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不出话喊不出声,于是闭上眼别过脸去,再也不愿看他。
侵占拥有的快感让纪玄微根本停不下来。他紧抽慢送,狠狠抵住她,使劲往深处顶,势必要与她彻底结合在一起。
他俯身吻遍她的全身,流连忘返,在她身上留下深深的吻痕。只属于他的痕迹。
他一直摆弄着她,不知疲倦不愿歇息。他在她体内释放了两次仍旧不满足,又重新把她的腿折起,借着一团滑腻粘稠顺畅而入。
她终是不堪这样的折腾,桃源的酸痛酥麻传遍全身,檀口溢出声声娇吟,全身肌肤颜色粉粉,泪眼朦胧姿容冶媚。
她的媚态惹得他愈发生猛,挺腰大耸,最后她终于昏了过去。
“影子你是我的,影子…”
纪玄微忠于了自己原始的,在她耳畔舔舐呢喃,迷情言语:“你是我的,只属于我一个人…我娶你,影子我们成亲…”
“影子,我很爱很爱你。”
伤痛心碎交加,她昏厥未醒,没有听见。
…
闹洞房的人来了又去,只在喜房外叫喊说笑,却无人踏足耳房,最后喜宴结束,主人家也累极而歇,重归寂静。
暗沉幽长的一夜,纪玄微仿佛做了个有生以来最为旖旎香艳的美梦。
“相公你快些,我们该去敬茶了。”
“来了来了!对了,我搁了样东西在耳房,你等我去拿来。”
外头先是响起说话声,然后有人过来开门。
“咦,这门怎么卡住了?打不开啊…”
砰砰的砸门声吵醒了纪玄微,他眉头微蹙,徐徐睁眼。恰巧此时新郎破门而入,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新郎官目瞪口呆:“将、将军!你…”
受人敬仰的英武将军衣衫不整地睡在床上,地上一堆撕碎的男女衣物,床侧还躺着一个女子,看不清脸蛋,只有两条横在外面,似乎还沾有点点血迹。
“相公什么事?谁在里面?”
新娘好奇探过头来看,新郎忙不迭把她眼睛一挡,逃似的离开耳房,把房门紧紧关上。
“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快去给岳母奉茶,晚了时辰就不好了…”
“呃…”
纪玄微撑坐起身,药劲没散头还痛着,他揉揉太阳穴,努力回想着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察觉到身侧有人动了动,他登时回头垂眸一看,大惊失色。
“影子?!”
她被绑了一晚,手腕处都勒出淤血,嘴被塞着,全身上下青青紫紫没一处完好,特别是大腿根部,简直是惨不忍睹。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居然是他自己!
“怎么会…”
纪玄微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赶紧松开华雪颜扶她起来,搂住她单薄背脊时发觉手心湿湿的,抬掌一看全是鲜血。
他急忙找东西按住裂开的伤口,轻轻拍打她的脸:“影子,影子,你醒醒。”
须臾,华雪颜缓缓张开眸子,模样狼狈憔悴之极。她的眼中没有他以为的滔天恨火,反而平平静静一片。她也不说话,就那么冷冷看着他。
“影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昨晚我喝了很多酒,那酒有些不对劲…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伤你…”
她不哭不闹的样子让纪玄微更加惶恐,惊慌失措地道歉解释。未料华雪颜半晌才费力抬手,却是指着床布上的梅花落红,嘲讽一笑。
“你们都以为我给那头豺狼,其实我没有…我在他动手前就杀了他…你们只晓得他喜好女色,却不知道他的可怕之处在哪里…那一晚他一直在试探,掐、拧、咬、打…天知道我是用了什么样的力气才忍住没有出手,硬生生忍下那些折磨…他不是人,占有对他来说没有丝毫快感,他喜欢的是虐待,还有听我的哀求哭喊…我越害怕,他越兴奋,下手也越重。”
“我过了第一晚的试探,所以才有了第二晚杀他的机会。只是我没想到过得了他那一关,却始终逃不出这场厄运…将军,原来这就是你想要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指甲几欲戳穿手心。悲愤交加,其心已亡。
犹如重拳落在胸口,纪玄微痴痴愣愣,懊悔不已却为时太晚。
他捧起华雪颜的脸,哀戚戚地卑微乞求她:“影子,这不是我想要的,不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生我气…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影子我们成亲好不好!我马上就娶你为妻,我一定不会负了你…”
尽管华雪颜气若游丝,眼神却冷得像冰刀。她菱唇噙着一丝寒笑,轻描淡写道:“这只是一场交易,晚了三年的交易。你无须自责,我也不用你负责。现在我只想和你谈一谈条件。”
红唇轻勾,她笑得宛若勾魂艳鬼,轻飘飘吐出可置纪玄微于死地的话语。
“其一,为我和叶子更换身份,以前的严霜影和严红叶就当死了,你把我和她在这里的所有过往抹掉,不留痕迹。其二,我需要一个父亲,我家以前的教书先生是最好的人选,这点你去安排。其三,给我父亲一个官职,我要做回官家小姐,而且,我要回上京。”
“我陪你一夜,总要讨点好处。将军,我说过的,我很值钱。”
“最后一点。”她执拗地推开他的怀抱,忍痛出声,一字一句,“从此以后,你我各不相干,恩仇两清,再、不、相、逢!”
第四六章 过目不忘
黯淡月色从巴掌大的窗口投进地牢,映在华雪颜发上好似霜雪,仿佛一夜白头。
不堪的回忆到此为止。
华雪颜仰视纪玄微,目光沉静幽然,早已没了当初决裂时的誓不两立。她道:“我恨的不是你利用我,不是你把我送给柴炎,也不是你醉酒行凶。相反,我很感激你当日替我找回叶子,还有三年来的照顾庇护。你对我姐妹确实有恩,我不否认。不过我无法原谅的是,你从来没有把我当做一个活人看待,在你心里我就是任你摆布的傀儡木偶,你说喜欢?呵,你的喜欢只是豢养宠物的好心情罢了。顺你的意你便施舍几分恩情,逆了你就毫无寰转余地,只能受了那些罚…”
她微微摇头:“这样的喜欢我要不起。就算你留得住我一时,也留不住一世,我终究是要离开你的。”
“将军,我真的、真的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你走。”
纪玄微眼眶发热,连带着嗓音也悲凉起来:“事到如今怎么可能毫无瓜葛…你为什么就不能再给我次机会?就当是让我赎罪也好补偿也好,总之别装作不在乎不认识。你总是这样,口口声声说我不值得原谅,但是姓孟的呢?灭门之恨却可以亲亲我我!我到底比他差在哪里,值得你这般厚此薄彼!”
“他不如你英勇,亦无你之果敢决断,他不是战功赫赫的将领,他只是普普通通的富贵公子,在你看来他是窝囊废软骨头,在我看来却是这世上最真性情的男人。至少他从不掩饰他的喜欢和厌恶。”
提起孟之豫,华雪颜唇角笑意浅浅:“他还是天底下最有胆魄最有气度的男人。他敢告诉所有人他喜欢我,他纵使知晓我乃残败之身也敢迎娶。换做你,你能做得到?你敢当着众人舍了身段扔了脸面在我面前下跪,求我嫁你?”
纪玄微和孟之豫根本就是天差地别的两人。纪玄微是天之骄子,习惯了别人的敬仰追崇,他从来就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绝不低下高傲的头颅。孟之豫普通得几近平庸,风流花心,看起来一无是处,却独独比纪玄微多了份血肉之躯的温暖。
她冷得太久,本能地靠近暖源。不在乎会不会被烧死。
纪玄微听言,突然单膝跪下,覆掌去握住她的手,仰头哀求:“我做得到,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影子你跟我走,以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我们都忘了好不好?以后我们重新开始,我发誓,我一定不会再伤你…”
“太迟了。”
华雪颜费力挣脱他的手,道:“以前我希望你说的时候你不说,现在我不需要你说了,你却又来枉作纠缠…何必呢?你明明晓得我们都回不去了。”
“不迟的不迟的!”纪玄微揽住她,靠着她眷恋不已,“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不迟,只要我还没死,我就会一直追着你。影子你说,你要怎样才肯原谅?你到底想要我作甚么?我愿为你做任何事…”
“我…”
她站着他跪着,这大约是他第一次舍却了高高在上的姿态,匍匐在她脚下乞求。他仿佛水中的濒死之人,在即将溺亡的时候抓住了唯一的救命之人,不肯放手,不敢放手。
华雪颜红唇翕张,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幽叹。她抚上他的后脑,素手轻缓,淡然中含着几分割不断的心酸情愫。
“将军,”她轻轻唤他,“我一生所求,从来就不是如意郎君。你对我再好,也不会是我的良人,天底下没有任何人是我的良人,孟之豫亦然。这点你早就清楚,何苦自欺欺人?”
“如果你做些什么可以让心里好过一点,那么,帮我一个忙。”
…
月落日升,痛苦的黑夜沉沦而下,明媚朝阳跃出山头。
天亮了。
纪玄微带着满腔落拓离开,华雪颜仍留狱中,久久凝视那扇透进阳光的小窗。窗外一只小鸟落脚,片刻后又飞走。
她见状并不羡慕鸟儿的自由自在,也不向往外间不受束缚的世界。十年,她身不在牢狱,心却受禁锢。其实于她来说,在哪里都是一样,她活着的意义…从来就没有意义。
狱吏到来之时,只见细细金光落在仰头凝窗的美人脸上,她目光凄迷流露出莫名哀伤,雪肤红唇,圣若神女。
“咳!跟我走,肖大人有话问你。”
狱吏咳嗽一声唤回华雪颜心神,她阖眸片刻,睁眼又是清明无波。她转身对狱吏点点头:“走吧。”
这不是一场正式的审讯,狱吏把她带出了地牢,然后领进衙门边角的一间黑屋之中,肖延已经等候在那里。
鼎鼎大名的枭阎王未穿官服,瘦小的身躯笼在褐色布衫当中,就像一截行将腐朽的枯木。见人带到他挥手示意狱吏退下,接着徐徐摸出一方手绢捂住嘴,干咳两声之后,哑着嗓子明知故问:“华小姐?”
“小女子夫家姓孟。”华雪颜眉梢略微上挑,含笑回道:“肖大人。”
肖延抬眼看她,见她面无惧色,反而笑意斐然,不觉骨寒毛竖。他眉心皱起,阴森森道:“意思是老夫眼拙,该称您一声孟少夫人?”
华雪颜神情不变:“少夫人之称,我勉强担得起。”
“呵呵…好个华雪颜。”
忽然之间,肖延低低发笑,笑声在嗓子眼滚动,犹如野兽攻击前的呜咽。他笑过之后,莫名其妙说道:“老夫是甲戍年的进士,那时当今圣上刚刚登基,故而开了恩科。恩科取人一百八十三,共有六十人有幸面圣,老夫恰好是其中之一。”
华雪颜垂眼,看到他手边放置了一摞案卷,她冷冷道:“肖大人年纪轻轻就得见圣颜,真是好福泽。”
肖延鹰目炯炯,牢牢盯着华雪颜,道:“除此之外,老夫还记得一同觐见的余下五十九位同僚,他们的姓名、官职,一一牢记,莫不敢忘。”
华雪颜淡淡赞道:“肖大人好记性。”
“老了,如今已是大不如前,咳咳…”肖延捂嘴剧烈咳嗽,华雪颜觑到沃白丝绢上隐有丝丝淡红。肖延很快把手绢藏进袖中,又沙哑说话:“五十九人,站了满满一屋子,多数人的相貌已然记不清了。可其中有一人老夫印象最为深刻,时至今日也未曾忘怀。他名列前茅才华横溢,大有希望坐上京兆尹的位置,不过却因他五短身材兼面貌丑陋,说话也磕巴,所以惹得圣上不喜,直接把他扔出京城,打发去了屏关。这一去就是近二十年,最近老夫听说他又立了战功回来了。华小姐,你猜此人是谁?”
华雪颜不动声色,眼波一扫,反问道:“肖大人的同僚我如何认得?您倒是可以说一说,愿闻其详。”
肖延站了起来,脚步甸甸朝她走近,有意压低嗓音又恰到好处地清楚说道:“此人名叫华致远,刚巧…与令尊同名同姓。”
华雪颜双目陡然聚起杀气,寒光一凛。她捏紧了拳头,依然装作无谓的样子,道:“原来家父与肖大人还是旧识,真巧。不过我并未听家父提过您的名字,肖大人,您确定您没记错?”
肖延伸手指着自己太阳穴之处,眼里噙着莫测笑意,道:“老夫也怀疑自己记错了。当年的华大人与如今的华大人,容貌举止可谓天壤之别。”
华雪颜不慌不忙:“快二十年了,肖大人您都成了上京赫赫有名的阎王侍郎,难道家父就不能改变一二?”
“能,当然能。”肖延双手交握,缓缓捏着指节,似有感慨地说道:“不过人再怎么变,有两样东西是改不了的。一是根骨,二是眼睛。”
他又折身落座,翘着腿端起茶杯,吹了口茶花,幽幽道:“老夫之所以能身居此位,并非仅仅依靠严刑酷吏,老夫有些小伎俩倒也帮忙不少,此等雕虫小技,常人称作过目不忘。”他捋了捋胡须,叹息一声:“踏足官场二十年,老夫自认手底下亡魂不少,时至今日想起往事,老夫还是非常后悔,后悔——没有斩草除根。”
“十年前有一大案轰动上京,八州行台严友文伙同外匪抢劫赈灾官银,事情败露后畏罪自杀,家眷也尽数获罪。老夫还记得抄家那日去了严家,撞见了严友文的女儿,那小女娃模样生的真好,就是一双眼睛不大讨喜,看似面无波澜,实则暗藏杀意,十分凶狠…华小姐,你的眼睛跟她很像,堪称一模一样。老夫差点就以为,当年被判流放的严家小姐是不是又回来了。”
肖延的口气一袭了然,鹰目中三分嘲讽七分杀机。他在刑部多年,有着如猎狗般的敏感嗅觉以及刨根究底的耐性,只要让他起了疑,就无人可以掩埋真相。自从第一次见了华雪颜,他就开始着手查她。
华雪颜愈发镇定,只是淡淡浅笑:“十年前的事肖大人就只记得这么多了?我可是听说,严友文膝下一双子女。女儿你见过了,那儿子呢?”
提起此事肖延突然一改镇静自持,俨然恼羞成怒的样子,拍桌一吼:“大胆犯妇!你身为罪籍,竟敢公然伪造身份潜逃回京,说!你究竟目的何在!”
“你说我有什么目的?”华雪颜不慌不忙,也不否认他的揣测。她的深沉越发让肖延坐立难安,她道:“肖大人记性好忘性大,我来替你说一说。十年前,严家门口,肖大人面对三岁稚儿,满面慈爱地说要与其玩耍,哄得那孩子钻进你怀里。你笑着把他高高抛起,然而,却没有伸手去接。”
粉嘟嘟的弟弟前一刻还在笑,后一刻却成了地上血肉模糊的一团。八岁的严霜影吓得魂飞魄散,尖叫到失声,眼泪都忘了流出来。
肖延听她一说,寒意从背脊蜿蜒而上,失了素日的冷静,嘴唇隐隐打颤:“你、你…”
“以肖大人这般聪慧之人,怎会不知我为何回京?”华雪颜朝他步步逼近,徐徐弯腰,美艳脸庞有些狰狞,“不若你猜一猜,岳晋阳是死于何人之手?唐公子又是死于何人之手?而我,是怎么站在这里,与你说上一些体己话的?”
肖延大骇,惊觉已经踏入圈套。置之死地而后生,她是来杀他的。
华雪颜笑意绵绵,几乎是咬住肖延的耳朵在说话,美音沉沉:“不若你再猜一猜,令郎此时身在何处?我听说您老来得子,对他可是宝贝的很呢…”
第四七章 初入孟府
肖延死了,悬梁自尽。
衙门里的狱吏送华雪颜回地牢之时,还见肖延好端端坐在椅子上,鹰目低垂盯着地面不知想些什么,通身气派阴沉如故,只是没了那种狠辣的气息。
午时之前衙役去送饭,肖延还遣他回家看看夫人与公子,待衙役回来后不久,肖延便关起门躲进书房,直到黄昏也没出来。衙役们去看,赫然发现令人闻风丧胆的阎王侍郎竟然吊死在房梁之上,只留下一封认罪遗书。
书中寥寥几笔,只说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那便是不日前他与唐泰来发生了口角,于是一路尾随伺机报复,最后不慎失手杀了人。如今唐家人找上刑部要求彻查此案,他难受内心煎熬,又恐东窗事发连累妻儿,于是以死谢罪。
众人自是不信赫赫有名的辣手阎王会为这一点事畏罪自尽,但人确确实实是自个儿死在了书房里,值守的护卫衙役都作证无人出入,而且仵作验尸也确认肖延是自己吊上了房梁,绝非被杀后做出的伪装。
一时之间,刑部大狱流言四起,传得神乎其神,都说此地冤鬼太多,接连回来报仇了。
肖延死讯传递开来,很快惊动了圣驾。最后晋皇亲自了结这件案子,皇帝道既然肖延留下亲笔遗书认了罪,那便算作已经一命偿了一命,就此结案。唐太尉出了一口恶气,回家又被小妾们哄一哄,很快就想通了。横竖是个不争气的儿子,死就死了,晋皇念他丧子之痛还额外给了抚慰,圣眷正浓,谁还惦记那丢人的败家子?再者孟世德一反常态,竟然带着孟之豫亲自上门请罪,亦给了不少好处。唐太尉赚足了面子,故而就此作罢。华雪颜随即也被释放出狱。
孟之豫闻讯早早就等候在刑部之外,从晨曦刚露等到烈日当空,还是不见华雪颜出来,心急如焚之下又进不去 ,无奈只能翘首以盼。
“说起肖大人死的那日可真奇怪。他老人家平时都不怎么说话,独独那天喊我去府上问问夫人公子是否安好,我急急忙忙奔着去了,也是这样一个大中午,路上人挺多的。可肖府却像人都死绝了一样,门口阴森森的,我敲半天也不来开门,我心想着就算阖府出去了也该留人看门吧?难不成是睡着了?后来我就又去了后门。哎呦喂可把我吓着了!不知是谁扔了只剥掉皮的猫在那里,血骨淋漓的…恶心得我差点吐出来。后来我见实在没人,就回衙门给肖大人回话,哪知道他没过多久就上吊死了,真是作孽…”
“难不成真是冤鬼回来索命!”
“谁知道呢?还是别说了,小心冤鬼也缠上你。鬼爷爷莫怪莫怪…”
两个衙役打扮的人从身旁经过,神神秘秘地讨论着肖延之死,一脸谨慎惶恐。孟之豫听见他们的对话不觉生疑,正想叫人过来问个清楚,眼角余光又瞥见华雪颜走了出来。
“雪颜!”
他跑过去抱住她,高兴之余有些心酸愧疚,埋头在她肩上,喃喃道:“你终于出来了,我都要担心死了…走,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
华雪颜也抱住他,汲取他身上的点点暖意,阖眸点头:“我们回家。”
四人抬的小青轿,孟之豫硬是跟华雪颜挤在一起,使得本就不宽的空间更显拥挤,轿夫们吃重也走得慢了些。
华雪颜推推孟之豫,含笑嗔道:“挤着我作甚?我身上一股子腐臭味儿,也亏你闻得下去,你不嫌难受我还嫌难受呢。”
孟之豫紧紧搂着她,鼻尖在她雪腮蹭蹭,撒娇道:“我不觉得难闻呀,你还是香喷喷的,娘子~”
“哈,臭的说成香的,鼻子被狗咬掉了?”华雪颜指尖戳他脑门儿一下,往旁边坐了坐,伸手掀开窗帘子看了看外面。
“孟郎,我们不回千影楼么,怎的往这里走?”
孟之豫方才还雀跃的神情顿时黯淡下来,他眼帘垂下显得惴惴不安,吞吞吐吐道:“那个…我答应了老头子要回家住,所以…”
华雪颜会心一笑,按着她手掌安抚道:“我知道。其实一早就该回去的。”
阔别十年,她终于再次正大光明跨入孟家大门。
孟世德尚在朝中没有回来,门口迎接二人是继室李青秋。青轿落地她急忙迎了上去,热络招呼。
“之豫回来了,人接到没?”
孟之豫倒是没有置之不理,不过脸色依然不好,下了轿冷冷说了句:“接到了。”说罢他伸手去搀华雪颜,“来,小心。”
李青秋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先是见到一截雪白皓腕,继而华雪颜钻了出来。她细细打量着这位名义上的儿媳,怔了怔很快赞道:“瞧我一下都看呆了,这模样活生生是画里走出来的,真是俊俏极了。雪颜是吧,我是之豫的母亲。”
孟之豫一听她以“母亲”自居正要发火,话到了嗓子眼儿又想起与孟世德的约定,硬是憋下怒气,细细哼了一声。
华雪颜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对着李青秋屈膝见礼,称呼道:“见过夫人。”
她没有称呼母亲,简简单单喊了句夫人,不失礼数却也显得不怎么亲近。李青秋心里有些堵堵的,脸上还是挂着笑意,亲昵拉住华雪颜的手带她进府。
“你们肯定还没用膳吧?来,先吃些东西再说…”
“不了。”孟之豫一把抢过华雪颜的手,拽着她就往别处走,“我带她回我院子,你自便。”
李青秋伸出的手还来不及收回,掌心空落落的,不免尴尬。眼见孟之豫牵着华雪颜匆匆走掉,她也只得无奈叹息一声,正色命令下人:“把花厅的东西撤了,再送些柚子叶去少爷院子,问问还缺什么,都一并送去。另外,”她掏出绣绢擦擦手心,吩咐身后的嬷嬷,“之豫既然回来了,没人伺候可不成样子。除了烟霞思云,再拨两个丫头去他那里,记着,要选模样好的。”
孟之豫专程辟了座小院子与华雪颜同住,进了大宅往左过二门,穿荷塘柳径,再入拱门,便是室三楹庭三楹的院子,曰含清斋。斋外大石数块,芭蕉三四本,还有一株婆罗树。围着含清斋一圈,栽了木芙蓉、梅、玉兰、垂丝海棠,把一方小园彻底包裹在花香叶绿之中。
“小姐!”
华雪颜才刚进去,一个小胖身影就扑了过来。铃铛抱住她哇哇大哭:“我总算见着你了小姐!担心死我了,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