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现在听起来的淡泊宁定。
真是难以捉摸啊。
不过,嘿,我喜欢。
越复杂越好。好男人正应该如好酒,越沉越醇,越丰富越好。
他不知道想些什么,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嘴角露出一点温柔的笑意,眼波如水,指下的旋律还是一样,琴韵但是却凭添了好几分的柔和旖旎。
我端起酒杯来喝了一口,刚才还很适口的蜜酒,却好象更加黏稠了,挂在嗓子里面,痒痒的甜甜的,久久难消。
敞开的窗子可以看到外面的庭院,月光如水银匝地,微凉的与日间燠热全然不同的风吹在脸上,我闭上眼睛,在悠悠的琴声中,似乎还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15
“姐姐,这是乌纳斯,我新收的侍卫哦。”
这孩子好象猴子献宝一样,把身后那个男孩儿拖出来给我看。
我愣了下,那个孩子恭敬的跪下来给我行礼,我没看清他脸,只向小曼点了下头:“又是从哪里捡来的?”
“哦,他们说他偷了东西,要送去做苦力,我给要下来了。”
“是吗?”我笑笑:“你天天就喜欢捡这样的人回来。”
“我觉得他不可能是小偷的嘛。”小曼扯着我的披纱:“亚莉呢?她怎么不在?”
我说:“她还有事要做。你今天的剑术学完了?”
“嗯。”他在我身旁坐下来:“姐姐,你…这些天为什么老去神殿?”
“嗯?我以前也常去的呀。”
“但是你现在整天都在神殿。”小曼嘟起嘴:“你以前很关心我的…”
我放下手里的钓竿,把钓线什么的一起递给安苏娜:“准备好饵,下午我们去钓鱼。”
“钓鱼?”
“是啊。”
小曼很有兴趣:“怎么钓的,我也要去。”
“乖,这项消闲不适合你。”这孩子顽皮象只猴儿,他能坐住钓鱼才怪呢。
他顿了一下:“那适合谁?伊莫顿吗?”
我转过头看看他:“你这么说有点失礼啊,他可是大祭司啊。”
他撇一下嘴:“神官又不止他一个,干嘛天天总和他在一起啊。”
“喂,别撇嘴,真难看。”
小曼不依不饶:“卡布达也是神官啊,你可以和他一起上课的。”
“卡布达?”我的天,那肥猪:“看到他我就吃不下午饭了。”
“那克索里特…”
“克索里特说出来的话连他自己都听不懂,你能听懂吗?”我说:“人家说老掉牙老掉牙,他可真是老的掉了牙。”
“喂,姐姐。”他把头探过来:“宫里都有谣言了。”
我头也不回:“既然是谣言那就不用理会了。”
“他可是祭司。”
我诧异:“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他气嘟嘟的:“反正,你…你不能和他天天在一起。下午你是不是要和他去钓鱼?”
“是啊。”
“我也要去!”
“去就去呗。”我把一顶纱帽扣在他头上,看了看效果,他一把掀了下来扔在地上:“姐姐!你忘了你以前说的话了?”
我以前说的话?以前的爱西丝说过什么话我可不知道。
我转头看看,正好亚莉不在。
我含糊的说:“你还记得呀,我都不记得了。”
这话可是实话,我确实不记得。
“你说过,等我长大了,要和我结婚的!”小曼语出惊人。
我扑通一下从矮凳上滑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下。
这,这玩笑开大了。
“小曼啊…”我有点结巴:“你确定,你没记错吗?”
他气呼呼的看着我,眼圈有点红,一个字也没说,一转身跑了出去。地下跪的那孩子不安的回头看看,慢慢的爬起来退了出去,退下了台阶,小步的跑开追着曼菲士去了。
安苏娜把我扶了起来,轻声问:“公主没事吧?”
“我没事,有事的可不是我…”
我和小曼菲士可是亲姐弟呀!结婚?姐弟结婚?
这,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哪!
亚莉捧着个盘子进来,有些好奇的问:“公主,曼菲士王子他是怎么了?”
“神经了。”我没好气的揉揉屁股,可是动作慢慢的停了下来,我转过头,试探的问:“亚莉,我是不是说过——要和曼菲士,呃,结…婚?”
亚莉理所当然的点了头:“是的公主!这不是您从小到大的心愿吗?”
这,这怎么可能呢!
不过也不好说…
古埃及…好象的确是有姐弟结婚,兄妹结婚的…呃,惯例。
据说一开始是个不负责任的法老,因为儿子女儿大打出手争夺权位,所以他说,干脆你们结婚吧。这样就可不用争了,两个人一起做王吧,还美其名曰保持了王室血统的纯洁性!简直是发疯!
以前的爱西丝是怎么样的我可不管,反正,杀了我我也不可能和小曼那小鬼结婚的。
如果我要结婚的话,至少应该找一个象…那样的。
就象…
安苏娜忽然把桌角的金杯碰翻了,里面的果汁泼了一地。我回过头,亚莉已经不满的说:“安苏娜,你怎么回事啊?”
“啊,对不住,我一时出神了。”她弯下腰去收拾东西,长长的黑发闪着生漆似的光,身段妖娆的象一条蛇。
亚莉还要再说,我向她摇了摇手。
没关系,出神不是什么大事,我这几天也常出神的。
我以为小曼负气而去,肯定短期内不会再回来了,结果等到了我和伊莫顿约好的时间地方,赫然看到小曼,西奴耶和昨天那小孩乌纳斯都来了。安苏娜拿着渔竿和小篮跟在我身后,伊莫顿也带了身边的一个小侍同来。
这可真是浩浩荡荡的,大规模的钓鱼运动啊。
我带了两根钓竿,伊莫顿也带了两根,这么一来倒是勉强够用。四个人一字排开,安苏娜,我,小曼,伊莫顿。就象幼儿园里的小班小朋友,排排坐,吃果果…
这是聚会不是约会…我看着羽毛做的浮子这么想。
招谁惹谁了啊,小曼来就来吧,还给我脸色看。转头看伊莫顿的时候,则是一副别人欠他好多的金币不还,杀了他老爸还抢了他老婆似的表情。
而且看他身上那股气势——唔,是不是应该叫杀气?冲他这股气势,就算有鱼接近,也会被他给吓跑了。
“姐姐,我们去坐船吧。”小曼指着前面不知道谁泊在那里的两只纸草小船:“我们去船上钓鱼。”
16
我还没说话,伊莫顿已经微笑着开口:“也好啊,我也有好久没坐过船了。”
小曼看他一眼,立刻抓住了我的手:“姐姐,我们坐一艘。”
这孩子的性格怎么形容呢…真是的,活象一只死命护着骨头的小狗。
不过伊莫顿看起来也并不在乎这孩子挑衅的架式。也是,他是个大人了,小曼还是个半大孩子,不在一条水平线上,没可比性的。
结果没拗过他,我和他上了一条船,伊莫顿和安苏娜上了另一条。
看看人家,伊莫顿白衫飘飘,迎风而立,飘然闲逸的风度,傲岸清贵的姿势,仿佛一个君临天下的王者。再看我这边,小曼瞪眼鼓腮,活象一只小青蛙,还是气饱了肚子的那种——
真是煞风景,没情调。
情调其实也不是没有,只是不在我身边。
纸草小船在水面上轻轻的飘开,清风,水波,令人沉醉的沙漠情调以及…一只正在瞪我的青蛙状小曼王子。
唉,虽然你很帅,很…有前途,很…讨人喜欢,但是小曼啊,首先,你是个小孩,比我还小,小得太多。再者,最重要的是你是我弟,亲弟弟,我可不想当一个和亲弟弟结婚的变态呀。
让我怎么和他说呢?
让我和他解释…伦理道德?还是遗传学?
说起来也并不能怪他,这孩子生长的环境,这个姐弟结婚的观念在他来看十分正常且天经地义,不过历史上好多法老都弱智,先天缺陷,短命,没有生育能力…大概就是这个造成的缺陷。真奇怪这样的事实也不能让他吸引教训——也许他们并没有把近亲结婚和这个问题联系到一起。
唉,好好的下午约会就这么泡了汤。
伊莫顿他那艘小船飘进了芦苇丛里,我既想张望,又怕被小曼再抓着机会发脾气,实在是有些为难。
蓝天,白云,碧水,青苇…一叶纸船顺水飘荡。这么有情调的时候,我却得和小曼这家伙呆在一起。
我抓抓头发,在这小孩儿的瞪视中,坐下来。
钓鱼。
曼菲士扯着我的披纱,他嫌气闷,不肯戴那顶做好的纱帽。我可不想让自己被太阳烤成焦炭。一边靠着小船不远的地方,曼菲士那些高大的侍卫们就站在齐腰深的水里,一双眼警惕的望着我们,看样子是恐怕我们两个重要人物会掉进水里去。法老一共就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我和小曼俩人,要是这小船翻了,两个继承人一起变成小水鬼,那可有得乐子了。法老会是什么心情我不知道,这些侍卫就可以找个地方挖个坑把自己埋掉了。
“钓鱼好闷,”曼菲士果然没过一会儿就没了耐心,叉着腰站起来:“哪有打野鸭好玩。”
打野鸭我也只听说过,自己可没试过。
小曼吆喝那些侍卫:“喂,去拿梭镖来!”
我抿下嘴,也不想劝他了。
这孩子明摆就是要和我作对的,我越劝他越不会听。
有他这么折腾不休,我能钓上鱼才奇怪呢。抬起竿来看看,饵也不见了,不知道是滑钩了,还是被什么机灵家伙给吃掉了。我叹了口气,也不再拴饵,就这么把钩又垂进水里。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八十的老头儿还能钓着周文王呢,我且来看看我能钓着什么东西吧。
那些侍卫果然不一会儿就取了木杆的梭镖来,而且服务是成套的,还顺便从芦苇深处把野鸭子赶了出来,小曼个头虽然不大,力气却很不小,而且掷镖的准头也很可观,十下里面,总有六下是可以击中的,不过野鸭子生命力也十分旺盛,虽然被旋击了脖子,还有余力挣扎扑腾,不肯乖乖就范。
我转头看看,伊莫顿的船不知道已经飘到哪里去了。刚才还能看到一点船影,现在我们也接近了芦苇丛中,回望只是一片接天的碧色,不见那艘船的踪迹了。
也许是他想要享受垂钓的乐趣,不想让小曼打扰吧?
我随手撷了一片身边的芦苇叶子,慢慢的卷了起来,小曼打了几只,停下手来问我:“姐姐,你怎么不玩?”
我朝他笑笑,把芦哨凑到嘴边,试了试音。
芦哨的声音比较尖细,比较轻薄,有种要振翅而去的翠鸟的亮丽。
小曼手中的梭镖垂了下来,安安静静的坐在我旁边听我吹着哨子。
我也不知道自己吹的是什么曲子,总之,那旋律就这么心中响了起来,然后变成了盘旋在水面上,在翠色的芦苇丛里回荡的芦哨声。
伊莫顿在什么地方?他能听得到吗?
我想,应该会。
那么,他在做什么呢?他在想些什么?
安苏娜应该和他在一条船上,他们又会说些什么?
我放下手,小曼盯着我的芦哨:“姐姐,你什么时候会这个?我为什么不知道?”
“嗯?这有什么稀奇,你要想学,我教你啊。”
他兴致勃勃的说:“好!”
我教他捏住哨子,深吸口气,用力吹响。
他憋了一大口气,使劲的吹。
没声音。
“为什么不响?”
“你没有掌握诀窍呀。”我鼓励他:“再试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