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就听身旁薛常在道:“皇上来了。”

“啊?”

洛嫔吓了一跳,连忙拉着宁溪月转身,就见谭锋大步走过来,于是众人连忙行礼,宁溪月便纳闷道:“我是因为高兴,所以命人去禀报皇上一声,怎么倒劳驾您亲自来了?这可不妥当,传出去,我这恃宠而骄的罪名算是坐实了。”

“就没有这档子事,你这罪名也早坐实了。”

洛嫔在旁边嘟囔了一句,就听谭锋没好气道:“朕就知道你的性子,必然要亲临现场,所以才赶过来。走,跟我回去,什么时候生下了小竹熊,让人通报一声就是。你在这里,万一竹熊因为生产发狂,伤到你怎么办?”

“皇上!”

宁溪月“感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您对臣妾的关心,臣妾深表感动。只是,您这关心是不是有点过头?你也看看,这围墙有多高?你当萌萌是飞天神熊吗?发狂后会越过壕沟飞上墙头,就为了给我一熊掌?”

“噗”的一声,薛常在等人都忍不住笑了,弄得谭锋也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咳了一声,瞪着宁溪月道:“就算不是飞天神熊,谁敢保就没有匪夷所思的事发生?总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个道理总是没错,跟朕回去,就算不回去,也不能站在这里,随便找个亭子……”

不等说完,忽听山洞内传来一声长嚎,接着嚎叫声接连响起,宁溪月一把甩脱了谭锋的手,奔到墙边扒着墙头叫道:“呀!是不是要生了?萌萌加油啊!”

谭锋:……

敢甩脱朕的手,妥妥的恃宠而骄啊,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女人不能再这么惯着……算了,今天她是为竹熊着急担心,情有可原,先放放,以后再管。

“啊!生了生了,生出来了,你们看。萌萌你小心啊,不要踩到宝宝。”

忽听宁溪月尖叫一声,接着洛嫔等人全都扒上了墙头,就连谭锋身边的奴才们,看着皇帝陛下没多少怒气,也都一窝蜂般赶了过去:爱萌之心人皆有之,古今同理。

谭锋也顾不上生气,来到宁溪月身边抓住她的手,沉声道:“你给朕稳重点儿,当心一头栽下去。”

“不会。”宁溪月毫不在意,忽听洛嫔疑惑道:“真的生了吗?在哪儿?我怎么看不到?”

“这不在那儿吗?看见没有?就是在动的那个。”宁溪月指着山洞方向,就听薛常在和悦嫔等人也道:“在哪里?没看见啊。呀!怎么有只耗子跑了进去?”

宁溪月:……

“什么耗子?那就是幼崽。”

“胡说。”就连谭锋都发话了:“萌萌那么大一只,会生出这么小的幼崽?溪月,是你看错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皇帝也有烦心事

“我没看错,竹熊的幼崽就是这么小只。”

宁溪月哭笑不得,其他人也是半信半疑看着她,洛嫔道:“我也赞同皇上意见,这么小,连只狗崽儿都比不上,怎么可能?竹熊可比狗大多了。”

“口说无凭,眼见为真,你们看,萌萌把幼崽叼起来了。”宁溪月放弃解释,毕竟这么多人里,也只有她通过视频看过大熊猫的生产过程。直接用事实说话比较实用。

“啊!怎么回事?萌萌真把那只耗子叼起来了?不会真的是幼崽吧?”

宁溪月:……

“什么耗子?说过多少遍,这不是耗子,就是幼崽。”

话音未落,就听谭锋悠悠道:“朕还是有些不信,从未听说过这等奇怪之事。或许,萌萌只是累了,想吃掉耗子增加点体力。”

“对对对。”一众嫔妃都跟着附和点头:“还是皇上英明睿智,萌萌就是想吃点肉,补补身子增强体力呢。”

宁溪月:……

好在萌萌用实际行动给了皇上和嫔妃们会心一击,一开始宁溪月还担心它是第一次生产,不会带幼崽,会把它弄伤,或是喂不上奶。这种情况在圈养大熊猫中时有发生,她生怕萌萌也不例外。

但事实证明,特例就是特例,萌萌是一只标准的平凡熊猫,它带孩子带的很好,健壮的前腿将幼崽抱在怀中,只露出一个粉红色的小脑袋,没过多长时间,它就开始给幼崽哺乳了。

直到这个时候,众人才信服了宁溪月的话,就连谭锋都忍不住摇头道:“这还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谁能想到这么大只的竹熊,生出的幼崽竟然和耗子差不多?真真匪夷所思。”

“小俊子,你们这几天要格外注意萌萌的饮食,多给新鲜的大竹笋,新鲜竹子,还有牛奶或者羊奶,别忘了加一点蜂蜜,不能太多,对它的牙不好……”

宁溪月仔细嘱咐着照顾竹熊的小太监们,接着又去看竹熊,直到萌萌抱着幼崽倚着山洞睡着了,她才依依不舍的被谭锋拉回去,犹自一步三回头。

回到永庆宫,眼看快晌午了,宁溪月便留谭锋在自己这里用膳。

这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然而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皇帝陛下看自己的目光颇有深意,弄得她胃口大减,饭桌一撤,便巴在谭锋身上,柔顺道:“皇上,您知道臣妾的性子,有什么事情不弄明白了,那真是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的,您忍心让我这么茶饭不思的吗?”

“也没什么不好,你这腰是比从前圆润了好些。”

谭锋只是微微笑,气得宁溪月咬牙瞪眼,却又无可奈何,也不装可怜了,直起身叉着腰道:“究竟有什么事,不能直说么?非要卖关子,最过分的是,竟然用眼神卖关子,弄得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

“是你多心。”谭锋摇摇头,就见宁溪月坚定道:“不可能,臣妾不是多心。这么长时间,臣妾自问还是了解您的,你肯定是有事儿,而且这事对我来说,八成不是什么好事。”

“你啊。”谭锋忍不住笑起来:“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的,怎么到了这种时候,便如此锐利心细?还总说我会什么读心术,叫我看,真正会读心术的,明明是你才对。”

“什么?皇上你真要害我?”

宁溪月猛地坐起,她这反应让谭锋十分无语:“合着你刚刚是猜的?”

“到底为什么?不会就因为我刚才去看了竹熊吧?”

打死宁溪月也不相信谭锋有害自己之心,曾经的那些柔情蜜意,绝不是作伪,更何况眼前这人是皇帝,他也不需要作伪。

“当然不是。”谭锋哈哈一笑,摸着宁溪月的头发:“总算你这定力比从前高明许多,不会因为朕一句话,就盲目惊慌起来。”

“怎么说也是三年的感情,臣妾对皇上,还是有一点最基本信任的。”宁溪月噘着嘴:“到底什么事?皇上别卖关子,趁早说出来,兴许我还能帮你出出主意。”

谭锋也便坐直身子,沉声道:“朕先前江南一行,的确打击了不少人的嚣张气焰,但总有一些人,仗着从龙之功,我行我素。不瞒溪月,这两年朕看他们很不顺眼,但朕却也不能立刻就将他们收拾下来,不是为了名声,而是怕天下人心寒。你知道的,很多事情,大家不知就里,便只会联想到鸟尽弓藏,帝王无情。”

这一点宁溪月当然明白,但她并不认同:“皇上,恕我直言,就您登基后做的这些事,但凡是有眼睛有心思的,都该知道您的性情了。不说别的,您和大皇子的事,之后并没有一颗人头落地,最差的,也不过是些庸才告老归乡,而能干的臣子,您大多都留下了,就连我爹这样的首恶,您都不计前嫌,皇帝做到你这份儿上,还有什么可说道的?你怕什么?”

“傻瓜,你会这样想,不代表天下人都会这样想,百姓大多听风就是雨,更可恨的,是一些心怀叵测的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朕虽然任人唯贤,可登基后做出的这些事,已经损害了太多人的利益,招到他们的嫉恨,先前为我两位兄长,还有江南的事,坊间已经有我六亲不认的传言,幸亏那两个家伙和江南几个大家族还有盐商们的名声不好。可江南百姓知道,别的地方不知道啊,被人一煽动,只会以为朕不顾天家手足之情,对那些大家族和富豪,也是为了充盈国库宰肥羊。”

“这倒是,百姓们的确太容易盲从。除了那些有切肤之痛者,哪怕是之前为此事欢呼雀跃的人,被居心叵测的小人一带节奏,也会转变念头。”

宁溪月慢慢点头,认真想了会儿,倒吸口冷气道:“这么说来,此事还真不易做。皇上登基才三年,这雷霆手段用了数次,若再收拾那些拥立之臣,真不知要传出什么话来。”

“是啊。”谭锋叹了口气:“朕说过,朕不在乎名声,可朕在乎人心,这事儿一旦分寸掌握不好,就容易人心惶惶。若是愈演愈烈,火甚至会烧到你的身上。他们会说朕是受了你的蛊惑,才重用你父亲,剪除功臣。‘开元之末姚宋死,朝廷渐渐由妃子’,这种事,是那些贤臣们最不能容忍的。溪月,你是朕心中所爱,而江山社稷是朕肩上所担。你和那些治世贤臣,百姓民心,朕一个都不能失去。所以朕方会考虑良久,慎之又慎。”

“臣妾明白。那皇上如今心中可是有了主意?需要臣妾配合么?臣妾一定尽力而为。”

“朕就知道,你是个冰雪聪明的。”谭锋一笑,站起身来,在地上慢慢踱着步子:“为今之计,朕必须将自己摘出去,让他们祸起萧墙,朕再出来收拾乱局,方显名正言顺。且为了朝廷根基元气着想,此事不能操之过急,须徐徐图之。朕的本意,魏国公家族势大,便用长兴侯与之抗衡,谁知长兴侯精明,如今十分收敛,莫说对抗了,便是让其出一下头都不容易。”

魏国公是皇贵妃的娘家,长兴侯府是舒妃娘家,宁溪月听了此话,便沉吟道:“皇上这是要引蛇出洞吗?只是恕臣妾直言,您这似乎是钓鱼执法,不合规矩啊。”

“钓鱼执法?”谭锋站定脚步,嘴里反复念叨了几遍,忽地一笑:“这个形容恰当,可不就是钓鱼呢。只是溪月,我这可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那长兴侯若真是个安分守己的,朕再引诱,他也不会跳出来,将来火也自然就烧不到他身上。不过,既然是朕挑选出来和魏国公对抗的,你该相信朕的眼光,长兴侯府绝不是那种忠心本分的,如今不过是看风头不对,暂时将獠牙利角收起,这种阴险的猛兽,躲在暗处更可怕,能剪除,当然还是一并剪除得好。”

对于谭锋的眼光,宁溪月那绝对是无条件信任,当下便拿起桌上茶杯,点头沉吟道:“皇上说的是,那你打算怎么做?”

“朕还没想好。”

“噗”的一声,一口茶全喷了出来。呆呆看着月白色裙子上逐渐浸染开的茶渍,萱妃娘娘恼怒抬头:“皇上,都怪你,这可是我很喜欢的一条裙子,而且今天是第一天上身啊。”

“怪朕?”谭锋摊手:“明明就是你的定力没修炼到家。”

“你以为谁都像你,泰山崩于前都能不变色吗?”宁溪月欲哭无泪,接着叹了口气:“好吧,怪我,都怪我,下次我一定要记住,决不能在你说话的时候喝茶,嗯,还有点心也不能吃,反正嘴里一定要干干净净的。”

“哈哈哈,至于吗你?”谭锋走到宁溪月身边,在她脸上轻轻拧了一下:“你这意思是让朕少来几趟,少说点话?那可不行,朕最喜欢来你这里和你说话,若是因此将你饿瘦了,让我于心何忍?这脸蛋上原本就没几两肉。”

宁溪月忍不住斜睨了谭锋一眼:“皇上,您靠点谱行么?刚刚说臣妾的腰越发圆润了的不是你?”

第二百七十章 最是无情帝王心

“呃……这个,腰圆润了,但是脸上没肉,这并不矛盾吧。”

皇帝陛下强词夺理,宁溪月也懒得理他,谭锋肯和她这样的推心置腹,应该不会对她下手,于是懒洋洋躺下去,淡定道:“既然皇上还没想好,我就不问了,等你想好再说。”

谭锋在她对面坐下来,沉吟半晌,忽地问道:“那个杨妍,你怎么看?”

“杨姑娘啊。”宁溪月一挑眉:“志向远大,性格坚强,颇有几分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韧劲儿,皇上若不将她送回家,日后怕是有的头痛了。”

“若是朕要将她纳入后宫,你怎么看?”

“什么?”宁溪月一惊坐起:“皇上,在江南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怎么如今就要改主意了?难道郎心如铁到底还是抵不过那绕指柔情的侵蚀?就连皇上都不能例外?”

“你想多了。朕要纳她入后宫,乃是为了利用。”谭锋慢慢啜了一口茶,目光倏然冷冽下来。

宁溪月怔怔看着,心中也觉有些寒意,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才是帝王,真正的帝王,再多柔情蜜意,终究也有无情的一面。

“这个……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知道这个结果是杨妍咎由自取,宁溪月也绝非圣母,可是那样一个青春明艳的女子,就要从此老死深宫,这不能不让她生出一点恻隐之心,要么说颜即正义呢,别看嘴上说的厉害,萱妃娘娘始终还是将杨妍当做一个恃靓行凶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你刚刚不也说她志向远大性格坚强不达目的不罢休么?既如此,朕何不成全了她?”

谭锋淡淡一笑,就见宁溪月皱眉道:“虽如此说,但我始终希望她能回头是岸。”

“你倒是一片好心,可惜看在人家眼里,却是没有容人之量的妒妇。”谭锋摇摇头:“皇后今天上午来找朕,就在竹熊生产之前,我忖度着那个意思,是有心提携杨妍。”

“什么?”宁溪月瞪大眼睛:“竟然请了皇后娘娘出马?这也……这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是啊,所以你看,何必拦着,是吧?”谭锋摩挲着宁溪月的手:“朕原本也有点不忍心,可她既然一门心思要飞蛾扑火,朕也没有话说。”

宁溪月怔忡良久,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但旋即就转头盯着谭锋,冷哼道:“皇上,你不要说得自己好像一点责任没有,我左思右想,都觉着不对劲儿,若是你立场坚定,从头到尾都不肯给杨妍一个眼神,她至于这么死心眼,就非要在你这棵檀香树上吊死?”

“天地良心,朕真的从未给过她一个眼神。”谭锋举起手:“事实上,若非舒妃不怀好意,朕也没想过要用长兴侯府来做这把刀。既答应了你,说到做到,我怎会给杨妍心存幻想的余地?只是她的确一意孤行,这才让朕有了此番考量。”

“又有舒妃什么事?她怎么不怀好意了?”

宁溪月纳闷,就见谭锋垂下眼,淡淡道:“你晋升为妃,就是舒妃的建议,你不会傻乎乎的真以为她是为你好吧?”

“这个我当然知道。”宁溪月瞪了谭锋一眼,但旋即又倒在他怀中,轻声道:“皇上,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就是因为舒妃对我不怀好意,所以才要把长兴侯推出去,和魏国公对抗么?”

“嗯。”谭锋点点头,就见宁溪月抹了下眼睛:“皇上,你不要对我这样好,你这样,我都觉着自己真成祸国妖妃了。”

谭锋咳了一声:“呃……其实也不完全是为了你,综合所有条件,长兴侯是最合适的人选,这个才是根本原因。”

宁溪月:……

“我不管我不管,你刚刚明明说是为了我,我认真了,我就相信是这个理由。”宁溪月在谭锋怀里乱拱,一边踢蹬着腿撒泼。

谭锋都无语了:“这不是你刚刚说的?叫朕不要对你这样好。朕真的这样做了,你又撒泼,还讲不讲一点道理了?”

“不讲理是女人的特权。”宁溪月抱着谭锋的胳膊摇晃,一边嘻嘻笑,但很快又补充道:“当然,只限于在心爱的人面前,臣妾在别人面前,还是非常端庄大方通情达理的。”

谭锋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只看得宁溪月莫名就心虚起来,头也垂下一点点,小声道:“最起码,在皇后和皇贵妃以及其他娘娘们面前,我是非常知书达理的。”

谭锋:……

“好了好了,皇上我们进行下一个话题吧。所以您现在其实已经有了计划的雏形,最起码要利用的人选是……确定了吧?”

“嗯。”谭锋无视宁溪月的叹息,重重点头。

“这样就好办了啊,皇上可以从现在开始,就拿出宠爱杨妍的态度……”

不等说完,就听谭锋有些尴尬道:“问题是,朕从前都对她爱答不理,现在忽然要宠她,是不是有些太突兀了?你要知道,后宫里的可都是人精。”

“这话没错。不过……”宁溪月想了想,摇头笑道:“无妨,既然皇后娘娘今日要替杨姑娘说话,杨姑娘岂有不努力的道理?到那时,皇上可以当做为了成全皇后的面子,对杨妍稍微好那么一点点,杨妍肯定会抓住这个机会,你们两个一拍即合……”

说到这里,终究还是于心不忍,小声道:“皇上,真的必须是杨姑娘么?不能用别人代替?”

“如果不用她,就需要牺牲别的无辜少女,或许你可以替朕选一个?”

“为什么要无辜少女?后宫里嫔妃虽然不多,也有十几个,你就不能从中选一名?要说姿色,洛嫔也不比杨妍差,而且正是最好的年纪,皇上重新为她痴迷,也不是说不过去。”

“你好好想想,朕都看着她好几年了,现在忽然就重拾热情,你觉着正常?何况洛嫔是你的人,你莫要忘了朕的最终目的是舒妃,重新宠爱洛嫔,要怎样能关系到舒妃?不行不行。”

“难道您收了杨妍入后宫,就能关系到舒妃?”宁溪月抬起身:“臣妾只知道项庄舞剑,必定是意在沛公,他不可能意在项羽啊,这您要怎么弄?”

“朕是这样想的,收了杨妍入后宫,引发你和她的矛盾,朕心中苦闷,这个时候,善解人意的舒妃自然会让朕舒服,只要她重获宠爱,长兴侯府就不会龟缩不出,联系就在这里。”

“原来如此。”宁溪月点点头,就听谭锋悠悠道:“我们就事论事啊,喜新厌旧人之常情,在这个时候,能让朕喜欢的,必须得是新鲜美貌的年轻女子,所以杨妍和别的无辜少女,你帮朕选一个吧。”

“那就是杨妍吧。”

宁溪月立刻斩钉截铁:或许别的少女也未必就是真无辜,但杨妍肯定不无辜,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个道理她懂。

最重要的是:杨妍或许根本不觉得这种利用是苦差,她对自己有太多自信,如果自己真阻止了谭锋,不让她在这深宫养老,被她知道,还要恨死自己呢。

谭锋就忍不住笑了,伸手刮了刮宁溪月的鼻子,低沉着声音道:“不愧是朕的爱妃,虽然先前有些妇人之仁,到底后面还是露出了杀伐果断的本色。”

“什么妇人之仁?”宁溪月对皇帝陛下的形容表示不满:“那是我身为女儿家的善良和怜悯。”

“好好好,是你善良。”谭锋哈哈一笑,接着舒出一口气,轻声道:“既然爱妃同意了,后面咱们便该慢慢实施,这事情……要快刀斩乱麻。”

“嗯嗯。”

宁溪月点着头,努力想象着自己要失宠应该怎么做:“皇上这两天就去坤宁宫一趟,皇后娘娘肯定会和你说杨妍的事,你就假装上了心,对杨妍有所不同。然后呢,臣妾就假装遇见你们打情骂俏的场面,独自垂泪暗自伤心,从此后宛如高岭之花一般清冷,不同皇上说话,让皇上对我也渐生不满,最后我心灰意懒,每日里以泪洗面,这正是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宁溪月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说完后才发现谭锋不知何时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她,她就下意识摸了摸脸:“怎么了?皇上怎么这样看着臣妾?我……我脸上长花了吗?”

“溪月,这……这是你的计划?”

皇帝陛下好像咽了下口水,就见宁溪月点头道:“是啊,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你这会儿怎么竟没有一点自知之明了呢?”谭锋只觉哭笑不得:“独自垂泪?暗自伤心?高岭之花?清冷骄傲?这是你吗?若说是薛陈二人,那还勉强差不多。”

宁溪月:……

“什么意思?皇上是觉着臣妾不是这样人?”

“你本来就不是这样人。”谭锋毫不客气地说了真话,见宁溪月要扑过来,他就连忙道:“不信你自己想想,你是这种能委曲求全的?”

宁溪月想了想,不得不承认谭锋对自己的了解十分深刻:“那……就算我不是这样人,我装也可以装出来。有数的,人生如戏,全靠演技。皇上不用怀疑臣妾演戏的技能。”

宁溪月骄傲地大声说道,心中暗自得意,想着姐怎么说也是翻过几页演员自我修养的,虽然后宫中的娘娘们个个都能拿奥斯卡影后,但我也不会比她们差,毕竟这么多年的阅历,丰富了我的人生。

第二百七十一章 人性呢?

正想着,就听谭锋无情地否决了她:“这不行,你压根儿就不是这样性子,此事关系重大,不能出一点的纰漏,尤其舒妃最擅观察人心,若你的失宠不能让她信服,反而让她生了疑心,那不啻于打草惊蛇。”

“那依着皇上的意思,臣妾要怎么做?”

宁溪月不服,她觉着自己的计划非常可行,皇上再聪明,也是男人,比不上自己细心,怎么可能想出比她更好的主意?

却见皇帝陛下沉吟道:“依朕对你的了解,不必等朕和杨妍打情骂俏,那样也太难为我,你知道朕不是那样轻佻的人。既然注定是利用,那就不该给杨妍更多希望,希望越小,失望越小,这是朕唯一能给她的一点怜悯。”

“好吧。”宁溪月也点头:“皇上说得对,是臣妾错了,臣妾要是看到您和她打情骂俏,说不定会打破你脑袋。”

谭锋:……

虽然是说正事的时候,但谭锋还是忍不住好奇:“溪月,你为什么会……想着打破我的脑袋?遇到这种事,难道……不该……是去打杨妍么?”

“为什么要打杨妍?”

宁溪月明白谭锋的想法,扭头看向窗外,冷哼道:“出了这种事,就一定都是女人的错儿?一个巴掌拍不响,男人若真的是正义凛然清清白白,女人再怎样也难有机会。我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大户人家也好,小户人家也好,但凡是男人和别的女子有染,大妇小妾们就一窝蜂地冲着那女子去,美其名曰打死你这条狐狸精,倒把男人轻轻放过,甚至还要检讨自己不会梳妆打扮,才栓不住丈夫的心。我就不服,这到底是什么狗屁道理?女人在这世上怎么就这样难?都这样难了,女人们还要为难女人,都是些怂货,孬货,有本事,怎么不去打男人?怎么不让他洁身自好?”

“好好好,朕知道了,我的溪月是真正善心之人,当为天下女子的表率。只是朕终究是皇帝,你给我留点面子。”

谭锋见宁溪月说得伤心,便搂了她安慰,接着叹息道:“世道如此,你说的那些女人,也不一定就是怂,是孬,而是她们从小,受的就是这样的熏陶教育,若想扭转,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你也不要为此苦恼,苦恼也没用。”

“我知道,我就是趁机将这话说出来,发泄一下罢了。”

宁溪月擦擦眼睛,好奇看着谭锋,抿嘴笑道:“臣妾知道自己这话离经叛道,难为皇上不但没有训斥,竟还如此理解我,臣妾多谢您了。”

说完站起身轻轻福了一福,却见谭锋傲然笑道:“朕既是真龙天子,目光胸襟总该长远宽宏一些,不然凭什么治理这锦绣江山?朕只觉奇怪,你这样的奇思妙想又是从何处得来?难道以宁大人的才学谋略,在家里竟还是个……唔!竟还会惧内么?”

宁溪月没想到自己的现代言论竟牵连了老爹,忍不住哈哈笑道:“我爹嘛,惧内谈不上,但他对我娘倒的确是敬重的,素日里也的确当得起洁身自好四字。”

谭锋点头郑重道:“没错。朕为何如此惜才?便是因为他除了谋略才学可堪大用之外,自律也是甚严,明明是先皇倚重的能臣,可于财色一道,竟不曾沉迷,哪怕当时我们处于敌对,朕对此也十分佩服,所以才会独独留下他,给他东山再起的机会。朕只是没有想到,当日宣你进宫,不过是用来辖制他的手段,竟让朕意外得了你这绝世珍宝,可见朕的眼光胸襟,上天也不肯辜负。”

绝世珍宝这个词取悦了宁溪月,也就不去戳穿皇帝陛下最后一句的自吹自擂,而是难得贤惠地道:“臣妾多谢皇上赞美,不过,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吧,刚才说到哪里了?”

谭锋:……

没想到自己竟也会有议事跑题的一天,实在是受溪月蛊惑太深,跟她说话,情不自禁就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皇帝陛下在心里检讨一番,就正色道:“你不用指望自己能假装骄傲清冷,这不符合你的个性,朕的意思,你应该表现出一副嫉妒愤怒的模样,恃宠而骄大打出手,三番两次给朕脸子看,让朕逐渐对你不耐烦,最后再彻底惹怒朕,咎由自取。”

宁溪月:……

“皇上,说我是个妒妇我承认,但这大打出手……你这明显是要把臣妾往泼妇方向培养,就不怕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哈哈哈,不怕。”谭锋笑得咳了起来:“朕有什么好怕的?就算爱妃变成泼妇,朕只要不做那喜新厌旧的人,你也就没机会大显身手。”

“好吧,你就算做了喜新厌旧的人,我也不可能大显身手,又不是活腻歪了。”

终于认清两人身份差异,宁溪月就有些悻悻。就见谭锋伸手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咱们的感情,你还怕这个作甚?在你面前,朕不是九五之尊,就是个普通的男人,丈夫,或许会有口角纷争,俗语说得好,打是情骂是爱嘛,只是这辜负绝情之举,我绝不会做的。”

“是,臣妾知道。”宁溪月小声应了一声,谭锋作为一个帝王,肯为她做到这个地步,绝对是真心所系了。

两心相许的一对璧人依偎在一起,只觉情意绵绵温柔缱绻,一时间竟是不忍心开口打破这宁谧气氛。

最后还是宁溪月直起身,以决然的态度道:“皇上,就按照您说的办吧。咱们一步一步来,斟酌着这其中火候,务必不要让人起疑心。只等时机成熟,您一道旨意,将我打入冷宫,呶!可是先说好了,这必须得是假的,待您的图谋完成,就得立刻把我接回来。”

她这样说,倒把谭锋吓了一跳,拨浪鼓般的摇着头道:“哪里至于到这个地步?溪月,看着你对别人都是温和性子,杨妍那样对你,你还怜悯她青春错付,怎么对自己倒这样狠?冷宫?那是什么鬼地方?亏你这般没忌讳,这若让素云听见……”

不等说完,就被宁溪月一下捂住了嘴巴,只听她急切道:“我的老天,皇上您可不能让素云听到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