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白微笑,一拉便拉着她进了偏殿。
偏殿的布置比较简陋,但也是一片素白色,看的朝露心慌,她微微眯着眼,见四下里没人,张口便问,偏殿中传扬着空旷的回音,“你真是二二?”
“为什么不是?”夙白的回答也很模棱两可,他寻了处台阶,坐下,招朝露一同坐。
若他……是花情,不该对自己这般温柔的……那厮简直是个妖孽中的妖孽。
朝露心中惴惴,但还是挪着脚,坐了过去。未料,这台阶前,开了扇门,门内则是片软香花海,花香扑鼻,朝露也微微有些醉了。
夙白看着朝露,百年已过,她终于是长大了。
长眉弯弯,眸含秋水,红唇若瓷,那张清秀天然的面若玉雕出的娃娃,着实好看。
夙白撑着脸,看她蹙着个眉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他拉拉朝露的手,这双修长的手上略有些薄茧,是早年间种田留下的。
朝露看他,目光中泛着迷惘。
“怎么?”
“二二,你跟我说说,这些年究竟是怎么了……你居然变成了花情的模样?”朝露看夙白的手扣在自己的手上,也不敢动弹,这种感觉来自于而是对花情的恐惧记忆。
夙白长叹口气,眸光悠远。
“有些事情,我不想再提,因为,那太痛苦了。”夙白的眉也蹙在了一起。
“唔……我还是……”朝露想说,她还是没办法立刻接受二二换做了花情的模样,这小心肝着实会受摧残,尤其是面对着这样一张祸害苍生的脸。
她以为,她面对莫沉师尊的脸面对了那么些年,早该习惯了。
哪里知道,这花情的脸一出现,就小心肝直蹦乱跳。
美人,终究是美人。
看他眉心间都快蹙成个“川”字,想也知道,这百年,过的也就堪堪,所以朝露不想再追问。
哎……
她叹了口气,就听夙白忽然笑了,他将手拦在朝露面前,让她看着自己,“你若真要个解释,不外乎是我整日里跟着师傅修炼,日久天长的自然会歆慕他的长相。”
“这个解释的确能通。”朝露点点头。
夙白躺下,靠着台阶后的一棵白玉大柱上,望着门内花海,“还有个很不靠谱的解释。”
“什么?”朝露好奇,凑过去。
“花情是我爹。”
“你胡说。”朝露终于被夙白的话逗弄的笑了,心无芥蒂,愈靠愈近。“你说,我能经常来找你吗?繁忙的水仙公子?”
“自然,露儿姑娘想几时寻我便几时寻我。”夙白的手中化出一雕花玉牌,玉牌上是夙白的名字,朝露面露喜色,用手接下。
“夙白……为何换了这么个名字?”朝露念着,转头问道。
夙白笑,“在下小名二二,也得有个大名啊……这原本就是我的名字。”
“那以后我是叫你二二呢?还是水仙公子夙白呢?”朝露将玉牌收进挂兜中,花笼裙一转,整个人就转到了夙白面前,让他好生发愣。
“你说呢?”夙白笑的很灿烂,不像花情妖孽那般灭杀人性的妖邪,一只手缓缓落下,在朝露的头上轻轻一抚。
于是像儿时玩耍那样,她顺手便用胳膊肘捅了捅夙白,却见他的腰将将一侧,突然面色一白,便猛烈的咳出了声。
这突生的状况,教朝露傻在了原地。
小时候撒丫子能在满山野里乱蹦乱跳也不喘气的人,怎么突然变的如此柔弱,感情上天作了水仙公子,便真的成了朵娇花?
夙白边咳边喘,面色惨白,那张漂亮的脸尽是痛楚。
看的朝露心里有些心疼,她忙慌的凑过去,在夙白身上急点几个大穴,乱敲乱打一通,希望能缓解些对方的疼痛。
夙白只说着,“冷。”
朝露连忙准备唤人,却被他按住,摇了摇头。
所以她一咬牙,将夙白的身子按在了自己怀中,感觉到他周身依旧在打颤,她只好将他锁的紧紧的,一点也不敢动弹。
二二……这是怎么了……
她轻声唤着,“二二,二二……”
夙白沉沉的在她怀中睡了过去,身子却还在微微颤抖,很是奇特的病症。
她缓缓伸手,为他把了个脉象,便觉他体内有一股不明的寒气,丝丝扣扣的缠绕着。
心中一阵惆怅,如今算来:自己身边这几个最好的朋友,二二夙白是染了不明之症的娇花;自己是棵时不时会晕厥的病秧;师尊是个一走路就发愣的呆子;心岸则是眼睛愈来愈盲的瞎子,四人坐在一起,凑着便着实体现了老弱病残四字真谛。
哦,还外带一个尾羽时刻在染红的桃花鸡小小。
没一个正常的。
第十七回 恰似两朵桃花开
夙白是在第二日清晨时分醒的,醒来的时候,看朝露还用手紧紧的搂着他,眉头挤做川字,一对很漂亮的弯眉。
嘴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一张素净的面上,宛若天成的秀美。唯这一头青丝,比之花都的小仙娥都不如,连朵素花都没有,看那光溜溜乌黑黑的一抹长发,夙白却抿起了薄唇。
“露儿,你身上都凉的很,还敢为我取暖。”他换了个姿势,自己坐起身,将那已经浑身僵硬却睡的若不动山的朝露缓缓的推进自己的怀中,嗤笑,之后将外袍脱下,盖在朝露身上,一口清气从元丹中吐出,泛着寒气。
他的手在朝露的发间轻轻的滑动着,最后落在她的肩头,望着那寒气翻滚,眼神悠远,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