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你这么说你要是还有几个子女或者老伴都一起带去吗?你干脆让那个老先生在我们家开个发布会得了!”
穆雷觉着这话有道理。如果父子一起去,说不定老先生会认为我们不守诚信而不愿说。
穆东城思衬片刻,在电话里说:”话说回来你一个人去太冒险了。我总觉得事情有些古怪。里面说不定有一些预谋。”
“那我总不能不去吧?你知道这件事对我有多重要”穆雷说。
穆东城再次沉思了一会儿,有了主意:“这样,爸,我现在马上过来,等到十一点的时候,我陪您前去。
如果他们说只能让您一个人进去,我就在外等候,这样一来,他们必然有所顾虑,不敢对您轻举妄动。”
“好,还是你脑子灵光!”穆雷高兴地说,“就这么办!”
接着,穆雷跟儿子约了一个见面地点,一个多小时后,穆东城就开车赶到了父亲所在的茶馆。这时六点过了,父子俩在古镇里找了一家饭饭馆,点了几个菜,慢慢品尝。反正时间多得很


吃完饭后,已经近八点了。在这个一点儿不商业化的原生态古镇里打发时光,是件难事。到了晚上,店铺几乎都关门了,这里的居民们也几乎都待在家里。
古镇里幽暗、阴沉,缺乏生气。穆雷心想还好把儿子叫来了,否则的话,他一个人孤身在这古镇里转悠,还真有点发怵。
由于街上没有路灯,父子俩只有借助各户人家窗户里透露出来的微弱灯光,行走在古镇的青石板路上。还好这里不大,不至于迷路。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看到一家麻将馆还开着,门口

好像还在经营烧烤。父子俩像沙漠里的旅客发现了绿洲一样,想都没想就走进这家店内,随便点了些烤串和啤酒,慢慢吃着,消磨时间。
这家业余夜宵店卖的烧烤对于两个美食家来说,实在是不敢恭维。这些烤肉基本上都是冷冻过的冷鲜肉,没有新鲜食材的纤维,只有咸味,辣椒味和大量味精的味道。穆雷吃的直皱眉,

难以置信一般人怎么吃得下去。但人家烤好端来了,也不好一动不动,只有象征性吃一点。比较起来,穆东城还没父亲这么挑剔,他一边吃着,一边对父亲低语+——在这种街边小店,

要求就别那么高了,能有个地方坐着混时间就不错了。
穆雷坐在椅子上,看着烧烤店的老板烤鱼,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穆东城说:“烧烤也算是比较原始,基本的烹饪方法,讲究不算太多,但是这老板烤一条鱼,也得接近办个小时吧。”
“那是,得烤熟呀,还要刷油、调味什么的——怎么了?”
穆雷望着儿子,低声说:“那天我们在膳品居吃饭,吃的时候没注意,吃完了我才觉得有点奇怪。”
“什么地方奇怪?”
“那个地方的每一道菜,都可谓是精雕细琢。以我吃了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那些菜的刀工、火候、摆盘,都急耗时间。其烹饪方式和过程也必然及其繁复、考究,有几道菜甚至让人联

想到古时候皇帝吃的御膳——总而言之,是非常耗费时间、经理,需要满攻出细活才能做好的极品佳肴。但膳品居竟然只有一个主厨,一个上菜的,没有看到别的厨师和伙计——就凭那

老先生一人,怎么可能每隔一二十分钟,就做好这么精致的一道菜端上来?”
“这说明这老先生道行高呀。”
穆雷缓缓摇头:“道行高是一回事,但一个人的能力总是有限的。要在这么短的时间作出如此多道繁复的菜肴,似乎不大可能…”
穆东城笑道:“人家都端给您吃了,您还说不可能?也许那里的厨师不止那老先生一个呢?您又没到他们厨房去看,怎么知道有几个厨师,几个伙计?”
“说起厨房,我也觉得纳闷。我没有在他们那里看到特别明显的厨房,除了整备的房间是供客人用餐的之外,东西两间厢房都像卧室。对了,我去找那老先生的时候,它也是从房间里出

来的,并没有从厨房里出来,而且看样子完全不像才做完菜,倒是一直在房间里休息——实在是奇怪。“
“可能人家做完菜,才换上干净衣服休息一会吧。爸,您别瞎猜疑了。一会儿建了那老先生,说不定就什么都明白了。”
穆雷微微颔首。
就这样吃着聊着,好不容易捱到了十点四十。父子俩把烧烤结了账,超膳品居所在的老街走去。
现在,这条狭窄、寂静的老街几乎是一篇漆黑了。这条街的房子基本上都是老式四合院,门一关上,一点儿灯光都透不出来。穆雷父子几乎是摸着黑找到这价私房菜馆的,这种幽暗的环

境和诡异的氛围给这件事多添了一层神秘的外衣。
他们站在了膳品居的门口,大门是关着的。父子俩对视一眼,同时咽了下唾沫,似乎都有些莫名的紧张感。
穆雷上前一步,敲了敲木门。
等了一分多钟,没有人再来开门,也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
穆雷再次敲门,又等了两三分钟,仍然没回应。他纳闷地转过头说:“这是怎么回事?那老先生不是跟我约好了的吗?”
穆东城怀疑地说:“您确定他说的是今天晚上十一点吗?不会说的是明天上午十一点吧?”
“我绝对没听错。”穆雷肯定地说,“他清清楚楚地说了‘今天晚上’几个字。”
“这就怪了…”穆东城走上前去,重重地敲了几下门,又试着推了推门。没想到的是,这两扇木门竟然被他推开了。
“啊,原来这门根本就没锁。”穆东城对父亲说,“可能是因为跟您约好了吧。看这意思,是叫您直接进去。”
穆雷看了一眼里面,四合院里一片黢黑,任何一个房间都没亮着灯。他怀疑地说;“如果是这样,他们应该开着灯等我才对呀,怎么看上去已经熄灯休息了?”
“要不,您进去喊一声试试?”
“我一个人进去?”
穆东城想了想,说:“我陪您进去吧。看着情形,有点不对劲呀。”
父子俩小心警觉地跨进大门,左右张望着,没发现什么异常。但现在的状况也绝对不正常。穆雷运了下气,大声喊道:“老先生,我来了。”
回答他的只有迎面吹来的一阵冷风。穆雷打了个寒噤,周期眉头说道:“看起来,这里好像没人呀。”
“不会吧?”穆东城错愕地说,“难道是他们耍你的?”
“怎么可能?这里是他们的住所呀。”穆雷说,“为了躲我,房子、家产都不要了?”
穆东城抿着嘴想了想,说:“爸,我真感觉不对劲,要不咱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不行…我说什么也要宁哥明白。就这么回去,太让人丧气了。”穆雷说
穆东城了解父亲的固执,知道说服不了,况且他自己也是万分好奇。思忖了一会儿,他说:“您知道那老先生住哪屋吗?”
“东边这间厢房。”
“咱们去敲一下门吧。确定一下他到底在不在里面。”穆东城说。
穆雷想了想,也只好如此了。两个人走向东边的房间,走到门口才看到,这屋的门压根儿就没锁,是虚掩着的。父子俩再次交换了一下眼神,目光里完全是疑惑不解。
事到如此,已经没有再退回去的道理了。穆雷小新地推开门,就在这一瞬间,鼻子灵敏的他,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穆东城显然也闻到了,父子俩都紧张兵警觉起来。屋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他们的心脏砰砰乱跳,不祥的感觉到达了顶点。穆雷的手下意识地在墙边摸索,找到了点灯的开关。
“啪”的一声,灯亮了。
当他们看到屋内的情景时,脑子里嗡地一声炸开了。
这间厢房内,现在是一个血池地狱。地板、床上、桌子和椅子上,散乱地摆放着各种人类的残肢。准确的说,就是这家私房菜馆的老当家——那个老先生的残骸。他的两只手臂放在椅子

上,床上整齐地摆着两条腿,看上去就像一个离开了透露和身体的人正在睡觉。摆放在木桌上一颗鲜血淋淋的投——正式那老先生的透露——表明了残肢的主人是谁。除了脑袋,手脚之

外,看不到他的躯体,除非遍布在整间屋血迹中的那些碎肉块就是曾经被称为身体的东西。
这恐怖万分的场景,令穆雷父子惊骇欲绝。他们一起捂住了嘴,瞪大双眼,接着全身颤抖,腿脚发软。这是他们一生中看到过的最恐惧的画面,远远超出了他们或任何正常人的承受范畴


“我的…天哪…”穆雷连退几步,踉跄着退出这间屋,然后靠在远离的一棵大树旁,狂吐起来。
过了一会儿,穆东城也脸色煞白地出来了。他走到父亲身边,,惊惶地说道:“爸…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穆雷惊骇地说,“不管怎样,赶紧报警吧!”
说着,他摸出手机,正要拨打报警电话,穆东城按住父亲的手,说道:“等等,爸…我们要是报警,警察来了,我们说得清吗?”
穆雷瞪着儿子:“有什么说不清的?这事本来就跟我们没关系!要是哦我们就这样悄悄溜走,被人发现,反而更让人怀疑!””…这倒是。”
穆雷没有再犹豫,拨通了报警电话,将地址和这里发生的事告知警察。
然后,他们不敢再靠近那间屋,焦急不安地在院子里等候警察到来。
对当地派出所的警察来说,一向纯朴、安宁的古镇里,竟然发生了这种离奇而残忍的命案,是连警方人员都十分震惊的。几个警察在那间屋拍照、取证,法医将那些被肢解的尸体和碎肉

块收集起来,带回警局。截下来,就是请两位报案人到派出所去录一份口供。
坐在派出所的办公室内,穆雷仍然无法平静。他捧着杯子的双手微微颤抖,面无血色,神情惶惑。穆东城要稍微稳定一些,但是脸色仍是一篇蜡白。
派出所的刘所长坐在父子俩对面,观察着他们的申请,过了好一阵后,才问道:“你们为什么会这么晚到那里去?”
穆雷定了定神,说:“是哪家私房菜馆的老先生跟我约好的。”
“就是被分尸的死者?”
下午,我还跟他站在院子里说话,现在,已经成了一堆残肢碎肉。穆雷的心一阵紧缩。“是的。”
“他约你去干什么?”刘所长问。
“我下午登门造访,问起他那里的一道菜是怎么做的。老先生就说,叫我晚上十一点去找他。于是我叫上我儿子,一同前去。没想到…”
罗所长旁边的一个年轻警察记录着穆雷所说的话。
刘所长思忖一阵,问道:“你的职业是什么?”
“我是一个美食评论家,叫穆雷。”
负责记录的年轻警察抬起头来望着穆雷。刘所长微微张考口,点着手指说:
“哦,怪不得我觉得眼熟呢。电视上看过。”
穆雷勉强挤出一些礼节性的笑容。
“这么说,你是为了寻找美食,才到这家私房菜馆来的?”
“没错,我上周和几个朋友一起在膳品居吃了顿饭,觉得这里的菜非常美味,而且独具特色。所以今天再次登门拜访,想向那主厨的老先生请教一番。”
“他为什么会约你这么晚前去呢?晚上十一点可不是会客的时候呀。”
“我也纳闷呢,我和我儿子都猜不透那老先生的用意,只有按他说的去做。”
刘所长转动眼珠,“但你愿意这么晚前去,说明这老先生要吿诉你的事情,非常重要吧?”
穆雷心中咯噔一声。这警官一语中的。但他显然不可能完全如实道来。“没错,我在他那里吃到的一道菜,是我一生中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之一,由于我对美食有一种执着的追求,所以

拜托那老先生不吝赐教。”
刘所长抿着嘴唇思索了一分多钟,望着穆雷父子问道:“你们说,当你们十一点钟到膳品居门口的时候,发现那里的门没有关? ”


穆东城回答道:“是关着的,只是没有锁。我们敲了一会儿门,见没人回应,就试着推了下门,这才发现门没有锁。”
“然后,你们进入东北的厢房,发现那个房间也是虚掩着的?”
“是的。”
刘所长盯着他们看了一阵,说出了令人震惊的话:“但是我们刚才仔细检查 了大门和东边厢房的屋门,发现门都有被撬过的痕迹。”
“什么?!”穆雷和穆东城一起惊叫道,“门被撬过? ”
“你们去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吗? ”
父子俩赶紧摇头,穆东城说:“当时街上和院子里都一片漆黑,我们什么都 看不清楚,只知道大门和东边厢房的门都是一推就开了,根本不可能看出门有没有被动过手脚。”
刘所长凝视着他们。“你们赶到那里去的时间,是刚好十一点吗?”
穆雷想了想:“最多提前了五分钟吧。”
“那你们之前在古镇里干什么? ”
穆东城突然像找到了救星一样急切地说道:“我和我父亲在一家门口有棵大梧桐树的烧烤店吃东西,一直坐到十点四十才离开,然后才向老街走去的!
刘所长显然知道他们说的是哪家店。“那烧烤店的老板能作证吗?”
“当然!当时店里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一桌人在打麻将呢,他们也能帮我们证明。 ”
“好吧,我们一会儿会去证实的。”
这时,穆雷反过来问刘所长:“警官,如此看来,在我们去之前,有人撬开了膳品居的门,并进门行凶?”
“看起来是这样,但这起案件实在是疑点重重,很多地方都不符合逻辑。”
穆雷父子俩睁大眼睛望着警官。


刘所长分析道:“第一,如果是小偷要进门盗窃的话,怎么会选在里面有人的时候下手?第二,我们刚才勘查了现场,没有发现任何物品被盗的迹象;第三,凶手作案的动机是什么?


刘所长喝了一口茶杯里的水,继续说道:“如果只是单纯的杀人,干吗要如此残忍地将死者分尸?如果说凶手跟死者有深仇大恨,非要杀人碎尸才能泄恨,那他(她)为什么要将残肢的

各个部位摆放在不同的地方——这样做有没有什么意义?”
穆雷又想起了那恐怖的画面,不禁打了个冷噤。
刘所长继续道:“还有最奇怪的一点,这个凶手作案的时机,怎么会这么巧?恰好在你们今晚要来找那老先生之前下手。看起来,就像是知道你们会来,故意嫁祸给你们的一样。”
“对…包括将门撬开,然后故意虚掩,都是为了引我们进去,嫁祸给我们!”穆东城说。
刘所长乜了他一眼。“这只是我初步的判断,还要经过仔细调查才能得出结论。”他顿了一下,问道,“你们到膳品居去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周围有别的可疑的人?”
穆东城摆着头,他记得当时街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了。穆雷愣了片刻,突然“啊”的一声叫出来。
“怎么了?张想起什么了?”刘所长问。
“青惠…”穆雷浑身颤抖,大声说道,“那个叫青惠的女人,她在哪里?”
刘所长问道:“青惠是谁?也是那家膳品居的人吗?”
”对,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年龄看起来比那老先生小了一半,但她一直称呼老先生为‘当家的’。她在膳品居负责接待和传菜。”穆雷问道,“警官,您是这个镇的派出所所长

,您不认识她吗? ”


“我是两个多月前才调到这里任所长的,对镇里的人还认不全。而且我也没去那家膳品居吃过饭,不熟悉你说的这个女人,刘所长说,“今天下午你去那里的时候,这个叫青惠的女人在吗

?”
“在的!”穆雷说,“我刚才惊骇过度,竟然忘了她的存在。刘所长,你们起先接到报案去膳品居的时候,有没有搜查过那个四合院里的另外两间屋?”
“当然搜查了,但是没看到任何人。”
“这就怪了…”穆雷眉头紧蹙,“按道理,青惠肯定就住在那里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到哪里去了呢? ”
刘所长也不觉皱起眉毛。这件事越来越古怪了。“有三个可能,”他分析道, “第一是,青惠在看到凶手行凶后,伺机逃走了——但她既然逃出来了,为什么不报警?可见这个可能性不

大;第二种可能,这个叫青惠的女人也被凶手杀死了,并且被带走了尸体——当然也可能还活着,被绑架了;第三种可能性…”
说到这里,刘所长停了下来。
穆东城猜到了警官的心思,试探着说:“最后一种可能是,这个青惠就是凶手,她杀死了老先生之后,畏罪潜逃了。”
対所长没有说话,绷着唇思索着。过了半晌,他问穆雷:“你知不知道今天晚上,膳品居有没有营业?”
穆雷这才想起,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赶紧说:“他们今晚要营业,实际上,每个星期只有周一和周三,这家膳品居才会营业,而且只接待一桌客人, 并限制是晚餐。”
“这么说,在命案发生之前,这里曾有一桌客人来吃过饭?"
“按常理应该是这样。”穆雷说。
穆东城提出自己的假设:“如果…凶手是今天晚上这一桌客人中的某人, 那这起案件就更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