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闻也笑:“真巧,一天之内再次遇到小徐晴。”
郑捷捷诧异,徐晴把今早的事情删节后告诉她。远处又老师在叫:“郑捷捷,快过来卸妆。”
郑捷捷应了一声,转头对着孙闻:“孙闻哥,徐晴就交给你了,你可一定要把她送回家才行。”说完对徐晴眨眨眼,笑着跑回去。
徐晴看到孙闻看着郑捷捷的背影微笑。徐晴鼻酸,忍不住说:“孙闻哥,你不要让她伤心,好么?”
声音说的很低,近似喃喃自语,孙闻反问:“徐晴,你在跟我说话?”
徐晴摇头否认。
“那咱们走吧。”
孙闻对一中甚有感情,他用怀念的语气跟徐晴讲:“以前的一中条件哪有这么好,十余人一个寝室,东西扔的每处都是,天热就停水。早上醒来,凉席上面还有一个人影。”
徐晴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孙闻笑一笑,继续说:“不过说来奇怪,那时候条件那么坏,可是人人都刻苦学习,成绩格外优秀。同学之间几乎没有纠纷发生,有的只是学习上的竞争。想来似乎应了一句老话‘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恩。我一个家境不好同学就说起点既然低于别人,那么惟有加倍努力。”
“如今的孩子都早熟。”
“无奈被生活所迫,环境所逼罢了。”
上车后孙闻递过来一只手机:“快十点半了,你给家里打电话报下平安。”
外婆还没有睡觉,在家里等得心急如焚,徐晴惭愧之余兼乍舌,自己早已忘记,没想到孙闻替她想的这样周到。郑捷捷对他的心意,也不是无缘无故的。
天空繁星满天,徐晴向后一靠,眼角斜到车厢角落堆着几个非常俏皮可爱的棕色玩具熊,和车内的舒适豪华相得益彰。
孙闻解释:“是黄莺放在那里的。我是觉得太孩子气,但不能不依。”
从他脸上的表情中,徐晴寻到一丝无奈的气味,她大大惊讶,然而她只是沉默,什么也不问。不知是因为太累或是因为在温暖的车厢里格外舒适,不觉中徐晴瞌上眼靠在后背上昏昏欲睡,恍惚中看到冷月高挂枝头。孙闻忽笑了:“我现在知道你和捷捷为什么要好了。”
徐晴反问:“问什么?”
“你们有些相似。”
徐晴连连摇头:“不可能。我哪里有捷捷漂亮。如果真是如此,同学们早都跟我们提起了。”
孙闻专心的开着车,暂且没有搭话。拐过一个大弯后他继续说:“等你们稍微大一些就知道了。”
回家后已经十一点多,客厅灯火通明,外婆带着老花镜,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徐晴愧疚,外婆不以为意,只说年纪大了,多睡会少睡会无所谓。
外婆说:“我看到校庆晚会的电视转播,每个节目都不错。最开始出场的钢琴独奏的是不是郑捷捷?”
徐晴在浴室开着水笼头洗漱,高声答了一句:“是啊。外婆,捷捷不但美丽,钢琴也弹得这样好呢,尤其是气质超群。我说她看起来就象是童话里的高贵公主。”说完唧唧咕咕的独自笑了。
“笑得这么开心,听起来真悦耳,多听一声我就能多活两年,”外婆轻声一叹,“你小时候总是沉默寡语,说出的话就像九十九岁的老太太,有一度我真是为你担心。那段时间我真是恨透你父母,他们确实对不起你。”
“没有关系,我注定没有父母疼爱的缘分,”徐晴满脸无所谓的笑,“再说,有外婆就够了。”
“这个孩子,”外婆笑笑,取下老花镜眼镜,点点头,“去睡吧。”
“外婆你也睡吧。”
正欲躺倒床上去时徐晴想起一桩事情,搅得她根本睡不着,下床到处走,看到书房门虚掩,徐晴推门进去,外婆披着大衣,坐在书桌前,桌上摊着厚厚的硬皮书和更加厚的词典,她右手握着笔,不停的抄抄写写,书页时不时翻动一下;百叶窗拉着,台灯拧开,苍白的光芒照得她的身影单薄瘦小,背部的佝偻再也藏不住,轮廓和空气的界限模糊而朦胧,一忘可知是老年人的背影。
怎么这么晚还没有睡觉?徐晴轻声叫了一声,外婆看着站在身边的徐晴,眼中一抹惊讶闪过,但看到徐晴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笑着用轻松的语气讲:“翻译一份资料。”
徐晴茫然的点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外婆以为她明白了,可她下一句问出的话却是:“外婆,我是不是给你添了巨大压力?”
“怎么这么说?”外婆拧住眉头,几不可闻的叹口气,“以为家里经济状况拮据,我不得不深夜忙碌赚取外快?”
徐晴咬住下唇的样子,低头看着拖鞋鞋尖。
“这是帮助翻译系里一份资料。系里精通德语的人寥寥无几,所以他们请我翻译,而我恰好有空,就答应下,”外婆先是讶然,然后放下笔,伸出手按着徐晴肩头轻轻用力,徐晴会意,蹲在她脚畔,“小晴,不要想太多。你从来也不是我的负担。”
徐晴低声说:“我最怕的,就是自己给别人添了麻烦。”
“那你有没有想过,”外婆像哄小孩一样一下下的拍着她的后背,语气一转,“如果你能帮助到别人,你是什么心态?”
徐晴想一想:“我会不遗余力的帮助别人,而且非常欣慰。”
“那不妨以己之心度量别人,别人能够帮助你一样感到欣慰,”外婆慢慢说,“朋友之前尚且如此,何况你是我的孙女。”
“外婆,我知道了,”徐晴在心里发誓要把今天的这番话永远牢记着,坐在地上用手托着下巴,挑选了一种轻松的语气玩笑着说,“我现在知道您真是一位好老师,难怪过年或者节日的时候那么多学生都到家里玩。”
话题就此岔开。
外婆一笑:“说吧,晚上不睡觉,到底在琢磨什么?”
徐晴想起郑捷捷明丽的笑脸,感到朋友之间的许多事情连亲人也不能告诉,她清晰的听到自己心里的叹气声,故只闻:“朋友之交到底是什么?”
外婆眼光扫一眼徐晴,像想起什么似的疲倦的笑一笑,说:“这个问题何其悠久,讨论这个问题的人何其多,可一直也没有定论。我想,其实很简单,‘真诚’两个字就已经足够。”
徐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第二日的竞赛跟第一天有着巨大不同,只有四道题目,但难度比昨天的题目大了许多。徐晴因为昨天的奔波有些疲累,所有题目都解答出来时离考试结束只有半个小时。饶是如此,她也比别的人快了许多。徐晴环顾一眼教室,试卷上留着大块空白的人比比皆是,许多人埋头苦算,神情急躁,手紧紧抓着笔杆在草稿上刷刷的划着,手腕晃动的格外厉害,额头挂上大滴的汗珠。
姜洛生则是例外。徐晴看到他一副悠闲适意的样子,一边在草稿上演算,一边向卷子上誊写,手腕端正沉稳。他左手腕上的表可以看更清楚了,样式古老,带子不像是普通金属,上面雕着奇怪的纹路,一看就知道很有些年头。
再次抬头看他的时候,他也放下了笔,翻动着试卷正在检查。徐晴看到试卷上写的满满的深蓝色字迹,油然而生敬佩之情。徐晴知道,这四道题目本来就是刻意出的非常艰涩,能答出两道起码就能得到二等奖。而他居然和自己一样都全都解答出来,实力当真不可小视,也难怪昨天在自己走之后他们都缠着他询问未解的问题。
时间到,打铃。走廊人潮涌动,讨论声此起彼伏。
确实很巧,姜洛生和几名男生恰好走在徐晴和同行同学的身后,并且大声的讨论试题;走出教学楼时,后面争论声音小了许多,因为他们都有两三道题目没有做,只有乖乖听着姜洛生的讲解,不停的表达钦佩之意。
“其实最后一题有一种非常简便的方法。”
徐晴本来是漫不经心的听他们讲话,可这一句却让她精神振奋,她一下放慢脚步,试图听清姜洛生的关于题目的分析。竞赛中这种方法徐晴曾设想过,那时她只觉得认为这种方法无法行得通,故而也不再想,此刻听到姜洛生一说,她停住脚步,脑子里飞速计算,片刻后依然无法得出结论,恰好姜洛生说了什么她亦没有听清。
徐晴一犹,让同学先走,自己鼓足勇气叫住姜洛生和那几个男生,盯着他们身后的树问:“那种方法可以再跟我说一次么?”
姜洛生极其开心的一笑:“好啊。”说罢也让那几名男生先走,自己朝着楼后的花园一指,“不如找个地方坐下说?”
后来姜洛生得意告诉徐晴,他早就知道那种方法根本不可能解出最后一道题目,不过为了吸引徐晴的注意而故意编造。他知道,凭着徐晴对数学的爱好,她一定忍不住上钩,跟自己搭话。
徐晴白他一眼,你就知道这么无赖的手段。
姜洛生笑,可是很有用不是?
可想而知,他们长时间的讨论只是进一步证明了那种方法的不可行。姜洛生满脸遗憾的说原来自己想错,真是抱歉等等,徐晴完全不介意的说没事没事。这番交谈让徐晴对姜洛生有了新的认识,他思维严谨,常常有惊人的奇思妙想。
两人继续讨论其余的题目,足足说了一个多小时,直到肚饿才想起正午时光已过。讨论结束后,姜洛生衷心佩服徐晴,叹服着讲:“徐晴,你对数学有着敏锐的直觉和判断,到底高我一筹。我想到一两种方法时,你已经想到第三种第四种。”忽的,他语气一顿,诚挚的说,“相信我,你可以把数学作为终身的职业。”
徐晴让他的坦诚的赞美弄的满脸发烫,不由自主的看向他的眼睛,这是他们交谈这么久徐晴第一次正视他,高高个子,丹凤眼睛里包含了无限的深思专注,面孔生动无比,像会讲话一样。徐晴压低声音,郑重的回答:“我会考虑。”
送徐晴到公车站的路上,姜洛生忽然说:“可以把你的电话告诉我么?”
徐晴慌忙的从袋子里摸出一张纸,写下几个数字,想一想,又在数字前补上自己的名字。姜洛生接过,十分小心的折好,放进大衣兜里。
公车缓缓而至。上车后,徐晴才想起自己在慌乱之中居然忘记问他要电话,而他也没有把电话告诉自己。
……
两个月后,竞赛结果送到学校,徐晴依然固守第一名的位子,而且不仅仅是全市,据说是在中部赛区的范围内。学校大大扬眉吐气了一回,在全校若干大会上表扬徐晴。徐晴走在路上也时常有认识或者不认识的同学与她招呼,说着祝贺之类的。
徐晴其实并不太关心竞赛成绩,虽然竞赛成绩让她不必考试就直升高中。有时徐晴想到姜洛生和他那双眼睛。那次一别,姜洛生一次电话也没有打来,最初还可以说是因为一中住校的缘故,可寒假过去数天,他也丝毫没有音讯。
因为直升高中,没有任何升学压力,故寒假时徐晴比别人轻松许多;别人忙着补习各样功课,她却不需如此,无事时就跟外婆学习德语,有时往同学家中跑,帮同学补习理科功课。徐晴不光数学优秀,物理化学成绩亦是翘楚,加之思路清晰明确,讲题时详略得当,同学们纷纷找上门,徐晴亦无法拒绝。
郑捷捷其实完全不必担忧考不考的上一中的问题,只要她愿意,哪里都可以上;可她却不愿借着家中的背景,非要凭借实力名正言顺的考上高中,学习比别人刻苦。徐晴深深为她骄傲。
新年一过,徐晴去郑捷捷家中为她补习,郑捷捷成绩本来就好,唯独理科较弱,徐晴一个寒假都在整理数理笔记,列出一张张记满考点的单子,同时言辞厉害的勒令她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做几大本的习题来巩固知识。
郑捷捷做出一副要崩溃的样子,嘟嘟囔囔的说:“徐晴我恨你啊。”
徐晴摊手一笑:“我陪着你做。”
才做了两道题目,郑捷捷家的电话就叫翻天,都是亲戚朋友打来请她去吃饭,开车出去玩等等;郑捷捷开始还解释说我要复习,没有空,可是不论谁听到她的说法都是无所谓,口径大抵一致,均说“这么点小事,不值一提”,再不就是说“好好学习固然重要,但是书随时都可以看,又不急于一时啊。”
郑捷捷气的想摔电话。徐晴看着既好笑又感动,打趣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你不知道他们的这样的说法让我多么沮丧,”觑一眼徐晴,郑捷捷闷闷再度开口,“放假这么久,孙闻哥一次也没有找过我。就算他去了国外,也应当给打个电话回来。”
如一记冷水浇头。徐晴不光是为着郑捷捷的事情那样震惊,她想起了姜洛生,同样是渺无音讯。绕如此,嘴上却说,“我说你怎么这样不快,原来是在气孙闻。”
“世界这么大,只要存心找一个人总会找到,除非他下定决心不肯让别人找到。”
“总不会黄鹤去去不归还……”
郑捷捷没好气的白她一眼。
孙闻自然不会一去不归,当他携未婚妻旅游归来时正是开学的前一天。徐晴也是去学校报到时看到郑捷捷茫然惨白的脸才隐约觉得事情并不对劲,丛到校开始,她们身边一直有人,没有任何机会细说,直到晚间的开学动员大会结束,同学们三三两两回寝室时,徐晴才得了空拉住郑捷捷沿着一条小路离开,避开众人,轻声问出了什么事情。
郑捷捷只说了一个“孙”字就哽咽不语。徐晴听到心里“咯噔”一下,这件事就算她一直无法说出口,她到底是先于郑捷捷知道实情。徐晴紧紧拥住她。
在郑捷捷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徐晴终于知道她的昨日的经历。孙闻打电话邀她出去爬山,可是郑捷捷目瞪口呆的发现他身边还有一个女人,她眼前似有千万雪花无规律的飞舞,她失去知觉,一时除了惊讶伤心再不剩其他什么,回到家睡了足足一日。
这番话讲完,郑捷捷精疲力竭。徐晴感觉并不比她好过,可却比她清醒,于是拉着她在学校的大湖边坐下。教学楼的灯火像萤火虫在树从中闪耀,显得很近,偶尔又格外遥远。灯光慢慢熄灭,一个个回落在越来越重的黑暗之中,湖面寂静无声的展现在两人面前,像一块漆黑的宝石光华闪亮。
湖边本是情侣们谈情说爱的佳地,不过由于刚开学,人数寥寥无几。两人肩靠肩坐在一起,看着湖水在秋风的推动轻柔的涌上发白的石级,就想一只时不时抚摸钢琴键的小手,在她们脚边做短暂的停留,复无力的退会回去。
两人一直沉默。徐晴此时才觉得自己语言贫乏,无数开场白还没有说出来就已经被她推翻,许久后徐晴才低声的说:“是我的错。我其实可以早些告诉你,可我一直说不出口。”
郑捷捷看着她,面色苍白如纸,神情也如白纸,似笑非笑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徐晴想起外婆曾经说,一般来讲,无论话说得多么漂亮与深刻,也只能影响无关痛痒的人,却不见得总能影响幸福或不幸的人。正如在坟墓之前发表的演说一样,只能感动外人,死者的寡妇和孩子听起来只觉得冷酷与无聊。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沉默才成为幸福或不幸的最高表现。
可是这话不对。徐晴大脑里一个声音说。有时候话并不是说给别人听,而是说给自己听,沉默足以让人疯狂。所以徐晴也不管郑捷捷有没有听自己说,低声把曾经遇到孙闻的事情讲了,而后沉沉的说,“我知道,我知道。外婆跟我说朋友之间需要真诚,可是我不忍心跟你说放弃,说明知不可为而为实在最蠢最笨,也不忍心告诉你他已经订婚。我总是想,想着,你越迟一日知道越好……说不定这段时间他们不结婚了呢?”
郑捷捷的脸上恢复了一点血色,白皙的手指微微发颤。看在徐晴眼里,更是心痛。徐晴抓住她的手,冰冷冰冷。
手指的冻意传到徐晴全身,她拉着郑捷捷站起来,“天冷,咱们回去吧。”
郑捷捷坐在原地不动。徐晴快哭出来:“捷捷,咱们回去吧。”
这话总算起了作用。两人搀扶着一路走,许久后终于暖和了点,郑捷捷忽然说:“徐晴,这怎么会怪你呢?事情本来就与你无关。是我让你因为我的事担惊受怕许久。”
徐晴大力的把头转过去盯着郑捷捷。郑捷捷把被徐晴捂在怀里的手抽出来,轻轻抚上她的脸,眼里带着微弱的笑意:“徐晴,你真可爱。我没有什么事,就是想起来有些难过。过几天就好了。你说是不是?”
徐晴终于落泪。
当天晚上还是出事了。
睡到半夜,徐晴忽然醒过来,取过闹钟一看,半夜两点。徐晴呆呆坐在床上,回忆梦境,她似乎听到有人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呼唤自己,声音虽小,但格外惨烈,好像在等着她救命,似乎下一秒就会中断。
似有预感,徐晴转头看向对床,那是郑捷捷的床位。因刚才在夜色中坐了会,徐晴眼睛已经习惯夜色,她准确无疑的看到床帐微微颤动。徐晴一把抓起电筒翻身下床,掀开郑捷捷的床帐,看到郑捷捷抱着被子蜷着身子缩在床的最里面,同时传入徐晴耳中的是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艰难呼吸声。
徐晴摁亮手电,刺目的光芒一下子蹦出,她用了好一会才看清眼前的景象。郑捷捷脸色煞白,嘴角抽动似乎在说什么,手紧紧压着胸口,一下下的向下压,像缓不过来气需要借此顺气。只一眼,徐晴就知道情形非常严重。
顿时徐晴的脸也白了。
徐晴抓住郑捷捷的手,帮她顺气,反反复复的说:“捷捷,捷捷,我在这里,别害怕。”
郑捷捷眼皮微微一眨。
徐晴帮助她顺气数次后郑捷捷情况未有好转,沉思下,徐晴唤醒寝室其他同学。张笑笑是徐晴临床,最先被惊醒,被这状况吓一跳,手足无措,只知道说“怎么办怎么办”;其他同学陆续醒来,睡眼朦胧的懵在那里。
徐晴果断的把郑捷捷的手交到张笑笑手里,快速的交待几句,说她打电话去;然后头也不回的向外冲出去,张笑笑在后面大叫:“这么冷的天,你还穿着睡衣!”
徐晴根本没有听到这句话,她跑到楼下,叫醒阿姨,用最简洁的语言把情况说了,请求阿姨马上给市内的医院打电话;徐晴接着跑出女生院大门,直奔老师宿舍,一路小跑,竟也不觉得路黑害怕,她只是心急如焚的想怎么学校会这么大?
李老师带着一身的困倦打开门,看到徐晴面色惨白,一只手按在墙上喘着气站在门外,顿时清醒。到底是稳重的老师,什么没有见过,听到徐晴的简练的叙述,惊愕了几秒就反应过来,首先就问徐晴有没有打电话通知医院,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李老师进屋披了一件衣服就和徐晴匆匆返回女生宿舍。
李老师一手带上门,“有没有通知郑捷捷的父母?”
“还没有。”
“那你知道她家中的电话?”
徐晴飞快的报出一串数字,李老师一时没有记住,把手机递给徐晴让她拨号;徐晴拨了电话,一会后冷静的把电话还给李老师。
“无人接听。”
李老师皱住眉,“她父母的手机?”
徐晴摇头:“我不知道。”
走在半路,徐晴才觉得冷的刺骨。午夜的气温至少比白天低了十度。路过湖边时,徐晴猛然忆起是否是郑捷捷忽然发病是因为昨夜在湖边坐着吹了风的缘故?
李老师见徐晴低头盯着地面默不作声的走,神色凄惨;出门时忘记多穿一件衣服,可想而知她那时急成什么膜样。寒风吹过她裸露的脖子和脚踝,可徐晴完全没有动一下,竟像是没有知觉。可看她刚才的样子兼听她说话,思路清晰,全然不像是被这忽然的变故吓的没有理智的人。
徐晴回到寝室,郑捷捷的情况依然没有任何好转,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发稍滴下来,如画的眉目紧紧蹙在一处,长睫上沾满泪,望之教人酸楚不已。
救护车在终于在一个小时后到学校楼下。徐晴和张笑笑欲搀扶着郑捷捷下楼,但是那时郑捷捷意识模糊,几乎都走不动路,两步路后徐晴放弃搀扶她下楼的念头,不等别人说,咬一咬牙反手把郑捷捷背起来。徐晴和郑捷捷身材身高相似,都是瘦瘦高高,气力也不大,体育测验上铅球一项永远只能达到及格线。张笑笑看到徐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口气把郑捷捷背下楼,目瞪口呆的愣住。
这番动静让许多宿舍的同学醒过来,四下询问出了什么事情,得到的回答都是茫然的脸。好容易得知生病的竟然是郑捷捷,吃惊不小,纷纷说,原来天之娇女的郑捷捷也会生病呢。
回到市内,郑捷捷被送入病房,徐晴和李老师在病房外不眠不休等到天色发白,终于看到几名大夫从急诊室出来。一名年轻的大夫对着李老师和徐晴一点头,两人会意,忐忑的站起来。
其实在救护车上大夫就已经做了简单的诊断,此时经过更细致的诊断后,只是进一步确认了病症。
“不要紧,是急性肺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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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越写越没有感觉……
第5章
5
一走进病房,徐晴立刻想起小学课本上常常出现的一句通俗易懂的比喻——这里简直是花的海洋。
格式包装精美的花篮,花束从病房的窗户处一直摆放到郑捷捷的病床前,甚至连床下都堆满了装着各式水果的编制蓝。惟有房门到病床前没有被堆上花束,形成一条小小花巷。
入院当日,郑捷捷就被转到医院内科大楼的楼顶,是最好的病房,独立一间,有着全院最好的设施;因为地势高,站在窗口可以静看风生水起,尤其让人觉得心旷神怡的是房间向阳,融融日光溜进屋子,满屋鲜花辉映,一室春意,让人觉得今年春天提前到达。
徐晴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一束马蹄莲,再抬头看看病房里满屋艳色,冲着郑捷捷一嘟嘴,“我真是多此一举了。”
郑捷捷躺在床上,鹅蛋型的脸蛋旁边围着略微有些发红的黑发,靠在一个雪白的枕头上,日光东升,照在病房雪白雪白的墙壁上,反射的整个房间生辉,给她的脸上涂抹上一层茸茸的金色光泽,看上去十分健康,但跟刚进医院时绝不相同,已和正常人无异。她左手打着吊针,看到徐晴进屋,欣然而宽慰的一笑。
“你送的花对我来说意义重大,不能和这些相比,”郑捷捷笑着伸出右手,从徐晴手里抱马蹄莲,叶片翠绿,花苞片洁白硕大,“真是漂亮。”
“这话并不是全我送的,是班上同学还有老师的一片心意。我只是送花的代表。在花店时我实在不知挑什么花才好,选了半天;后来见到这束刚送到的马蹄莲实在漂亮,幽幽静静,跟你是在搭配,所以就买下。”
“除了谢谢我真不知说什么。”郑捷捷非常感动。
“怎么就你一个人在,没有人陪么?”
“前两次你也看到,我爸妈那样忙碌,怎么可能在这里陪我,”郑捷捷笑,“其他的长辈们工作也多,再说我不让他们陪。”
“一个人多无聊。”
“对着满室鲜花,也不无聊,”郑捷捷顿一顿,用一种诡秘的神情告诉徐晴,“我妈妈昨天对我说你真是可爱的女孩子。你知道,我妈妈为人挑剔,对人总是有着这样那样的不满。难得那么夸赞一个人。”
徐晴脸一红,“是么?”
前两次徐晴见到郑捷捷的父母,两人每次都是悄悄来,刚坐下闲闲说一会话,秘书就把手机递过来说“有事情找你”,两人颇觉愧疚,郑捷捷全然不介意,每每微笑着送走他们。
虽然见面次数不过两三次,难得的是他们对徐晴都十分喜爱。郑捷捷的母亲气质出众,说话稍快但语气果断,但相当能干精明。郑捷捷入院当日她最先赶到医院,诚挚的对徐晴一谢再谢。徐晴本来内心愧疚,一番话更是听得泪珠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她们身边有着许多人,都不明所以,惊讶的等着她。徐晴声音哽咽,说郑捷捷会生病完全是因为晚上被自己拉着吹风所致。这样诚恳和愧疚,郑捷捷的母亲大大感动,对徐晴生出了喜爱之情。
徐晴拖过一把椅子在病床边坐下,反手把背上的书包取下搁在腿上,脱下羽绒服搭在椅背,前倾身子探一探郑捷捷的额头,望着郑捷捷暖洋洋的笑着。
“真是欣慰,才两天就好得差不多,既不发烧,脸色也好多了。胸口疼么?”
“好多了,只是偶尔有点喘不过气,”郑捷捷回答,然后象回忆起什么一样,“班上有什么事情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