎着,虽然燕追是将人放出来了,可却一手放在她背心处,揽着她往宫里走。

嘉安帝这样发怒的时候并不多,崔贵妃也对这样的情景有些不适,皱了眉,在黄一兴摊开手引路的动作下大步往承香殿内走。

“太医署的人已经来过,王孛也瞧了,未能保住三娘子的命,此时太医署的人都在殿外跪着。”

他放低了声音,有意向崔贵妃卖好:“您进去时,也小心着一些。”

崔贵妃点了点头,领他这个情。

情况比崔贵妃想像中的还要严重,她进了承香殿时,嘉安帝阴沉着脸,坐在殿内主位之上,双腿微分,双手撑着膝盖,上半身微微往前仰,给人造成极大的压迫感来。

殿外太医署一干人跪了一地都是,女史正在殿中。

容妃脸色苍白,屋里一股秽物的酸腐味儿,她捂着胸,低垂着头,歪坐在椅子上,听到外头的脚步声时,抬起了头来发。

她的嘴唇已经失去了艳丽色泽,一双眼睛却是异常的黑亮,看到傅明华进来时,容妃轻咳了两声,目光却示转开,反倒轻轻扬了扬嘴角。

容妃的眼神十分的平静,将阴狠、怨恨、森然等情绪都隐在了她那一双漂亮的眼睛中。

傅明华在看到她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见她勾了嘴角,也不由冲她微微一笑,容妃目光刹时便阴冷下去了。

殿内女史浑身僵硬着出来,容三娘一尸两命,燕玮却是命大,她虽然此时仍是晕迷未醒,但却至今未死。

“老奴问过了,这柚子是由三娘子令人带进宫中,一直都是由三娘子身侧侍候的婆子提着,未经他人之手。”

黄一兴上前跪着小声回话,将今日拷问出来的原由都说给嘉安帝听:“进宫之前,柚子经手的人,老奴已经令人去容府传问了,宫内的人当时都是当着三娘子的面切开的,未曾背离过人,碰过柚子的人老奴让人提了下去,此时周身查找过,也剁了双手,没有发现有下毒的痕迹。”

黄一兴的声音在承香殿里不紧不慢的响了起来,听到他让人剁了这些碰过柚子的人的手检查时,宫中不少人都咬紧了牙,眼泪默默的流,却没有人敢发出声音来。

容妃要想设计,自然是有办法能做得天衣无缝。

容涂英匆匆被传唤进宫,这柚子是从他府中拿出来的,自然他此时脱不了借容三娘之手,而谋害容妃母女的嫌疑。

接到消息的那一刻,容涂英当时便双腿发软,险些跪倒在地上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严重

嘉安帝脸上看不出喜怒之色,这位帝王的心思极深,让人难以琢磨。

若说他为容三娘以及她腹中孩子之死而伤心震怒,可此时他却十分冷静的坐着,眼里不见半点儿难过。

可若说他不为容三娘一尸两命而难受,但他又出动了卫府禁军,让人彻查此事,将事情闹得极大。

容涂英跪在嘉安帝面前,汗水一颗一颗涌出,沁进了他眼里,将他眼睛刺得辣痛,他却不敢眨一下眼珠,深怕自己有些微的动作,便刺激了这位此时沉默不语的帝王。

他的鼻翼不住颤动,脸上的汗水顺着他脸庞额角往下滑,因他跪拜的姿势,从鼻尖一滴一滴的落下来,落到铺着的厚厚的地衣上。

今日容涂英是匆匆进宫,他穿着浅紫色圆领胡服,这样冷的天,连大氅也未披便匆匆进宫,后背出的汗将衣裳都浸湿了。

“皇上。”他额头点地,浑身紧绷,一路进宫来时,脑海里已经想过无数种可能了。

这会儿跪在嘉安帝的面前,容涂英虽然仍是心中惶恐,但好歹是冷静些了。

“皇上。”他又壮着胆子唤了一声,嘉安帝这回动了。

他只是坐直了身体,衣裳摩擦间发出轻微的响声,容涂英却如临大敌,撑在地上的双手都开始哆嗦了。

“上明,今日瑞珠带进宫里的柚子,是从容氏府中带出来的。”

嘉安帝缓缓开口,一旁容妃便瞪大了眼,眼中飞快的掠过一道暗光。

这位帝王的语气不急不缓,听不出喜怒。

“求皇上明鉴。”容涂英在受到黄一兴令人传他时,便心中想过许多次说词了。

他不害怕嘉安帝问责他,也不害怕在嘉安帝面前陈述事情经过,就害怕自己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嘉安帝拿下了。

可此时看来,皇帝对他仍是宽容,他不自觉的滚动了几下喉头,才做出悲伤的模样:“前些日子,娘娘身体抱恙,唯有吃些蔬菜瓜果才有些胃口。”容涂英思索着怎么开口,他心里清楚,若是自己说得太多,嘉安帝便会认为他打探宫内诸事,长乐侯府傅侯爷送柚子一事,嘉安帝兴许会认为他权势过大,而使朝中勋贵巴结了。

容涂英心中又怨又恨,他这一回也是吃了大亏,若是一个不好,便有可能会被沾上一个私下结党营私的罪名不说,就是逃过此劫,说不准还会背上一个利用容三娘给容妃投毒,想帮女儿争宠的罪名。

但事实上此次他实在是冤枉。

他又不是不辨是非的人,容三娘与容妃之间的争斗,那是属于姓容的内部的矛盾,他可以与容妃一至对外,先将崔贵妃一党铲除之后,再与容妃争个高下。

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向容妃下手?

更何况他死的是女儿,对于容涂英来说,损失更大。

当初他迈入朝堂,是献了妻女以换权势。

妻子郑国夫人已死,他是靠女儿,才会如今步步青云直上。容三娘死了对他来说坏处很大,他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便心中闷了一口气,恨不能将背后动手之人千刀万剐。

大唐才子众多,缺的就是机会,他走到如今,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他身下这个位置,容三娘一死,很有可能他的仕途便止步于此了。

容涂英身上冷汗更多,却握紧了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臣无意中得了几个柚子,便想起三娘曾提过娘娘身体不适,才想着让三娘提了柚子送进宫中,哪知…”他低垂着头哽咽了一声,在众人看不到他脸的地方,他却神情狰狞的猜想到底是谁背后想要害他。

如今敢向他下手的人,必是与他有利益关系的。

他心里先是浮现出崔贵妃母子,却又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崔贵妃看来是最有可能除去容三娘之人,她有两个儿子,燕追近来在朝中声望很高,虽无太子之名,却数次行太子之事。

朝堂之间以容涂英为首的四皇子一派数次与燕追一党为难。

甚至趁燕追前往太原之时,容涂英还在嘉安帝祭天之事上大作文章,而革去了燕追麾下好几名官员的职务。

但燕追就像是一只凶狠的狼,他的报复也来得又快又凶,借当时处理河套地区灾情一事,连杀四皇子一系数名官员,心狠手辣,将河套地区好些位置换上了他自己的人。

梁子一旦结下,自己在朝中混得风声水起,嘉安帝又有意任他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一职,他的女儿怀有龙嗣,嘉安帝也有意以九嫔之位将容三娘接进宫中。

这样的情况下,崔贵妃挺而走险也是有可能的。

毕竟如此一来,她地位便极有可能受到威胁。

後宫与朝堂也有些相干,容氏的女人受宠,朝堂之上容涂英的权势就更大。

此消彼长之下,以秦王燕追为首的三皇子派自然要受到挟制,崔贵妃若要破局,势必就会朝容三娘下手。

除去容三娘,使自己失去了女儿这个依靠,没有了容三娘在嘉安帝耳边吹枕头风,他的前途也定会受到影响。

既去了後宫一个争宠的人,无形中又将自己陷害了,还能解燕追在朝中形势之急,容涂英自然会怀疑崔贵妃的。

而除了崔贵妃之外,容涂英其实还怀疑一个人。

他将头抬得高了些,脸颊微侧,转了眼珠去看坐在椅子上,脸色微白,惊魂未定的容妃。

容涂英眼睛便渐渐眯起来了。

此次的事,容妃也不是得不到好处的。

容三娘一死,容家便会一心支持她与四皇子。没有了容三娘,她可以重新夺回嘉安帝的宠爱。

最重要的是,此次之所以会送了柚子进宫,是因为容妃感到身体不适。

而她与燕玮、容三娘都服用了柚子,容三娘一尸两命,燕玮也是晕迷不醒,唯独她便是呕吐了一番而已,没有大碍的。

他心中想着事,一面回着嘉安帝的问话,得知柚子是长乐侯府的人送来时,嘉安帝又令黄一兴派人前往长乐侯府查询,并将傅侯爷带进宫来。

第二百九十二章 庇护

问完了话,嘉安帝的目光便落到了傅明华身上。

他目光并不锐利,却看得人遍体生寒。

傅明华这才知道刚刚的容涂英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嘉安帝的目光带着无形的威压,逼得她当下那一刻双手都握成拳了,才使自己镇定了下来。

燕追察觉到她的异样之处,微微一步上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嘉安帝的目光挡了:“容大人驭下有方。”

他微笑着,目光森然:“长乐侯爷呈上的东西,就连我也没有尝到。”

燕追话音一落,嘉安帝便眼皮微微一抽,看了他一眼,才将目光又落到了容涂英身上。

容涂英最担忧的事情终是被燕追说出来了,他咬了咬牙,事到如今,若他换成燕追,必定也会拿捏着这一点不放。

双方本来便恨不能对方去死的,这会儿他倒也并不如何慌乱,开口就道:“皇上,这傅长胜数次三番托人送了东西进容府之中,臣实在也不知他受何有所指,有何图谋。”

他将罪名全推到傅侯爷头上,还借机反咬了燕追一口,那话中之意嘉安帝自然听得出来。

容涂英说完,心中微微有些忐忑,想着此事怎么也要将燕追拖下水,却听嘉安帝淡淡一句:“朕心里有数。”

便似是要将此事和稀泥一般,登时心中又惊又怕。

嘉安帝的眼神看得殿内每一个人都心中发慌,就连他的目光从崔贵妃身上扫过时,都让崔贵妃在十一月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受了伤,早些回去。”嘉安帝看了燕追一眼,皱着眉斥责。

语气虽然严厉,但容涂英却听得出来,他对儿子百般的包庇。

死去的虽然是他的女人,腹中还怀了嘉安帝的骨血,但是也比不过他对燕追的重视。

容涂英心中发寒。

这桩公案,此时是查不出结果来的。

黄一兴这头去让人带傅侯爷进宫,另一边容三娘的尸身则是被人从殿后抬了出去。

嘉安帝在容妃这里坐了半晌,便勒令容涂英随他前往紫宸宫,等人一走,崔贵妃也是双腿发软,靠静姑扶着从承香殿里出来。

外头之前还在痛苦吟叫的宫人与内侍此时被抬了下去,汉白玉铸就的宫台沾满的鲜血此时已经被洗刷干净了,只是那残留的血腥味儿却挥之不去。

崔贵妃出了承香殿,想起今日的事情,嘉安帝的眼神使她毛骨悚然,此时回到蓬莱阁一连喝了好几杯热茶,才觉得将身上那股子阴寒驱走了些。

“你们跟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虽说一早傅明华便与她保证,容三娘必会死于容妃之手,但崔贵妃实在没有想到,她盼了这一天盼了如此之久,甚至有几次她都险些沉不住气想要动手时,容妃却是率先动了手。

她有些不敢相信,但又有些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