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愿,你不要激动…”路雅南见她情绪激动急忙拉住她胡乱挥舞的手臂,她左手的点滴已经回血,那鲜红色的液体充斥了半截软管,手背的静脉浮肿了起来,青紫一片。
“你们每个人都叫我不要激动,事到如今,我还会听你们的话吗?”她竭力嘶吼起来,有种歇斯底里的绝望,她内心憋了太多的东西,她一直在努力抑制,终于在这一刻全部汹涌而出。
“连太太…说她二十年前不要我,现在也不会要我。还让我不要去打扰她的生活…我是谁,我是现任连太太结婚前和别人的男人生的野种!”
“你骗了我全部的人生,我做了十二年的顾家小姐,最后被人扫地出门,然后你还叫我不要激动,我应该很平静吗?!那不好意思,是我没能控制情绪。我对不起你们!”
“是不是我对不起你们所有人,所以你们才会这样对我!那我现在还够了吗?还不够的话,我要怎么还,你们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还!”
路雅南紧紧抱住甘愿,任由她使劲捶打着自己的后背发泄情绪,她声嘶力竭地哭吼着,最后渐渐没了力气,把下巴抵在路雅南的肩头,微微地颤抖啜泣。
“对不起,对不起…”路雅南轻拍着甘愿,犹如年少时哄她入眠时一般,只是此时,无人能入眠。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我来更新啦~~~最近为啥大家都不留言啊==|||关于几点,路同学做手脚,是不知道二爷和甘愿的事的,注意看前文,甘愿连林蓁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对吧~~其次,关于名字,哈哈我是不会再下文换的,换的话我就疯了,你们也疯了对吧~~PS:今个有同学在第一章表示顾二爷竟然砸文物太不尊重历史了——其实后面说是假的啊。我不不能一开始就一个个抖包袱…为啥不能看下去呢…5555顺便一想这个问题真是普遍存在在日更的文里的,大家毕竟不能一口气看完。所以对于一切不理解我希望大家都可以耐心看下去…等到完结时不理解再来砸我吧…捂脸遁走~又及,如果有跳章的同学直接看到这里友情提醒一下人物关系图在45章或者去微博看,以后不贴了,关于人物的关系,也不再赘述啦~~
PART 47
佛堂里,唐莉双手合住一对茭杯,俯身参拜之后,正要松手,却被沈艳秋冷冷的话语打断,“向神明请示一件事最多掷筊三次,你已经丢了三次了,难道是问另一件事?”
唐莉心下迟疑,她并没有打算问另一件事,只是前三次,她掷出来的都是阴杯,她着实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见她沉默了,沈艳秋走过去,抽走她攥在手里的茭杯,放到案台上。“既然不是,就不要问了,折煞了你自己。”
“表婶,你别怕,小刘都说了事情安排得好好的,况且他也辞职走了,这事没人知道的。”一旁的沈瑜安慰着有些惊慌失措的唐莉。唐莉并非遇事就慌乱的小户人家妇女,她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只是这性命攸关的事…她却真是头一回。
原本她以为把甘愿扫地出门,那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就能由顾一鸣继承,却不想这个丫头还真是公公的女儿。他们和甘愿撕破了脸,再加上顾双城在安仁说的那番话,唐莉就害怕了,她害怕顾一鸣的继承人之位,真的会保不住。
但她却也没想到顾双城知道了甘愿被沈瑜打了一个耳光的事后,竟在股东大会上公开宣布了沈氏的黑户注资。一时间,沈氏和顾氏的股票接连暴跌,尤其是沈氏,这些年本就是个空壳高楼,如今更是接连传来股东撤资的消息,顿时就岌岌可危了。
唐莉一下就慌了神,沈氏的股票…她可是替顾一鸣买了不少啊!
连丈夫顾宏杰都有些无奈地对她说,“看来这次我也阻止不了双城了…”
阻止不了吗?她傻了眼,难道自己这么多年付出的心血都要白费吗?如果继承人不是顾一鸣,而是顾双城的话,她该怎么办?
唐莉彻底崩溃了,在沈瑜的撺掇下,她一时冲动竟然想到了——杀死他!杀死他!顾氏的继承人就只能是她的儿子顾一鸣了!
她做了最完全的打算,不留一丝机会给顾双城,可当她听说顾双城是开车去接甘愿时,她就隐隐有些不安了。久久等不到张助理传回的消息,她便一连掷了三次茭,想问能否事成,可都是代表着不顺的阴杯。
难道…真的不能成事?
“小刘辞职又如何?”唐莉斜了沈瑜一眼,“顾双城如果没事,会找不到他吗?”
“那你要这么想,谁也没办法…”沈瑜虽然撺掇了表婶,但实际并不想和这事扯上干系,这是他们顾家的事,她只要和姑奶奶一起让沈家平安无事就好。
见沈瑜和婆婆是这样的态度,唐莉面露愠色,她不便质问婆婆,只能质问沈瑜,“你说这话是什么态度?你的意思是,你和这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
“表婶,我不是这个意思…”沈瑜可不想这节骨眼和唐莉闹翻,毕竟这事还没结果呢,真要是事成了,她还需要唐莉继续合作呢。
“我告诉你…”唐莉狠狠地撂下话,“这件事成则已,不成的话,谁也别想逃掉干系!”
*********
路雅南已经很久没有去回忆起自己还被叫作“甘愿”的那段日子了。
她努力把记忆封存,希望一切就这样过下去。这样她就可以忘记那个不愿意见自己一面的父亲,忘记母亲的意外身亡,忘记自己身上私生女这个不堪的烙印。
外婆去世,是她第一次回国。丧事办完后,母亲答应要带她去见父亲。她从前一天知道消息起就激动得一夜未眠。
母亲对她说,“爸爸很忙很忙,我们只能看他一眼,小愿答应妈妈不可以去缠着他好吗?”
“嗯。”她点点头,“那我可以和爸爸拍照吗?拍了照片的话,回家了也能看见爸爸,好吗?”
“好,爸爸会答应小愿的。”甘霖点了点头,牵起女儿的小手。甘霖虽不知道自己这样贸然前来是否合适,却从未怀疑过顾怀山对自己的那份感情,她们母女俩不想破坏他的家庭,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只是看一眼,让孩子以后有个念想罢了,所以她丝毫没有想到顾怀山会伤到孩子。
“那雅南好可怜啊…”她想了想,有点同情地开了口,“这样我不仅有妈妈,还有爸爸,可她什么也没有…”
“那小愿以后多陪着雅南好吗?”甘霖说道,“等我们回家了,小愿把自己的芭比娃娃送给雅南一个好吗?”
“好!”她点头,“我可以把妈妈也分给她,但是爸爸啊…是我一个人的爸爸!”
可当她为即将见到父亲而激动不已时,等待她的,却不是想象中的那般美好。她没能见到自己的父亲,反而是一个看起来比自己的母亲年长许多的陌生女人来见的她们母女。
仆人们叫那个女人——“夫人”。
她不喜欢这位夫人的眼神,那么高高在上,似乎看都不屑于看她一眼,她想起母亲教过自己要懂礼貌,于是她扬起嘴角想友好地笑一笑,却发现自己被那种窒息般的压迫感压得无力动弹,怎么也笑不出来。
夫人说,“把孩子养这么大才找来,你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啊…”
她不知道为什么,母亲的脸色特别难看,紧咬着下唇,声音也有些颤抖,“我只是想给孩子看一眼父亲,我知道我们的身份,我从没想过要进顾家的门。”
“说得真好听,男人是不是都特别吃你们这一套?不想进顾家,你把孩子生下来干嘛?像你们这种表面柔弱实则贪心的女人我见多了,你绝不是第一个。”
那时候的她并不太懂这些话的意思,只知道母亲委屈极了,是因为自己总是缠着要爸爸吗?她一把扑上出拽住那个夫人的手,“不许你欺负我妈妈,我是来看爸爸的,你叫我爸爸出来,我看完就走!”
那位高贵的夫人毫不留情地一挥手,她就被重重地甩到地上,今天为了见爸爸而特意穿的新裙子沾上了一大片的泥土。而那夫人自始至终都没看她一眼,就好像她就犹如地上的泥土一般肮脏不堪。
“别碰我!谁是你爸爸?他根本就不要你,他要是要你,会一直不去见你吗?”
“妈妈…”她呜咽着站起来,“爸爸是不是真的不要我?”
甘霖替女儿掸了掸身上的泥土,“小愿,我们走吧。”
“要想我看得起你,就践行你说的话——你根本不想进顾家。出了这个门,就不要再回来,否则…就别怪我叫你们不要脸的狐狸精和恬不知耻的野种。”
******
那时候的她不知道野种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一定是比孤儿还要惨的东西。
所以在那一瞬间,她突然想到,如果她可以不做野种,她如果只是一个孤儿,会不会就不再有这些痛苦和烦恼。
因为孤儿原本就什么都没有,没有过拥有的幸福,就不会有失去的痛苦。
于是在懵懂无知的年纪里,她犯下了这样一个错误,在警察询问宋雅南身份时,她开了口,“她、她叫甘愿…”
她想,雅南,我分了一半妈妈给你,你不是欠我吗?那你就让我来当当几天的你作为交换吧。
那时候的她,并不知道宋雅南是自己的表妹,她只知道,宋雅南是孤儿,但她是私生子。
*****
“其实我没想过能隐瞒这么久。”路雅南娓娓道出一切缘由,“时间越长,我就越安心,就把这些都抛之脑后,我开心地做一个从一无所有到拥有一切的孤儿,这种感觉推着我将秘密一直隐瞒下去。直到顾家来做亲子鉴定…”
“所以你不愿意秘密被揭穿,于是继续让我活在你编织的谎言里是吗?”这意外的一场车祸,让甘愿找回了失去多年的记忆,她不是顾家的大小姐,她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是,她在一个十岁小女孩的谎言里活到二十二岁,却发现她的命运比之前更加可笑荒诞。
路雅南生怕她再次激动,急忙上前抽了纸巾替她擦拭止不住涌出的泪水,“一切都是我的自私造成的。其实在我和你重逢的时候,我想过要告诉你真相,但是后来我却发现我不能说。顾家人虎视眈眈你的遗产,一旦你的身份被揭穿,那些股份一定会落入他们囊中!我曾经发过誓,这辈子都不会踏进顾家的大门,我不能代替你夺回那笔遗产,我咽不下这口气。”
“尤其是你来做鉴定的那天,我亲眼见识到了她们的丑恶嘴脸。我恨顾家的每一个人,我恨她们当初对我和妈妈的谩骂羞辱。我甚至想过,如果顾怀山肯来见妈妈一面,会不会我们就不会坐第二天的飞机,那么就不会遇上车祸,妈妈也不会离开我…所以我决定做手脚用自己的血样替代你的血样,我要让你继续把持顾氏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叫他们彻底绝望。”
“我知道,顾一鸣没有支撑起顾氏的能力,而顾双城如果有了你的支持,拿下顾氏是毫不费力的。我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当他们发现顾氏被他们所看不起的私生子掌控时的样子,那模样是不是像我和妈妈当年一样狼、狈、不、堪!”
相比甘愿的泪如雨下,回忆起悲痛往事的路雅南只是浅浅地湿了眼角。在甘愿的记忆里,她一向是如此坚强镇定的。
甘愿想,路雅南这份超出同龄人的坚毅,大概是遗传了母亲甘霖吧。她是那样一个独立飒爽的女人,不像甘泉,也不像赵青青。她不依附于男人和富贵,她爱时轰轰烈烈,她发现不能爱时干脆离开。她爱顾怀山便愿意不顾自己未婚的身份生下一个他的女儿,做一个辛苦的单亲妈妈,她不求用这个女儿来获得财富,她只求爱而不悔,心甘情愿。
“所以我确实不是顾家的孩子吧。”到这个时候,甘愿真的只想知道一个真实而确切的答案了,那些复杂的过程,她实在是太累了,累得不想去理解,不想去想通了。
路雅南点头,“嗯,我私下给你做过,只是结果只有我知道。”
“谢谢。”甘愿点了点头,这就够了。“我想去看看双城了。”她不知道现在该如何面对路雅南,她想去见双城,去见那个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让她安下心来的那个人。
PART 48
直到深夜,张助理才匆匆赶到大宅,脸色惨白,“二少爷…和大小姐,都没事…”
唐莉的心神不宁,顾宏杰自晚饭起就觉得异常了,问她她也不说是什么事。张助理的一句话叫原本在烹花茶的唐莉猛然手抖,滚烫的茶水泼了自己一身。
“怎么回事?”顾宏杰合上手里的书,起身就问张助理,他目光灼灼,叫人无处躲藏。张助理替唐莉办这事本就心慌不已,如今被董事长这么一盯,顿时就慌了神,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开口。
唐莉自知只要顾双城还活着,自己就已经输了精光,她已然不在乎顾宏杰知道与否了。
“什么事?我想弄死那两个野种,结果失败了呗。”她语调冷冷,满脸的不屑,尤其是说“野种”二字时,像是把那两个字在口中反复嚼碎又唾出来一般嫌恶。
“说什么胡话!”明明唐莉在坦白,但顾宏杰显然不信她说出的话,逼着张助理把事情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唐莉看他脸上的愠怒一点点攀升,然后抬手狠狠地挥了她一巴掌,这个过程是那么的自然,她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只是那一巴掌打得可真狠,唐莉第一次体会到眼冒金星的感觉,她像是一只纸鸢,轻轻地飘起,然后摔落在地。
“唐莉,你真是个疯子!你在杀人你知道吗?!你这是在犯罪?!”
“杀人?”她捂着一点点烫起来的脸颊,呵呵地冷笑了起来,“犯罪?疯子?没错,我早就疯了!当你把那个婊|子生的野种领进家门时我就疯了!我凭什么要做一个宽容大度的妻子!我为什么要对他好,生他的□勾引我的丈夫,他来抢我儿子的财产,从他进门的那天起我就恨不得掐死他!我犯罪?如果我是犯罪,那么你们这些男人呢?你们在外面沾花惹草为什么就不是犯罪?!”
“你…”顾宏杰勃然大怒,“你不要扯开话题!别以为这样就能为你的行为脱罪!我告诉你,这件事你自己做你自己担!双城要是查到了是你,你也别指望谁会去替你求情!”
“我才不稀罕求他放过我呢。”唐莉扶着沙发站起来,“他有证据吗?就算他有证据,把我这个顾氏董事长夫人送进监狱又如何?哈哈哈…你们顾家也会跟着丢人现眼,我要让你们都丢尽颜面!”她俨然一副歇斯底里的疯癫模样,反正她数十年的心血已经毁于一旦!那个婊|子没有进门,却让那个野种把顾家翻了天!她还在乎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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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的佛堂里依稀可以听见楼下的争执声,但沈艳秋还在平静地敲着木鱼。一旁的沈瑜却心慌意乱,她想起顾双城对自己说过的话——“但倘若有一天沈家都没有了说话的位置,那你该往哪站呢?”
对啊,如果沈家从此落败,那她…那她这个沈家的千金大小姐怎么办?变成曾经的甘愿吗?
她有些焦躁不安,轻拽了一下沈艳秋,“姑奶奶,姑奶奶…他们没死!他们没死怎么办?”
沈艳秋被她扯住手臂不得不停下来,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呢?唐莉做事实在不够利索,可自己毕竟已经老了,还能做什么呢。岁月是最无情的坚石,把一切利刃都磨得钝不可用,如果现在还是自己年轻的时候,她沈艳秋绝对不会像唐莉那样做得如此不干不净。
她是堂堂东南亚沈家的千金,祖父是早期革命党,后为民主派人士,解放前迁居马来西亚。那时沈家在华侨中声望极高,加上财力雄厚,几乎可以称霸东南亚。沈艳秋的祖父早期参加革命时受到顾家的大力资助,两家祖辈便给她和顾怀山结了娃娃亲。沈家前任继承人沈观华是沈艳秋一母同胞的亲哥哥,若不是哥哥去世得早,几个侄子都不成气,她何至于过了花甲之年还要为娘家的事耗尽心力。
若不是为了沈家,她早就不会咽下甘霖母女那口气,几十年前她就会和顾怀山离婚,顾家的家产很了不得吗?她沈家千金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她根本不屑于同那种不入流的女人争抢男人。可是她不能,家族的使命感迫使着沈艳秋维持这样一段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
她出身自名门望族,想要维持自己身份的高贵,她就必须要让沈家永、不、落、败。
沈瑜依旧在那里愤愤不平,“他们为什么死不掉!姑奶奶,我们再想想办法啊,沈家、沈家不能就这样了啊…”
沈艳秋看了一眼沈瑜,语调里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你若是有本事抓住唐亦天,或许盛世还能帮沈家一把。可如今…你倒还不如甘愿和路雅南呢…”
这话无疑戳伤了沈瑜一直以来的痛处,“凭什么!她们哪点比我强!韩念就算了,路雅南也罢了,甘愿、甘愿她算个什么东西!”沈瑜狠咬着嘴唇,嫣红的下唇几欲被咬破,她就是要掉落悬崖,也要找一个垫背的,比她死得还惨!
沈艳秋笑了笑,“她算是个什么东西,别人还真不知道呢…只有你知道,又能如何?”
*****
虽然林蓁和路雅南已经提前告知了甘愿关于顾双城的情况,可真的亲眼见到他时,甘愿的心头还是止不住地一颤。他头上的纱布比自己要多得多,左臂厚实的纱布里还能透出隐隐的暗红色。
他极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覆着的被子翘起一角,露出裹着坚硬石膏的左脚。因为车祸和手术失血过多,他此时正在输血。那触目惊心的红色液体一点点流进他的身体里,可脸色依旧苍白如纸。
病房里对的沙发离床太远,她拽过一张椅子,坐在他的床边。拉起他冰凉的手,贴到了自己脸颊上,她歪头趴在他的床边,低声同昏迷中的顾双城说话,“你才是白痴、傻瓜、大笨蛋…”都已经哮喘发作了,还记得要挡在自己身前。
当真是践行了他那天在安仁说过的话——“从今天起,我顾双城站在她前面…”
“你真当自己是神啊。”知道他此时听不见,她还是自顾地喃喃着,“我欠你这么多,该怎么还呢?双城,你知道吗,原来我不是我呢,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可笑呢。原来我才是雅南,雅南是我,那时候我失忆了,她就和我互换了身份…”
“幸好啊,幸好我不是你的小姑妈,这样我欠你的就能还得清了…不然,下辈子,我还得继续还。双城,我好累啊,我已经不想要下辈子了…下辈子我就想是一朵花,一棵树,一条河,一片云,不想爱,也不想恨了…所以啊,这辈子我把欠你的,都慢慢还给你,下辈子你就让我活得自由自在,好吗?”
“不好!”男人低沉而浑厚的声音响起,吓得甘愿打了个激灵,一抬头就看见了瞪大眼睛看着她的顾二爷——一脸的不爽。
“吖?”小姑妈惊叫起来,“你醒了?”路雅南不是说他做了大手术还在昏迷么!按说她都睡了那么久,他做完手术应该比自己睡得更久一些吧。
“你当然能睡那么久…”顾二爷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我做了手术,麻药散了,我想睡也睡不着啊!”麻药散去后是彻骨钻心的疼,他觉得屋里的灯光刺眼极了,所以才一直闭着眼。
“啊啊啊…那你是一直醒着吗?”小姑妈红着脸问道,“那你为什么一直闭眼装睡!”
“疼得不想睁眼…”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嘶嘶地抽着凉气,“不过被你气得不行,不得不睁眼。”
“我哪里气你了…”她低下头替他捋平被子,说话声音不高,明显的底气不足。
“下辈子叫我放你自由?做梦吧!”顾二爷挑着剑眉一口回绝,“我这辈子都够坎坷了,下辈子我一定要好好享受!起码要比现在早几年就把你吃进肚子里!”
“你听到我说的话啦?”甘愿觉得心声什么被人听到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即使是重伤卧床,顾二爷也丝毫不减气势,反手一捏,就揪起了她的小下巴,“当然!这种话你就是站在医院大门口说,我也能听见!”
“…”甘愿眯眼,起身,往外走。
“你干嘛?”
“去医院大门啊。”小姑妈一脸的正经严肃,“我不信你能听见!”
“你、给、我、回、来!”顾二爷恼羞成怒了,竟敢挑衅他的权威,小姑妈真是胆大欠调|教了啊!
小姑妈嘿嘿地跑回来,“那我下辈子还是被你折磨,可得多惨啊…”
“笨啊,下辈子可以换你来折磨我呗。”他显得格外大方,只要和她在一起,谁折磨谁,一点也不重要。
甘愿看看他现在惨兮兮的模样,有点不舍,“算了吧,你现在已经够惨的了。”
见她心疼自己,顾双城就别提多爽了,想来小姑妈还是非常在乎自己的,要不也不会去而复返,不过竟反倒连累了她跟着自己一起受了惊吓。看到她手臂和额头的伤,顾二爷十二分的不爽,不,是一百二十分的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