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顾虹见醒来,发现自己在闻道堂的软榻上,身上还盖着黄灿灿的被子,她愣了愣,想起之前自己明明是在陪林思泽的,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就跑到外面去,果然见林思泽还在批阅奏折。

顾虹见靠过去,说:“唔,我睡着了……?”

林思泽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眼神里的意思大抵是“不然呢”。

顾虹见说:“我趴在桌子上,不知不觉就……咦,我刚刚怎么到软榻上去的?哎呀,思泽,是不是你抱我去的!”

林思泽这回干脆懒得看她了,只顾虹见一个人高兴地道:“思泽,你真好!”

私下里,顾虹见一直是叫林思泽叫思泽的,林思泽也管她叫虹见,有外人,那就叫彼此皇上和爱卿,只有时候在床上,顾虹见起兴,也会黏糊糊地喊一两句皇上,总能引得林思泽呼吸顿乱,动作也更勇猛,到最后吃苦的也只是顾虹见自己。

顾虹见感念林思泽的好,便嚷嚷着要帮他磨墨。

顾虹见每回来,林思泽都会让磨墨的小太监去外面磨,偶尔喊他进来换掉干了的砚台,而眼下砚台里的确没多少墨了,林思泽便点点头,让她来磨。

实际上顾虹见从未磨过墨,她从小舞刀弄枪比较多,小时候也不曾伺候林思泽磨墨,反倒是林思泽为了教她写字会帮她磨好墨,后来为了考科举,她硬读了一些书,但身边也有人伺候,亲自这样磨,倒也是头一回。

顾虹见开始只小心地研磨,却发现半天也磨不出太多,心想这样下去岂不是要磨到手断掉,于是加大力道。

可她习武,手劲不小,这力道一家,墨饼又恰好戳在了砚台边上,居然生生把整个砚台都弄的竖立了起来,然后翻了两圈。

不多不少的墨水打在了她自己手上,还有林思泽的衣服上,溅出去的墨汁更点在了两人脸上。

林思泽:“……”

顾虹见顿时慌了,伸手要去抹掉林思泽脸上的墨汁,却忘记了自己手上更脏,于是严肃的林思泽就这样变成了黑脸怪。

顾虹见傻了傻,却实在没忍住,捧腹大笑起来,林思泽沉默了片刻,忽的也伸手去捏她的脸——他的手早被墨汁弄脏了。

顾虹见不闪不避,笑着让他弄自己的脸,没一会儿林思泽居然也忍不住了,轻笑了一声,顾虹见笑着看着林思泽,林思泽脸黑乎乎的,倒是比平日可爱好笑,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半响,林思泽捏着顾虹见的下巴,也不嫌两人都脏兮兮的,就亲了一会儿顾虹见,顾虹见闭着眼睛,承受着林思泽的吻,心里软的不得了。

半响,林思泽放开顾虹见,顾虹见趴在他怀里轻轻喘气,顺便把他的衣服弄的更脏,林思泽按住她的手,道:“蠢。”

顾虹见没有办法反驳,探头轻轻咬了一口林思泽的下巴。

林思泽低头看了她一眼,眼眸深沉,而后叫来人打扫,又带着顾虹见一同去沐浴,昭虹殿里有个极大的浴池,林思泽把她丢进去,接着自己也进去了,两人帮对方洗脸,而后往下洗,顾虹见有点不好意思,林思泽却不见任何赧然,只抓着顾虹见,帮她彻彻底底地洗了个澡,最后顾虹见是横着被林思泽抱出来的,连没看到什么的湘君都红了脸。

那之后顾虹见就不敢再说要帮林思泽磨墨了。

往昔的甜蜜历历在目,顾虹见回过神来,看着没有任何差错的贺芳凝,和低头改阅奏折的林思泽,轻轻叹了口气。

她没法胜任的职位,到底也是有人可以担当的。

顾虹见也做好了要又看两人甜蜜一夜的准备,却不料林思泽还是把贺芳凝打发走了,自己直接在书房歇息了一晚。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很怕虐的还是不要看了惹!虽然我自己觉得其实不是很虐,但是我看到有读者大人说真的很怕虐是因为我才来看的,不要介样啊我鸭梨好大QAQ

另外日更时间是每天早上八点半~

第 4 章

顾虹见第一次见到林思泽是在万顺二十九年,那时候,顾虹见只有五岁,林思泽也才六岁。

林思泽的生母是只是个宫女,先皇醉酒,一夜恩宠,之后随便封了个才人,而后再未关心过林思泽生母。但,也算林思泽母亲有点运气,居然怀上了孩子,之后生下林思泽,却因难产而亡。

林思泽生下来便没有母亲,母亲又身份地位,皇上也不怎么疼爱他。

林思泽上边有四个哥哥,三个姐姐,且皇上生龙活虎,之后帮林思泽添了不少弟弟妹妹,自然也不会太注意林思泽。

林思泽从生下来便没有被好好对待过,说是皇子,却连宫中下人都可以随意欺辱他,更别提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哥哥弟弟了,简直就没把他当人看。

顾虹见也只是个小小年纪就被卖进宫中的宫女,每日被大宫女们欺负。

原本宫中规矩,是不可能收年纪太小的女孩的,偏偏那时候宫里有个大嬷嬷,颇有点权势,年纪也大了,一直没能出宫,便想着收养个乖巧的女孩子,老了也好帮自己送终。

恰巧她外出替主子购置东西的时候,碰上了人贩子卖的顾虹见。

顾虹见家乡涨水,父母带了顾虹见的弟弟走,没顾上顾虹见,顾虹见就被人贩子拉着带去了京城。

那人贩子带了不少人,大部分是小丫头,其中还有个长的挺可爱的小男孩,比顾虹见还小半岁,因为顾虹见分过他一个包子,便总喜欢跟着顾虹见,喊她姐姐,顾虹见自小便照顾弟弟,因此也照顾他照顾的很顺手。

而到了京城,顾虹见第一天被那大嬷嬷看中了——顾虹见生的不错,人瘦瘦小小的,脸尖尖的,眼睛却很大,她当时手里捧着个很大的窝窝头,整张脸几乎都要埋进去,从里面把脸抬起来的一瞬间,恰好和那大嬷嬷撞了个对眼,那大嬷嬷便觉得心被击中了。

那大嬷嬷问了顾虹见的姓名——顾虹见原本叫什么春花一类的,但大嬷嬷觉得太难听,就让她跟自己姓顾,当时是清明左右,恰逢七十二候里的虹始见,于是就取虹见二字,给她取名为顾虹见。

当时大嬷嬷问她,有什么异议没有,旁边的人贩子抢着回答说没意见,大嬷嬷推开人贩子又问了一遍顾虹见,顾虹见也赶紧摇头说没意见,又说自己有个请求。

然后她拉着那个小男孩,说希望大嬷嬷把他也买了。

小男孩感激而仰慕地看着顾虹见。

大嬷嬷看了一眼小男孩,说要买也行,但宫内收的男孩,必须得去势,以后不可以娶妻生女。

顾虹见晓得去势是什么意思,隔壁村就有个男的,自己去势了想入宫,结果没入成,但已经不算是个男人了,于是过的十分之凄惨。顾虹见想了想,直接把小男孩给推开了,让他自己好生珍重。小男孩不懂什么是去势,哭成了泪人扯着顾虹见,却也只能看着她跟着大嬷嬷离开了。

顾虹见入宫之后,跟着大嬷嬷伺候当时不算特别受宠,但地位也还不错,只是一直没有生子的端妃。端妃不是什么很宽容的主子,脾气也不是特别好,但也没什么兴趣为难下人,跟大嬷嬷还颇有点感情,见大嬷嬷领了个顾虹见来,也没有多管什么。

因此,刚入宫的那段时间,顾虹见被带着熟悉宫中规矩,学着打扫,洗衣,甚至做饭,虽然很累,但跟着大嬷嬷吃穿住行,也并不太辛苦。

但好景不长,端妃居然被查出和一个太医通奸,直接处死,大嬷嬷也被认为是帮凶,因此一起被处死,于是顾虹见就这样……成了个被放养的小宫女。

这实在是很莫名的事情,她已经进宫了,就不能随便出宫,可她也没有地方可以去,管事的宫女随便看了她一眼,就让她自己去浣衣局。

那可以说是最苦的差事了,每天就是不停地洗衣服,洗衣服,洗主子们的衣服,甚至还要洗那些送衣服来的同为下人的人,偷偷一起丢在里面的自己的衣服,顾虹见才五岁多,根本不能洗什么,其他的宫女也懒得照顾她,每回吃饭,顾虹见都是最后一个才能吃的,只剩下一堆冷菜剩饭,有时候甚至什么都吃不到。

于是,顾虹见总是半夜躺在冷而硬的床上,只能抱着肚子听自己肚子的咕咕叫声。

那之后,顾虹见看到过两次林思泽。

林思泽挺惨的,有时候她的内侍不管他,他就得自己抱着自己的衣服被子来浣衣局,而浣衣局的人甚至都不怎么肯理他。

那是顾虹见第一次看到除了太监以外的男人,虽然那时候的林思泽基本不能算个男人。而是个跟顾虹见差不多高差不多瘦小的男孩,顾虹见觉得挺有趣的,看他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也没什么同情,反而想——啊,原来所谓皇子,过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嘛。

顾虹见自己任务之内的衣服就已经够让她洗到大半夜了,所以她当然没有去管林思泽,不过林思泽送衣服来了,也总还是有人得不情不愿收下,然后随随便便洗一通再丢还给林思泽的。

不过,当顾虹见好几次看到林思泽之后,她就总算能以普通的心态去看待这个没比自己大多少的男孩了。

林思泽实在长的很好看,简直比顾虹见还好看,顾虹见看他虽然也瘦瘦小小的,但皮肤白皙且嫩滑,一看和自己就还是截然不同,心里在嫉妒之余,又有一点羡慕。

但也仅此而已。

第二年的时候,顾虹见已经完全适应宫内生活了,却还是从未和林思泽说过话,林思泽也从来没发现过顾虹见的存在。

只有顾虹见自己,每次在林思泽来的时候,会偷偷地,从一堆在晾晒的衣服的缝隙之中,偷偷看着那个很好看,抱着一堆衣服,有些害羞的男生。

对,害羞。

那时候的林思泽,真是什么表情都写在脸上,和现在一副死人脸的样子截然不同,偏偏他还很容易脸红,因此白皙的脸上总是显得有点红扑扑的,真是比女生还可爱多了。

顾虹见那时候对林思泽的感情,后来顾虹见自己想起来,也并不明白到底算什么,总之不大可能是喜欢,毕竟才那么小,哪里知道什么男女之情。

大概,只是单纯地对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又是落魄皇子的林思泽感到了好奇。

偏偏林思泽又长得好看,于是好奇之外,就多出一两分关注和羡慕,甚至隐隐有要亲近他的意思。

这个亲近,也依然不是含着男女之情的亲近,而是看到好看的东西,总想摸一摸那样的亲近。

顾虹见基本上,是把林思泽当成女孩的,起码那个时候是。

但顾虹见到底没去跟林思泽说话,她不敢,也不大想,虽然林思泽落魄,但好歹也是皇子,而她是奴才。

奴才要有奴才的本分,这是大嬷嬷告诉她的最重要的是,顾虹见也一直小心地遵守着。

第二年万顺三十年的冬至,是宫内的大日子,各个宫殿张灯结彩,明红的灯笼有序地悬挂在围墙之上,让平日里看起来高耸可怕的墙壁都生出一点可爱的意思。

那一年……顾虹见还记得,那一年冬至,下了很大的雪,红色的灯光照耀在雪地之上,看起来有些暖,也让顾虹见堪称苦涩的宫中生活,多了一点莫名的喜气。

主子们在盈喜殿参加冬至大典,欢声笑语和丝竹之声哪怕隔得很远,都可以传到顾虹见的耳朵里,顾虹见忍不住想到林思泽,想那个容易害羞的家伙此时在盈喜殿里,看到那么多人,估计会脸红的要死吧。

顾虹见自然是没资格去盈喜殿伺候的,而她在宫内也根本没有朋友,得空的下人们都自个儿去休息去玩了,顾虹见睡不着,又没人陪,只能一个人在宫内晃荡。

而后她看见了一个小女生。

那女生和她大概差不多大,打扮和长相却都比她好上数倍,她比林思泽还好看……好吧,林思泽毕竟是男生……

顾虹见只觉得她个子小小的,尖尖的下巴藏在毛领里,头发用一根白莲坠玛瑙簪简单地别着,看起来实在是粉雕玉琢,楚楚可爱。

而她身边是个侍女打扮的人,牵着她的手,道:“小姐,出来随便走走就行了,大人还在里边呢。何况外边这么冷……我带了热汤出来,您喝一点吧,防寒。”

那侍女打开手中木盒,里边的热汤冒出一丝热气,在寒夜的冬夜看起来格外动人。

那小女生看了一眼被端端正正放在木盒中的热汤,撇了撇嘴:“我不想喝。”

刚说完,她正好瞥见了巴巴地看着她们的顾虹见,于是从丫鬟手上把那木盒子抢过去,又走到顾虹见面前,道:“喏,给你。”

顾虹见傻了:“啊?”

“给你呀。你是小宫女吧?看着真可怜,来。”

说罢,就直接把那木盒给了顾虹见,顾虹见傻傻地看着她离开,走到那中年女子身边,道:“娘,宁嫣做的对吗?我们不要的,就给需要的人。”

那中年妇女根本没看顾虹见,而是摸了摸小女生的头,道:“宁嫣做得对。”

她们没有停歇就离开了,只剩下傻傻的顾虹见和一个木盒,她全程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虽然也知道那个小女生是……大概出于好意,但听她们的言谈,看她们的举止,总让顾虹见心里有些不舒服。

但,好歹在宫里待了一年多,顾虹见也非常清楚自己是个下人,至于主子,不管是宫内的主子还是宫外的主子,主子就是主子,和自己终归是不同的。

于是有点饿的顾虹见也没有扭捏,当下打开了木盒,却见里面另有个瓷盒,稍一打开,便有热气腾上来,伴随着诱人的香味,顾虹见眼睛都直了,她何曾吃过这样好的东西……

于是顾虹见咽了咽口水,拿出木盒里附着的勺子准备喝汤,谁料第一口汤还没进到嘴里,她就听到一阵喧哗。

顾虹见有些疑惑,她有点担心被人看到,于是把木盒盖上,拎着木盒往声音的源头走去——那是御花园附近的太液池。

仗着自己身形小,顾虹见躲在草丛之中,而后她看见几个皇子打扮的人,抓着一个瘦小的家伙,围着他,语带嘲笑地说着什么。

而接着有些朦胧的灯光,顾虹见发现,那个被围着的人,正是林思泽。

顾虹见傻了,她虽然知道林思泽过的不好,但怎么也没想过林思泽居然还会被其他皇子欺负……

且还欺负的这么惨。

最后那几个皇子合伙把林思泽给推进了太液池,然后大笑着离开了,还有人说着冬至大典要迟了什么的,又说林思泽不去也没关系,反正也没人会注意他的,总之,言辞之间,满是奚落。

顾虹见当然没有上前,只是傻傻地看着他们离开,又看着林思泽十分勉强地爬出了太液池,而后整个人横在池边,一动不动。

顾虹见这才回过神来,看左右无人,赶紧冲过去,一探林思泽鼻息,还好还有气。

只是此时天寒地冻,太液池更是几乎结冰,林思泽穿的也不多,几乎要成了冰人,顾虹见有点怕林思泽就这样死了,于是偷偷摸摸地溜回了浣衣局,拿了一些没用的被子,又跑回太液池,帮林思泽剥了外衣,盖上被子。

林思泽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了,嘴唇都已发紫,而顾虹见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守在一旁,又把他拖去草丛里——那里面比较温暖。

如此一来,林思泽似乎有点要清醒的意思了,顾虹见松了口气,又听见林思泽极小声地喊渴,又喊冷,过了一会儿还迷迷糊糊地喊饿。

真可怜,这家伙也没有吃饭吗?而且还又冷又渴……

顾虹见纠结了一番,最后还是将木盒子放在了林思泽身边。

顾虹见本想等林思泽醒了之后再给他吃,谁料浣衣局的几个宫女来找她,顾虹见只好跑了出去,然后跟着回了浣衣局,心里只祈祷林思泽千万别死了,不然就浪费那一碗汤了。

后来顾虹见没听过林思泽死的消息,反倒是过了一段时间,林思泽又捧了一堆衣服来。

而那之后没多久,便进入了万顺三十一年,顾虹见也迎来了和林思泽第一次正式的会面,也算正式展开了之后种种的孽缘。

而万顺三十年的冬至所发生的事情,林思泽显然并不记得了,顾虹见也没提。

只是再后来,她终于知道,那个给自己糕点的粉雕玉琢的女孩,名唤左宁嫣。

两朝元老左相与妻子恩爱,只娶了一个,但直到左相年纪大把,左夫人才为他生了对龙凤胎。左相晚来得一双儿女,十分疼爱,左宁嫣便是那个女儿。

如今顾虹见回想起左宁嫣,只觉得世事仿佛有定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左宁嫣给了顾虹见她吃剩下的汤,仿佛预示着之后的许久许久的光阴里,左宁嫣不要的,顾虹见就得默默接受,而左宁嫣要的,顾虹见怎么努力,也抢不过来半分。

比如林思泽。

第 5 章

顾虹见已经做好了看着林思泽又和贺芳凝睡一晚的准备,却不料当天贺芳凝磨墨之后,林思泽就派人把贺芳凝送走了,自己在书房睡了一晚。

这让顾虹见有点开心,不过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第二天上朝的时候,恰逢扈州消息传来,报信之人被带上了大殿。

居然这么快?现在才是九月十六日而已……

这比顾虹见预计的最快的时间还要足足快了五天,让顾虹见惊讶万分,同时又忍不住满怀恶意地期待起了听到自己死讯的林思泽的模样。

然而,顾虹见没想到,报信之人说报的消息,是说顾侍郎和王副将已经断了冀封国送去扈州的粮草,冀封那边现已被围住,且无新的粮草,而外边,顾侍郎和王副将已经设下重重障碍和陷阱,只等熬不住的冀封士兵出来迎战——两方未正面对上,对方想必就会先折损大半兵力。

且,扈州附近的克州发了疫病,而在围城之前,顾侍郎便已从克州让人偷偷抓了不少克州的老鼠,偷偷丢入了扈州城内。

据内奸所言,已有不少扈州士兵,感染了疫病。

顾虹见愣了半天,才想起,这是大约自己死前一周,让人往回报的信。

对了,她居然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回事……

所以,现在所有人都还是依然不知道她的死讯,相反地,都以为她已经基本拿下扈州了……

真是讽刺。

报信之人只说了这些,但朝廷的百官脸色都很不错,毕竟冀封国士兵又是缺水少粮,又是感染疫病,这战胜利的几率的确很大很大。

可也有不少人脸色很不好看。

比如赵蕴元。

众人夸着顾侍郎不愧足智多谋——他们大部分也说过顾虹见诡计多端,而事实上,这两个词,的确有时候只有一线之隔。

赵蕴元却十分不识相地站了出来,道:“皇上,微臣以为,顾大人的做法十分不妥!”

林思泽的表情从报信人开始报信的时候就没有变过,听赵蕴元这么说,众人都是一静,林思泽挑了挑眉,道:“嗯?赵学士直说无妨。”

赵蕴元皱眉道:“顾大人此法太过阴毒……!竟将染着疫病的老鼠丢入扈州,可知扈州内不止有冀封国的士兵,还有扈州百姓!而扈州虽已是端川的下游,可之后还有明州、贺州,扈州爆发疫病,必然通过端川感染至明州与贺州……明州与贺州虽然现在与扈州一样,不算我天闵的国土,但将来也势必归顺天闵……顾侍郎怎么可以……”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沉默,没人敢出言,这些或早已想到这一点却装作没想到,或真的没想到,被他这么一点出来,顿时不敢再多说什么。

要他们夸顾侍郎,他们当然已不敢再开口,而要他们骂,他们也是不敢骂的。

倒是左宁昊,在刚听到赵蕴元这么说的时候,愣了一会儿,而后站出来,道:“皇上,臣的想法与赵大人一样。顾侍郎手段阴毒,此时可以用来对付扈州百姓,对付冀国之人,将来也可以对付我天闵国!这种人,决不可留在朝堂上……”

若说赵蕴元还是在说理,左宁昊就完全是在往顾虹见身上倒脏水了,顾虹见气的半死,心想我若真要对付天闵国之人,第一个先害死你和林思泽。

林思泽听了,点了点头道:“两位爱卿说的没错。等顾爱卿回来,朕会赏她,也会重重的罚她。不过她不在乎人命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派她出马,朕也算是早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因此朕也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