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使春光别去。”
黛玉听了,笑道:“好,也新鲜有趣。我却不能。”
湘云便有心试黛玉之才道:“林姐姐,我知道你最是个有才华的,今儿何不做一首,我也长长见识。”
探春也笑道:“今儿咱们姐妹几个竟每人一首词,也算给我做了生日了。”
于是大家都说好,个人都不再多话,只细细的想去。
黛玉叫雪雁拿纸笔来,这府里的家人都是认识雪雁的,雪雁随便叫了个人来去拿,自己却不离开黛玉半步。
一会儿,家人拿了纸笔来,姐妹几个便到了一个亭子里,铺好纸,研好磨,探春便拿起笔来说,你们说,我来写。
黛玉便说,你先写了你自己的,再写我们的,于是探春便写了半首《南柯子》,写道是:
空挂纤纤缕,
徒垂络络丝,
也难绾系也难羁,
一任东西南北各分离。
惜春见了,说道:“这也很好,何不续上?”
探春说再不能了,只好先认输;惜春却续道:
“落去君休惜,
飞来我自知。
莺愁蝶倦晚芳时,
纵是明春再见隔年期!
探春写了,笑着说多谢。于是催黛玉,黛玉的却是一首《唐多令》:
粉堕百花州,
香残燕子楼。
一团团逐对成毬。
飘泊亦如人命薄,
空缱绻,说风流。
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
叹今生谁舍谁收?
嫁与东风春不管,
凭尔去,忍淹留。
众人都说好,风流别致,不落俗套。
黛玉听了一笑,也不多说。
一会儿就有探春的丫头侍书过来说太太叫姑娘们呢,前面戏已经听了,要开席了。
众人听了,忙回厅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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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相知:【033】遭遇弘时]
却说黛玉在弘历的府中祝贺弘历的乔迁之喜,用过午饭后,众位夫人都渐渐的告辞离开,到了傍晚的时候,就都走了,当然,探春姐妹一并湘云等人都已离开,黛玉则扶着钮钴禄氏慢慢的往后面的园子里走,说好了,是去黛玉的雅兰苑尝尝黄鹂用带来的去年的雪水煮的今年的新茶,谁知走到半路,弘历从对面迎过来,于是钮钴禄氏笑着说:“这会儿你怎么跑到后面来了?”
“额娘吉祥。”弘历先给母亲请了安。
黛玉便向前一幅,说:“见过宝亲王。”
“你这孩子,不是叫他哥哥来着?怎么这会子又这样生疏?”钮钴禄氏奇怪的看着黛玉道。
黛玉笑而不答,弘历却说:“妹妹大了,哪里还肯认我这个哥哥。”
“你也别在这里闹了,要是没事,跟我一起去你妹妹那里尝尝好茶。”钮钴禄氏笑着说。
“皇阿玛来了,叫孩儿来找妹妹一块儿去呢,额娘下次再吃妹妹的茶吧。”
“既是你皇阿玛叫,那就快去吧,我看了一天的戏也累了,我先不过去了,要在你这里好好睡一觉再说。”
“那孩儿跟妹妹先走了,额娘睡一会儿记得起来用晚饭。”
钮钴禄氏答应一声,叫弘历快走吧,弘历便拉着黛玉的手,往外边走去。
宝亲王弘历的书房里,到处都是满满的书,雍正爷正和十三爷怡亲王胤祥各自翻着一本书看得入神。弘历进了门,跪下道:“孩儿给皇阿玛请安,给十三叔请安。”
黛玉也跟着福了一下说:“万岁爷吉祥,十三叔吉祥。”
“来来来,你们两个不要多礼了,过来坐吧。”雍正爷一边摆着手,一边把书放到了一边。
怡亲王也踱到黛玉身边,细看了看黛玉道:“黛儿,很久没听到你的琴声了,今儿好不容易有空儿,你就劳乏劳乏,叫十三叔再享受一下你的琴声吧。”
“原来十三叔巴巴的把黛儿叫来,是想听琴了。”
“不只你十三叔,还有朕呢,上次听你的琴,还是在畅春园里陪皇阿玛的时候,一晃好几年了。”雍正也悠悠的说。
房间里早有人摆好了一架古琴,黛玉微微一笑,也不多话,便坐到琴边,宝亲王亲手拈来一支素馨香,点好了插在一边的小白玉鼎内,空气中便回荡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黛玉凝神片刻,便伸出兰花细指,慢慢的弹来。却是一首《渔樵问答》。真是:
古今兴废有若反掌,
青山绿水则固无恙。
千载得失是非,
尽付渔樵一话而已。
乐曲开始曲调悠然自得,表现出一种飘逸洒脱的格调,上下句的呼应造成渔樵对答的情趣。刻划出隐士豪放无羁,潇洒自得的情状。
雍正几人沉浸在琴声中不能自拔,知道琴声戛然而止,黛玉并不起身,而是从一边拿了帕子擦拭着额角的汗。弘历见了,赶忙端了茶递过去。
门外一串响亮的鼓掌声,弘时推门而入。弘时虽然排行老三,其实却是雍正皇帝的长子。雍正一共生了八个儿子,可惜大多没有成人。眼下只剩下了三个,就是老三弘时,老四弘历和老五弘昼。这位“三爷”今年已经二十二岁,生得面如冠玉,一表人才。两只杏仁似的眼睛,黑黑的弯月眉,带着勃勃的英气,也有着与生俱来的皇子气概。只不过,他的两颊微微下陷,也有点发暗。
雍正显然是很讨厌弘时的打扰,低沉的声音问了声:“老三,你有事吗?”
而弘时,也没料到雍正会微服到此,原是他多喝了几杯,本来心里又妒忌弘历十二岁封亲王,如今又新建了亲王府,连嫡福晋都是镶黄旗的格格,虽大婚时间未定,那也是迟早的事情。而自己却不过一个贝勒而已,白白比弘历长了七岁。如今二十二了,什么却也不是。一时喝多了,听着琴声便找了来,仗着几分酒劲,便给雍正跪下说:“儿子不孝,不想皇阿玛再此,儿子冲撞皇阿玛了。”说完便抬头寻找弹琴之人,回眼看见了黛玉尚坐在琴前,脸色苍白,大有不胜之态。
“你知道冲撞了朕,还不出去,直管瞧什么?”
“儿子在想,刚才的琴声犹如天籁,不知是何人奏此仙曲,引得儿子不由自主的寻了来。”
此时黛玉因累了一天,又操琴透支了体力,浑身正如虚脱一般无力,听见弘时这样问,又知道他是弘历的哥哥,只得起身行礼。不料刚站起来,便觉得头晕目眩,于是伸手扶住身边的雪雁。缓缓的走到弘时面前,稍一弯身,说:“民女参见三贝勒。”
“免了吧。”弘时说着,只顾仔细瞧黛玉的脸,“这位姑娘好生面熟,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黛玉摇头不说话,不是她不想说,而是此时实在是无力说话。弘历见了,忙上前道:“三哥,去年冬天,咱们在御花园里的梅园陪皇后娘娘说笑的时候见过这位姑娘。”
弘时因喝多了酒,也不多想,笑了笑说:“我说呢,看着面善,感情咱们也是有缘的。”
宝亲王因见了黛玉脸色苍白,额角上渗着汗,便转身悄悄的拉了一下怡亲王的袖子,十三爷便说:“黛儿,你是不是不舒服?随十三叔先下去休息吧。”说着也不等黛玉说话,便和雪雁扶了黛玉从书房后门转出去了。
弘时直盯着黛玉的身影,喃喃的说:“天下竟有这等人物!”
雍正早就怒火中烧了,因是自己的儿子,又有黛玉和雪雁在,不便发作,听了弘时说了这样一句话,不由得怒道:“混账!你喝了酒不回府去睡觉,却在这里晃悠什么!”
弘时因一心想着黛玉,又借着几分酒气,便又跪下说:“皇阿玛,您也疼疼儿子!老四如今是亲王了,嫡福晋也马上要进门了,而我却什么也没有,今儿您发发慈悲,把刚才那个姑娘指给我吧。我觉绝对不委屈她,我叫她做我贝勒府的嫡福晋,儿子以后再不沾花惹草,只听皇阿玛的话。”
雍正因先后有两子都很小便夭折了,所以从小对三阿哥弘时多有疼爱,也正因为如此,当时的齐侧福晋也就是弘时的额娘每每骄纵弘时,让他从小便沾染了一些坏毛病,事事妄自尊大,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自有了弘历和弘昼后,雍正便不再亲近他了,只是他一身毛病已经养成,再改不掉了。此时此刻,黛玉在雍正的心里,只怕比弘历还重些,怎么把黛玉指给弘时呢,于是怒道:“哼!你说朕不疼你,你也想想你干的那些事!朕若不是不得闲,早就揭了你的皮了!如今你还敢跟朕谈条件,你越发的长进了!还不滚出去,还等什么!”
“皇阿玛,您老别生气,儿子求您了!”弘时重重的在地上叩头。
“黛儿还没到及笄之年,这事现在说太早了,何况,你天天左拥右抱的,还少人伺候吗?快下去吧。”毕竟也是自己的儿子,有时候再冷的心也会不忍,雍正只得找了个理由。
弘时听了,便不再多言无声的转身出去了。
弘历见弘时出去了,也拿出帕子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他真的很害怕皇阿玛一下子答应了弘时,又怕皇阿玛一怒之下怎么样弘时,一边是自己心爱的人,一边使自己的手足。这种矛盾,真是犹如煎心。
“弘历,你大婚的事情也该定了。”
雍正的话在这个时候,对宝亲王来说无疑又是一个晴天霹雳。
“皇阿玛。”弘历听罢也跪下了,“儿子还小,想先有所建树,再大婚。”
“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她,可是,早晚你都要娶英琦进门的,早晚而已。”雍正无奈的说。
“皇阿玛,您既然知道儿子的心事,今儿儿子也索性跟您坦白,儿子今生非要娶黛儿为妻不可。”宝亲王弘历说完,把头贴在地面上,等着雍正爷的回答。
“咱们爱新觉罗家族,就是不缺情种。”雍正长叹一声,转过身,不忍看自己儿子弘历的样子,“可是,黛儿家世清贵,但却是汉家女儿,如今虽然朝廷上已不再反对满汉通婚,但是你却不同,你自小在圣祖爷跟前长大,早就是皇位的人选,富察氏英琦是你必须娶的嫡福晋。”
“皇阿玛,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们可以把黛儿抬了旗籍。”
“你愿意,你问过黛儿是否愿意入宫了吗?你觉得宫里的生活真的适合她吗?当年顺治爷的董鄂妃是怎么死的?”
雍正的句句话都敲在宝亲王的心尖上,把他逼入了一个万难的境地。
苦思良久,宝亲王慢慢的抬起头,说:“皇阿玛,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做不到的事情,今生今世,我定要跟黛儿相依相守,否则我生不如死。”
“你…”雍正面对儿子决绝的目光,第一次感觉到了十五岁的弘历原来已经是个大人了。
[第一卷 相知:【034】何处成愁]
且说怡亲王带了黛玉到了书房侧的一间休息室里,雪雁忙叫人端了碗参汤来给黛玉喝下,又扶她在贵妃塌上歪了一会儿,黛玉因身子弱,劳累了,又遇到了弘时的莽撞,一时心里也慌,并无大碍,休息了一会儿,脸色便过来了。
怡亲王坐在雪雁搬过来的椅子上,看着黛玉的脸,怜惜的说:“好孩子,十三叔知道你心里难过,别着急,事情总是会解决的,弘历是个稳重的孩子,弘时混账,但是皇上会严加约束的,你放心吧。”
怡亲王这几句话,虽然不多,也没有什么承诺,但是在黛玉听来,却好比救心丸一般,一颗慌张的心便稳定了下来,于是微红了脸说道:“十三叔,您老总是拿我取笑。”
怡亲王却笑了,说:“丫头,十三叔拿你当女儿,你也跟十三叔亲,你跟十三叔说实话,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十三叔,您瞧这话问的,我能怎么想呢?这件事情,还容得我怎么想吗?”
“你愿意进宫吗?”
黛玉无奈的笑笑,摇摇头,轻轻的读了一首诗:
寥落古行宫,
宫花寂寞红。
白头宫女在,
闲坐说玄宗
“十三叔,您愿意黛儿过那样的生活吗?”
“当然不愿意,可是,你…”怡亲王本想说你爱上的那个人终究是要做皇上的,但是想到黛玉毕竟是个小女孩家,这样的话,一个大男人怎么开得了口。
“以后的事情,再说吧,反正我还小,就是宫里选秀,不也要有个年龄限制吗?”黛玉转脸看着窗外的翠竹。
“只是你现在身份尴尬,常常跟着皇后娘娘,却也没个封号。说没封号吧,皇阿玛在时你食格格俸禄,如今皇兄蹬了大宝,你食郡主的俸禄,你说,皇兄到底想的什么呢。”
“皇上的心思,咱们不猜也罢。”
“你倒是想得开,每回见了他们,总要行礼问安,我听着就别扭。”
“十三叔要是真的疼黛儿,以后就悄悄的来看黛儿,别叫黛儿出来,省的老见着那些不相干的人。”
怡亲王听了哈哈大笑,说:“弘时是不相干的人,弘历呢?”
黛玉听了,办了个鬼脸,也跟着笑了。
正笑时,雍正扶着宝亲王的手也转了进来,见到黛玉无事,两人都放了心,雍正先说道:“你们倒是开心,害我们爷俩惶惶的来看你们。”
怡亲王和黛玉忙起身说:“不敢劳万岁爷挂念。”
“黛儿,没事了吧?”雍正走到黛玉跟前,看她的脸色已经透了微红,便也放了心坐下。
“没事,刚才就是弹琴弹得久了,猛然起身有点头晕。”
“是累着了,今儿一天都没好好的歇歇了。”弘历在一边说。
雍正摆摆手,叫大家都坐下,宫女们又上了茶点,雍正拈了一撮松子儿,吹了皮,慢慢的放到嘴里,说:“黛儿,今儿你的一曲《渔樵问答》是不是在告诉朕你的心事?”
黛玉低了头,不说话。
“你真的想要归隐山林?”弘历转过头,盯着黛玉道。
黛玉点点头说:“这是我从小儿的心愿,只是身不由己罢了。”
弘历便不说话,只呆呆的坐着。
雍正和怡亲王对视了一眼,有点无奈,见黛玉低着头,也问不出什么话了,雍正便叫人传膳,说饿了,吃了饭还要回宫。
于是四人对坐,雍正向来崇尚节俭,宝亲王弘历也不喜欢繁杂,黛玉和怡亲王更是如此,所以大家简简单单的用了晚饭。雍正爷便带着侍卫们走了,怡亲王因有公事,也跟着雍正离开。
宝亲王弘历,因听了黛玉想归隐而去的话后,便觉得五内俱焚。只呆呆的想心事。
黛玉因见弘历淡淡的,便也不多话,带着雪雁回房去了。
弘历一个人也不叫宫女伺候,信步到后花园里散步,此时天色已暗,空中一弯新月芽挂在天边,园子里静悄悄的。弘历便寻了一棵花树下的长木椅子,自躺在上面看着夜空。想着平日里,跟黛玉相处的欢颜笑语都会成为过去,终有一天,她也会狠心弃我而去。只恨自己生在帝王之家,不能伴她左右,今生却是相聚不了几年了。转念一想,贾家如何能让黛玉归隐呢,贾家的老太太还是很疼她的,在老太太有生之年,黛玉肯定不会离开,再说,她无论到了哪里,凭自己不是都能找到她吗,于是又有点开心,便觉得生在帝王之家还是有些好处的。再一想,贾家老太太如今年事已高,不知还能有几年的高寿,只是自己再有权力,无奈她的心里却没有自己,纵然找得到她的人,又怎能留下她的心呢?如此翻来覆去,竟终不能有一个圆满的办法。
却说黛玉本就是一个心细之人,凡是总要细细琢磨,在书房的休息室里,因有弘历问她是否真的要归隐山林,便有心试探弘历的心,谁知道他听了自己想离开后,竟然不再言语,可见他对自己并不在意,可怜自己平日里一颗心都在他的身上,如今连一句挽留都换不回来,于是回房后便闷闷不乐,叫丫头们只管去睡,自己只在窗前看着外边的一弯新月伤心。
到了第二日,黛玉便要告辞回去,叫紫鹃等人收拾东西,自己却在屋子外边看着院中的兰草,这个院子叫雅兰园,是弘历专门为黛玉盖的,里面种满了各种兰花,满园的兰花馨香。弘历因听雪雁说姑娘要回去,便赶来了,一进门便见黛玉穿了身淡蓝色的衣裙站在院子里
弘历走上前去叫了声:“妹妹。”
黛玉抬起头来,看着弘历的眼神有些憔悴,便把自己的烦恼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便问道:“难道昨晚儿你又陪着谁吃酒看戏了不成?怎么眼圈都黑了?”
“没有,只是昨儿回去后直睡不着,所以有点乏倦,你怎么不多住几日,反正这里也清净。”
“酒也吃了,戏也看了,贺礼也送了,可不就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