奖,他一脸严肃的说,感谢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校长的脸当时就绿了
。后来你上台领奖,忽然捂着肚子笑了出来,可怜校长的脸绿了又紫
。”
华夏说:“我当然记得啊,离为跟我说因为校长突然认出他就是
初二时连续踢碎校长室玻璃搞得鸡犬不宁的那个人,发奖的时候跟他
说,‘没想到你当年那么调皮今天却能在这里给你颁奖,我很高兴看
到你的成长。’,离为坦白说,‘校长,其实当年把您的假发勾下来
的人也是我。’于是校长的脸就绿了,差点把钱收回去充公。”
华夏讲得很冷静,关欣却笑得前仰后合。她说:“你知道当初他
给我讲完以后我的反应了吧,所以我当年在台上笑场,真的不是故意
的。”萧离为是她的冤家,害得她在附中最后一次登台领奖不顾形象
的笑了场。事后很多人问她笑什么,她都说,拿到钱太嗨皮了,她总
不能说在想象校长秃头的模样吧。
关欣捂着嘴笑着感叹:“那件事情不是无头案件么,后来都传出
了各种各样的鬼故事,原来是他做的啊。”
华夏点头:“应该错不了。你几时见他是主动往自己身上揽过错
的。”
两个人正笑着,有人走过来礼貌的问:“请问这里有人么?”
她回头说:“没有。”又觉不对劲,哪里眼熟,抬头去看,竟然
是樊覆舟。所以,不是他即便站在眼前也认不出来,是没给华夏机会
碰上他在眼前。
有负责的老师出来调试话筒,喂了几声,才开始广播:“获国家
奖学金和一等奖学金的同学请坐到前三排来。”
关欣拍了拍她的手:“一会散了在门口奠基石那儿等。”
她点点头,起身考量着从樊覆舟这边绕出去近一些:“同学,麻
烦让一下。”
樊覆舟站起来,礼貌的给她让路。从他身前经过的时候,她忽然
有点紧张,如果没有那次人口拍卖,如果没有瞬间的眼神交汇,
如果没有后来室友的八卦,也许他会是陌生人,路人,认识的人,绝
不会是令她心跳加速的人,但那些只是如果,她走过去的时候,呼吸
有些紊乱,因为屏气的缘故。
等她在第三排找到空座向人询问是否有人时,那个抬起头说“没
有”的人竟然也是樊覆舟。华夏条件反射一般的回头去找刚才的位置
,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人。
疑似樊覆舟的人温声问:“同学,你要坐进来吗?”
她冷静下来说了“谢谢”,又一次路过他,却是满心疑问。听说
过对一个人思念过度会导致幻觉,可是在没有照面的日子里明显已经
将他遗忘,难道说对一个人过度的不思念也会导致幻觉?她正谴责着
自己的谬论,旁边的人伸出手友好的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樊载舟
。”
华夏觉得事发突然,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双胞胎?也礼貌的伸手
过去,蜻蜓点水:“你好,我叫华夏。”
他笑得很温和:“你刚才看见我的时候为什么那么惊讶?”大约
只是出于好奇。
华夏说:“没什么,我认错人了。”
他说:“也不是很熟悉的人吧,不然怎么会认错。”
华夏觉得自己也没必要自作多情把那点破事到处宣扬,他不是李
白,她也不是小白,照实说:“一点都不熟,就是一起观光了一圈校园,走累了一同喝过冰水。”
他笑,笑得她眼前模糊,和那天路灯下樊覆舟的笑容一样,都是
皎洁如月光。于是她问:“你是不是还有个弟弟叫樊覆舟?”
他忽然诧异得眼睛发亮,沉默了一会问:“你怎么知道的?”
华夏说:“猜的,你们长得挺像,名字也像。”
他目光冷峻:“请你不要乱说,覆舟在八岁那年就夭折了。”
华夏惊出一身冷汗,忙回头去匆忙的找,也许是一心一意的缘故
,她的视力也配合着百步穿杨了,关欣的旁边坐了系里另外一个女生
,而那女生的旁边是个空座。她回想那天,与他见面时的的确确是个大晚上。“活见鬼了。”低低咒出来后,更加让自己不安。她又看了
看樊载舟,他的侧脸很好看,可是和樊覆舟的侧脸一重合,就浑身惊
悚。她头皮发麻,“你不要骗我哦。”
他偏头,眼神纯净而茫然:“骗你什么?”
台上开始颁奖,他们都不说话了,华夏只盼着大会可以早点结束
,好赶紧出去找间寺庙烧香拜佛。先是国家奖学金获奖的同学上台领
奖,哗啦啦挤上去一大堆。再接着是各个赞助的一等奖上台领奖,发
证书时都是要一一念过名字来的,她听得仔细,那个自称樊
载舟的人就是樊覆舟,经院四年级的樊覆舟!华夏恨得牙痒痒,愤恨
的望过去,那人却一脸的坦然笑容平和,她就愈加恨了,窃动肝火。所以,全部获一等奖的同学象征性的合影时,她正杀气腾腾的斜睨着
旁边站的人,而不幸的是刚好被不长眼的镜头象征了进去,更加不幸
的是那张合影被张贴在了学校的中央公告栏上。
后来关欣问她:“你这眼神是要杀人啊。”
她冷漠的说:“那人该遭千刀万剐,最好挫骨扬灰。”
关欣只知道樊覆舟毁掉了华夏在A大第一次登台领奖时的形象,
所以,华夏恨他。她却不知道里面纠结了一个多么恐怖的鬼故事,一
个多么狡猾的温润男子。
那天华夏瞪着他冷冷的问:“你为了吓唬我把自己说成夭折,不
怕忌讳么。”
他保持温和笑容:“我只说了覆舟,又没说是张覆舟还是李覆舟
。忌讳什么。”
华夏眯着眼撇嘴说:“你收好狐狸尾巴。”
他笑,越发温柔:“尽量注意。”
于是,华夏知道了,这世上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更何况A大这
种规模不小的林子,导致鸟的种类也是千奇百怪。于是,华夏记住了
,怪鸟樊覆舟即便笑得无毒无害也不能再信他半分半毫,遇见了需要
绕道走。于是,华夏猜想着,至于品种么,他大概算是一只拖着狐狸
尾巴的绿毛孔雀。
关欣问她:“圣诞节有安排吗?”
她说:“如果转天没有考试,应该就没有安排。”不给关欣继续
说下去的机会,直接声明,“任何光协组织的活动一概不予考虑,任
何有关变相相亲的活动一概不予陪同。”
关欣故作大义的问:“你被蛇咬了么?去个单身大会怕成这幅模
样。”
华夏皱了皱眉头:“你见我怕过谁啦。我就是不想出去,我冬眠
行不行啊。”
关欣说:“我知道你怕什么,你怕见到樊覆舟吗,你不是扬言要
把他千刀万剐,如果能见到不是正合你意。再说,要是没见到你也不
吃亏,一群人一起过节日,好过一个人对着显示器顾影自怜吧。”
华夏说:“我好端端干嘛怕见他,你那是单身大会,他凑什么热闹。”
关欣问:“挺酸的嘿,莫非有奸情?”
还让华夏能怎么说,再摆弄理由下去就是矫情,如果肆意搪塞就
是承认有奸情,况且独守宿舍对着显示器的确不太好过,只得答应。
12月24日是个晴朗的周日,一大早就被寝室里的老大拖去逛街,
华夏也觉得是时候大手大脚了,拿了奖学金一直憋着不花不是她的风格。一路从城南逛到城北,败家的感觉好不惬意,再加上爱西西里许
留山绿野仙踪这样一路冰饮,觉得生活美好无比。
萧离为发短信问:A城冷么?
她说:不冷,如春天般温暖。
离为就知道她一定在逛街,她逛街的时候以为全世界都是春天,于是回复:搞不懂你怎么那么喜欢逛。不累么。
她说:也不指望你能搞懂的。
那时候她正在试靴子,在一双深灰色半靴和一双棕褐色工靴间犹豫不决。于是问:你说我是买深灰色的还是棕褐色的。
离为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究竟是衣服还是鞋子,或者是皮包没准是染发膏,随便说:深灰吧。
她一边敲字说:我知道了,一边拿起了那双棕褐色的鞋交给专柜开票。
回到寝室时已经日落西斜,整整逛了一天,不知道走了多少个八百米,如果是体育考核此刻两人应该已经虚脱,可是,这就是逛街的魅力,再苦再累,把战利品一一拿出来相互欣赏时,什么样的疲惫都灰飞烟灭,只剩下不自禁的喜悦。
关欣破门时,她正踩着新买的小靴子留连在试衣镜前,臭美兮兮的问:“怎么样,怎么样?”
关欣冲她伸大拇指:“让我想起了花仙子的脚丫子。”
华夏被她逗得大笑:“什么脚丫子啊。”
关欣说:“要不,算是脚瓜?”
当晚她就踏着那双花仙子的脚瓜和关欣一同前往单身吃喝大会,酒足饭饱后,不知是谁提议要去教堂听钟声,于是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奔赴闹市街区,只为了那一点一滴无头绪的热闹。而华夏就比较悲惨,穿新鞋子跟娶新媳妇差不了多少,都具备磨合期综合症的
典型症状,动辄唧歪。等他们在市中心戒严路段下了车后,那一派人口的汪洋看得她内心一阵冰凉,这要是一点点的挤到目的地,脚底一定会被磨破,绝无悬念。却又不能将大部队跟丢,只得默默忍受越走越痛的惨状,实悔不当初,早知今日今时一定饱睡一天然后
踩球鞋出场,光花仙子顶个屁用。她拉着关欣的胳膊叹声叹气:“慢点,姐姐你走慢点行么。”
人又实在多,她脚又实在痛,全力以赴的跟着到底还是跟丢了,给关欣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有接。一般来说被妈妈丢在马路上都是要站在原地等的,她等了好半天,没见着有人回来找,再拿起手机时,也有了两个关欣打来的未接来电,再给她打回去又是没人接
。这就是阴差阳错,好死不死偏要这个时候阴差阳错。她只得跟着第六感随着人流往前走,脚底快要痛得没了知觉,心头却在汩汩流血。
落难的公主一般都会遇上勇敢的王子,他踏浪而来,救她于水深火热,故事收尾在从此他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可是救她的那个人,不是王子,至少不是她的,也没有踏浪,却是踏血。她正停在路中央歇脚,一个胖小伙从天而降毫不犹豫的踩上了她本来就极痛
的脚,她觉得那个霎时自己满身满心都在飙血。华夏疼得大叫,那个人半弯着腰诚恳的跟她道歉,她嘟哝:“道歉有用的话还看流星花园干嘛。”不是小气的人,可是疼有什么办法。
“真有那么疼么。”
华夏愤慨:“要不我踩你一脚试试看。”抬头时,肇事的胖子不知去了何方,却是对着一副干净的笑容,一张温和的脸庞。樊覆舟。
第十一章
他摆出一副不愠不活的样子倒像是无奈:“你火气怎么那么大。”
华夏看着他的表情,本来就气路不顺,忽觉心底燃着一股无名怒火:“我好端端被踩到了脚不发火难道还要笑着夸赞踩得真舒服吗?”
他摸摸下巴,假装思索:“不过,你上次也是,因为那点小事就吹胡子瞪眼。”
“那点小事?”如果说把她吓得两股战战几欲先走的鬼话只能算是小事的话,那么什么才是值得吹胡子瞪眼的大事?要她脑浆迸
裂魂飞魄散?该死的始作俑者居然还挂着笑容一度讲得轻松。华夏懒得再理他,怎么走到哪哪都能碰上他呢,当真是个阴魂不散的主。沉着脸错开身咬牙往前走,她本意想走得大义凛然一些,可脚底却像是踩在了一地碎玻璃上,一下一下扎在心头,一坡一坡的颇为蹒跚。
樊覆舟迈开步子跟上来:“怎么,真的那么严重么?”
华夏面无表情:“不关你的事。”
“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
他不说话了,一语不发的在旁边帮她挡着偶尔挤过来的人。
华夏偏头说:“你这样做我也不会感激你的。”
他目视前方,云淡风清:“你误会了,不是因为你。”
她几乎咽气,停下步子站在原地不动。他越走越远,很快混入人群失去踪影。而不幸的事情再度发生,掏口袋准备联络关欣时发现手机被偷了,华夏觉得她今天真的有点背运,回忆起来刚才那个胖子大概是故意来踩她的,检查了一下挎包所幸钱包还在。她无望
的远眺了一下前途,真是绵绵无绝,再看向来路也是生死茫茫,滑了铁卢的人生就是这样蹉跎了,她想哭都找不到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也许是内心的期盼过于虔诚。樊覆舟的声音从天而降:“愣在这里等谁呢?”
她抬起头,难得露出委屈:“不是等你。”
他还是笑着:“是是,不是等我,是我刚巧撞见了你。”
华夏很想把遭遇的所有不幸通通都发泄到他身上,可是心头竟然生出了些酸涩,长出了些安然,低声说:“其实我跟我朋友走丢了。”
“那正好,我也跟我的朋友走丢了。”他说,“一起走吧。”
华夏犹豫了一阵,决定不再坚持:“我脚底磨出水泡,疼得不能走了。”
他笑得有些恼:“那怎么不早说呢。”
她又倔脾气上来:“早说?你不是早就走到前面去了吗?”
他刚要开口,她立即打断:“你不要说你是樊载舟这种鬼话来吓唬我,告诉你,我不怕。”
他摇头笑起来:“骗过一次再骗就不好玩了。”停顿了一会,又正二八经的说,“你不知道地球是圆的么,我走着走着就走回来了。”
华夏被他逗笑,“凌波微步哦。”
他没接茬,低头问:“严重么?要我扶着你吗?”
她伸出手,又缩回来,忽然搞得很尴尬,在心里掂量了半天才说:“要不我扶着你吧。”
他笑着配合的把胳膊支到她面前,诚恳的点了点下颌:“来吧。”
于是华夏就像是抓住了绝望人生里最后的救命草,巴不得把身体全部的重量都坠在上面,她好能腾空而起离地行走,好尽早脱离苦海,在不幸事件接二连三到来的夜晚,至少让自己好过那么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