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的墓碑中央,镶嵌着白梓彦的照片,青葱的白衬衫,十几岁的少年郎模样。白梓彦病了那么多年,白梓岑都险些要记不得白梓彦曾经健康时的模样了。现下,一张照片,倒是让她全记了起来。

她端详着那张遗像,嘴角微微上扬:“延川,你一定没见过我哥十几岁时候的模样。”

“是啊。”梁延川走过去,揽住白梓岑的肩,目光陪同她一道落在白梓彦的遗像上,“我们认识的时候,你都已经二十多岁了。”

白梓岑与他相视一笑:“我跟你说,我哥年轻的时候可帅了。当年我哥读初中的时候,好多女生都追着他跑呢。这张白底的照片,我还记得,是我哥刚准备高中入学时拍的证件照,只是没想到…”

她忽地悲哀地勾了勾唇角,“只是没想到,最终却变成了他唯一的遗照。”

梁延川浅勾唇角,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我记得,你哥临走前几天还跟我说过话。”

“说什么了?”白梓岑揩了揩泪,望向他。

梁延川低眉,恰为时宜的角度下,与白梓岑的视线交叠在一起:“他说,如果有下辈子的话,他一定不愿意再当你的哥哥了。”

“你胡说,我哥不可能这么说的,他对我不可能那么狠心。”

梁延川也不急着否决,只是微微笑道:“他说,这些年你没日没夜地照顾他太苦了。如果有下辈子的话,他一定不会当你的哥哥再拖累你。他说他想当你的父亲,一辈子把你当掌上明珠捧着。”

听完,白梓岑再次眼眶湿润。

“他真的这么说的?”她问。

“嗯。”梁延川点点头:“他走得很安心,即便是我们一直隐瞒着他的病情,但他却也一直心里有着数。他临走前的几天,还叮嘱我一定要代他好好照顾你。”

梁延川低头朝向身旁那个矮小的身影,“你哥还很疼爱陶陶,他还特地让我代他把当年他车祸意外险的保险金给领了出来,一份给你做嫁妆用,一份用来给陶陶做未来的嫁妆。”

梁语陶听见梁延川提及自己的名字,才不解地抬起头来,看着他们夫妻俩:“爸爸,妈妈,什么是嫁妆呀?”

白梓岑不慌不忙地将梁语陶抱在怀里,梁延川就随手撑了一把伞,举在他们母女俩的头顶。

白梓岑说:“嫁妆,就是未来陶陶要嫁人的时候,爸爸妈妈要送给你的礼物。现在,舅舅还多给了陶陶一份。”

“有礼物吗?那我现在可以拆开吗?”梁语陶一听有礼物,激动地拍了拍小手。

白梓岑还想解释,但梁延川却莫名地插了一句嘴。

“不可以。”他像是在赌气:“因为爸爸还没做好要把陶陶嫁人的准备。”

梁语陶吓得扁了扁唇,瞥了梁延川一眼,就径直躲进了白梓岑的怀里。

“你干嘛对她那么凶。”白梓岑驳斥道。

梁延川说:“她还那么小,一想到要把她嫁给别人,我心里就不舒服。你哥应该也经历过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大概就像是你哥刚刚醒来,却突然得知你已经嫁给我了,是一样的。”

“我哥他跟你说的?”

“他没说,只是暗地里,他不知道试探了多少回我这个妹夫。”

“真的假的?”

梁延川望着墓碑上那个笑容灿烂的少年,笑道:“他后来虽然身体行动不便了,但心思,却不会比我们少半分的谨慎。”

“你怎么倒像是比我还了解他?”白梓岑有些抱怨。

梁延川伸出手,与白梓岑的手掌交握在一起:“他既然把你交给了我,我就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白梓岑看着他志气满满的脸庞,忽然觉得时光像是倒退回了几年前。那时候他还是那个热血的法律青年,她也是个满怀憧憬的姑娘。

她笑着,朝他说了声。

“谢谢。”

谢谢他,在青葱的时光爱过她。谢谢他,在她狼狈不堪的时候,依然还爱她。

**

工作人员将白梓彦的骨灰安放好之后,白梓岑还不忘塞对方一个十足的红包以示感谢。在目送工作人员离开后,白梓岑又给白梓彦的墓地周遭除了除草,待心满意足地整顿完一切之后,才准备离去。

结果,下山的路上,却意外碰见了梁振升夫妇。

他们夫妻二人迎面而来,白梓岑根本无法避免与他们的碰面。起初,她还以为他们是来拜访已故的亲友的。后来,才发觉他们竟是来拜祭白梓彦的。

那天白梓彦的话,虽然让白梓岑知道,她当年的事情或许与梁振升根本无关。但打心眼里,这么多年的隔阂横亘在白梓岑的心底,要一时间从源头剔除,依旧很难。

她思绪出离的间隙,梁振升夫妇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白梓岑对梁振升的记忆,还停留在当年梁延川倒在血泊里,梁振升愤怒地盯着她的双眼。现如今,隔了几年的光阴,白梓岑却忽然发现,梁振升的目光也不再如以前那般锐利,甚至连眼角眉梢,都开始有些皱纹滋生。

“白小姐,好久不见了。”梁振升笑笑。

梁延川闻言,不落痕迹地往白梓岑面前一站,眼神充斥着保护欲。这下子,倒是让白梓岑有些尴尬。她不由地推了推他,侧着身子往外站了些。

她说:“好久不见,梁老先生。”

梁振升恨铁不成钢似的看了梁延川一眼,又转头朝白梓岑说道:“听闻你哥哥白梓彦过世了,所以特地带了我夫人过来拜祭。”

“您请吧。”

白梓岑点了一炷香,递给梁振升和他的夫人周雅彤。周雅彤很是优雅地从白梓岑的手中接过香烛,末了,还不忘微笑着报以谢意。

以前,白梓岑对周雅彤不过也只有一面之缘。现如今她站在她面前对她微笑,她倒觉得,她似乎也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触。

梁语陶见爷爷奶奶来了,忙不迭地就挣扎着从梁延川的身边抛开,直直地往周雅彤身边跑。

彼时,白梓彦的墓前还燃着香火,加上下着小雨的地面湿滑,梁语陶脚下一滑,险些就要栽进香火堆里。

白梓岑惊惶地冲过去,然而还未等她有所动作,周雅彤已经先一步冲了上去,将梁语陶一把抱在怀里,心有余悸:“小陶陶,你是不是要吓死奶奶,刚刚差一点点就要烫伤了。”

梁语陶也不说话,只是躲在周雅彤怀里,咯咯地笑。

周雅彤将梁语陶抱起来,颇为无奈地说:“陶陶这小姑娘平时就调皮,你照顾她的时候,肯定很吃力吧。”

白梓岑笑着,揉了揉梁语陶的小脑袋:“她平时还挺乖的,也不调皮。今天估计是很久没见到爷爷奶奶了,所以着急着要往你们身边冲。”

“做妈妈不容易,以前延川小的时候我也没少操心。”周雅彤拍了拍白梓岑的手,说:“这里有香火,小孩子待在这里不安全,我先带陶陶往那边走点。”

“嗯,好。”

梁延川还站在墓地的走道外,等着白梓岑。现下,连周雅彤也一并离开了。于是白梓彦的墓前,就只剩下了梁振升和白梓岑两人。

面对着梁振升,白梓岑不免尴尬。她筹谋着想说些什么,但一时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倒是梁振升大方地率先开了腔。

他说:“我还记得,十几年前,我和你哥还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是关于你被绑架的官司第一次庭审,你哥那时候才十几岁,见了我就往我身上冲,嘴里还朝我吼着‘把我妹妹还给我’。结果没想到,这十几年之后再看见当年那个固执的小伙子,居然是在这里。”

梁振升将目光从那张黑白遗像上移出,慢慢转回白梓岑的脸上。

“白小姐,这十几年过去,我想…我还一直欠你一个抱歉。”

白梓岑唇角微抿,说:“其实我听我哥说过,当年的事情,并不是您所为。”

“说是不是我所为,但实际上却是与我有关。”梁振升慢条斯理地笑了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即便是白小姐知道事情不是我所为,但你打心眼里应该还是恨着我的。”

“您错了,其实我根本不恨您。”

“为什么?”梁振升眼底有惊讶闪现。

白梓岑笑道:“恨这种东西,太苦太长了。我前二十几年,都在为这一个字所累,后半生,我再也不想被这个字牵绊住了。况且,我对您的恨,不过是源于当年的那场拐卖,既然那场拐卖并不是您所为,那我就更没有恨下去的立场了。”

“你倒是看得开。”

“我不是看得开。”白梓岑望着墓碑上那个青葱少年,笑道:“只是,因为比起恨而言,我更想所有人过的快乐。以前我看不开,用仇恨桎梏住自己的眼睛,害了延川,害了陶陶。现在,我只想用我的后半生去弥补他们。况且,说起来我还得感谢您…”

梁振升不解:“感谢我?”

“嗯。”白梓岑点头:“感谢您,让延川活过来。也感谢您,把陶陶照顾地这么好。”

听完白梓岑的话,梁振升忽地笑出了声:“今天我才发觉,你似乎和我想象中的那个白梓岑不太一样。现在想起来,以前在陶陶面前诋毁你蛇蝎心肠,让我顿时觉得自己像是个跳梁小丑。”

闻言,白梓岑只是笑,却不说话。

不远处,传来小孩子咯咯地笑声,笑声穿透过松柏的罅隙,直直传入白梓岑的耳廓里。墓碑上那张白底照片上的白梓彦,微扬的嘴角也像是沾染了笑意,像是下一秒就会笑出声来。

梁振升在一旁提醒道:“走吧,延川和陶陶他们俩该等着你了。”

白梓岑朝他淡笑,不约而同地往走道外走。

走到山脚下的时候,梁延川开着车带着白梓岑和梁语陶离开,而梁振升和周雅彤则是开了另一辆车走。明明是一家人,却是分道扬镳的两个方向。

临走前,周雅彤恋恋不舍地看着小孙女梁语陶。末了,还不忘像是嘱咐自家女儿似的,拍了拍白梓岑的手,说:“有空多带着延川和陶陶回家吃饭,毕竟都结婚了,大家也都是一家人了。”

白梓岑没拒绝,微笑着说了句“好”。

白梓岑知道,所有的隔阂都是从她身上来。今后,所有的隔阂也都应该由她而去。

毕竟,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的…

是依然站在她身边的梁延川和梁语陶。

第五十八章

近些日子,梁延川仍旧执迷于寻找证据,证明梁振升的清白。前几天,事情终于迎来了转机,助手祁微意外地找到了当年接手和解案的律师,说是有当年案件的备案,可以证明幕后黑手并非梁振升。

梁延川迫不及待地搜集了所有证据,只等将所有的事情,都摊开在白梓岑面前,以解开她的心结。

那天,白梓岑虽然向梁延川袒露过,当年的事情对她来说并不重要。但梁延川却总觉得,白梓岑是因为他没有证据,而在故意规避这个话题。

白梓岑所有的恨意来自于这里,他就铁了心地想从源头开始解决这件事情。

整理完所有证据的那天,梁延川喜出望外地赶回家。回到家里的时候,白梓岑正趴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对着梁语陶的儿童琴谱,一笔一划地做着笔记。

听见大门玄关处的窸窣声,她才慢悠悠地从沙发上坐起来,瞥了一眼客厅门口的欧式吊钟,说道:“你今天回来得比平时早了半个小时。”

他也不着急跟她解释,只是随手抄起放在沙发上的笔记本,问道:“在写什么呢?”

“前几天音乐老师上课的时候,说是陶陶有几个音拉得不准,所以我在做笔记,把陶陶拉的不准的音都记下来,等会她练琴的时候,我在旁边给她纠正。”白梓岑煞有其事道。

“这样算起来,你倒像是陪着她一起上课陪读了。”

白梓岑拿起笔记,对照着琴谱上的音,再次一个个地标注起来。标到某一处时,她忽地停了下来,慢条斯理地放下笔,连带眼神都变得有些悠远:“延川,你知道吗,我小时候也学过琴。”

“小提琴?”梁延川没听白梓岑提起过,倒是有些惊讶。

“不是。”白梓岑摇摇头:“是大提琴。”

她说:“我还记得,我是从五岁那年开始学琴的,和陶陶一样。那时候我妈妈也跟现在的我一样,天天陪我跑东跑西地,拼命做笔记替我矫正音阶,就为了让我比别的小朋友进步快一些。”说道这里,她蓦地停顿了一会,之后又好似感叹似的,继续说道:“没想到一晃眼,现在我都当妈妈了。”

说完,她又低下头,继续埋头做笔记了。

然而,她刚握上笔,梁延川却忽地抓住了她的手:“小岑,有关当年你父母与我父亲和解的证据,以及当年是否有人背后操纵的事,我都已经找到了证据以及证人。我想,我现在应该能向你证明我父亲的清白了。”

话音刚落,梁延川就忙不迭地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沓文件,以及u盘,整齐地摊开在白梓岑的面前:“这是当年的庭审记录文件,这是当年处理和解案的律师的当场录音,这是…”

梁延川还想讲下去,但那双带着温热地手,却突然握住了他的手,像是在他的身上按下了开关键,瞬间就停止了他所有的动作。

她笑着说:“延川,没想到你还在找这些证据。我说过的,这些对于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白梓岑这么一说,原本大义凛然的梁延川,倒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没了底气。

“我以为你是因为我没有证据,所以不信我。”

她慢悠悠地躺在他怀里,说:“全世界的人,我谁都可以不信,但惟独不会不信你。要是经过了这么多事情我都不信你,那我岂不是只白眼狼了。其实,我哥之前就有跟我说过,当年的事情并不是你父亲所为。你跟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就信了七分,后来我哥又说起,我就实打实地信了。至于为什么没有再跟你提起,不过是因为我以为你也的确是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却没想到…”

白梓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却没想到,你到现在居然还一门心思地在搜证。”

“你哥他也跟你说起过?”梁延川皱眉。

“嗯,我早就告诉了他,你是梁振升的儿子。他知道后,没说什么,只是把这件事告诉了我。”她眼神温润:“他大约是担心我们俩因为这个事闹别扭,所以就赶紧跟我解释清楚了吧。”

梁延川静默地将一切证据推到一旁,后背往沙发上靠了靠,搂紧了白梓岑,说:“你哥他是个好人。”

白梓岑的眼眸沉了沉,叹了一声:“嗯,只可惜好人总是不长命。”

“叹什么气,他不都已经跟你约好下辈子了?”

白梓岑在他怀里转了个身,侧过脸幽幽地瞧着他:“那你呢?你下辈子打算怎么办?”

梁延川抿唇一笑,而后探出手,温和地揉了揉白梓岑的头发,眼神宠溺:“既然下辈子你哥要当你父亲,那下辈子,我也只能将一个级别,做他的女婿了。”

她瘫在他怀里笑:“既然这样,那就一言为定了。”

不过轻巧的四字成语,他却是掷地有声的字字笃定。

“一言为定。”

**

三个月后,白梓岑意外收到了旧同事林敏的结婚请柬。

白梓岑这才掐指算起来,原来距离她从服装店辞职专心照顾梁语陶,已经半年有余了。一晃眼,连在远江市独身打拼的林敏,也已经回老家准备结婚了。

林敏是白梓岑当时在服装店相处得最好的一个同事,因为年龄相仿,又没什么人依靠,两人时常互相帮忙。有时候,白梓彦的医药费缺了些,林敏也总是慷慨大方地接济她。

基于那些共患难的感情在,林敏的婚礼,白梓岑自然是不会推拒的。

婚礼的地点在林敏的老家,久江市的一个小镇上。

久江与远江是临市,走高速公路,不过也就是个把小时的距离。白梓岑原本是打算一个人单独去的,但梁延川听说之后,却总担心她路上不安全,说是要陪她一起去。

白梓岑起先是不愿让他陪同的。

久江市不比远江市发达,况且,林敏的结婚地点还是在一个很普通的农家小镇,白梓岑怕梁延川习惯不了农村里粗犷的作风和大锅饭,便想着让他留下照顾梁语陶,打算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去。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林敏结婚的那天,恰逢梁延川休假,梁延川见白梓岑单独外出不放心,就借了个过二人世界的说辞,带着白梓岑一同踏上了去久江市的高速公路。

至于女儿梁语陶,则是很凄惨地被留在了爷爷奶奶家,度过周末。

梁延川和白梓岑驱车赶往林敏的结婚地点,原本在高速公路上倒是一帆风顺,但下了高速公路之后,路况倒是有些惨不忍睹。

没有正经的柏油马路,连水泥道路都少的很。再加之前些日子久江市下过暴雨,地表都是坑坑洼洼的泥塘。

还好,当地人的热情足以弥补这一切的缺憾。

小镇的婚礼不比城市,城市里大多在酒店举行宴客仪式,而在小镇上,大多是搭一个简陋的帐篷,由当地有名望地大厨烧一顿菜,权且当时酒席。

白梓岑和梁延川抵达的时候,就看见帐篷外一堆当地人正风风火火地在准备菜肴。择菜的、洗碗的、掌勺的,井井有条。

帐篷设在外院,白梓岑和梁延川绕过外院,才终于到了内院的房子里。彼时,林敏正在由化妆师梳妆,见白梓岑来了,倒是激动地什么也顾不上,直接窜起来握住了她的手。

“小白,我没接到你的电话,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林敏大约是见了白梓岑太高兴了,弄得妆发有些凌乱,白梓岑慢条斯理地替她将头发理了理,解释道:“我前几天收到你请柬的时候,就回你电话了。只是估计你那时候在忙着婚礼,电话一直是忙音,所以没能接到。”

“没事没事,你来了就好。”林敏笑道:“这一眨眼过去,我们都半年没见了。你当初一声不吭就辞职了,我起先以为你是家里出什么事了,还一直想着要帮你。结果最后才听同事们说,你是拿到了成峰建设的赔偿款,所以不在店里干了,才终于放下了心。”

闻言,白梓岑扑哧一声地笑了出来:“店里的同事真是这么说的?”

林敏兴致勃勃地挑起眉毛:“是啊,当时有人说你是拿到了几百万,一夜暴富,所以都不屑于干导购这个苦行当了。”说完,她还不忘上下打量了白梓岑一番,说:“不过看起来,你确实和半年前不太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

“半年前的你不会笑,还有些木讷。这半年过去,你倒是看起来活泼了许多。”

白梓岑唇角微勾,淡淡一笑:“你别听店里的人胡说,我没有拿到赔偿款,那些钱都是我阿姨的,我不能拿。”

“你这人就是心眼好,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不过话说回来,你辞职之后,去干什么了?”林敏好奇道。

白梓岑抬眸,柔软地看了林敏一眼,“林敏,我找到我女儿了。”

林敏听完,竟是噌地一声,跳了起来:“小白,恭喜你了。”末了,她还不忘朝白梓岑的身后探头探脑,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小姑娘今天来了没,快带过来给我看看。”

林敏是知道白梓岑丢失女儿那档子事的,白梓岑是个内敛的人,从不跟外人说起这些。知情的,不过也就是林敏这个和她最为要好的姐妹而已。白梓岑为了这个女儿哭过多少回,怨过多少回,林敏也都是深谙于心的。现下,听她说找到女儿了,也不免为她高兴。

白梓岑阻止了她四处张望的动作,拍了拍的手,说道:“她今天留在爷爷奶奶家了,没过来。改天你回远江市的时候,我一定把她带出来给你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