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稚子没什么感觉,她其实很能喝。
于是乐呵呵地,就打算接。
靳余生赶紧挡住:“她不喝酒。”
“开车来的?”
靳余生唇一抿,摇头:“不是。”
“那怕什么?这一直是我们的规矩呀。”傅千霜眨眼睛,“来嘛来嘛,只喝三杯,很少的。”
呵。
靳余生冷笑一声,像是在嘲笑她贫瘠的想象力:“她开飞机。”
傅千霜:“……”
这可真是卧槽。
这算什么?另类炫富吗?
她家也不穷,飞机不是买不起,可谁敢在B市拿它当代步工具……谁敢啊!
傅千霜再看沈稚子,眼神都变了。
“小姐姐你这么牛逼,开飞机啊?”白术看着她的脸愣了一阵,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是不是最近微博上很火的那个……那个女副驾?”
沈稚子很久不看微博了。
她有些茫然:“啊?”
“就是,就是微博上最近都在传,有个牛逼的副驾小姐姐,拯救了一架客机。”新闻配图是张侧脸,可白术回忆起来,竟然觉得越看越像,兴奋得颤抖,“不会……不会就是你吧?”
“我……”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被提起,沈稚子有些局促,“对。”
老师听了,带着几分惊奇,表情变得十分赞赏:“厉害了,英雄出少年?不——出少女。”
她笑笑:“是我运气好。”
承了上天恩泽,才没有英年早逝。
“可是——”傅千霜突然发声打断,无辜地眨眨眼,“可是很多人都在说,因为副驾是个女孩子,机长才会受那么重的伤。”
“他们都说,女生不配做飞行员。”
她天真地抬起眼,问:“你觉得呢?”
第57章 这么黏人
沈稚子愣了一下,刚想跟她进行一下学术探讨。
靳余生就皱起眉, 语气不耐:“你无不无聊?”
一句话斩断她所有话茬。
傅千霜:“……”
八十米大刀穿胸而过, 血槽瞬间亮红灯。
她梗了一下, 吊着最后一口气,不甘心地问:“你觉得呢?”
小姑娘表情很不服气, 沈稚子突然乐了。
虽然她觉得, 没必要跟一个活在幻想里的小女孩计较。
但……
摸摸靳余生的骨节,沈稚子忍不住, 也学着对方睁大眼:“我听他的,他说得特别有道理,我很赞成。”
神情天真而无辜。
像只偷了小鱼干之后,还要栽赃嫁祸给别人的猫。
靳余生心里好笑, 忍不住抬起手, 揉揉她毛茸茸的发顶。
他很喜欢这种依赖感,哪怕是故意装出来的。
亲昵的动作落到傅千霜眼里, 激起浓烈的心塞。
她失神地“哦”了一句,坐下去,开启了一整晚的郁郁寡欢。
包厢内灯光明亮, 酒桌上推杯换盏。
在徐柚激愤地表达了“靳余生除去美貌一无是处,狗脾气又不好惹”的观点后,沈稚子深以为然, 迅速与她建立起革命友谊。
傅千霜坐在角落里, 耳畔欢声笑语, 自己仿佛被隔离在外。
她咬着唇, 手机放在桌下,犹豫了很久,点开一个微博私信:
[那个,我想投个稿。]
***
饭局结束,已经很晚。
吃饭的地方离住处不远,B市没有夜,城中堵得厉害,靳余生又喝了酒,索性将车留给代驾,两个人一起走回去。
灯影阑珊,人流汹涌。
不知道这几天在准备开什么会,城中的安检好像比前段时间更严格,沈稚子被靳余生牵着,企图去分辨街上那些小哥哥们的肩章。
看来看去,肩章没什么新意,肩章上的脸倒一个个儿的大有文章。
她感慨:“我觉得长安街,应该改名叫小哥哥街。”
每一个的颜值,都能直接拉去出道。
靳余生垂眼看她一会儿,声音很低:“你说什么?”
沈稚子一个激灵,突然清醒过来。
天,她旁边站的人是靳余生,不是盛苒或者沈湛。
不是可以跟她一起对男性颜值进行评判的人啊。
“我说,”她从善如流,“长安街一如既往地好看。”
夜色里,女生装得很乖巧,眼睛明亮,背后万家灯火,连她也像电影里染着毛边的老照片。
靳余生轻轻掐掐她的脸,决定不追究:“你吃饱了吗?”
饭桌上,老师好像对她的职业很感兴趣,追着问了很多问题。
一顿饭下来,她没怎么动筷子。
“天气太热,我不怎么饿。”沈稚子摇头。
但提到饭局,她又想起傅千霜:“对了,你那个师妹,是不是缺心眼啊?”
“哪个。”
“姓傅的那个。”
靳余生的表情更加茫然。
他停下脚步,又问了一遍:“哪个?”
这副认真的姿态,莫名其妙地取悦了沈稚子。
她立即变得大度:“没事,你当我没问。”
他连名字都记不全。
她才没那个闲工夫,跟路人甲较劲。
路灯隐在繁盛的槐树树冠里,灯光柔和,穿透浓稠的夜色。
走出去一段路,靳余生像是后知后觉,突然开口道:“没有其他人。”
“什么?”沈稚子没反应过来。
他的神经突然搭到了哪儿。
“没有其他人。”他认认真真地重复,“只有你一个。”
路灯光影昏黄,透过浓密的树荫,顷洒在他脸上,映出奇异的执着。
沈稚子愣了愣。
过去这么多年,他还像当初那个认死理的少年,眼神平静,执拗得让人哭笑不得。
也让她开心得无法呼吸。
“我没有往那个方向想。”她眨眨眼。
靳余生别开脸。
他还是不习惯说这种话,耳根无法遮掩地泛红。
“我也只有你一个啊。”沈稚子开开心心,小跑着拽他袖子角,“我走在路上,从来都不看别的男生。偶尔他们朝我抛媚眼,我都飞快地闪开,或者接住之后扔掉呢。”
“……”
刚才是谁说,长安街应该改名叫小哥哥街。
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衣布料,传来无法忽视的热度。
靳余生舌尖抵住上颚,忍了忍,忍不住:“你确定不饿吗?今天来得也晚。”
沈稚子认为,他的重点在后半句上。
所以她乖巧地解释:“我去医院的时候遇到了记者,被拦着问失事缘由,耽误了很久……等机长身体好点儿,也许要开一个新闻发布会。”
“不过,应该要不了多久。”她微顿,“他的身体已经比前几天好很多了,他的夫人赶过来后,把他照顾得很好。”
靳余生眼底微动,飞快地皱了一下眉。
也许是他想法太阴暗。
但……他希望那位机长能在医院里多躺一段时间。
勉勉强强躺个三五年吧,躺到他连孩子都有了,就……
“所以我很快也能回天上了!”沈稚子毫无所觉,跃跃欲试,“我这样的仙女,就该待在天上啊!”
靳余生的脑洞一瞬之间烟消云散。
他的想法很不现实。
一时半会儿,打消不了她对飞机的喜欢。
他陷入沉思。
怎么才能……徐徐图之。
***
尽管沈稚子说不饿,回到公寓,靳余生还是热了一杯牛奶,看着她喝下去。
热牛奶助眠,她本来就缺觉,洗完澡走出浴室,眼都快睁不开了。
他把她按在怀里,帮她把头发吹干。
手一松,她就慢吞吞地滚进被窝,像只软绵绵的小狐狸。
小熊睡衣边缘微微卷起,纤细的小腿在外面晃。领口朝下塌,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仍然能借着灯光看见吻痕。
靳余生的目光微沉。
掀开被子一角,他按熄床头灯,从背后抱住她。
沈稚子迷迷糊糊,嫌热:“撒手……”
靳余生不说话,额头抵住她白皙的后颈,灼热的呼吸顺着睡衣打进去。
沈稚子一个激灵:“靳余生,你不能这样。”
“……?”哪样。
她很严肃:“现在太疯狂的话,老了之后,肾会虚。”
“……”
靳余生有些心虚,低声:“我没想。”
说他寡淡也许是真的,但“清冷”有待商议。
至少在这件事上,他同全天下的男人一样,并不是那么君子。
可理智回笼,他尚有分寸。
知道她需要休息,以及今天不能继续。
她不信:“那你去隔壁睡。”
“……这是我的床。”
沈稚子被折腾醒了,利落地抱着枕头爬起来:“行,我去隔壁。”
靳余生哭笑不得,捉住她,一把捞进怀里:“让我多看你一会儿。”
语气有些无奈。
沈稚子终于不吭声了。
他把头埋进她的颈窝,嗅她发间好闻的玫瑰香气。
良久,闷声:“我喜欢你。”
“我也是。”她抬手摸摸他。
他沉默一阵,哑声道:“我有一点……难过。”
沈稚子心一揪,脑子里警铃大作:“怎么了呀?”
“明天要回去工作。”
长卷的修复进入最后一个环节,已经开始着手布置展馆。
临近暑期,大家变得更忙。
沈稚子觉得这很正常。
不太能理解,他难过的点。
“七点出门,十二点回来,有五个小时看不见你。”下一秒,他叹,“心慌。”
“……”
沈稚子突然有点心累。
她默默放下“今宵彻夜帮他想办法解决问题,大家一起对抗难题”的打算,开始思考人生。
他以前没有这么黏人的。
她也就半年不在他身边而已,他怎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沈稚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似乎漏掉了一个点……
那个“点”像楔子一样埋在时间线里,影响着之后每件事的走向。
可她不知道是什么。
直到靳余生腻歪够了,恋恋不舍地抱着枕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卧室,她还在想这件事。
越想越清醒。
实在想不通,干脆拿手机出来刷微博。
备降事件过去没几天,媒体们又在疯狂地采访机长,事件热度自然居高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