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阮念初,也时常幻想自己和未来心上人,发生一段旷世奇缘。
没想到的是,在她十九岁那年,奇缘还真来了。
所以说,梦想还想要有的。
这晚,阮念初睡在厉腾怀里,看着窗外的夜空,身体很累,头脑却格外清醒。她忽然在想,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厉腾的。
他喜欢她是在七年前。
她仔细回忆当年的心路历程,一琢磨,好像也是那时喜欢的他。所以在时间先后上,他们谁都没占着对方便宜。
但分开之后,他对她眉间心上念念不忘,她却过得逍遥。可见,他中毒的程度比她要深,他喜欢她,也比她喜欢他多。
这么一想,阮念初终于有种赚到了的感觉,于是闭上眼,心满意足地睡过去了。
*
头天夜里颠鸾倒凤,注定了第二天的悲剧。
次日集合,演出团的其它同事都精神饱满,兴冲冲地交流这几天的旅游见闻。唯独阮念初,眼下青黑四肢无力,哈欠一个接一个。
好像身体被掏空。
许芳芳很关心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念初,你这几天搞‘绝地求生’去了呀?这么疲倦。”
阮念初故意一副震惊脸,“你怎么知道?还真是。”
“哎呀,幽默幽默。”同事们都没当真,嘻嘻哈哈地又聊其它去了。
回云城的航班,是上午的十一点四十,这个时间点很尴尬,不吃午饭,大家饿,吃了午饭,怕来不及。演出团的团长思来想去,发挥劳动人民的伟大智慧,给一帮演员每人都准备了一盒牛奶加两个饼,外加一桶泡面。
于是,中午的时候,阮念初只好跟着大部队一起,坐在候机大厅啃饼。
啃着啃着,面前多出一桶炸鸡。
肯德基豪华全家桶。
阮念初懵了。抬起头,厉腾表情如常,一身休闲装站在她跟前,左手全家桶,行李箱上还放了一大袋其他吃的。
“……”她干咳了一声,赶紧让出个位子给他坐,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低声:“欸,你怎么现在就过来了?”
厉腾语气挺淡,“我的习惯是提前一个钟头值机。”
“不是……”她摆手,声音更小,“我的意思是,你怎么跑我们座位这边来了?其他地方没空位了么?”
他说:“给你送吃的。”
“哦。”她笑笑,从全家桶里拿出个鸡腿,咔擦,咬一口,边嚼边问:“可是你直接这样过来,是不是有点太引人注目了?”
厉腾拧开矿泉水瓶盖,喝水,没有答话。
阮念初吃完一个鸡腿又去拿第二个,刚要说什么,便听见团长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惊喜道:“哎哟,这不是厉首长么?”
厉腾笑了下,“又不是正式场合,赵团叫我名字就行。”
赵团长连忙摆手,“这可不是我跟你见外,兄弟归兄弟,级别归级别。”说着看看厉腾,又看看旁边把脸埋全家桶里的阮念初,狐疑,“你也来边城出差?”
厉腾说:“陪我媳妇儿来的。”
“你媳妇儿?”赵团长惊了,又瞟阮念初一眼。
这时,旁边的几个年轻演员笑起来,打趣道:“团长您还不知道呢?首长在跟咱们团的阮念初同志处对象,都好长一段时间了。”
赵团长惊愕瞠目,“是么念初,怎么一次没听你提过?”
阮念初用力清了清嗓子,干笑,“处对象嘛,挺普通的一件事,没什么好提的吧。”
赵团长故意板着脸,“哦,合着你是想结婚的时候直接送请柬,吓你团长一跳?”
阮念初支吾:“我不是故意……”
厉腾伸手摸她脑袋,语气里的宠溺,显而易见,“算了赵哥。她脸皮薄胆子又小,你就别吓她了。”说完,他把那袋吃的东西递过去,“多买了些吃的,要是大家伙不嫌弃,就随便吃点儿。”
赵团长于是把吃的分给了演出团的其它演员。
大家很开心,连连过来跟阮念初和厉腾说谢谢。
看着同事们啃鸡腿的模样,阮念初瘪嘴,凑近厉腾,道:“大家把你的午饭都分完了。”
厉腾看她一眼,“那本来就是给你同事买的。”
她惊讶:“都不认识,你为什么给他们买吃的?你很有钱么?”
他漫不经心地回:“穷得很。”
阮念初忍着笑:“那你还这么大方?”
“你男人再穷,也得让你有面子不是。”厉腾手指勾她的脸蛋儿,低声:“不然还能睡你么。
“……”
这人的画风,一向能在正直阳刚和耍流氓之间随意切换,坦白说,阮念初很佩服厉腾这种多变性和可塑性。
不过最近,他“流氓”状态的时间,似乎越来越长,程度,似乎也越来越严重。
真不是件好事。
*
下午两点多,航班准点在云城国际机场降落。
大家奔波了大半天,都累坏了,团长给参与慰问演出的演员们放了半天假,让他们回家休息。
阮念初欢呼雀跃,和厉腾一起坐出租离开机场。
路上,她目光来回瞄他的肩膀,道:“我还是陪你去一下医院吧。”虽然他强调多次只是皮肉伤,但流了那么多血,昨天晚上又沾了水,她怕会感染。
厉腾看出她担心什么,说:“伤口我重新处理过,没事。”
她皱眉,这次比他还犟,“那也得去医院。”
厉腾只有淡淡三个字:“没必要。”那个段昆枪法不准,加上子弹弹径偏小,杀伤力不足,这程度的伤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阮念初眯了下眼睛,压低声音:“不去是吧,好。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去医院,我以后就再也不跟你睡了。”
前面的出租车司机尴尬:“……”
后座的厉腾静默几秒钟,说:“师傅,先去一趟军区医院。”
司机更尴尬:“……。”
阮念初扬起嘴角,学他一贯的动作,捏捏他下巴,“这才乖。”
到医院以后,医生给厉腾重新换了药,再把伤口包好,叮嘱他别沾水,忌辛辣后,别的便没再多问。
阮念初去药房给他拿了口服药,一边打量,一边念着让他记:“这个是止痛的,一天半颗……这个是消炎的,饭后吃,每次一颗……”
厉腾忽然打断,“跟你商量个事。”
“……”阮念初茫然地抬起头,“商量什么?”
他的表情沉下去,“上回的事有一次就有二次。你住你自个儿家里,我不放心。”
“嗯。所以呢?”
“我要你搬我那儿去住。”
阮念初听完愣了下,道,“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突然搬你家里住……我妈肯定会问的,到时候不好解释。”她认真思索,“这个方案备用,我们先想想其他办法,行么?”
厉腾很直接:“不行。”
“……”她被口水给呛了下,“你不是说跟我商量么?”
他手指勾她脸,“我是说了跟你商量,但没说你能拒绝。”
她懵了,“不能拒绝那不就只能同意?”
“对。”
“……”那能叫商量?商量个大头鬼呀。
第44章
要阮念初搬家的事,厉腾的态度很坚持, 也很强硬, 她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只好从了。
她答应他, 今天先回家收拾东西,顺便跟阮母打个报告,明天下午再搬去他那儿。厉腾于是先把她送回了家。
下了出租以后, 还陪她步行, 牵着她慢悠悠的,一直走到单元楼下。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半, 太阳懒懒挂在天上, 倒落不落, 余温暖洋洋地淌在人身上。
小区里, 刚从菜市场出来的大爷大妈谈笑风生,几只大黄猫喵喵地追逐打闹, 不小心掉进花坛,滚了满身泥。
看着这一切,阮念初陡然生出种错觉, 仿佛边城的三日惊魂,只是场噩梦。
这么想着, 她有些出神。
这时,耳边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 淡淡的, 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到了。”
“啊。”阮念初转头, 嘴角勾起个浅浅的笑,“那我先上楼。你也赶紧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厉腾瞧着她,不语,捏住她手的五根指,也没有松。
这小姑娘好像更漂亮了。这种美,不同于以前的娇俏和灵动,那是一种从骨子里出来的媚色,顾盼之间,风情万种。
也不知是跟他上床之后,她真变得更美,还是他中的毒,入骨更深。
厉腾看阮念初的眼神,忽然暗了些。如果阮念初仔细观察,会发现,这种暗是沉迷情欲的暗,和他在床上时的眸色,一模一样。
不过她此时的注意力却集中在手机屏幕。
微信收到一条新消息,是乔雨霏发的,问她的演出几号结束,什么时候回云城。
阮念初看了眼微信,并未立刻回复,而是抬头看厉腾,眨眼:“还有什么事么?”他把她的手捏得那么紧,她走不了。
他扫了眼边上的行李箱,“这个重,我帮你弄上去。”
“我自己来吧。你还有伤。”
“左手能使劲儿。”
“但是……”
话没说完,厉腾便单手一下劲儿,把箱子给拎了起来。阮念初见状没辙,只好道,“那谢谢你了。”
旁边厉腾正要上楼,闻言顿步,侧过头。半眯了眼睛看她。
阮念初狐疑:“又怎么了?”
厉腾问:“你刚才说什么。”
她回想一下,“哦,我说‘那谢谢你了’。”
“阮念初,”厉腾的表情泰然如常,“咱俩这关系,再让我听见你跟我说一个谢字儿,我就干哭你。”
“……”她被口水噎了下,觉得莫名其妙,“什么啊,我说谢谢也有错?你这人怎么这么蛮不讲理?”
他漫不经心,“我就这么不讲理。”
“……”
“不信可以试试。”
阮念初无语,彻底被这人一本正经开黄腔的本事折服。心道什么叫脸皮厚,这就叫脸皮厚,什么叫流氓,这就叫流氓。
厉腾在她心中维持了整整七年的高岭之花形象,至此,全然倒塌。
几分钟后,厉腾把行李箱放在了阮念初的家门口。
分开前,少不了来个吻别。
法式热吻。
具体的细节有多热,阮念初已经有点记不清了,只知道,他把她抵在她家防盗门上,亲了好半天。她双颊滚烫,脑子也晕乎乎的,等再回过神,自己人已经在家里了。
她关上门,跑到阳台窗户前,往下看,正好瞧见厉腾的背影走在石子路上,修长笔直,挺拔如画。夕阳下,影子被拉成长长的一条。
阮念初有点发花痴。
感叹,他身材实在是好,各方比例,堪称完美,要胸肌有胸肌,要腹肌,紧硕的八块,往下还有两条人鱼线。
所以那把腰腹的力量,也强得非人哉。
不知想到了什么,阮念初脸微红,干咳了一声收回目光。
阮父阮母和朋友聚会去了,要晚饭后才回。她把行李箱推进房间,洗了个澡,然后才躺在床上回乔雨霏的微信。
是念初不是十五:已回家。怎么?
过了约两分钟,乔雨霏回复:我有事跟你说。
是念初不是十五:我也有事跟你说。
这条消息一发过去,乔雨霏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阮念初拉高被子把自己裹住,懒洋洋道:“你先说。”
电话那边的乔雨霏显得很激动,哇哇大叫道:“念念我跟你说,上次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小鲜肉你还记得么?就是那个二十出头,特别帅,笑起来还有虎牙的?”
阮念初其实不记得了,但还是道:“嗯。”
乔雨霏换上副高傲语气,“我把他钓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