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翎挥剑格开身畔的刀刃,怒吼:“我叫你去救她!这是军令!”
霜冷月色下,他双目已然赤红,仿若着魔,手骤然往沈鹏肩头拍出一掌。沈鹏不妨被他推出老远,离了几个刺客的包围圈,霍翎却因此被人刺中手臂。沈鹏心里焦急,待要去救霍翎,可霍翎望来的目光森冷,叫他生生止步。
思忖瞬间,沈鹏最终咬牙转身,疾奔至马车前,掰开车门,往车里探去。
姜桑梓跟着马车从山上滚下,已在车厢里撞得晕沉,身体各处似乎都受了伤,钝钝生疼,有人爬到她身边,扶着她往外去,她也给不了反应,只能软软倚着那人,期间眼眸茫然微睁,迷迷糊糊看到的却是沈鹏的脸,还不待言谢,就又是阵晕眩袭来,她陷入黑暗。
那厢,沈鹏却急怒暴喝:“殿下!”
长剑从霍翎左肩穿过。
…
巴瓦峰下,火仍在烧着,刀剑声却渐渐平息。
天地间充斥着火药与血腥味,地上伏着百来具尸体,分不清敌我,木勒带着残余的人与伏兵缠斗,一辆马车冲进人群,狼影扑下。不多时,宁夫人的人马也已赶到,加入战局。
情势顿改,对方见敌众我寡,很快就收兵回撤,往密林逃离。
木勒要带兵追赶,却听得马车上传下冰冷声音:“木勒将军,穷寇莫追,当务之急是先确保大安太子之安危。”
宁夫人扶着江善芷的手从马车上慢慢下来。
木勒正要点头,又见宁夫人身边站的人,蓦地瞪大眼:“殿下?”
左一江不作回答,只道:“我大安太子殿下何在?”
“对手炸了火药,场面失控,大安太子殿下不知所踪,臣即刻派人去寻。”木勒抱拳领命,向左一江行了礼,目光却从宁夫人身上掠过,欲言又止,最终重叹一声,转头吩咐属下寻人。
“夫人,札力来尽,令夫人陷入险境,罪该万死,请夫人责罚。”木勒才刚下去,又有一个年约四旬的将军上前,径自跪在宁夫人身前。
宁夫人忙伸手扶他:“札力将军不必自责,事出突然谁也料想不到。我瞧这批死士的模样,与布玛族很像,不过那些放箭之人,倒又似卑犁族的兵马,你去查查可有活口留下,审问清楚。另外,大安太子的安危涉及我苍羌与大安两国邦交,他一定不能出事,让你的人与木勒将军一起搜山,不论用什么手段,都要先保证他的安全。还有,你马上遣人快马回大梁,将此事禀奏王上,叫他多派人马前来。”
“遵命。”札力双手交叠胸前,领命而起,眼眸也望向左一江,“夫人,末将适才听木勒将军之言,您身后这位英雄可是我苍羌的太子殿下?”
宁夫人沉默片刻,点下头:“他是。”
既然人已经回来,就再也逃避不了。就算他不想要,敌人也不会放过他,他能做的,只有面对。
左一江闻言挑眉,却见札力激动不已地走到自己身前,不住打量。
“殿下已经长这么大了,好,真是好,夫人…”
“札力,去办你的事。”宁夫人将声音一沉,打断札力的话。
札力点点头,不再多言,躬身而去。
左一江与江善芷对视一眼,觉得眼前这位宁夫人越发神秘,竟能以一介平民身份指挥起苍羌两大将领,尤其是那札力,似乎唯她马首是瞻。
宁夫人转身,看穿他的想法,解释道:“札力是古兰族的勇士,他麾下是古兰族士兵。苍羌十六部众,古兰族、高梅族、云族,是我的势力,也尊于苍羌;铁木、黎雅、乌海、突其四族,是扶澜帝最为倚仗的部族;而布玛族与我们有死仇,卑犁族有野心,一直想夺得王权,已勾结了另外三个小族,剩下的三部,凤夷、图鲁、契拓为中立。”
“我们?”左一江蹙眉道。
“对,我,你,苍羌。”宁夫人轻轻咳起,扶着江善芷的手往马车走去。
“我来苍羌不是为了储君之位,对王位更无兴趣,夫人不必将我与你们绑在一起。”左一江冷道。
宁夫人驻足,淡道:“今日伏击我们的,恐怕是布玛与卑犁的人,这两部也已勾结。他们意欲刺杀霍翎,掀起两国纷争,断了苍羌的后援,另外,我估计他们也在找你,所以才杀到我马车里。”
“那又如何?”左一江不以为意。
“你不想做这储君,不想为苍羌之王,便不该回苍羌,既然你回来,就注定逃不掉。王位之争,权力倾轧,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没有第二种可能。你若不能为王,就只有死亡,因为你活着终是他人威胁,你的敌人永远不会放过你。你为何…要回来?”宁夫人说到最后,声音已凛冽,肃杀如冬寒。
左一江借着山火逼视宁夫人,她的容颜保养得很好,可仍旧有了岁月痕迹,眉间淡淡哀伤,却被凛然气势所掩,在火光里显得格外矛盾。
“看来夫人对我很熟悉。”他平静道。
宁夫人转身又朝马车走去,不再理他,只向江善芷道:“你的手伤了,过来我替你上药。”
江善芷听两人言语间刀光剑影之势,已然心惊,听到宁夫人的话,忙不迭点头,随她去了马车。左一江不放心留江善芷一人在这里,又见苍羌已派出许多人进山搜寻霍翎,他便默默跟在二人身后。
…
火把蜿蜒成山路上的红色星光,木勒与札力的人均已进山搜寻霍翎下落,呼声远远传来。江善芷坐在马车里,任由宁夫人替自己上药。伤口细长,并不深,只是无意间刮到的,上了药就好。
马车的门敞开着,左一江坐在车夫位上静静看她。
“你的手也伤了,过来吧,我给你包扎。”宁夫夫给江善芷上过药,又朝左一江开口。
左一江看看自己的手,约是用力过大的缘故,虎口撕裂,不过血已凝结。
“小伤,不用了。”他拒绝。
江善芷正要劝他,宁夫人已将药与绷带塞入她手里:“你替他包扎吧。”
“嗯。”江善芷抱着药坐到车门边,一把扯来他的手。
见是江善芷,左一江就乖觉得任她摆布,并无抗拒之意。
宁夫人垂目不语。
心里一片乱,她正思忖着如何开口言明自己身份,亦或是要不要言明?十七年分别,将他独自扔在大安,也不知他可怨恨过她…
“夫人,你可认得狼王将军?”
正胡乱想着,她忽听到左一江问自己。
“你何出此言?”
“我见夫人对狼王哨格外熟悉,一眼就认出,猜的。”左一江将手臂横在江善芷膝上,挑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
“你想问什么?”宁夫人又问。
“我想知道他是怎样的人。”左一江看着自己腕上黑青的狼王哨。
宁夫人沉默许久,再开口时仿佛陷入某种情绪不可自拔,目色里染上些许迷离。
“你口中的这位狼王将军,是扶澜帝的孪生弟弟,两个人容貌身形一模一样,难以区分。苍羌视双生子为大吉大凶之兆,扶澜为大吉,他便是大凶,乃不容于世的妖孽,按旧俗要被溺毙。先王后不忍,便哀求先王饶他性命,后来是云照国师向先王献计,将他交由黎雅族人密训,培养成扶澜之替身,为其挡灾,这才说服先王保他一命。他在黎雅族长到五岁,被族人丢入狼群与狼博命,因不堪忍受痛苦,从狼群里逃出,被云谷的前谷主鹿长天所救,带回云谷收在膝下,与当时大安的二皇子霍铮一起长大,成为挚友,又由鹿长天取了新名,唤作…左尚棠。”
至此,左尚棠便在大安成长,远离苍羌。苍羌上下无人知道抹澜还有一个弟弟,也没人记得当初被扔进狼群的稚子。
其实,他有苍羌名,叫作苏源。
“后来呢?他去了大安?为何又再回苍羌?”左一江摩娑起狼王哨,又问。
“他终究还是苍羌人,旧日阴影盘旋于心从未消散。也许始终心有不甘,记恨父亲兄长;也许仍旧记挂母族,不愿流落在外,谁知道呢?他被黎雅族人寻到,便随其回了苍羌,带上青铜所制的狼面,夺下苍羌第一勇士之名,成了苍羌人人敬仰的狼王将军。”宁夫人摇摇头,亦说不出原因。
狼王将军虽然尊贵,却永远不能以真面示人,也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他不能叫左尚棠,也不能叫苏源,他在苍羌就像一个符号,代表着强者之尊,没有其他。
成为狼王将军之后,他便替扶澜四方征战,屡建奇功,麾下追随他的勇士越来越多。那时苍羌还未统一十六部,各部族划地自立,其中几个部族十分拥戴狼王将军,视其为首,引来其余各部不满,这其中也包括了扶澜帝…
“他们觉得他迟早有一天会反,会背叛扶澜,可在这一天到来之前,他却殒命于西子岭。长宁公主…因为身怀六甲而被扶澜帝送到西子岭的别苑暂养,那夜本是她临盆之日,她却收到密报,说是有人设伏要杀扶澜,她便不顾一切欲回大梁救他,不料却在西子岭遇到布玛族埋伏的死士,最后,是狼王将军赶到…”
大雨滂沱的夜,泥浆也被血染红,遍地的尸体,左尚棠身中三十七刀,将长宁死死护在马车里,直至斩尽最后一个敌人才打开马车车门,一句话都来不及交代,只是把染满血的狼王哨挂到刚出生的孩子手上便已气绝。
那个孩子,后来名为左一江。
“你的手别攥这么紧,血又渗出来了。”江善芷握住左一江的拳头,眼眶微红,用绷带紧紧压住伤口,恨不能倾身拥住他
宁夫人把头转开,略平息了情绪才又道:“后来,我王为感激他救下长宁公主,就立了狼王将军冢。将军冢就在大梁外,你有机会便去…看看吧。”
“他与长宁公主之间…”左一江听到江善芷的话,这才慢慢松开手。
宁夫人听他并不以“母亲”称之,便知他确有恨意,心口不由钝疼。
“左尚棠与晋王是挚友,昔年曾追随晋王回过兆京,进过宫,早在长宁公主十二岁时,两人就已相识。确如你所想得那般,他们之间曾有过一段感情。不过后来…左尚棠拒绝了长宁公主,而公主亦同意远嫁和亲,两人便彻底割舍。只是世事难料,兜转之间两人竟在苍羌相逢,可终究人事皆非。”
她为后,他为臣,永远跨不过去。
而她也不想越,因为那个时候…她已经爱上扶澜。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宁夫人说完一切,神色间倦色忽浓,回忆越是件伤人并且痛苦的事。
更多的答案,连她都没有,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正等她回宫。
“夫人知道的,已经很多了。”左一江紧紧盯着她,倏地却笑起,“多谢夫人。”
宁夫人摆摆手,却掩了唇咳起。
嗽声不绝,江善芷忙进车里寻水倒来,递到她唇边。宁夫人就着江善芷的手喝了两口,才缓过气来,道了句“多谢”后方又强打起精神看向这两人。
“两位请恕我直言,我瞧你们并不似寻常关系,可你们一个是太子妃,一个是安乐侯,这其中恐怕…”宁夫人何等眼力,一早就瞧出他们四人之间的古怪情况。想起此前霍翎之言,今天左一江也说并非为王位而来,稍想思考,她便将两件事想到一块。
“不瞒夫人,我来苍羌是为了她。”左一江索性把姜江二人易魂之事简而言之,又道,“听说贵国云照国师有通天之能,故特来寻他求解决之法。”
宁夫人脸色已沉。
“扶澜,云照…”他们这是在逼她和左一江。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十章这样。
第82章 凤夷
冰凉的水沾到唇, 滋润了枯皱的唇瓣,又从紧抿的唇间一丝丝游入口中,让姜桑梓越发口舌干燥。
“水。”她□□一声,眼睛睁开条缝, 眼前的景象模糊不清。
有人坐到她身边倾身将她扶起, 又将手中的竹杯送到她唇边,她就着这人的手喝水, 因为渴极喝得太猛, 她被呛得咳起, 身体各处都随着她的咳嗽而酸疼难耐,可视线却渐渐清晰。
这是青竹所建的房子, 房间颇为宽敞, 布置雅致,窗外便是几杆翠竹, 从那高度来看,这屋子应该是二楼。
“您慢点儿,慢点儿。”
温柔低沉的陌生男人声音, 叫姜桑梓一惊, 她拍开这人的手,转头望去。挨在她身边的果然是个男人,年约二十, 长得秀气,穿一袭淡竹青的长袍,长发半挽半披在肩, 将他眉眼染得极是温柔。
姜桑梓吓了一大跳,她只记得巴瓦峰火药爆炸,她人随着马车翻落斜坡,最后似乎被沈鹏给救出,可她在车里撞到头,很快便晕得人事不知,也不知往后都发生了什么,怎会一睁眼就到这里,还有陌生男人守在身边?
正纳闷着,她就见到那男人手执素帕朝她唇角伸来,大有要替她拭去唇边水渍的意思,她忙推开他的手,道:“别碰我。”
这样贴近的距离和亲密的举动,不该出现在一个陌生男人与她之间。
那人闻言并不计较她的态度,只将素帕递给她。
“小叶哥哥,你待她这么好做什么?这人不识抬举,你不眠不休照顾了她好几天,这一醒来连句谢谢都没有,她就给人脸色看,哼。”屋外又进来个人,将这一幕瞧在眼里,当下便将手里捧的东西重重放到桌上,不悦开口。
姜桑梓看去,来的是个年约十四、五的少年,和她身边这男人同样的打扮,眉目未全长开,却看得出来很精致,此时正倒竖着眉看她。她又往床里缩了缩,总觉得哪里古怪,却又说不上来。
“阿烟别胡说,我们奉女君之命照顾好这位姑娘,这些是我们份内的事,哪来谢不谢的。”小叶起身轻斥阿烟,语气柔和,并无男子粗鲁气息。
阿烟“哼”了声,小声道:“你敢说你没有别的想法?不是瞧着姑娘生得俊美,动了别的心思?”
小叶温柔的语气顿时沉下:“阿烟,你再胡说!”
“嘻嘻。”阿烟见她生气,心又笑着扯开话题,“她的药,已经要凉了。”
姜桑梓在床上听得满头雾水。
小叶将药端到床边,白皙脸颊上有片淡淡的红晕:“姑娘,您的药。要奴喂您,还是您…”
姜桑梓总算知道哪里古怪了,眼前两个男人的行事作派就像京城宫中和大宅后院的丫环,可他们是男人!
“先…先放着。你刚才说‘女君’?公子,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公子之称万不敢当,姑娘唤奴小叶便好。这里是我凤夷女君在天罗山的狩猎别苑。近日女君在此秋狩,前日见姑娘与两位公子晕在山间,我君就命人将三位带回别苑了。”小叶不勉强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药碗放下。
听到“凤夷”两字,姜桑梓就想起其来历。凤夷族是苍羌十六部族之一,族中以女为尊,女主外男主内,恰与外界相反。凤夷族人隐居于苍羌各大峻岭间,擅长弓射术,在苍羌好些山里都有凤夷部落。凤夷族的族长历来由女人担任,外界皆称其凤夷女君。
如今看来,确是如此。
“那我的两个同伴呢?有没受伤?人在哪里?”姜桑梓思忖片刻就掀被下床。
小叶说另外还有两人,那必然是霍翎和沈鹏无异。
“沈公子受了些轻伤,住在西苑。”小叶目光闪烁道。
“你带我去。”姜桑梓趿了鞋就要往外跑。
“姑娘,外头冷,先披衣裳再过去吧。”小叶急急拦下她,递了身藏青万纹外袍给她。
衣袍是男人用的颜色和纹饰,她此刻也顾不得许多,随意套到身上,小叶已走到她身后,拈了梳子要替她绾发,姜桑梓忙阻下他,自己在桌上寻到支绿檀簪把头发胡乱绾起,便出了门。小叶无奈,只能跟在她身后。
…
竹搭的小楼在山间高低错落,楼间石道皆以整块青石铺就,两侧遍植翠竹,风景清幽,然而姜桑梓没有心思欣赏,她脚步匆忙地飞奔着,不顾路上错身而过的男人望来的异样眼神,小叶满脸急色地替她指路,又劝她慢一点,她皆不闻。
跑得满头大汗,姜桑梓才终于找到西楼。
所谓西苑,不过是由数栋青竹小楼围立的独院,院外有人把守着,里面边进进出出的全是男人,穿的衣裳形制都与小叶相同,颜色与纹路却有些差别,姜桑梓便猜这地方应该是这女君后宫下人的居住地。
“您不能再进了,里边都是男子,若是叫我君知道您擅闯此地,那是大罪。”小叶把她拉停在西苑外。
“那我要怎么见他们?”姜桑梓问道。
“您在这里稍等等,小叶替您进去问问,若您的朋友醒了,就请他出来见您。”小叶温柔道。
“那…那拜托你了,谢谢。”姜桑梓转头谢他。
“姑娘客气了,这是奴的份内事。”小叶脸又微微一红,屈膝轻礼后便往西苑行去。
姜桑梓便候在西苑外头,进进出出的男人们见了她总要多看她几眼,有些甚至窃笑着,或与同行人嘻笑怒骂地要引她注意,她长这么大从没被这么多男人这般瞅过,不自在到了极点。正窘迫着,小叶便气喘吁吁跑出。
“姑娘,沈…沈公子他…被关到独楼去了。”
“怎么回事?”姜桑梓顿时眉头蹙紧。独楼?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又是用关的,也不知他们出了何事。
“听说是因为他昨夜夜探我君寝殿,被巡守兵给拿下。”
“夜探寝殿?他…好好的夜探那里做什么?”姜桑梓脑袋一阵疼,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何事。
“应该是想见您的另一位朋友吧。”小叶回道。
“等会,我的另一位朋友?”他是在说霍翎?姜桑梓更加莫名,“他在你们女君的寝殿?”
小叶避开她的目光,有些为难地想了想,才道:“罢了,您始终都要知道的。我君救下那位公子后,对他一见钟情,欲立他为妃,所以让她住在寝殿那里,由族中巫医大人亲自为他疗伤。”
“…”姜桑梓愕然。
她耳朵没毛病吧?有人要立霍翎为妃?那可是大安朝太子,未来的储君。她一定是在做梦,还没醒来…
“姑娘?姑娘?”小叶见她呆滞,连声唤她。
姜桑梓猛地回神,一把抓住小叶手臂:“不成,他不能呆在这里,不能当你们女君的妃子。”
“为什么?”小叶很惊奇,这世上还有不愿当他们女君妃子的男人?
“因为他是…”姜桑梓话说到一半,忽然想起巴瓦峰下的伏击,那些人似乎就冲着霍翎而来,而且也是苍羌的人,这凤夷族就是苍羌十六部之一,也不知和那事有没关系,若是有关系,那霍翎身份一旦曝露,岂不更加危险?
“是什么?”小叶见她语滞,便问道。
“他是我的相…我的男人!”姜桑梓将思路一转,挺起胸膛,学着这里女人的强势模样,“既然已为人夫,他怎可另许?一男不事二妻,这个道理,难道你与你们女君不明白吗?”
在这里,应该…是这样的吧?
她硬着头皮说下去。
小叶听见她有家室,眼神顿时黯去,低了头许久才道:“奴自然晓得这理,可是我君她…”
两人正说着,远处忽然走来一群穿铠配刀的女人,英姿飒爽。
“小叶,这位可是前日救回的姜姑娘?”领头的女人开口,声音宏亮。
“禀萨秋将军,这位正是姜姑娘。”小叶见到来人立刻行礼回道。
“我君召见。”萨秋二话不说便做了请的姿势,“请姜姑娘随我走一趟。”
姜桑梓正想着这事必要见着凤夷女君才能解决,如今机会来了,哪还有犹豫,当下抱拳:“劳烦将军带路。”
语罢便随萨秋迈步而去。
…
走过几段曲径,绕过一片飞瀑池子,景致豁然开朗,不再是前头竹楼小庭的模样,红漆柱、飞凤檐的屋宇显出几分恢宏大气来。
不消说,这地方就是凤夷女君在此别苑的寝殿了。
寝殿外驻守着许多女兵,再远些有哨楼高起,楼间藏着弓/弩手,戒备森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