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平川却思维跳跃,不按套路出牌。

他听完徐白的话,第一反应竟然是:“怎么,你觉得我带不出手吗?”

徐白连忙否认:“没有啊。”

她由衷称赞道:“你不仅外表出色,还有丰富的内涵,和你聊天的时候,不用顾忌话题,可以谈天说地。”

徐白捶了捶他的心口,感受到硬实的胸肌:“你最优秀了,你是全公司最帅的人。”

她碰完他的胸肌,想起他的八块腹肌,因此低下了脑袋——向美色低头,然后隔着一件衣服,按住了谢平川的腰部。

谢平川无动于衷,思维飘向了远方,钻进一条死胡同:“再过几天,我就去买戒指,然后向你求婚。”

他不喜欢拖泥带水,倾向于快刀斩乱麻。

假如他会有一个妻子,那么这个人,只可能是徐白。假如他会有一个孩子,那么孩子的母亲,也只能是徐白。

谢平川仿佛在用数学归纳法解题,逆推的答案呼之欲出,他抬手摸上徐白的头发,让柔软的发丝穿过指间,而他略微俯身,吻上她红润的唇瓣。

风吹帘幕,灯光微动。

交叠的人影重合良久,终于分开了些许。

谢平川侧过脸,继续和徐白说:“等我们关系稳定,再向别人介绍你,我就可以承认,你是我的妻子。”

他没有求婚的经验,顺遂本心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谢平川给属下分配任务时,也用过“不说话就是默认”的威压,比起一贯的和颜悦色,适度的鞭策更有效果。

可是徐白不听话。

她沉吟片刻,委婉拒绝道:“难道你不觉得…发展太快了吗?结婚不是简单的事,我们还需要更多的了解。”

不,不止是这样。

徐白脑子很乱。

她对婚姻有一种排斥感。

父母曾经有多恩爱,散场后就有多失败。虽然大家都会说,这是人之常情,你要学会看开。

人之常情,人之常情——是常情,而不是长情。

她学会了独立生活,剥离情感依赖,从不与人倾诉,日常交往平淡如水。凡是向她表白的男生,收到的回答全部是:“我不想找男朋友。”

虽然她也会寂寞,但更会习惯生活。

她知道自己算是幸运的人。实现了职业规划,坚持做喜欢的事,谢平川也陪在身边…老天爷仁慈宽厚,待她不薄。

徐白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转不过一个弯。

谢平川伸出双手,把徐白圈进怀里:“我想起十八岁那年,在后院和你道别,只能抱你一下,没有多余的时间。”

他问:“朝夕相对了十年,你还想了解我什么?”

徐白答不上来。

夏夜蝉声不息,月光盈室,恍然如许多年前——那时他们还小,不会搂搂抱抱,最多只是并排坐着,讨论无关紧要的事。

徐白思及从前,谨慎地反问道:“根据你平常的观察,现在的我和十五岁相比,有什么相同点和不同点?”

谢平川仔细考量了她的问题。

他合上笔记本电脑,关掉了台式机,望着星辉月色,坦诚相告道:“五岁、十五岁、二十五岁的你,可能是相互联系,又完全不同的三个人。”

徐白怔了一怔,没理解他的意思。

谢平川见她发呆,继续解释道:“你从前很活泼,现在变得安静了。”

他记得徐白的很多习惯,其中或多或少发生改变,也有一些依然保留:“你小时候喜欢毛绒玩具,到了今天还是喜欢。”

徐白记起她的毛绒兔子,想到自己年满二十五岁,还和小时候一样,她羞愧地扭过了脸。

谢平川笑道:“还有一些我原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的事。”

他低头和徐白说话,紧挨她莹润的耳朵,呼吸时的暧昧气流,缓慢擦过她的耳尖:“比如你晚上做梦,经常喊我的名字。你夜里怕打雷,最好让人抱着。你习惯侧着睡,很适合被搂进怀里…”

徐白心尖一颤。

她的回应只有两个字:“哥哥…”

她垂首思考,试探地问道:“你十九岁的时候,喜欢十五岁的我,现在二十九岁,就喜欢二十五岁的我吗?”

谢平川道:“性格和习惯都会改变,容貌也是,你的经验和阅历在增长,处事方法也和从前不同,不管你多少岁…”

谢平川话还没说完,徐白捂上了他的心口,他便顺利按住她的手,审时度势道:“这里也不会变。”

他把一句“我的心意不会动摇”,说得如此百转千回,而且目光长远,设想将来:“当你八十五岁,白发苍苍,我就拄着拐杖陪你。”

话音落后,书房陷入沉静。

徐白趴在谢平川身上,深吸了一口气,她感受着他的体温,说话的声音,充满杂绪的脑子渐臻安定。

她考虑到什么,咬了一下嘴唇:“等我八十五岁,我就不漂亮了…”

谢平川笑了笑,顺着她的意思,开始自嘲:“那我八十九岁,也会驼背弯腰,满脸皱纹,希望你到时候网开一面,看在今天的情分上,不要嫌弃我。”

徐白没料到他说话这么好听。

她作为一个语言专业的人,看过很多小说和戏剧,以及数不清的情诗——然而最能打动她的,却是谢平川今晚的话。

文字带来的感同身受,远不及她的切身体会。

徐白不知道说什么,就给他背了一首英语情诗,诉说当爱人老了的时候,夫妻愈加鹣鲽情深。

谢平川在这方面的阅读量,其实比不上徐白。他没听过这首情诗,徐白的发音又很好听,他索性将徐白抱了起来,放在书房一米宽的卧榻上。

谢平川冠冕堂皇道:“趁我们还年轻,多做喜欢的事。”他解开她的衣服扣子,动作虽然缓慢,却没有最初的生涩。

徐白也分外配合。

这个周末,谢平川虽然忙,生活倒是蜜里调油,以至于周一上班时,他依然心情很好,整个人如沐春风。

就像平常一样,谢平川按时抵达公司,他的助理来得更早,正在隔间整理文件。

休息室里坐着他的老朋友——时任高级项目经理的季衡。

季衡端着一杯咖啡,吹了吹热气,瞧见风度翩翩的谢平川,季衡露出一个笑:“你最近心情不错啊,工作这么忙,还能兴高采烈的,全公司上下也就只有你了。”

前段时间,为了追赶进度,确认产品质量,季衡连续加班,几乎无法休息。

眼下各方面进展完善,季衡总算松了一口气,瘫在沙发上喝咖啡,坐姿类似于葛优躺。

谢平川走到他身旁道:“当年我在加州,比现在更忙的状况,不是没遇到过。”言罢,他拍了一下季衡的肩膀,权当一种兄弟的安慰。

季衡却道:“哎,我知道,你这个工作狂,最喜欢加班了。”

他接着询问:“话说回来,你和徐白怎么样了?总监工作那么忙,你哪有空去约会,我真心疼你。”

谢平川笑而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季衡:总觉得他笑得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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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三百个葛优躺红包随机发放,谢谢大家【鞠躬

第32章

今日天气不错, 晨光明朗, 休息室内没有别人,只有季衡和谢平川。

季衡半躺在沙发上,随手拉上了窗帘。

他陷入一片暗影, 略带探究地询问:“谢总监,你笑什么啊…”

谢平川讳莫如深:“没什么, 单纯的心情好。”

浓咖啡冒着热气,蒸腾出一阵余香,季衡端稳了咖啡杯, 喝了一口又道:“是因为咱们的产品能按时上线吗?还是因为工程部的进展很顺利?”

季衡话音刚落, 休息室外走过两个人——正是公司的总裁蒋正寒, 以及他的新婚妻子夏林希。

由于门廊铺着地毯,高跟鞋踏过也没有声音。夏林希脚步极轻, 走在蒋正寒的身边,还被他牵住了手。

她的视线被蒋正寒阻挡, 误以为周围没有别人。

路过转角处的时候, 夏林希和蒋正寒说了什么。蒋正寒俯身去听,夏林希趁机抬头,刚好亲到他的脸。

这一幕不出意外, 全然落进季衡的眼中。

“哎, 人比人不如人, ”季衡不禁感叹道, “蒋总比我年轻, 老婆都找好了, 等我有了女朋友,他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吧。”

他放下咖啡杯,盯住了谢平川,目光惺惺相惜:“还好有你陪着我,忙得只剩工作了…”

谢平川看他一眼,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竟然沉声安慰道:“上线筹备都做完了,只要运维不出问题,就能轻松一段时间。”

季衡倒吸一口气,和他吐起了苦水:“我跟你说,前天我妈打来电话,非要让我去相亲,还说等我工作不忙了,每天都要安排相亲…”

毕竟他今年三十岁了,感情的空窗期又很长。老一辈的父母观念不同,认为结婚是一种安定,眼看儿子没个着落,会着急也是人之常情。

谢平川不熟悉“相亲”的流程,也从来没有亲身经历过,他比较敷衍地回答道:“哦,你要去相亲了么?也许能遇到合适的。”

季衡马上摇头道:“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不可能去的,我要工作。”

谢平川惋惜道:“为了工作,牺牲你的个人时间…”

季衡伸出一只手,打断了谢平川的话:“没关系,我扛得住,我被你感染了。”

谢平川侧过了脸,没再应声。

隔着一面光洁的玻璃墙,谢平川向墙外投去了目光,没过多久,他离开了休息室,来到走廊和蒋正寒说话。

窗帘遮住了太阳,光线半明半暗,走廊上站着三个人,影子都落在地毯上。

出于好奇,季衡也跟了过去。

他便听见谢平川说:“挑选戒指有什么诀窍?”

作为一名已婚人士,蒋正寒的反应很快:“你准备结婚了?”

谢平川承认道:“等了太久,不想再等了,正好忙完手头的项目,能有一段空闲时间。”

他接着问起了夏林希:“一般而言,什么款式的戒指,更受女孩子喜欢?”

谢平川与蒋正寒他们算是熟识,他单身这么多年,夏林希当然知道。

但是在夏林希看来,谢平川一贯高冷,而且不食人间烟火。她其实不太清楚,为什么谢平川突然就结婚了。

夏林希提议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偏好…不过有几种类型的戒指,一个人只能订做一次,女孩子大概会喜欢,因为这样饱含深意。”

蒋正寒笑道:“唯一的意思吗?”他拉起夏林希的左手,看她无名指上的婚戒:“还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谢平川表示受教。

一旁的季衡看呆了。

他没想过蒋正寒会当面撩妹,全然不顾他和谢平川还在场。

一时之间,周围充满了刺眼的光芒,他这条单身狗,怕是没有活路了。

他绕到谢平川身侧,抬手扶上他的肩膀:“如果不是你问起婚戒,我都不知道你要结婚了,效率未免太高了点,徐白已经拐到手了?”

谢平川纠正道:“这不是拐到手,应该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他说得轻描淡写,表情也不动声色,偏偏话里充满了急着结婚、迫不及待的意思,真是浪费了那一张英俊的脸。

季衡明白谢平川的办事效率——谢平川这种人,不仅没有拖延症,还很会挑选时机。

他知道拿喜糖是迟早的事,不过也确实没有料到,在新产品上线的档口,谢平川还能分出心思。

墙上的挂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秒针依然在往前行走,谢平川瞧见了当前时间,便打算返回办公室,开始他一天的工作。

他和在场其他人告别,邀请他们届时参加婚宴。

每周的礼拜一都格外繁忙,还好新产品上线平稳过渡。谢平川在办公室处理文件,又连着开了两场会,不知不觉就待到了傍晚。

傍晚时分,城市融进晚霞,从落地窗向外看,天光远景皆是一色。

夕阳如画,渲染一片柔和色彩,高楼大厦却棱角分明,像钢笔勾勒的线条…谢平川站在窗前,目视远方,他忽然想起来,徐白很喜欢画画。

而且偏爱城市的晚景。

他低头笑了。

只觉得她处处都可爱。

恰逢此时,徐白给他打了电话。

手机的另一头,徐白问道:“哥哥,你今天加班吗?”

“不加班,今天的任务结束了,”谢平川收拾东西,走出了办公室,锁上房间的木门,“你在五楼等我,我去接你。”

徐白应了一声好,语气欢快,很高兴的样子——因为谢平川可以按时回家。

她乖巧地待在五楼。

电梯从二十七楼开始,一路缓慢地下行,谢平川站在门口,身边是碰巧遇上的季衡,以及其他相熟的同事。

今天难得忙里偷闲,季衡想出去下馆子。

当然一个人很没意思,他便邀请谢平川:“咱们出去喝顿酒,吃点饭吧,权当放松一下。”

若是放在平常,谢平川或许会答应。

然而时至今日,他是有家室的人,每天下班之后,只想陪着徐白,谢平川就推拒道:“不如改天吧,我请你吃饭。”

他话音未落,电梯停在五楼。

徐白一眼看见谢平川,立刻进来了。

她站在谢平川身边,也没有和他打招呼——表面上看起来,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不过季衡却知道,他们其实好事将近。

有什么好遮掩的,明明都快发喜糖了。

碍于电梯里人多口杂,还有其他几位同事,季衡并不方便说话。

等到电梯抵达一楼,人们陆陆续续地走开,季衡再次提议道:“谢平川,你不想吃烧烤吗?还有街边的小龙虾…夏天就该吃麻辣小龙虾,喝冰镇啤酒,在路边摊上撸串,我跟你说啊,不撸串的人生,不是圆满的人生。”

他略微偏过脑袋,和徐白四目对视:“小白,哦不,谢夫人…”

季衡换了个称谓,调侃道:“要不要一起去?你们都快结婚了,我们也要叙叙旧吧。”

徐白在听到“麻辣小龙虾”的时候,就抬起了头,双眼一眨不眨望着谢平川。

她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但当她这么看着他,他根本不可能拒绝。

谢平川妥协道:“走吧。”

由季衡带路,他们沿街出发,来到了公司对面。

傍晚正值下班高峰,路口排满了拥堵的车辆。

街角都是行人,小吃铺生意红火,凉风带着喧闹的气息,从发丝和耳侧相继拂过。

季衡悠哉悠哉,晃着走路,没走多久,他脚步一顿。

前方不远处,有个包子店,店铺正要关门。

老板娘站在店门前,左手牵着她的女儿,右手锁上了铁网,肩头背着女儿的书包——书包有些旧了,但洗得很干净。

季衡喊了一声:“简云?”

简云扭过头,回他一个笑:“你们好,下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