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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男生笑着小声揶揄:“这要搁别人,三爷早捋袖子了吧?”

“长得帅就是好啊,这样玩儿都不会被打……”

“别吧,三爷还挺能玩儿得开的,你见我们平时出去,她什么时候为游戏生过气?倒是咱们这转学生,我怎么看着有点儿不乐意……”

立刻有人小声逼逼:“不乐意就换牌让我来呀,三爷都长成这样了他还有什么不情愿的……再帅,再帅能有我们沈仙女可爱吗!”

……

嘈杂的交谈声细细碎碎地灌入耳,靳余生心头那把火蹭地一声,又窜了起来。

沁凉的夜风扑在脸上,指尖掐入掌心,他微微闭眼,深吸一口气。

然后迈动长腿,走向她。

少女站在原地,长发黑而柔软,山风带起落在额前的刘海,火光将桃花眼映得明亮如晨星。

他从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过她,借着漫天星辰的辉光。

她个子不矮,刚刚到达他耳朵的高度。肤色白如象牙,眉下生有一双极漂亮的眼,光芒落进去时深不见底,却能折射出四溢的流光。

所以当她目光专注地望着一个人时,那么亮的眼睛,好像一瞬间便容不下全世界,满满的只有眼前人。

让他生出一种贪婪的错觉,仿佛她眼中只有他。

……一直只有他。

靳余生的喉结缓慢地滚动了一下。

火光盈盈,沈稚子缓慢地眨眨眼,自觉地将扑克牌举到两个人之间。

靳余生停下脚步。

她睫毛上有属于夜雾的水汽,让他一时间无法分辨,她目光之中是不是也有期待。

风吹动衣袖,鼻息之间萦绕着柔软的,属于少女的……橘子汽水的味道。

“靳同学。”靳余生一动不动,听见她小声叫他。

他脑海中零零碎碎地,浮现出很多东西。

春天的羽毛,夏天的果冻,还有里尔克的诗。

一切中央的中央,一切核的核,杏仁一样包裹着自己,日益甜蜜——

整个宇宙,最遥不可及的银河,甚至更远……

巨大的壳在浩瀚空间里扩张,浓稠的汁液正涌动、漫溢……

被你无限的和平与宁静照亮。

他眸光不自觉地下沉。

这么,这么近的距离……呼吸近在咫尺。

轻而易举地,轰地一声,点燃骨子里的破坏欲。

他想捏碎她的下巴。

让她只能看着他。

“靳余生?”沈稚子见他不动弹,忍不住又眨眨眼。

他再磨蹭下去,她会忍不住跳起来强吻他,不隔纸牌的那种。

靳余生眸色昏晦,舌头死死抵住上颚。

呼吸急促起来。

不可以——

不能靠近她——

理智燃烧殆尽之前,他心底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懊恼,甚至是愤怒。

太过分了……

怎么会有这么过分的游戏!

他猛地避开她的手,沉声呵斥:“牌给我!”

沈稚子原以为他在发呆,想戳戳他,结果戳了一个空。

愣了半秒,她下意识照做,抬手交出牌:“牌……”

不待回过神,两张牌已经在他手中化成了碎片。

夜空下光影斑驳,风从指缝间穿过,她连一块碎片都没能抓住。

沈稚子愣愣地站在原地,围观的人都看呆了,大气不敢出。

靳余生转身,大步离开天文台。

沈稚子站了好一阵,才迟缓地回过神。

想也不想,她立刻朝着他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人群再一次陷入诡异的沉默。

班长顿了一会儿,干笑着出来打哈哈,召唤大家继续玩游戏。

沈湛情不自禁皱起眉:“怎么没人跟我说过,靳余生这么玩儿不起?”

要不劝智障妹妹收手算了。

他看着好累啊。

“那倒未必。”盛苒若有所思,“我觉得,靳余生很可能是突然改变主意的。”

他没理由把气撒在沈稚子身上。

排除掉前一个可能,那就大概……是在气自己。

“可稚子去追他了……”沈湛不放心,“追他干吗啊?别等会儿找不着人,再把自己搞丢了。”

“呵。”盛苒嘲笑,“知道吗,沈三的优点之一,就是方向感巨强。”

“她要是想追,能追着靳余生跑两个山头。”

***

沈稚子觉得自己追不了两个山头。

她很委屈。

之前齐越送她情书,她是怎么说的来着?

——要是有人敢把我的心意放在脚底下踩,我就绑架他,上了他!

现在她不想上了,她只想杀了他。

趁着这黑灯瞎火,这深山老林。

杀人之前,她要绑架他。先把放进小黑屋里关几天,每天亲亲抱抱举高高,让他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想跑跑不掉,想走走不了。然后等她心情好了,就挑个良辰吉日,把他洗得白白净净,换上最可爱的衣服……

啊啊啊。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沈稚子气得想揪头发。

她在想什么!她是被人诅咒了吗!

为什么他都这样甩脸了,她还在想奇奇怪怪的事啊!

沈稚子恼羞成怒,一脚踢到路边的草丛上。

尘土飞扬,两颗石子破空而起,精准无误地击上靳余生的后脑勺。

脑壳突然一痛的靳余生:“……”

身形顿了顿,他终于停下刻意放慢的脚步。

转过来,他看了她一会儿,语气莫可奈何:“跟着我做什么?”

伺机而动,杀了你啊!

沈稚子低着头,不说话。

靳余生平复情绪,立刻便被强烈的无措包裹住。

其实只要离开那个环境就好了,不要离她太近,不要太认真地看她。

可他好像把话唠都搞抑郁了……

想来想去,他尽量将语气放轻:“为什么不说话?”

沈稚子沉默片刻,小声逼逼:“被凶得不敢吱声。”

“……”

星光笼罩山林,夜雾在树木之间穿梭。

靳余生看着闷闷不乐的少女,舌尖抵住上颚。

他有点发愁……

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沈稚子见他又不说话了,在心里恶狠狠地骂自己没出息,“为什么每次你一碰到我,就生气。”

他飞快道:“没有。”

顿了一下,又强调:“不讨厌你。”

沈稚子愣了愣,眼睛倏地一亮,猛地抬起头:“那你喜欢我?”

“……”

靳余生沉声:“沈稚子,不要瞎说。”

沈稚子:“……”

心塞到爆炸,好吧,她瞎说。

可是想了想,她又很不甘心:“那你在生什么气?”

靳余生陷入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沈稚子心里的小人即将暴怒,想要揭竿而起的时候,靳余生低声道:“你们以前经常玩这样的游戏吗?”

“不是啊。”沈稚子心说,要不是因为你在,谁会玩这么过分的局。

“五十四分之二,二十七分之一的概率。”他顿了顿,“你希望谁抽到黑桃六?”

沈稚子抓心挠肝,她要怎么跟他解释?

不会有别人的,那是沈湛的魔术。

只要他在场,国王就一定是沈湛,沈湛就一定知道他们俩的牌面,一定会把他俩弄到一起。

不就是个游戏吗,为什么这么在意游戏规则!

他……

突然想到什么,沈稚子一愣。

有个不要脸的想法从心里疯狂地跑出来。

“靳余生。”她不可思议拽住他的胳膊,“你不会真的喜欢我吧?”

靳余生眸光一沉,把她的手拿开:“你站好。”

“……”

沈稚子乖乖站好。

“跟我保持距离。”

“为什么!”生气!

“外套味道太重了。”

“我……”沈稚子刚想怼他,恋爱脑灵机一动,突然解读出另一种意思。

回想他此前种种异常行为,他不会是在……吃醋吧。

沈稚子觉得自己很异想天开,可这种想法快把她甜爆炸了。攥住心里疯狂的小鹿,她认真地望着他:“沈湛是我哥。”

靳余生眼底微动,但什么都没说。

一秒,两秒。

沈稚子心塞塞,为什么啊,为什么连个“嗯”都没有……连“嗯”都没有!

他不该狂喜吗!不该如释重负吗!不该眼中掀起狂澜吗!

她忍不住:“你都不意外吗?”

不惊喜吗?不开心吗?

舌尖抵住上颚,靳余生微微眯眼:“在我家,亲兄妹也要避嫌。”

“那是你家太封建了!”

沈稚子好想甩他一耳光让他清醒一下,大清亡了很多年了好吗!

“而且,”他想了想,“你们住在一起,同一个帐篷。”

又不是同一个睡袋!

沈稚子要疯了,气急败坏:“可我不跟他住还能去哪,我睡你帐篷里吗?”

靳余生的身形顿了一下。

表情很认真,像是在沉思。

半晌,他一本正经地说:“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靳余生同学今天的日记:

她才十六岁。

我真是个禽兽。

【狗逼作者OS:不方不方,我也是禽兽T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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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国王游戏好像有很多种玩法,我写的是我玩儿过的那个版本,嘤嘤嘤。

2)“一切中央的中央……和平与宁静照亮。”--里尔克《荣光里的佛》。

(小声逼逼,基友说我能把任何一首正经的诗,都解读出奇怪的意思……

那能怎么办!我还是想上他!TUT)

第11章 嘤嘤嘤嘤

夜色渐深,烤炉里的炭火渐渐熄灭,头顶的星星一颗接一颗地亮起来。

迎着满天星斗,山坡上的帐篷像一个个色彩各异的蘑菇灯,光线柔和地坐落在天文台下。

沈湛搬个小凳子,歪歪斜斜地靠坐在帐篷前。打了几局游戏,困意逐渐攀升起来:“沈稚子怎么还不回来啊——”

在他长长的哈欠里,盛苒笑:“说不定他们浪迹天涯,趁机私奔了。”

“真私奔倒省事了。”沈湛懒洋洋的,眼中蒙上一层生理水雾,“现在电话打不通,短信也没人回……搞得我跟她爹似的。我以后肯定不养女儿,闹心。”

“说得轻松,万一等你结婚了,妻子怀上的是女儿怎么办?”盛苒低着头玩手机,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总不能打了吧?”

“呵,我不生孩子。”沈湛得意洋洋,“二人世界多好,干嘛加个小的,烦人。”

盛苒像是还想说什么,未待开口,视野内闯入两个人的身影。一高一矮,两人之间隔着几步路的距离,看起来并不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