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妨再仔细想一想,这楚南倘若在皇宫里没有靠山,数次死里逃生只是侥幸吗?他有惊无险活了这么久,当真就只是因为运气好?”卫茂通继续道,“奴才虽远在大蜀,对皇宫里发生的种种事也略有耳闻,奴才是个粗人,不懂运筹帷幄的大计,却也知道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的道理。”
“远在大蜀?”东方鸳冷冷瞥着他,“本王怎么觉得,这楚明西便像在皇宫里一样,大大小小的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便是本王都无所遁形。”
卫茂通忙跪下道:“古来兵不厌诈,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家王爷想要的,与齐王殿下想要的并不冲突,但现在所面对的阻碍却是同一个人。此人若活着,是殿下的心头刺,也是我家王爷的拦路石,我家王爷愿替殿下拔去这根心头刺,也请殿下助我家王爷除去这块拦路大石!”
“你们这把算盘倒是拨得挺响啊。”东方鸳靠在椅子上,微垂双眸,神情已不似先前那般疾言厉色。卫通乃是惯会察言观色之下,听这声音便知东方鸳已经动心,又继续道:“我家王爷说了,只要殿下愿意帮忙,待他日继任为王,必也会助殿下荣登帝位,成就千古大业!”
“你可知凭你说得这几句,便足以叫蜀国再受一次亡国之难。”东方鸳说道。
卫茂通既然敢拿着楚明西的一封书信独自来到齐王府,心中自然就有绝对的把握。自楚南出去发郑国那日起,楚明西就已经在郑皇宫里安排下眼线,楚南的一举一动都会传回到耳朵里,直到发生东山围场之事后,楚明西才真正想到对付楚南的办法,那便是联合东方鸳,让楚南永远回不了大蜀!
“亡国还是兴国,便要看大郑下一任帝王是谁,”卫茂通拱手道,“奴才相信只要有殿下在,大郑必会福荫我大蜀,到了那一日,我大蜀只会兴,而不会亡!”
东方鸳大笑两声,望着手上的书信啧啧两声道:“这楚明西倒是极会挑时辰,若再晚几日,楚南便要在御林军的护送下起程了,届时再想杀他可就不太容易。”
“正是如此,这何尝不是老天爷赐下来的好时机?”卫茂通知道东方鸳此话已经算是应允了那书信里的内容,只是拉不下脸面,还差一个台阶罢了。他恭维地说道:“奴才在大蜀时便久仰齐王殿下的名号,今后待殿下继承大统,自然也需要有人在旁协助,我家王爷愿与殿下共同进退,绝不反悔。”
“你可知道此话是什么意思?”东方鸳瞄了他一眼,铭着他说道。
“奴才只知这天下能者居之,强者居之,而殿下本就是人中龙凤,这拦在路上的所有人,都应该被清除干净,黄袍加身不过是时机问题。若事成之后,我大蜀仍愿为大郑属国,年年纳岁,朝朝献贡,绝不二心!”卫茂通虔诚地呼道。
东方鸳眯起眼睛,仿佛已经看起自己黄袍加身,登上帝位,百官跪于面前,各诸候国晋见朝拜,该是何等的荣耀啊!楚明西所求的是大蜀王位,若能助他除去楚南,便等于少了一个隐敌,而多了一位得力帮手,待楚明西当真登上王位,必会对他的夺嫡之路大有助益!这是一桩不会亏本的买卖,东方鸳没有理由拒绝,也不会拒绝。
☆、第二百零九章 强人所难
东方鸳从椅子上站起来,慢腾腾地走到卫茂通身边,卫茂通仍跪在地上,只能看见东方鸳晃动的衣摆,见他久久没有作声,脸色也不禁晃露出一丝慌乱。他是楚明西的心腹,临别前向楚明西立过生死状,不完成任何绝不回故地,这次他所带的皆是武艺高强的死士,为的就是要取楚南的性命,倘若东方鸳不肯帮助,那他唯有另想办法,无论如何都要在楚南回到蜀国之前杀了他!
厅子里分外安静,只有东方鸳的脚步声在缓慢回响着,他围着卫茂通走了一圈又一圈,那每一步都似乎踩在卫茂通心头,让他越来越惶恐。正当不知如何是好时,耳边传来东方鸳的一声低叹:“这倒不失为一桩好买卖。”
卫茂通心头狂喜,拜下道:“我家王爷所求的,与齐王殿下所求之事并无冲突,若得齐王殿下应允,何愁大事不成,还望殿下能助我家王爷一臂之力!”
东方鸳自然明白这楚明西是想借刀杀人,好锄除楚南这个祸害,不过他根本不计较这些小事,他要的是大郑的帝位,小小蜀国,几时放在眼里过?倒不如就成全了楚明西,也好将他收入囊中,以备将来不时之需。东方鸳眼里闪过一丝金光,微微俯身拍了拍卫茂通的肩膀,说道:“本王与你家王爷同是排行第三,也算得是一种缘份,他信里的意思,本王也明了了,既然三皇子有这份雄心,本王便助他一臂之力,稍后本王会回信一封,你着人带去蜀国,也好叫那三皇子安心。”
“多谢齐王殿下成全!”卫茂通高呼道。
“不必多礼,先起来吧。”东方鸳摆摆手说道。卫茂通抹去额头冷汗,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说道:“不瞒齐王殿下,此次奴才带了十名死士前来左京,现在都扮成普通商客模样住在城中客栈里,齐王殿下若有差遣,奴才等必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这三皇子倒是将一切事情都打算好了,是料准本王会同意吗?”东方鸳挑眉说道。
卫茂通脸色一僵,干笑两声道:“欲成大事,需要万事具备,现在欠的就是齐王殿下这股东风,若无齐王殿下,我家王爷所做之事也只能是徒劳。”
“还算他能识些时务。”东方鸳冷笑一声,虽说都是皇子,但他怎会将楚明西放在眼里,说到底还不过是想借这次的事拉拢这枚棋子,若他有朝一日违背诺言,东方鸳自然也有办法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卫茂通是楚明西的心腹,所念所想的自然都只有楚明西,听东方鸳如此看轻自家主子,心里自然有些不痛快,但眼前这样要紧的时刻,他哪敢将情绪显露半分,只垂眉恭顺地应道:“奴才等于左京较是陌生,何时行动、如何行动,还请齐王殿下明示。”
东方鸳摆摆手道:“此事非同小可,还需得从长计较,你且先回去,本王自会派人联络你。”
“奴才恭候齐王殿下佳音!”卫茂通不敢久留,拱手作礼后离开这间屋子。东方鸳坐回到椅子上,端起茶水茗了一口,嘴角渐渐勾起一抹邪佞的笑意。
这楚明西来得还真是时候,即便刺杀楚南之事意外曝光,也可将罪责尽数推在楚明西身上,哪怕他将东山围场之事说出去,死无对证之下他又能耐何?只要楚南一死,那女官在宫中便孤立无援,届时除去她还不是易如反掌吗?
想到此处,东方鸳忍不住笑出声来,这蜀国果然尽是一些有勇无谋之人,为了那小小的王位,竟然甘心俯首称臣,如此倒也好,可见楚明西是个利欲熏心之辈,这样的人将来掌控起来可是要容易上许多。
有用的棋子是不会嫌多的,这送上门来的好事,何必要拒绝?
这蜀国质子被恩准回国的消息已成了皇宫中最被热议的话题,有人觉得此事不会这么顺利,有人等着看了看了出好戏,可也有人已经迫不及待,急匆匆离开寝宫赶往揽星殿,这人便是十七皇子东方明。
他身后跟着鲁玉昌及庞弘扬两个爪牙,东方明走得急,这两人跟得也急,庞弘扬倒还勉强能应付得上,鲁玉昌身形肥硕,早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满心满腹的后悔方才不该在东方明面前提起蜀国质子之事。
那小质子既然回国,他身边的人少不得也要跟着一块回去,女官左峥嵘自然在其中,东方明对她的心思虽没有明着说,可他们这两人看得明明白白,倘若真叫那女官回了蜀官,哪里还有情缘可言?东方明便是得知此事后才会急急赶去揽星殿,这一路累得够呛倒也罢了,如此莽撞就去了,要是传到宣远帝或贞静夫人耳里,他和庞弘扬准得坐实一个鼓动皇子的罪名,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鲁玉昌暗暗给庞弘扬使眼色,希望他能劝劝东方明,将此事从长计议,他哪里知道庞弘扬的焦急之情全然不输给东方明,那紧皱的眉头、匆忙的脚步竟比之东方明有过之而无不及。峥嵘方在揽星殿里清点完物品,正准备将清单送去给内务府,以便离宫时少些方些,她远远看见东方明三人走来,本想避开他们,没想到庞弘扬眼尖已瞧见了她,高声喊道:“殿下快看,她在那里!”
峥嵘已准备转向另一条路,东方明冲她喊了起来:“左峥嵘,你给本王站住!听见没有,本王叫你站住!”
峥嵘不想再这回国前夕还出乱子,只能停下脚步,转头望向东方明,向东方明施了一礼,神情冷淡地说道:“不知殿下唤我何事?”
“你手里拿的什么?”东方明看着她手里的信封,眉头一皱,问道。
“我乃是揽星殿的女官,所行之事自然要遵从楚南殿下的吩咐,我手里是何物,殿下似乎没有权利过问。”峥嵘面色平静地回答。
鲁玉昌已经叫起来:“诶诶诶,我说你这是什么态度,在你面前的可是十三皇子,你这样跟殿下说话,眼里还有没有礼数,还有没有王法!”
“鲁殿下说得不错,峥嵘身份卑微,确实没有资格站在这里跟三位殿下交谈,请恕峥嵘告辞。”峥嵘行了个半礼,转身便欲离去。东方明急步一跨,挡住她的去路,峥嵘不禁皱眉:“殿下这是何意?”
“本王且问你,你这般急着回蜀国,是否也是受了楚南那厮的胁迫?”东方明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峥嵘笑了起来:“王爷这话听着甚怪,我乃是楚南殿下的女官,大蜀亦是我的故乡,现下我即能回归故土,自然欣喜不已,何来胁迫之说?”这话里虽有嘲讽之意,但那绽露在脸颊上的笑容却清若皎辉明月,灿若玫瑰牡丹,直叫东方明恍了神,半晌没有说话。峥嵘还记得他上次所说的轻薄之语,不想跟他在此纠缠,冷淡地说道:“殿下若无事,请恕峥嵘告退。”
“你给本王站住,本王许你走了吗!”东方明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峥嵘翻转手掌,从他手里挣脱开来,脚步变换,转眼已离他数步之远,东方明可顾不上什么礼数,气急败坏地叫起来:“你们把她给我拦下来!”
庞弘扬本就在蠢蠢欲动,闻言一个箭步跨过去堵住峥嵘的去路,鲁玉昌张开双手拦在另一边,之前他们在竹林里吃过峥嵘的亏,都不敢靠得太近,却也将两条路堵得严严实实。峥嵘早已觉得他们来者不善,但过几日楚南便要启程回国,岂能在此时生出枝节?她强压下心头怒火,望着他们道:“我不过是揽星殿里一位小小的女官,不知因为何事得罪了十三殿下,倘若当真有失礼之处,还望十三殿下海涵,峥嵘自当感激不尽。”
“不错,单论身份而已,你确实配不上本王,但本王也不是那般势利之人,只要你能应允了本王的要求,他日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东方明上下打量着她,目光轻薄而嚣张,“你也不必觉得亏欠本王,本王即许了你这话,便不会食言,你回揽星殿好生侯着,本王自然会派人来接你。”
“十三殿下正午时饮酒了吗,怎么这会净说起胡话来了?”峥嵘冷瞥着他问。
“你这话什么意思?”东方明那一脸高高在上的神情僵住。
☆、第二百一十章 逼迫
“许是我方才还没有将话说清楚,既然十三殿下不明白,我便再说一次。”峥嵘直视着他,那双清冷的明眸里全无惧色,“我是楚南殿下的女官,不管如何,都不会离开楚南殿下,楚南殿下若在揽星殿,我自然也就在揽星殿,可若楚南殿下要回大蜀,我更会跟随左右。十三殿下方才也说了,峥嵘身份卑微,着实担不起十三殿下这份厚爱,锦衣玉食也好,荣华富贵也罢,十三殿下不如将这几句话说给别的女子听,或许还能得到些回应,何必白白浪费在我身上。”
东方明怔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怒道:“你这是在拒绝本王吗?”
虽然此人不可理喻,但到底还是郑国皇子,为避免留人话柄,峥嵘只能耐着性子说道:“十三殿下身份尊贵,自然也要寻一位淑德的公主相配,我听闻燕国的玲玉公主温柔贤淑,与十三殿下必可成为一对佳偶。”
“原来你是在担心玲玉啊!”东方明自以为是的曲解了她的话,“本王先前就说过,这桩亲事乃是父皇亲自赐下的,事关重大,本王也是无可奈何,她是公主,位份在你之上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你放心,将来本王必会护着,待你生下子嗣,便晋为侧妃,届时母凭子贵,你又何需再去惧怕正妃。”
峥嵘听他越说越过份,怒极反笑:“十三殿下说笑了,殿下与公主乃是天作之合,峥嵘平生只愿陪伴楚南殿下左右,万万不敢有其他念想。十三殿下乃是皇子,自然不必忌讳他人议论,但峥嵘却不想担上这份罪责,今日之事峥嵘只当是殿下酒后的无心之语,不会放在心上,也不必放在心上。过几日我便要随楚南殿下启程回大蜀,想是无缘再见,先在这里向十三殿下辞别,望十三殿下今后多加珍重。”
东方明再自做多情也已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当下恼羞成怒:“本王愿意将你收在身边那是瞧得起你,总比你回蜀国继续当一个奴才强,你别不知好歹!”
“十三殿下可以将这份荣宠赐给其他女子,想必会有人感恩戴德,只可惜我无福消受。”峥嵘平静地说道,那张清若皎月的脸庞上没有半丝犹豫。庞弘扬看着他,眼神复杂难言,不知是悲是喜,鲁玉昌已经按耐不住愤怒,先替东方明出头:“殿下能看得上你,那是天大的恩德,这可是多少女子想都不想起的好事,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旁的女子不敢想,而我则是从来没有想过。”峥嵘神色不改,淡淡地说道。
“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官,当真会蹬鼻子上脸啊!”鲁玉昌一脸横眉竖眼的表情,“你们大蜀不过是个边锤小国,论权论势哪里能跟大郑相比,倘若你能跟了十三殿下,将来还怕没有好日子过吗?做人要识相些,跟着那小皇子身边当一名女官有什么前途可言,你若是懂得衡量,便该知道怎么样对自己最有好处!”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鲁殿下那样,只用钱财富贵来衡量好或坏。”风吹起峥嵘玄色的衣摆,未施脂粉的脸颊清丽如玉,浑然不为眼前这三个凶神恶煞般的男子所动。鲁玉昌被她驳了个哑口无言,使劲朝庞弘扬使眼色,想让他帮个腔,怎奈庞弘扬一脸失魂落魄,竟像是什么也听不见瞧不见了一般。
鲁玉昌气极,试图挑拨东方明:“殿下,这女子如此不识抬举,哪有资格伴在你左右?不过是长了一张稍好些的脸,便如此目中无人,殿下不如奏请皇上,治她一个失礼之罪!”
“峥嵘本是要去内务府办事的,却半途被三位殿下拦住,此事若传到陛下耳里,不知殿下会作何感想?莫不是还会认为峥嵘在有意刁难三位殿下?”峥嵘最是讨厌鲁玉昌这等趋炎附势之辈,对他也没有半分好脸色。
“你…”鲁玉昌好歹也是位皇子,几时受过奴才这样的气,若换了平常早就将巴掌甩过去,但此时东方明在场,他发作不得,只能生生吞下。东方明自小骄纵,自视甚高,从不将人放在眼里,却在一个女官面前受了这样的侮辱,面色早已铁青,眼神狠厉地盯着峥嵘:“如此说来,你宁愿回蜀国继续当一名卑贱的女官,也不愿成为本王的侍妾吗?”
或许对别的女子来说,成为皇子的侍妾是何等荣耀之事,代表着今后无限飞黄腾达的可能,但是于峥嵘而言,那却是一个比奴仆更加卑微的词语,更令她不堪忍受,她永远都不可能让自己成为这个身份。
“殿下既然明白,峥嵘便也无需再重复了。”
东方明的脸色变得极是难看,想他堂堂一朝皇子,竟被一个女官公然拂了心意,这要是传出去,他还要脸面在宫中行走吗?怒火渐渐焚毁了东方明的理智,他冲上前抓住峥嵘的胳膊,怒道:“本王瞧得上你那是你积来的福气,既然你不知好歹,便休怪本王不客气!本王现在就带你回寝殿,待将生米煮成熟饭,看你还往哪里跑!”
鲁玉昌被吓了一跳,虽说他帮着东方明干了不少坏事,但哪里做过像这种在光天化日下掳劫女官的事啊?就算左峥嵘未被纳入后宫,但也是有正式阶品的女官呀,若当真做出这种事,东方明顶多就是受些责罚,而他和庞弘扬则会成为替罪羔羊,到时候东方明抱得美人恨,他们便只能呆在暴室里受刑!庞弘扬此时亦已慌了手脚,忙要上前阻止:“殿下,万万不可啊…”
话音未落,已经被东方明失去理智的声音打断:“本王乃是皇子,要了她这女官有何不可!你们还不将她给本王抓住!”
峥嵘怎想将此事平和的解决,怎么也没料到东方明竟然会说出如此恬不知耻的话,当下再也不顾得什么礼数,扣住东方明的手腕用力一扭。东方明吃痛之下不自觉松开峥嵘的胳膊,峥嵘用力一推,东方明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狼狈不堪。
“我本对十三殿下以礼相待,若十三殿下再苦苦相逼,便休怪我不客气!”
此时才过了正午,难免有宫人路过,虽忌讳我东方明在这里不敢靠的太近,也忍不住将视线投过来。庞弘扬生怕事情会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忙上前抚住东方明劝道:“殿下可先去向贞静夫人奏请此事,再由贞静夫人向陛下请旨,若得贞静夫人开口,何愁此时不成,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东方明哪里听得进去,一把将庞弘扬推开:“本王今日非要将她捉进殿里不何!”东方明倒也不是真想毁了峥嵘的清白,只是想借此给她一个下马威,叫她知道害怕服软,但方才被峥嵘那么一推,让他仅剩的那些理智也消失怠尽,此时只想将峥嵘捉住,哪还听进进去其他!
峥嵘自幼习武,要从这三人手里脱身并非难事,但眼见那些陆陆续续路过的宫人频频将视线投过来,心知若是将事情闹大,对她对楚南殿下都是百害而无一利,见东方明又有要行凶的架势,她不由得后退一步,思量着如何能安全脱身。东方明只当她是怕了自己,得意地笑了两声道:“你若跪下与本王道个歉,再应允了本王方才所说之事,本王便枉开一面,今日便不再为难你,否则的话定要叫你揽星殿美梦落空!”
峥嵘心头一惊,没想到东方明竟然会拿揽星殿要挟她,若是楚南殿下知道她今日所遭遇的羞辱,定会前去宣远帝面前为她讨回公道,届时又如何能善得了后?道歉是万万不能的,应允更是痴心妄想,可除去这两件,怎么才能让东方明知难而退?
☆、第二百一十一章 她是我的女人
峥嵘垂眉思量对策,东方明见她久久没有作声,愈加觉得没了脸面,喝道:“你们两个,上去给本王将她抓住!”
“殿下,这个…”鲁玉昌看看庞弘扬,两个人谁也不敢先动手。
“本王平日待你们不薄,今日你们若不做了此事,本王定要你们好看!”东方明对他们一声怒喝。鲁玉昌真个是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眼巴巴望着庞弘扬,希望他能想出对策来,可庞弘扬同样也是六神无主。东方明见他们二人不肯动手,各朝他们踢了一脚:“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本王的话吗!给本王将她抓过来!”
峥嵘见东方明这狰狞的神情,知道他不会轻易罢手,现在身后无路可退,前方左右各被他们三人堵住,若想要脱身,唯有与他们正面交手。鲁玉昌两人被东方明踹得向前一个踉跄,峥嵘向旁边闪去,东方明当她想要逃跑,立即向她扑去,峥嵘也管不了其他,提掌击向他肩头。东方明没有防备,当下摔了下仰面朝天,好不狼狈!
“殿下!”鲁玉昌与庞弘扬二人慌忙上前将他扶起。东方明只觉肩头阵阵麻痛,远处停了几个看热闹的太监,正向这里指指点点,更叫东方明怒火中烧,心里早已没了什么怜香惜玉的念头,铁青着脸说道:“好啊!你既然让本王丢尽脸面,本王又需要顾忌,咱们便来瞧瞧,今日本王能不能治得了你!”说罢,他怒喝一声,挥舞双手向峥嵘飞扑过去。
峥嵘已经看见那些太监脸上兴灾乐祸的表情,若再与东方明纠缠再去,此事誓必不能善了,可若不去反抗,难道当真要遂了他的心吗?眼见东方明面目狰狞地向她扑来,峥嵘也豁出去了,她是蜀是一等贵族左利亲王之女,哪怕玉碎,她也绝不瓦全!
正当她抱了这份决心要与东方明反抗到底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忽然响起:“十三弟今日怎么这般好兴致,在这里与本王未来的王妃切磋武艺?”
前一刻还气势汹汹的东方明整个人僵住,鲁玉昌和庞弘扬被吓得面色惨白,不住往后退去,只见那身着玄色锦袍的男子迎着烈日走来,衣袂飞扬,黑眸凌厉,似利箭一般停留在东方明身上,气势咄咄逼人。峥嵘看着这个自己想尽一切办法逃避,却又会在她危急之时出现的男人,微咬下唇,将所有震惊都掩藏起来。东方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处境十分尴尬,虽心有不甘,但也不敢再靠近峥嵘,只冷笑一声说道:“七皇兄说得当真有趣,这女子明明就是蜀国女官,何时成了你未来的王妃?”
“既然十三弟不记得,本王也不妨再说一次。”东方玄脸上带着笑意,那笑意更似寒冰一般冷漠,“父皇已将她指予本王为妃,十三弟记性不好,本王不会与你计较,若再是不信,不如亲自去问一问父皇。”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峥嵘身边,高挺的身躯整峥嵘护在身后,望着东方明又接着道:“本王这位王妃,乃是蜀国大公之女,从小习武,身手较之一般武将还在强上几分,十三弟恐怕不是她的对手啊。”
那带了嘲讽的语气几乎令东方明无地自容,想到自己刚才那些狼狈之态极有可能都被东方玄看了去,愈加觉得怒火中烧:“父皇即便有口谕又怎样,只要圣旨未下,指婚之事便算不得作数!”
“作不作数,几时由十三弟替父皇决定了。”东方玄冷笑一声,鄙夷地盯着他,“还是说十三弟现在已自认为可以越过父皇决断这一切?”
这话分明就是在挖坑引人跳下去,东方明再是愚钝,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当下变了脸色,喝道:“东方玄,你休要在这里挑拨是非!”
东方玄啧啧两声说道:“本王只是就事论事,十三弟何必发怒,莫不是真叫本王说中了?”
东方明一向自认为口舌伶俐,能言善辨,但东方玄三两句话便将他带进绝路,竟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庞弘扬生怕得罪了这位战功赫赫的北静王,连忙上前拱手掬礼道:“王爷不要误会,十三殿下是在此处偶遇左大人,听闻左大人不日便要回去大蜀,便与她在此告别,方才那些举动,不过是十三殿下在与左大人玩笑罢了。”
“玩笑?”东方玄嗤了一声,“本王怎么不觉得方才那是玩笑?”那一道凌厉如刀的视线在东方明三人身上转过,鲁玉昌最先往后缩去,庞弘扬原还想再解释,看与那目光撞上,刹时便说不出话来,连在远处看热闹的太监也不敢久留,纷纷快步离开。东方明平素最瞧不起东方玄的出身,怎肯向他低头,愈发嚣张地说道:“是玩笑又怎么样,不是玩笑又怎么样?你是皇子,本王也是皇子,莫非本王要做什么还需要经过你同意?”
“十三弟想做的事,自然没有人可以管得了,可十三弟要做的事,却有很多人管理了。”东方玄皮笑肉不笑地望着他,“想和做,是两回事,十三弟想一想,那无伤大雅,可若当真做了,在那之前不如先仔细想一想,脖子上悬着几颗脑袋,够不够你去为这件事犯险。”
“东方玄,你竟敢威胁我!”连鲁玉昌和庞弘扬两人都已经看出来东方玄眼里的杀机,可东方明依旧不依不饶,硬着脖子不服输地叫道。
“十三弟说错了,本王平生最不屑做的事就是威胁,因为对于越过雷池之人,本王一向就只有一个处理方法,”东方玄停下话头,慢腾腾地扫了他们一眼,才吐出最后一个字,“杀。”
他的声音不大,刚刚足够在场的几个人听清楚,峥嵘站在他身后,听他沉稳的说出每一句话,心中愈加五味杂陈,没想到到最后…仍然是他出现为她解围。庞弘扬的胆子原就不及鲁玉昌,听完那最后一个字,险些站立不稳,鲁玉昌硬挤出一丝笑容,结结巴巴地说道:“王…王爷,这当真都是误会,不信的话…不信的话你问峥嵘姑娘,方才我们就是跟她闹着玩呢!”
“这玩都已经玩到我北静王府未来的主母身上,当真是好兴致啊。”东方玄斜瞥着他说道。
鲁玉昌哪里禁受得住那般迫人的目光,双膝一软,除些跪了下来。旁的皇子还好,这北静王可是当日攻陷他们母国之人啊,那浑身浴血、杀伐决断的模样,至今都还清晰如昨,此人便是来自地狱的魔鬼,一旦惹了他,焉还能有活路可走?东方明见他们个个都在向东方玄摇尾乞怜,瞧着愈发觉得厌烦,一把将他们推开,直视东方玄说道:“不管本王是想做什么,还是已经做了什么,是非对错,自有父皇作主,轮不到你在这里耀武扬威。”
“哦?十三弟的意思是要与我前去父皇面前讨个公道吗?”东方玄问道。
东方明那话不过是在给自己撑场面,他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将这件事捅到宣远帝面前,若当真叫宣远帝知道,不但他要受到责罚,连母妃贞静夫人都要落得个教子不善的罪名!鲁玉昌见事情马上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方,更怕祸端降临到自己头上,卑躬屈膝地说道:“王爷,此事当真是误会啊,不信你可以问一问峥嵘姑娘,好歹相识一场,咱们方才就是在跟她告别呢!”
鲁玉昌哀求的眼神望向峥嵘,希望她能网开一面,将这件事圆了过去。峥嵘没有去看东方玄,只向着东方明他们三人施了一礼,说道:“三位殿下今日的好意我心领了,将来恐怕也无缘再见,还望三位多加珍重,峥嵘仍有要事在身,先告辞。”说罢,她越来他们转身离去,就好像方才所受的侮辱当真就是一场无关紧要的玩笑。
鲁玉昌和庞弘扬顿时松了口气,东方明脸色阴晴不定,但他到底忌讳东方玄,没有再去追峥嵘。鲁玉昌陪笑地说道:“王爷您瞧,连峥嵘姑娘都这般说了,你总该相信了吧?”
“信或不信,本王自然看得见。”东方玄甩了甩袖上的灰,慵懒地说道,“本王难得进宫一回,便见到了这样的事,心里着急有些不痛快呀,你们说该如何是好?”
东方明…心里头真憋屈的很,张嘴便一番冷嘲热讽:“这心上人马上就要离开左京了,你自然该不痛快,这桩没有圣旨的婚事怕也是要到头了。”
“这便不需要十三弟操心了,十三弟只需记住一句话。”东方玄嘴角勾出一抹骇人的笑意,“左峥嵘,是我东方玄的女人,任何人都没有资格靠近她,倘若再有人对她不敬,伸手者,我便剁他双手,说话者,我便割他口舌!”
☆、第二百一十二章 你只能属于我
鲁玉昌肥硕的身子抖了一抖,被吓得捂嘴住往后退去,庞弘扬更是连眼睛都不敢往那处抬。东方明好歹也是个皇子,却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另一名皇子这般威胁,叫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大叫道:“东方玄,你休要在这里耀武扬威,左右她心里也没有你,这都是你的一厢情愿!”
“一厢情愿又如何,她始终都只能是我的女人!”东方玄挑着眉,完全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发怒。、“你…”东方明脸色发白,说不出话来。
“十三弟呀,论年纪本王在你之上,论阶品本王亦在你之上,本王在沙场上呆惯,做事最喜欢讲究一个狠字,有些事你最好长点眼力见儿,否则哪天走在路上,或许这脑袋冷不丁便要搬了家。”东方玄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敢!”东方明甩开他的手,暴跳如雷。
“十三弟可尽管试一试,看本王敢还是不敢。”留下这句话,东方玄转身离去,那最后望来的眼神,令东方明险些站立不稳。就近的鲁玉昌连忙将他扶住,劝道:“殿下,这北静王素来就是杀人不眨眼之辈,咱们何苦要与他费那口舌?”
“正是正是,此人这般冷血,说得出便做得到,殿下还是要小心些好。”见东方玄走见,庞弘扬终于松了口气,抹去额头冷汗。
“你们这两个没用的东西,净给本王丢脸!”东方明指着他们,手都在发抖。
鲁玉昌好言安慰道:“北静王说得其实也没错,那左峥嵘原本就是皇上赐给他的,殿下就算要抢,那也得等皇上收回成命,要不然犯得可就是大不敬之罪啊!”
“赐婚又怎么样,父皇那不过是权宜之计!”东方明不服气地说道。
“殿下说得是,说得是。”鲁玉昌一般点头哈腰一边说道,“可金口已开,也总不能当没有存在过,我倒是觉得这左峥嵘回蜀国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你这话什么意思?”东方明皱眉不悦地问。
“殿下你仔细想一想,倘若左峥嵘一直留在宫中,北静王向皇上请旨完婚,那皇上早晚都会随了他的心愿。可倘若左峥嵘去了蜀国,山高路远,北静王再想抱得美人归,可就没那么容易了!”鲁玉昌露出一脸奸诈的表情,“在这段时间里,殿下便可以想其他法子,叫皇上将他们的亲事取消,到时候再收她进宫,那不就是易如反掌的事嘛!”
东方明本来紧绷的眉头在听了这番话后逐渐舒展开来,摆脸道:“你既然知道,为何不早些跟本王说,害本王今日凭白受了东方玄这般侮辱!”
“我也是方才忽然想到的。”鲁玉昌嘿嘿一笑,讨好地说道,“待殿下与玲玉公主成亲,背后便有了燕国这座大靠山,还愁这件事成不了吗?”
若非看在燕国的份上,这桩婚事东方玄还真是百般不厌,他虽说是个急躁之人,却也知道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贞静夫人再怎么得宠,仍少了朝堂之上的势力,若能得燕国相助,便等于手了多握了一张王牌,或许将来还能派上大用场。东方明得意地点点头,望向神色古怪的庞弘扬说道:“你怎么看?”
庞弘扬正是出神之际,也没仔细去听鲁玉昌说了什么,见东方明问话,只能左右闪烁地回答道:“啊…是,是…说得极是。”
“那好,本王今日便放过他们,等将来必要将此仇十倍百倍讨回来!”东方明望着东方玄和峥嵘走远的方向,恨恨说了一句。
在这风声鹤唳的当口,峥嵘只想要息事宁人,倘若能让此事就这样过去,她宁愿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手里的信封已经被她的汗水浸湿,她停在一片偏僻的小亭里,靠着柱子急促喘息着,想要将心里头那股厌恶压下去。东方明原本就是个嚣张跋扈之人,可没想到他竟然还如此卑鄙无耻,倘若今日东方玄没有出现,就只会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结果。
峥嵘失神地坐下来,心中如一团乱麻,久久无法平静下来。她厌恶东方明的所做所为,可又不得不承认,在她手足无措的那一刻,闪现在脑海里的就是那个数次救她于危难之中的人。那道俊挺的身影,每每总像天神一般出现在她身前,帮她挡下所有飞来的刀剑,暴室时是这样,东山围场时是这样,现在同样也是这样。他总是那样坚决,从来没有过片刻退缩和犹豫,不管是面对高高在上的紫玉皇后,还是面对凶猛异常的野兽,他用他的双手圈成一堵高墙,将她牢牢保护在里面。
峥嵘不懂吗?
她当真看不见吗?
不,当然不是,真因为她懂,她看得见,所以才更想逃避,更想远远的躲开那个浑身充满危险气息的男人。他太可怕了,不止侵占了她的家园,战杀了她最亲最爱的人,现在还逐步的在吞没她的心…
这是最无法阻止的事,当那个影子开始烙进心里时,她就已经开始输了。
峥嵘咬着牙关,眼泪逐渐在眼眶中聚集。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她明明…明明就已经避开避开了呀!为何…为何仍然逃避不了他的魔掌?
信封从她手上掉落,她似乎仍没有察觉,一只手俯身将它拾起,另一只手伸出抬起峥嵘的脸,声音温柔而怜惜:“你哭了?”
峥嵘惊觉回过神,转头匆匆将眼泪拭去,若无其事地说道:“王爷看错了,风有些大,迷了眼睛而已。”
“是呀,风确实有些大。”东方玄扫了一眼园中丝毫没有晃动迹像的花草,淡淡地说道。峥嵘一怔,自知这个慌言说得太不巧妙,从东方玄手里将信封接过,说道:“方才多谢王爷替我解围,我还要去内务府将这份清单交上去,便不奉陪了。”
“为何你每次见我都要这般匆忙离去,是怕我也会对你图谋不轨吗?”东方玄叹气一声问。
虽然东方玄一直对她霸道至极,但从来没有说过一句羞辱的话,峥嵘不自觉停下离开的的脚步,说道:“王爷误会了,过几日我便要随楚南殿下回国,还有需要事情要处理,确实不应该在此耽误。”
东方玄向她靠近:“你倒是甚少会这样耐心的与我说话,是离开在即,心中不舍吗?”
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