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柔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手,“出宫之后好好过日子,这里的事都忘了吧。”

楚妙珠点头,什么话也说不出,她是颗棋子,是被至亲利用的棋子,能活着走出牢笼已是大幸。

西北风呼啸,眼看着就要下雪了。

一入冬,京城的雪便是一波接着一波,不会停息。

梅呈上前一步,低头在楚妙珠耳边道了一句:“娘娘,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入宫吧。”

一会宫门就该下钥了。

楚妙珠放开了顾柔的手,她的手温软如初,视线又落在那快要临盆的腹部,楚妙珠艳羡中带着几分欢喜,“棠儿像极了你,我听说霍大人很疼她,惧内的名声都传到宫里了,所以啊,那两个孩子你就别记挂了,日子还长,你保重。”

顾柔是康王妃,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凭空冒出两个孩子出来。这对她和康王都极为不利,甚至于也会给楚湛和楚棠带来不可预测的危险。

顾柔明白这个道理,她点了点头:“你也是,今后多保重。”鼻头犯酸,顾柔忍着保持冷静。

梅呈扶着楚妙珠的胳膊,借力将她拉了回来。

顾柔看着楚妙珠上了马车,又目送她离开,这才转身。

康王的事,她是从来不过问的,但这一次问了一句:“王爷,您是不是打算行动了?”她再愚钝也知道康王想干什么。

康王没有反驳,哈气给她捂着双手,“等你生下孩子。”

顾柔又问:“妙珠因何突然要离京?我适才闻到她身上有一股药味,她用了脂粉遮掩是不想让我看出什么?”

顾柔心思多,虽是表面看着寡淡,言语也甚为冷漠,却是一颗软心肠。因为知道楚妙珠的心思,所以她刚才什么也没问。

康王见她红了眼,垂眸了一刻,方道:“早年,萧皇后给楚贵妃下了落胎的药,身子早就亏空。可原来还不止这些,楚贵妃体内的毒已经积压多年,加之心结甚重,已是膏肓的地步。梅总管让我将李大夫请入宫给她把了脉,怕是没多少时间了。”

不然,康王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冒险将楚妙珠送出宫。到底是替他办过事的人,他总不能让楚妙珠死在宫里,永不瞑目。

顾柔一阵心绞痛,连哭的力气也无,半晌才道:“为什么好人总是不得善终?妙珠她这辈子太苦了。”

谁又不是呢?

康王轻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他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为了成大事也会牺牲旁人,如果那个人不是楚妙珠,他估计不会冒这个险。

*

楚妙珠入了宫,命如烟归置东西,她是个不会委屈了自己的人,皇城没有任何值得她留恋的地方,但要带走的银票却是一张都不能少了。

看着她一阵脚步虚浮,梅呈忧心中,立刻上前扶住了她:“别再管这些了,娘娘早些歇下。”他怎会不知道楚妙珠让人归置东西的目的?是为了他的余生吧?

真是好笑,他守着那些身外物过一辈子么?

楚妙珠笑了笑,面若桃花一样的娇美,再怎么虚弱也掩盖不住她此刻的好心情。她终于可以出宫,再也不用做一只金丝雀了:“你高兴么?”

她仰着头,问梅呈,眸底尽是欢喜。

有些人活着,是不能用岁月长短来衡量的,梅呈觉得这辈子足够了。

他反问:“娘娘离开京城之后,想去哪里?”

楚妙珠想了想,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因着想去的地方太多,以至于不知去哪里。

三日后,通往杭州城的运河上被道道霞光铺制,冬雪开始消融,凉气席卷,却不影响观景人的心情。

楚妙珠今日没有施妆,容色看上去略显几分苍白,但五官精致如旧,她往梅呈怀里钻了钻,“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

梅呈掌下用力,搂紧了,“会的,会赶上的。”他不想骗她,说她一定能好。像她与他这样的人,每一天的日子都是偷来的。

楚妙珠‘呵呵’低声笑了几下:“一直想去杭州城看看,要是能赶得上就好了。梅呈,我不喜欢漆黑的地方,你千万别把我给草草埋了。骨灰要是能撒在湖里更好,那样我便能游历四海,就是苦了你了,今后你一人可别想我。”

梅呈闭上眼,感受她身上的温度,胸口处有些疼,半晌,他应了一声:“好,都听小姐的。”

小姐……

他好些年头没有这么称呼她了。

终于,她不再是皇帝的女人,他也不再是她身边的奴才。

一切回到时光正好时,甚至比彼时更好,最起码他们能光明正大的相依相偎。

楚妙珠皱了眉,指尖在发颤。

梅呈知道她又发病了,从怀里掏了一瓶药出来,“小姐,您就服下吧。”

楚妙珠轻轻摇了摇头:“再等等,我还能熬几日,我想再陪你几天。这药太厉害,一息致命,我怕没机会跟你把话说清楚。”

还有什么要说的?

该说的都说了。

梅呈不想让她痛苦,他宁愿她舒心的走,让她这样被痛苦折磨,就算留下又能有什么用?

梅呈没说话,单手拿着杯盏,从瓷瓶里取了药丸子,掷入杯中,化作清水。

他知道,不能再自私的拖着她了,梅呈语气很平缓,道:“小姐,您喝水。”

有时候,越是在意,越是看似无动于衷。因为看破了,很多事到了时候就顺其自然了。

楚妙珠昏昏沉沉,少了丹药的支撑,还真是不行,才看了一会景致就没力气了。

梅呈给她喂了几口,之后抱着她上了船舱看着满目的落日余晖,仿佛一切都静止,身后琐事都不重要了。

楚妙珠愈发的困了,身上的疼痛消散,依着梅呈的胸膛,“我冷……”

就这样低低说了一句,过了一会,又道:“梅呈,我欠你一个孩子,下辈子……一辈子一定会还给你。”

梅呈没说话,只是搂着他家的小姐,模糊了视线,漫天的霞光成了幕景,他不求下辈子,这一生走到这里,好像也没什么不知足的。

楚妙珠长卷的睫毛扇了扇,身上那股巨寒好像又不见了,她看见梅呈对着她笑。

真好……她临走之前,可不想看到心目中的男子掉眼泪。

她的视线也开始模糊,实在困极了,就窝在梅呈怀里睡着了……

耳边传来喜鹊的声音,楚妙珠睁开眼,入眼是杏色的幔帐,还有微微晃动的银钩,这个场景很熟悉,就好像在梦里见过。

“小姐,您算是醒了,您要是再不醒,夫人就该罚二公子跪祠堂了。”说话的人是乔嬷嬷。

楚妙珠脑门发胀,她猛地坐了起来,以至于身子险些又倒了下去。入眼是镶玉黄花梨木的屏风,小轩窗,紫竹藤椅,还有外公与娘舅从南洋带回来的梳妆镜……

这里是她入宫前住过的地方。

外面暖阳高照,她低头看了自己的双手和身子,估计还是十二三岁的样子。

乔嬷嬷见她行为古怪,以为她还没退烧,上前道:“小姐,您要不要再歇会?很快,大夫就该上门了。”

楚妙珠哪里等得了这个!

掀开被子,随意踏着兰花小绣鞋,撒了欢的就往外院跑,根本没有大户人家小姐该有的样子。

大哥如今还在府上住着,梅呈是他养的护院,她知道他会在哪里。

乔嬷嬷一路跟着,却是追不上楚妙珠。

她衣裳不整,外裳没有穿上,就这样跑到前院像个什么样子!

楚妙珠沿着甬道,跑出了一身的汗,没一会,她果然见到梅呈站立如松的样子,他就在屋廊下,笔挺的身子,年轻的脸庞,五官俊朗轻逸。

还是完完整整的他。

楚妙珠步子微顿,不敢上前,生怕一切都是幻境,却见梅呈往这边看了过来,而后他严肃的脸上泛起了红潮,又猛地收回了视线。

楚妙珠看着他笑,捂着唇,像个小傻子。

乔嬷嬷赶紧跑过来,手里的外裳将楚妙珠包裹住,焦急道:“小祖宗啊,您这是要了老奴的命啊,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您赶紧跟老奴回去!”

楚妙珠脚上的绣鞋早就跑不见了,一双雪白色绫袜沾了满脚的灰尘。她力气还小,被乔嬷嬷搂着往内院走。她一步一回头,看着梅呈的脸,和他因为紧张而攥紧的拳头。

入了春,风也跟着热了。

次日,梅呈自甬道走过,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他本能去防备,一转身却看见一张精致小巧的脸正冲着他傻笑。

梅呈清俊的脸又红了,忙收回手,抵着头移开视线,却无意看到面前一双绣花鞋,他低声道:“小姐。”

他恭敬的唤了一声。小姐是夫人的掌上明珠,阖府上下都敬着她。

楚妙珠怀里抱着一只包裹,笑眯眯道:“你且跟我过来,本小姐有事吩咐你。”

梅呈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楚妙珠从角门出来了,这之后,又道:“我要去一个地方,你送我去!”

梅呈哪里敢私自带着自家小姐出门,僵在那里,不敢看楚妙珠的眼睛,他今年十五了,个头却很高大。

楚妙珠仰着头瞪着他,“你到底去不去?是不是想让我告诉大哥,你欺负我!”

梅呈的卖身契还在楚家,他是楚家的奴仆,没有置啄主子人权利。

是以,他只能依着小姐的话去做。小姐自幼顽劣,什么荒唐事也做得出来。谁要是惹急了她,准没有好果子吃。

马车从玉树胡同出发,到了城郊,梅呈终于忍不住,他跳下马,撩了车帘子,目光却只是盯着车辕,问道:“小姐,您到底要去哪里?”

楚妙珠将一包裹的首饰银子给他看:“喏,这里是我的全部家当。”

梅呈晃了一眼,愈发不解:“……小姐您想做什么?”

楚妙珠像个孩子一样突然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她知道梅呈一定会接着她,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梅呈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满怀的柔香更是让他一时间失了神。

她勾着他的脖子,欢喜异常:“还能干什么?当然是私奔了!咱们走吧,否则今后就来不及了。”过几年,她要给他生孩子。

(楚妙珠与梅呈今日杀青。)

作者有话要说:PS:这几天不去评论区了,姑娘们的评论,作者君估计回复不了,请误怪-----玻璃心的作者君留言。剧情要到关键时候了,嗯嗯,今天晚上还有一更。

第123章 归来

这一日,宫里头传了一则消息出来,帝王久病沉珂,皇贵妃伺候左右,忧思成疾,于年关将近时,死在了凤泽宫,后宫佳丽纷纷哭丧哀悼。

楚湛去了金陵,楚家祖宅的诸事又落在了楚棠肩上,楚妙珠亡故,身边的贴身宫女如烟则出了宫,她将楚贵妃的一应东西都交给楚棠:“霍四奶奶,这些都是娘娘让奴婢交给您的,都是娘娘生平最喜欢的首饰玉件。”

楚棠心里怪怪的,后又将如烟安顿在了老宅里,让她养老,如果她要嫁人,那也随她。

楚棠一直以为楚妙珠虽不能生育,但身子康健,起码她去年见到她时,还是个毫不逊色于年轻嫔妃的大美人。楚妙珠的突然病逝,让楚棠晃了晃神,一时间又想起了前世,她记得楚妙珠上辈子死的也很突然,一场风寒就让她香消玉殒了。

事情出奇的相似,且古怪。

风寒如何能杀得了人?而且太医院都是杏林高手,堂堂贵妃说死就死了?

霍重华今日很早就从大理寺回来,手里还拎着一只烤鸡,拿到楚棠面前时,热乎乎的腾着香气:“想什么呢?人都死了,我不准你多想。”

他似乎知道一切。

霍重华亲手掰了鸡腿给楚棠,烤的金黄的脆皮上,撒了层层的炒芝麻。

楚棠见霍重华满面春风,正是得意潇洒,脸色无半分悲色。细想一下,楚棠也觉得没错,霍重华怎会因为楚妙珠的死而伤怀呢?

她问:“我听说姑母她的遗体火化了?怎会这么快?”因为太过奇怪,她难免又多问了一句。

霍重华将鸡腿递到她唇边,逼着她咬了一口,道:“要求火化是贵妃娘娘自己的遗嘱,后宫的事,我又怎会知道?”

他的眼神总能轻易蛊惑人,深幽如泉,楚棠移开视线不去与他对视。

楚妙珠的存在不会威胁到大局,楚家已经无人可用,且楚妙珠没有孩子,按理说现如今不会有人存了心思想害她。

楚棠思量一番,跟霍重华一人一只鸡腿,两人吃完后,屋子里的梅花香味已经被遮盖,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霍重华待她太好,高门大户中,哪有这样的夫妻?她用不着伺候公婆,也无妯娌小妾需要应对,日子看似无忧。

可楚棠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正是因为霍重华将一切安排的完美到无懈可击,她才有这种担心竭虑。

一辆华盖四轮的马车在霍宅门外停下,朱辰身着兽皮大氅,带着四五个小厮,步入了霍宅,声势浩大。

下人通报后,霍重华在暖阁见了他:“你怎么来了?”

听出来老师的语气不太好,朱辰憋了憋嘴,道出了实情:“我娘亲昨夜突然腹痛,父王连夜将她送到了画庄,也不让我过去看一眼,我心里着实害怕。”

朱辰倔傲,但不是那种傲慢无礼的皇孙贵族,当着霍重华这位老师面,还不敢太逞面子,这话一出,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就红了。

霍重华皱了眉:“无事,有李大夫在,王妃不会出事。”最好是别有事,否则他今后更是不知道怎么跟小妻子交代了。

还没到晚膳的时辰,朱辰一屁股坐在圆椅上,伸手烤着火,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看架势是想留夜。

霍重华并不想留下这个捣乱鬼,朱辰却抢了先:“老师,我待在王府,满脑子都是娘亲,不如我今晚留下吧,等到我娘亲生产无恙,我再回去。”

霍重华唇角抽了抽:“……好。”果然是他教出来的好学生!学问上不算精湛,赖皮的功夫与他年幼时一个样。

朱辰身份高贵,又是霍重华的学生,楚棠自然不能怠慢了,亲自去厨房吩咐了后厨的下人准备了丰盛的晚膳。

到了晚饭时,朱辰见楚棠忙前忙后,还特意命人在桌洞底下放置了一只暖炉,位置正好挨着他的双脚附近,一直绷着脸的他这时唤了一声:“师娘,我听说老师惧内,那您就跟我们一道用饭吧,反正都是……自己人,用不着回避。”

楚棠脸上的笑僵了僵,喊她用饭就行了,为何还添一句霍重华惧内呢!明明是他欺负她好吧?

霍重华非但没觉得难为情,那张风清朗悦,一贯素严的脸还笑出了江南才子的风度:“夫人,过来坐吧。”

楚棠只好在四方桌一侧落座,她也听到了康王妃难产一事。生孩子是女子必须要经历的一场鬼门关,她虽没有生过孩子,但上辈子流失的那个,就让她身子一夕之间垮了。彼时顾景航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还请了名医给她调理,但结果却是不尽如意。

饭桌上摆了一壶秋露白,是朱辰从王府带出来孝敬霍重华的,不过因着王若婉大婚那次,霍重华喝多了让楚棠遭了大罪,他现在在府上根本不敢沾酒。

搞不好,又要和绳子共渡几日。

今日的菜色都是霍宅的后厨拿手的好菜,当然了,之所以拿手,是因为四奶奶喜欢吃,故此府上的下人都尽心准备着。

朱辰扫了一眼,见有鸭肫片、腊鹅肉拼成的小菜,赤枣乌鸡汤,莼菜羹 红烧黄鱼,冬笋玉兰片,佛跳墙等短时间内不容易烹饪出来的菜色。

他皱了眉。

楚棠已经按着府上最高的标准吩咐下人去做了,她以为朱辰还是不合胃口。

却不想朱辰却道:“我娘亲基本上也是喜欢这几道菜,而且她经常会让下人去做这些菜品。”

原来是这样!

这厢,楚棠也就没有多想,既然王府也是这些吃食,那小世子应该不会嫌弃。不过霍重华这时却是眸色微变,他给楚棠夹了菜,避开了话题:“夫人,你多吃些。”

他私底下很少会一本正经的喊她‘夫人’,楚棠当着朱辰的面,也不好给他难堪,霍重华夹什么菜,她就吃什么。

用过饭后,楚棠命人准备了厢房,但还没入夜,王府就派人过来请了小世子去画庄:“世子爷,王妃快不行了,您快过去看看她吧。”

楚棠大惊,康王本不想让小世子忧心,这才不准他去画庄,现在又派人来请,难道康王妃是不行了,所以才让小世子去见她最后一面?

其实,楚棠对康王妃是存了几分同情的,她上辈子死的凄楚,为了康王的大业,自己被逼无奈跳下了城楼,想成全康王。

她记得上辈子,康王妃的双生子平安生出来了,只是后来慕王问鼎地位,康王府满门被诛,小世子也不例外。

楚棠欲言又止,霍重华这时道:“我也过去一趟,你晚上先睡,不用等我。”

楚棠点了点头,内心十分复杂,她该不该告诉霍重华一切,让他提前防备慕王,可她又以什么理由去说呢?告诉他自己是投胎转世了,知道将来的一切?而且,她还嫁过顾景航?!

这是她心里最难以启齿的秘密。越是喜欢霍重华,越是害怕被揭穿。

楚棠目送了朱辰和霍重华离开,才回了寝房。

*

夜色深沉,画庄里的丫鬟们急作一团。

霍重华与朱辰赶到时,紧张恐怕的气氛已经消散,管事婆子端着托盘,挨个打赏铜串子。

朱辰手脚冰凉,康王在顾柔身侧一直没有出来,他也不知道找谁问一下情况,还是霍重华见府上人面带喜色,道了一句:“恭喜王爷喜得贵子。”

朱辰闻言,侧过脸,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老师。

霍重华对他点了点头:“不用怕,王妃没事了。”到底还是个孩子,承受不住失去母亲。

婆子笑的合不拢嘴,“可不是嘛,王妃这一次是双生子。世子爷,您有两位弟弟了!”

朱辰吐了口气,但随即面色就冷了下来,越来越像他的老师,时不时给人一张冰冻三尺的脸,“我知道了,既然娘亲无事,那我先回老师家中了。”

霍重华并不想再带他回去,可朱辰已经递了个‘我已失宠’的眼神过来:“老师,今晚学生要继续打扰了,师娘不会有意见吧。”

霍重华还能说什么?又领着朱辰折返回了霍宅。顾柔安然无恙,他也放了心了。

顾柔已经被抱到寝房,里头烧了地龙,还点了炭火,康王左右臂膀皆抱着一只襁褓,他蹲着身子给顾柔看:“早产儿,样子看着有些小。不过李大夫已经检查过了,两个孩子都健康,你能放心了?”早知道,就不让她见楚妙珠,获知楚妙珠活不长了,她回来之后就一直抑郁寡欢!康王十分懊恼,险些就要后悔一生了。此刻想想都觉得后怕。

当真不该一时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