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笑着问:“你那边怎么样了,他们的新产品已经上线,要动手吗?”

绿化带边枝叶茂密,丛生的灌木近半人高,魏文泽看向四周,理了理衣袖道:“再等等吧,确保万无一失。”

作者有话要说:刚才死也登不上晋江,吓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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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三百个猫粮红包随机发放,谢谢大家

第34章

近旁的猫粮被吃光了, 一只小猫窝在树根处, 奶声奶气地“喵喵”叫。

赵安然撕开塑料袋,单独给小猫倒了一点, 别的大猫来抢食,他还会把它们拨开。

树叶的枝杈挡住了他的侧颜,他半垂着头,抚摸消瘦的小猫:“真可怜。”

赵安然道:“你看,有些小动物,不被保护就活不下去。”

他语气低缓, 动作轻柔,安抚着幼弱的猫咪,像一个心肠很好的路人。

夜色微凉, 附近唯有昏黄的灯光, 白天的燥热不复存在,他平静如一汪潭水,旁观低头抽烟的魏文泽。

魏文泽瞥他一眼,递过来一支烟:“赵安然,抽烟么?”

赵安然不接:“猫的嗅觉比人敏感吧?我担心呛到它们, 麻烦你站远一点。”

魏文泽闻言,反而坐在他旁边。

他一身的西装革履, 黑皮鞋油光锃亮,夹着星火明灭的烟头,笑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闻不惯烟味,抢不到食物,这说明了什么呢?赵公子。”

魏文泽叼着烟卷,吸了一口,一副痞里痞气的样子,再无平日的温文尔雅——他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风向标,就连赵安然也不清楚,魏文泽本身的性格如何。

他听见魏文泽盖棺定论:“说明你手上这只猫,命中注定活不长。”

今夜月圆,恰似一轮银盘高悬,兴许能千里共婵娟。赵安然抬头望天,漫不经心道:“你太武断了,我就想证明你错了。”

他拎起那只小猫,从公文包里找出报纸,把整只猫包了起来,揣进自己的怀里。

到底还是嫌弃野猫脏,不过他干脆利落道:“好了,魏经理,明天再见喽,我要把它带回家养。”

他从路旁站起来,左手拎包,右手抱猫,颀长的身形落下长影,映在了灯柱边上。

魏文泽坐在原地,嗤嗤发笑道:“我说呢,难怪你能混进恒夏,如果我第一天认识你,会被你的淳朴善良折服。”

“过奖了,你赏识我吗?可我只会装蠢,”赵安然回敬道,“我更敬佩你的八面玲珑。”

他和魏文泽利益相关,同乘一条船,彼此不做假脸,却也没有真心——可是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共同利益更稳固的关系了。

感情是虚假的,道义是伪善的,夫妻可以同床异梦,朋友可以反目成仇,但利益不会背叛你,它乘风而至,如影随形。

这是赵安然的处世观。

魏文泽大约认同。

从某种程度上说来,他们也算合作愉快。

魏文泽目送赵安然,瞧见他越走越远,隐入夜归的人群中,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手机屏幕亮了两下,显示出新消息提示。魏文泽再次低头,解锁自己的手机,入目即是简云的短信:“你给我打钱了?”

打了五万。

魏文泽答话道:“没别的意思,你要开店了,想让你轻松点。”

简云不回复。

魏文泽又发了一条:“也是真真的抚养费,你用不着还我。”

他接着问:“真真睡了吗?”

简云言简意赅道:“睡着了。”

睡着了,三个字,他看了良久。

他坐在夜晚的街边,拇指抚摸着按键,想起刚来北京时,自己不过是个毛头小子。

像是他高中看过的小说——美国作家西奥多·德莱赛在《天才》里描写的那样,来自乡下的男主角初入城市,郁郁不得志,对财富和地位的渴望支配了他的思想,致使他头脑一热,误入歧途,从而寥落终生。

魏文泽十八岁的时候,会嘲笑这样的主人公,但当他二十八岁,心中唯有难言的共鸣。

不是每走一步路都有选择。

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避开纷争。

所以尼采才会说:“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正在凝视着你。”

魏文泽掐灭烟头,站起身来,把香烟扔进垃圾桶。

路边的野猫跟在他的身后,“喵呜喵呜”地叫唤两声,又用脑袋蹭上他的西装裤。

“我可不会养你们,”他不知是在和猫说话,还是在和自己说话,“幸运的只有少数人。”

他走出这一块墙角,重新迈入康庄大道,站在恒夏写字楼外,百无聊赖地等待着。为了祛除烟味,他还嚼了一块口香糖。

此时是夜里八点,周遭喧嚣,夏风凉爽,路旁停着一辆宾利,里面坐了一位司机,他和魏文泽在等同一个人。

那人正是宋佳琪。

宋佳琪初入职场,格外卖力,甚至主动加班,待到了晚上八点。

她等电梯的那一会儿,还盼着能碰见谢平川,所以电梯门开了三次,她都没有进去——因为谢平川不在。

可惜宋佳琪不知道,谢平川早就回家了。

她遇到不少技术组的员工,唯独不包括技术总监。

到了后来,她终于屈服现实,踏进某一班电梯,抵达写字楼一层。

快出门的时候,宋佳琪和魏文泽有一场巧遇。

魏文泽拎着一个公文包,从恒夏的正门外经过,手里拿着一串车钥匙,宋佳琪便喊了他:“魏先生,好巧啊。”

她穿着七厘米高跟鞋,拎着一个铂金包,腕上是卡地亚的手表…怎么说呢,她和简云是完全不同的。

从小在优渥环境中长大,被父母严格保护着的、几乎没有吃过苦头的大小姐。

魏先生笑得斯文:“哦,佳琪?”

他在不经意间这样称呼她,但很快就改口道:“宋佳琪。”

宋佳琪尚未询问,魏文泽主动解释:“我和另一家公司谈生意,谈到晚上七点多,刚刚从那里出来,准备回家了。”

他面上坦诚道:“恰好路过恒夏集团。”

宋佳琪撇眼,见到他手中的猫粮袋子。

那并非魏文泽的猫粮袋子,而是赵安然忘在地上的——他只顾抱走流浪猫,没有带上那一袋猫粮。

于是现在,这一袋猫粮,成为了魏文泽的道具。

他自然而然地说:“附近有几只流浪猫,我有空过来,就会喂它们。”

宋佳琪挑眉道:“你还蛮有善心的。”

“没办法,有些猫太瘦了,看着很可怜,”魏文泽卷起猫粮,放进了公文包中,“正好我有空,力所能及的事,为什么不做呢?”

宋佳琪好像很赞同,笑了一声道:“上一次的慈善晚会,你也做了宣讲吧?我还记得你。”

魏文泽含笑偏过脸。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没有直视宋佳琪。

但他的声音极其悦耳:“是啊,也算不上宣讲吧,只是我的心里话。我们都是社会的一份子,从社会中得到了多少,就有义务回报多少。”

因为塞了半袋猫粮,他的公文包鼓鼓囊囊,可不像那些上班白领,刻意理得平平整整——瞧在眼中,煞是可爱。

魏文泽还说:“不过我其实很穷,也做不了什么贡献。”

他换了一只手拎包,不再微笑,反而腼腆道:“和你说起了这些,好像在讲大话。让宋小姐见笑了。”

“我不认为是大话,”宋佳琪理了理头发,“我和你观点一致。”

她抬起头,盯着魏文泽。

魏文泽生得一副好相貌,比起气质出众的谢平川,又是另一种赏心悦目。他和宋佳琪谈话注意分寸,见识广博,语言幽默——在宋佳琪的眼中,他是表里如一的正人君子。

“你今天和我说话…”宋佳琪问道,“怎么老是看旁边呢?”

魏文泽其实在观望那一辆宾利,担心那一位司机会下车催促。

好在他多虑了。

宋佳琪的司机富有耐心,并不敢下车催促大小姐。

魏文泽站在夜风中,嗓音沙哑道:“因为和你对视的时候,总觉得心脏跳的有点快。”

宋佳琪报以一笑。

魏文泽把车钥匙放回口袋,似是斟酌了良久,才谨慎地询问:“你吃过晚饭了吗?”他看向公司旁边的酒店:“我听说那家店的牛排外焦里嫩。”

他的措辞相当含蓄。

宋佳琪给司机打了个手势,回应魏文泽道:“正好呢,我也饿了,加班到现在,我只吃了一个香蕉。”

宋佳琪走在前面,魏文泽跟在她身后,晚风吹来她身上的香水味——魏文泽并不喜欢,可他依然深吸一口气。

仿佛是很紧张。

宋佳琪轻轻地笑了。

她接着问道:“对了,你认识谢平川吧?你们公司和恒夏有长期合约,我听爸爸提起过。”

“我和谢总监开过几次会,”魏文泽由衷称赞道,“谢总监是顾全大局,考虑全面的人,我私下很想和他做朋友。”

宋佳琪道:“我爸爸也欣赏他,说他性格冷静,反应迅速,挑得起大梁。”

她的交际圈子里,多半是一些富二代,少有混迹IT业的,也不认识谢平川。

因为魏文泽明白,且是一个好听众,宋佳琪便直言道:“谢平川当年从美国回来,先去了XV公司…你知道XV公司吧?”

“XV网络科技公司,是曾经的国内三巨头,”魏文泽与她并排,略感惋惜道,“不过现在没落了,比不上两年前辉煌。”

宋佳琪笑意盈盈:“因为恒夏集团突然崛起,占领了它的主体客户。我爸爸就是伯乐,三年前发现恒夏这一匹千里马,他立刻出钱投资了。”

所以呢?

XV公司一蹶不振。

商场如战场,火拼没有硝烟,死伤却很惨重。

魏文泽隐瞒真实想法,顺着宋佳琪的话说:“这给我一种感觉,好像谢总监在哪里,哪个公司就能蓬勃发展。”

他刚讲完,便自嘲道:“我开玩笑的,公司要靠团队,只是谢平川很优秀,让我忍不住这么说。”

可他的玩笑话,落到了宋佳琪的心坎上。

她继续与他闲聊,甚至共进晚餐。

而她口中的谢平川,这一晚忙于照顾醉鬼。

谢平川起初以为,把徐白背进车里,再把季衡送回家,麻烦就都解决了。但当他开车出库,平稳行驶上路,徐白就撒起了酒疯。

车窗开了半条缝,疾风吹乱她的头发,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信口雌黄道:“哥哥,我可以像小蝴蝶一样飞起来。”

谢平川正在开车,遂敷衍道:“是吗?那你回家表演给我看。”

徐白低下脑袋,用额头抵着前台:“我还能像小金鱼一样摇尾巴。”

她偏过半张脸,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想和小兔子一起吃苹果。”

“这个需求不难实现,”谢平川觉得徐白喝醉时,可能沉迷于卖萌,因此耐心配合道,“回家以后,我削一个苹果给你,你的小兔子就在沙发上,你可以把它抱到怀里。”

当然了,晚上睡觉不许抱。

徐白蛮不讲理:“我不吃,我要哥哥喂我。”

谢平川低声提醒:“季衡还在后面。”

徐白幡然醒悟,立刻闭口不言。

季衡被谢平川点名,当即说了一句话,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感:“我最好的兄弟要结婚了,我还没有女朋友…”

他平躺在宽敞的后座上,怀中揣着一只小枕头,模样十分孤独可怜:“也许我会单身一辈子。”

谢平川专注于开车,没有回答季衡的话。

徐白便接应道:“你不要这么悲观。”

她歪倒在座位上,脸颊贴着车窗,皮肤白里透粉,瞧着很好欺负,眼神倒是严肃:“等你七十岁了,再这么说也不迟。”

季衡原本以为徐白要安慰他,哪知听到的句子又是一把重剑。

他忍不住敞开心扉:“小白啊,你不知道,我谈过六个女朋友,最喜欢第三个,那时候我念本科,和她住在一起,但是…”

徐白扭头看他:“那个姑娘怎么了?”

“她背着我劈腿了,”季衡抱紧枕头,回顾以往道,“我消沉了一个月,什么作业都没写,我们的作业是按百分制算入最后成绩,再不写,我就要退学了…”

“退学”二字,他用了重音。

当时有多焦虑,多抑郁,经历过才懂,语言难以表达。

徐白蹙眉道:“那怎么办呢,你退学了吗?”

“没有啊,”季衡缩进座位里,“我哭着给川川打电话…”

徐白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她仰起脑袋,猜测道:“哥哥安慰了你,你振作起来,奋发图强,一下子头脑清醒,把作业都写完了。”

季衡否认道:“你经历过情伤吗,三言两语是哄不好的。”

他抽了一下鼻子,继续说:“而且吧,川川的性格呢,是不会安慰人的。”

徐白却反驳道:“不对,他最会安慰人了。”

谢平川任他们扯皮,也没有出声打断,他一心一意地开车,即将抵达季衡的家。

季衡道:“我跟你说啊,川川他熬了三个晚上,帮我把作业全部写了,还辅导我的功课,虽然他一边写作业,一边生气地骂我,但是我那个心里啊,贼他妈温暖的。”

徐白与他惺惺相惜:“我懂你,我和哥哥在一起的时候,心里也很温暖的。”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三百个熬夜红包随机发放,谢谢大家

第35章

季衡将徐白引为知音。

他重新坐直身体, 放开了小枕头, 有理有据道:“对啊,多跟川川接触一段时间, 就会发现他是一个外表冰冷,内心温暖的人。”

徐白闻言,暗暗记下了。

几分钟以后,他们到达季衡的小区。谢平川把季衡扶下车,看着他走回楼栋,等到季衡的身影完全消失, 谢平川也回到了驾驶位上。

徐白侧身坐着,双手紧扶靠背,眼中水色闪烁, 目光追随他不放。

谢平川问:“怎么了, 不舒服么?”

徐白摇了一下头,应道:“你不止是内心温暖,你是温柔又善良的人。”话中带着醉意,语气却很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