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棠脸上带着疏离的笑意,很客道。

言罢,就带着侍月走出了雅间。

明钰山没有阻挡,他看着郁棠离开的背影,目光在闪烁。

他当初抱着她时,小东西不过才他的巴掌大,一口奶都没喝上,他就将她送走了。

那日下着小雨,天色不好,他差人将孩子送出的那一刻,天际就打了惊雷,好像是在暗示他,他做错了。

一直以来,明钰山都不认为自己错了。

为了明家,为了他的女儿,他认为他只能这么做。

可时至今日,明钰山看着和自己女儿神似的郁棠,他已经意识到自己错了……

“祖父?”明华轻唤了一声,将明钰山拉回神。

明华又说,“祖父,也不知道这份大礼,晋王殿下会不会满意?不过,既然晋王就要娶郁棠了,他就一定会和姑母联盟,届时晋王为咱们归德侯府所用。”

明钰山长叹了口气,胸膛在起伏,“不是晋王为咱们所用,是咱们可以为晋王所用啊。”

明华默了默,她不懂朝政,但祖父教她的东西,她也都能明白。

炎帝的几个儿子当中,除了太子之外,其他几个都不成气候,而晋王是最后可能问鼎的,归德侯府想要继续保持昌盛,便只能投靠晋王。

……

晋王府,梧桐密密实实遮了满园,小厮拄着锄头在树下扒去年埋的桃花酿。

这时,南炎笔直而立,恭敬道:“王爷,柳家这回该热闹了。”他又说,“柳文泽派人屡次暗杀王爷,归德侯府对柳家就这样小惩大诫简直是太便宜了他们!”

“对了,王爷,今日归德侯还见了棠姑娘,不过棠姑娘中途离开了茶肆,似有意与明家撇开干系。”

闻言,赵澈放下了手中擦拭的弓/弩。

赵澈不喜欢有人利用郁棠。

即便归德侯是郁棠的嫡亲外祖父,但他也的的确确是想利用郁棠,使归德侯府和晋王府扯上姻亲,即便这份姻亲不能摆在明面上,但归德侯的目的达到了。

“他吓到棠儿了,本王不喜。”赵澈俊脸微沉,有种危险冷硬的气息溢了出来。

南炎一听,也觉得在理。

棠姑娘那样柔柔弱弱的姑娘家,如何能亲眼瞧见那等残暴可怖的画面!

归德侯太过分了!

大婚之日马上就要到了,吓坏了棠姑娘可怎么办?!

会影响生育子嗣的!

第105章

盛暑的残阳似血,停聚在天际久久不散。

一辆青帷马车停在了郁大将军府门。

小厮看清来人颇为差异。

要知道, 陆一鸣以前可是将军府的常客, 但自从他和棠姑娘和离之后便极少再来郁家。

陆一鸣今日着一身降紫色锦缎长袍, 身段挺拔清瘦,眉目之间总有一丝化不开的阴郁。

他将小厮留下,独自一人登上将军府的石阶, 递了名帖,像个初次登门的陌生人。

“姑爷……”守门小厮口误, 一时说漏了嘴, 再一看眼前人,哪还是自家姑爷, “陆大人,将军在前院,您里头请。”

陆一鸣也稍怔住。

姑爷……

以前他还没和郁棠成婚之前, 将军府的人就已经喊了他几年姑爷。

如今物是人非。

陆一鸣以前没有察觉, “姑爷”的称呼是他最喜欢的。

晋王现在去白府, 那里的人是不是也喊他姑爷?

陆一鸣胸口堵闷,大步迈入府内。

见到郁长东时, 发现他仿佛苍老了十岁。

“她在哪里?”陆一鸣直接问。

郁长东似乎已经能理解陆一鸣了,拧眉沉思,道:“她想方设法要见你, 我猜和棠儿有关,你去套套她的话,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

陆一鸣看着郁长东, 像是思量了少许,方道:“怎么?将军现在到底在意哪个女儿?你不是为了她不顾郁棠生死么?”

“你……”郁长东无话可说,顿了顿,道:“她不是我女儿!”

陆一鸣唇角一扯,没再多说,“将军带路吧。”

郁长东却挥了挥手,他自己倒是没有直接领着陆一鸣去见郁卿兰,而是让下人领路。

……

见到郁卿兰时,陆一鸣微怔,但眼中异色很快消散,变的冷漠无温。

他站在那里,与郁卿兰之间隔着一方铁栏,“你要见我?”

郁卿兰听到声音,即刻跑了过来,她被郁长东关了数日,但她爱美成性,饶是如此,也保持清丽可人的模样。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能出去,她就一定有办法东山再起!

“表哥!你终于来了!我让秋蝉找机会出去给你送信,你怎的才来!”

郁卿兰红着眼眶,美眸泫然欲泣,低领装露出白雪傲/然的半片/胸/脯。

陆一鸣的目光如一片死水,毫无波澜,“说,什么事?”

郁卿兰被这清冷的声音彻底打击了。

她其实已经料到陆一鸣变心了。

她只是没想到陆一鸣会这样绝情。

难道她这个白月光在他心中已经毫无地位了么?

郁卿兰知道自己眼下没有机会让陆一鸣回心转意了。

她只能从郁棠身上下手,“表哥将我救出去,我就告诉你如何制止郁棠和晋王的婚事,而且还可以让郁棠对晋王从此死心。”

陆一鸣方才还冷硬无温的脸瞬间有了变化,“你说什么?”

郁卿兰只剩下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陆一鸣突然这么激动,她既欢喜,但又不欢喜。

然而,如今不是和郁棠吃醋的时候,她要先出去。

只有出去了才能有机会翻身。

等她生下了未来帝王,她就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了!

郁卿兰看着此刻陆一鸣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赌对了,既然在陆一鸣面前煽情已无用,她就在其他方面全力以赴。

道:“表哥,我知道你早就对郁棠情根深种,晋王从中作梗,夺了你的妻。我有办法能制止这场婚事,只要你能将我就出去,我定告之你!”

陆一鸣再也无法平静。

郁棠和赵澈大婚的日子就在眼前,他日日坐立难安,茶饭不思,人就快要到熬不住的境地了。

他不知道这些日子是如何走过来的。

甚至是后知后觉之中才明白,他早就彻底弄丢了郁棠。

再有几天,晋王赵澈就会用大红轿子将郁棠娶回去,她就真的成了别人的妻了。

此刻,又有人告诉他,机会还有,希望也还有。

怎会让他不动容?

处于绝望中的人,哪怕只是一星半点的光线,也能唤起他内心极大的渴望。

陆一鸣喉结滚动,声音喑哑,也急切的要命,“你说!你究竟知道什么事,能让郁棠不嫁赵澈?!”

陆一鸣修长有力的人捏住了郁卿兰的肩头,不停摇晃,“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郁卿兰讨厌极了所有人都围绕着郁棠转的样子。

明明她刚回来那会,他们还是围绕着自己的转,到底发生了什么使得郁棠才是众星捧月?!

郁卿兰忍着对郁棠的愤恨,说,“千真万确!表哥,这件事一定会让郁棠彻彻底底离开晋王。只要你将我救出去,我定帮你。毕竟……你和郁棠也是因我之故,才导致了如今的境地,我也不愿看着表哥你懊悔一生。”

陆一鸣眯了眯眼。

他不是一个轻易别人诓骗的人,但……这是唯一的一个机会了。

他紧紧的盯着郁卿兰的脸,半晌方哑声道:“好!”

……

临近婚期,郁棠收到不少京中贵女送来的礼物。

那些以前排挤她的贵女命妇也都提前送了贺礼。

毕竟,郁棠马上就是晋王妃,是炎帝的皇婶,除了宫里的皇太后之外,整个大梁就再也没有比她辈份高的妇人了。

侍月撩了帘子进来,道:“姑娘,晋王府的小……小公子要见您。”

侍月的声音越来越低,她也是才想起来了,晋王府还有一位小公子。是晋王三年前从北燕带回京的,至于他的生母,倒是无人提及过。

郁棠正在画机关图纸,闻言,愕然抬头。

她竟也才想起这桩事……

倒不是她粗心大意,就连晋王的儿子都不知道,只不过那个孩子几乎没有跟着赵澈露过面,而且坊间也没有任何传闻。

郁棠呆了呆,反应了一下,才道:“让他进来吧。”

侍月“哦”了一声,也并未多言。

晋王二十有四了,身边有个儿子也很正常,自家姑娘又是二嫁妇,总不能去质疑王府的小公子。

不多时,侍月领着一个漂亮精致的孩子过来,大约七八岁的光景,双眼炯炯有神,大而明亮,一看见郁棠,就撩袍下跪,“儿子给娘亲请安。”

郁棠:“……”

她又怔住了,忙起身去拉住了赵小七,“……不必多礼。”

按着辈份,她很快的确就是他正经的娘亲了……

郁棠感觉有些微妙,示意侍月去摆吃食。

赵小七自来熟,一直盯着郁棠看,他个子长的高,相貌有些像胡人的血统,咧出一嘴的小白牙,笑道:“娘亲,儿子没有打扰您吧?”

突然冒出这样大的一个儿子,郁棠可能还需要缓一缓。

郁棠之前只听说过赵澈不近女/色,也不喜人亲近,但晋王府的的确确有一位小公子,只是没有请封世子之位。

他连儿子都有了,还敢说他自己不曾与女子……

亏他那日还有脸让她亲自验证他……

思及此,郁棠想到一桩事,淑妃不可能不知道晋王府有一个孩子,她如何还会让自己去验证赵澈?淑妃那样的人精,一定是知道什么。

而且她发现,赵小七和赵澈长的丝毫不像,名字取的也太敷衍了。

郁棠道:“不曾打扰,你一人来的?你的父……你父王可知道?”

赵小七就是个小人精。

娘亲这样好看,就连他都忍不住多看几眼,难怪父王会急吼吼的想要娶娘亲,他笑道:“我父王近日在操持大婚的事,哪有空管我。娘亲,父王为了娶你,王府一切大小适宜也是亲力亲为,我今个儿过来主要是想看看娘亲可缺些什么,而且……我早就想拜访娘亲了,又担心娘亲不喜,这才没来。”

郁棠没法对一个孩子撒气。

赵小七也的确是机灵可人,她心头虽有不适,但丝毫不讨厌孩子。

不过……

这孩子的话,让人没法接啊。

“我不缺东西,你这样出门,王府难免会四处找你,我一会派人去知会一声。”郁棠道。

赵小七眨着大眼,对娘亲愈发满意,笑嘻嘻说,“娘亲,我父王近日上火,府上老先生天天给他调降火茶,他可盼着娘亲早日嫁过去了呢。”

郁棠:“……”

她原本怀疑这孩子根本不是赵澈生的,可此刻,她又不敢怀疑了。

赵小七的说法方式,还有他仿佛闪着“贼光”的小眼神,不正是随了赵澈?

这时,侍月又急步走了过来,道:“姑娘!”

她唤了一声,瞄了赵小七一眼,又道:“姑娘,王爷他来了。”

郁棠应了声,并未多言。

赵小七吐了吐舌头,“娘亲,我父王真是太稀罕你了,我这就出去,不然他会以为我对您说了什么。”

说着,赵小七有模有样的朝着郁棠鞠了一礼,“儿子先行告退。”

郁棠:“……”

赵小七走出郁棠的闺房时看见了赵澈。

赵澈的眼睛虽是蒙着的,但面容紧绷,“回去之后,罚十大板。”

赵小七眼睛一瞪,回头看了一眼郁棠的闺房,瞬间起意,“父王!我错了还不行么?您看在娘亲的份上,就饶了我这次吧。我现在上要孝敬父王和娘亲,日后还需照顾弟弟妹妹,我不能被打残啊!”

赵澈不为所动,赵小七压低声音道:“父王,娘亲心善,我这样一哭,她立马就出来,然后您就能“见”到她了,儿子这样帮您,就将功补过吧。”

赵澈唇角一抽。

这小子欠揍。

不过法子倒是很不错。

这时,赵澈耳朵一动,果然就听见郁棠走出了闺房,而且步子很急,不一会就站在了他跟前,道:“王爷,孩子还小,今日……今日无非是来见见我,又不曾失礼,王爷就莫要罚他了。”

赵小七见缝插针,“是啊,父王!您想娘亲,儿子也想,今日实在忍不住,就过来拜见了娘亲。”

赵澈鼻端荡着女儿香,头疾也瞬间好转。

数日不见,相思成疾。

如今才明白,为什么男人总喜欢将自己心悦的姑娘绑在身边,天天能看见,日日能摸到才能满意。

“咳咳,既然你娘亲求情,那就饶了你这次,你先下去吧。”赵澈依旧俊脸紧绷。

赵小七瘪了瘪嘴,很不情愿的样子应了声,“哦~”

赵小七一离开,郁棠发现自己可能不想和赵澈多话,就想回房,却被赵澈一把捉住了手腕,“棠儿,你先听我解释。”

第106章

侍月惊呼,“王、王爷!您放、放、放……”放开她家姑娘!

未及她说完,郁棠已经被赵澈拉到了身侧,侍月左看看,右看看,想了想还是转过身去,假装什么都没瞧见。

大婚在即,按着京都风俗,王爷理应不该在这个时候见姑娘的……

郁棠被赵澈如此一对待,雪腻的肌肤上立刻染上一层淡淡的粉红。

许是因为她已经数日不曾见到赵澈,体内幻/毒/愈加严重,单单是扑鼻而来的薄荷香,还有男人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就让她一阵头昏目眩。

郁棠的手抵在赵澈胸口,撇开了脸不去看他,低喝,“你做什么?”

赵澈虽是心急着大婚,但还不至于一天都等不下去了。

但赵小七今日登门,他必须要亲自澄清一下,事关他的清白,半点不能马虎。

再者,这件事也是他大意,他自己也险些忘了,府上还有一个赵小七。

“棠儿,那孩子是我捡来的,不是我自己生的。”赵澈直接道,又加了一句,“我只会和你生孩子。”

郁棠:“……你别说了!”没一句正经!

对赵澈的话,郁棠倒也不是不信,但也不会全信,不过她从未认为赵澈是那种会好心□□,还当做是自己儿子养大的人。

赵澈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又说,“他是慕容皇氏的人,我留下他……是有用处。”

郁棠:“……”

她就知道赵澈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

不知为何,得知赵小七被赵澈养大,极有可能是为了某个目的,她心中并不太舒坦。

至于究竟是哪里不痛快,她自己也说不清。

“我知道了,你、你放开我吧。”郁棠拉了拉自己的手。

赵澈时常对她动手动脚,而且不仅喜欢动手,一旦给他机会,他还会动……动嘴……

这里是白府,光天化日之下,若是被义父知道了,她可就没脸见人了。

赵澈偷窥到了郁棠的小心思,男人低笑,一想到大婚在即,心情无比愉悦,“好,我今日先放开,大婚那天,可容不得你再行推搡。”

到时候,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赵澈的“暗示”昭然若揭,郁棠懒得搭理他,一得到自己,当即转身就离开,下一刻却又被赵澈抓住手腕。

男人稍一用力,她就被拽到了他身侧,一挨近全是龙涎香和薄荷的气息,“你、你又做什么?”

赵澈心有不甘,他日日想她,夜夜念她,但他的棠姑娘似乎就是个没良心的。

“想我么?”赵澈低低的问,配合着唇角的扬起,像极了引/诱/无知少女的风流纨绔。

郁棠哪里肯说,瞪了他一眼。

可赵澈的双眼被蒙,她的“瞪视”根本起不了任何的作用,郁棠去推他,然而男人的臂膀如铁,他的掌心有汗,紧贴着她的肌肤。

“你别闹了!”郁棠就怕这个时候,义父会突然出现。

“到底想不想?嗯?不说就表示你承认了。”赵澈又低笑着问,嗓音像淬了罂/粟,惹人沉迷。

郁棠被他缠的没办法,只好道:“想!”

一旁的侍月:“……”她家姑娘也不是一般人呢,这种话都说的出来,也不晓得可脸红了?

不过……

看着王爷和自家姑娘这般恩爱,她怎么就那么想偷笑呢~

……

赵澈放过了郁棠,白墨池沉着脸招待了他,开口就道:“王爷,离着大婚没有几日了,你和棠儿这个时候见面会不吉利。”

白墨池以为赵澈肆意不羁,所以他就提醒一句。

谁知,赵澈却说,“本王看不见,不会不吉利。”

白墨池:“……”

……

陆一鸣再一次出现在将军府时,郁卿兰真的以为自己的希望来了。

此时,日暮降临,枝头的蝉鸣还在一阵阵的喧唱。

少女的脸沉静在一片橘色暖阳之中,明亮的大眼水盈盈的,配着一张雪腻粉润的小脸,怎么看都像是大户人家精心娇养出来的千金,纯净可人。

陆一鸣看着她,恍恍惚惚还能记起表妹年少时候的光景,但如何如何,都无法和眼前的郁卿兰重合了。

“表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郁卿兰闪着灵动的大眼,欢喜的朝着陆一鸣跑来,“表哥,你今天能带我出去了么?”

陆一鸣俊脸无波,手中缓缓抬起一串铜质钥匙,看了一眼郁卿兰,之后将锁着庭院的那道铁栏打开。

“哐当——”

生了锈的铁链落地,郁卿兰脸上绽放出雀跃,忙走出了庭院,她四处看了看,并没有发现郁长东的人,虽然兴奋,但仍旧保持着娇软美人的模样,道:“表哥,你快带我走吧,不然被我父亲发现了,我还是走不掉的!”

陆一鸣一把捏住了郁卿兰的手腕,力道有些大,但陆一鸣并未察觉,他喉结滚动,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

郁卿兰的笑意微僵。

看来,陆一鸣仅仅是为了郁棠而来。

失望归失望,但郁卿兰最终的目的并不是陆一鸣,为了能离开将军府的困束,她也不介意向了陆一鸣透露这个世界的秘密。

“好。”郁卿兰踮起脚,试图去凑近陆一鸣的耳朵,但见陆一鸣站直了身子,根本不容她靠近,郁卿兰识趣的不再继续招惹他。

她道:“表哥,郁棠最讨厌的事便是被人利用,当初她以为是被你当做了我的替身,故此她才会那样恨你。而如今,赵澈也同样是在利用她,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不仅事关郁棠,还和晋王赵澈息息相关,我这个秘密价值千金,表哥你可要听好了……”

替身……

陆一鸣心头一紧。

片刻后,陆一鸣的眉心紧紧拧着,他看着郁卿兰,反复咀嚼着她方才的话。

顿了顿,才问道:“晋王有头疾……唯有郁棠可解?”

这件事简直是无稽之谈。

郁棠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她岂能治病?

但此时的陆一鸣却是想起了郁棠和赵澈之间的种种。

据陆一鸣所知,赵澈一开始根本不认识郁棠,他和郁棠成婚当日,赵澈却对郁棠格外关注,这种关注超过了男子对女子的垂/涎。

突然之间,陆一鸣似乎觉得,很多事情像是被一条看不见的绳子拴到了一块,又能说得通了。

郁卿兰使劲点头,“表哥,你一定要相信我,此事千真万确。晋王娶郁棠也是为了将她时刻拴在身边,方便他治病。人人皆道,郁棠马上就是身份尊贵的晋王妃,但其实不过就是晋王的药引子!”

陆一鸣半信半疑。

但有一点他很确信,倘若这件事是真的,他一定不能让郁棠嫁给赵澈。

她值得最好的人,也值得男子为了她付出真心实意。

赵澈……他岂能将她当药引?!

“你是从谁那里得到的消息?”陆一鸣问,眼神闪过不齿。

他已经知道,郁卿兰和太子之间的事。

晋王这么大的秘密,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知晓。

难道是太子?

太子和晋王有仇,倘若郁棠真是晋王的解药,那太子一定会想办法杀了郁棠。

陆一鸣眯了眯眼,眸中溢出一抹危险的气息。

他看着郁卿兰的脖颈,如此的纤细羸弱,他只要伸手就能轻易捏死了她,“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的?”

郁卿兰是穿书者,她自是知晓。

但她不可能让陆一鸣知道真相,否则这些人一旦知道真正的郁卿兰早就死了,一定不会留下她。

她道:“表哥,只要能让郁棠知道晋王不过只是利用她,就一定能制止这场婚事。我如何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表哥你终于有机会了。”

是啊,他是有机会了。

陆一鸣收敛眸中异色,目光从郁卿兰脸上移开,突然道了一句,“出来吧。”

这时,郁长东带着几个仆从从漏花窗走来,他脸上同样带着一丝震惊和疑惑,但并未犹豫,吩咐道:“来人,把姑娘给我重新关起来!”

郁卿兰到了这一刻,才猛然惊觉,陆一鸣根本不是真的要救她,“陆一鸣,你骗我?!”

郁卿兰被婆子重新关入院中,眼看着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就在眼前消失,她近乎歇斯底里,“不!陆一鸣,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已经告诉你了这样大的秘密,你岂能出尔反尔?!”

郁卿兰将陆一鸣破口大骂。

郁长东浓眉紧蹙,对婆子喝道:“看好了姑娘,不要让她踏出庭院半步!”

陆一鸣对将军府的家事没有兴趣,他朝着郁长东抱拳,正要离开,却被郁长东叫住,“你要去做什么?她说的话我未必是真的。”

方才,郁长东躲在外面,也将郁卿兰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若说是赵澈为了那四个人的权势而娶郁棠,他还会相信。

可赵澈竟然是为了治病?

哪有用来人治病的?!

陆一鸣却仅仅顿住步子,给了郁长东一个侧脸,道:“去抢回本就属于我的妻子!”

言罢,他当即大步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郁长东站在原处,看着了陆一鸣身后被夕阳拉的老长的背影,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按理说,郁棠成婚,他理应为她高兴,可如今,他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为郁棠提防赵澈。

陆一鸣,你可千万不要再伤害棠儿……

……

晋王府,阖府上下皆收到了簇新的衣裳,就连守门的侍卫也格外精神抖擞。

庭院中贴满了大大小小的大红喜字。

此刻,书房内,奎老抖着手,再一次问道:“王爷,我真的下手了?”

赵澈应了一声,清隽的面上总有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的风流,道:“嗯。”

奎老手中捏着银针,对准了赵澈的赤红色瞳孔,下手之前又说,“此法虽能让王爷的眼睛暂时恢复,但也只是暂时,洞房花烛夜之后,又会变回去,而且……恐对王爷双眼不利。”

“无事,先生动手吧。”赵澈很坚持。

洞房花烛,他当然要亲眼看见郁棠。

作者有话要说:肺炎好的差不多了,现在主要就是肺积水,明天大年三十出不了院o(╥﹏╥)o

医院好多人,我有点怕……大家过年不要四处跑了哦,以免被感染,出门一定要记得戴口罩。

包包掉落~过几天给大伙一起补发。

今天多改了点稿子,都放在了存稿箱,明天开始定时下午6点准时发送哦~

第107章

这一天,终于到了郁棠和赵澈大婚的日子,整个京都都沸腾了。

加之又是正当盛暑,一大清早,长街两侧便聚集了等待看晋王迎亲的盛况。

晋王俊美无俦,又是京都身份最尊贵的男子,多少闺中姑娘和妇人们心生感伤,但又对晋王妃无法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