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知道了,我要出城一趟,你带着人留在府里,若有什么事可直接请示夫人,再给我紧守门户,若是有外人要闯恭王府,给我格杀匆论。”赵昱声音带着煞气道。

恭王府的事情不容外人插手。

“是,小的记下了。”长春说着,便匆匆去安排了。

赵昱转身正要叮嘱杏儿几句,让她好好照顾阿黛。没想一回头,就看到阿黛站在门边,正一脸微笑的看着他,赵昱上前重重的握了握阿黛的手:“我要出城一趟。”

“嗯,小心一点。”阿黛点点头。

赵璋赵平这个时候带着卫队回来,其目的不言而喻。恭王府的风雨伴着京城的风雨来临了。

而对风雨躲避不是个事,只有迎着风雨才能见彩虹。

夜色中,赵昱披着一身蓑衣,牵了马出了恭王府。

阿黛目送着赵昱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心里终是担心的很,这时候那是一点睡意也没了。

此时,阿黛又想起入梦里恭王妃的死,梦中王妃的死劫居然是饮鸠酒而亡。

难道恭王妃的死是因为赵璋和赵平之故?

阿黛不敢确定,叫了杏儿一起去端正院,赵昱此去,是不是能拦住赵璋和赵平不好说。

阿黛觉得这个时候,她还是去一趟端正院的好。

端正院,恭王妃站在窗前。

元三姑站在身后。

“王妃,世子刚刚出府了,是往北城门那边去的,象是要出城。”元三姑冲着恭王妃道。

“哼,看来,二房那边的终于忍不住了。”恭王妃冷冷的道。

“嗯,是璋公子和平公子带着人回京了,我们要不要找人去帮帮昱世子,昱世子出门只带了赵炳,怕不是赵璋和赵平的对手。”元三姑有些担心的道。

“没必要,看戏吧。”恭王妃淡淡的道,赵拓那小贼可恨归可恨,但似乎从不打没打握的仗,当年五胡入侵那样的大场面,最后却让他扭转了乾坤,二房那么点小手段又岂是赵拓这小贼的对手。

更何况赵璋和赵平两人虽然还没有赵拓的本事,但却把赵拓的那种傲气学的十足,以前没有资本,两人或许还掂记着恭王府世子的位置,如今两人已在军中立足,那自会凭着自己的本事去打天下,赵二还真是小瞧了他两个儿子。

而至于赵二,五老爷子那里应该还有局等着他呢,祭祖?只怕二叔一进祖屋,事情不平息是没得出来了。

赵拓那贼小子布局从来都是滴水不漏的,说起来,她还真是挺羡慕于月华的。

也罢,最后她再助这贼小子一臂之力,也为她自己求个善始善终吧。

“王妃,世子夫人来看您了。”这时,有丫头在外面报。

“这个时候,世子夫人来干什么?”元三姑有些惊讶的道。

“还有什么,世子出城了,想来世子夫人担心的睡不着。”恭王妃说着,随后又冲着元三姑道:“这样吧,我也睡不差,想来牛氏那边也睡不差,另外再叫上四弟妹章氏,咱们几个来打场马吊,长夜漫漫,正好消遣消遣。”恭王妃道。

……

第二百零三章 对话

赵家二房。

赵二爷和牛氏也睡不着。屋外屋檐水的声音嘀嗒嘀嗒的。

“下雨了。”牛氏支着身子起来,点亮了灯,推开窗看了看外面道。

“下就下吧。”赵二爷闷声闷气的道,心思显然不在个雨上。

“什么下就下,这雨可是越来越大了,大郎二郎他们能赶的回来吗?”牛氏有些担心的问道。

“白天接到信,已经进京郊了,明天一早,城门开的时候就能进城。”赵二爷也坐了起来,背着床背道。

“老爷,你说五叔会支持我们吗?我瞧着五叔挺支持赵昱的。”牛氏又问道,心里总是有些没底。

“五叔支不支持有什么关系,他终究只有一个人。明天,五叔不是要带着赵珽祭祖,到时候我就摊开来说,王妃拿着恭王府的兵符支持阮家这一点是事实吧?如今恭王府受阮家牵连的局面就是王妃一手造成的也不错吧?王妃难道不该承担责任?明天一早,只要大郎二郎带着人进府,那赵家的事情还不就是我们说了算了,五叔不支持也得支持。”赵二爷道,当年,在恭王身故之事,他错失了一次机会,赵颐死他又错过一次机会,如今这次机会他不想再错过了。

“嗯,也是”牛氏点点头道。

就在这时,外间的门响起,丫头迎春在外面道:“二奶奶,王妃让人传话过来,请二奶奶去端正院。”

屋外,子夜正的更声正好敲过。

听到迎春的话,牛氏一愣,同床上的赵二爷面面厮觑:“王妃这时候让我去是什么意思?”

“问问。”赵二爷也皱着眉头。

“迎春,王妃的人可说了有什么事了吗?”牛氏隔着门问道。

“说是王妃睡不着,便邀了二奶奶,还有四奶奶以及世子夫人打马吊牌。”迎春在外面道。

这大半夜的打马吊牌,这可真诡异的很,不过,王妃睡眠不好的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

“那你就去吧,既然请了世子夫人,还请了四弟妹,想来是王妃也担心着恭王府的形势,估计也是想探探大家的口风,你只管去打马吊牌,大郎和二郎的事情不要提。”赵二爷叮嘱了句。

“好,我知道了。”牛氏点点头,穿好衣服便开了门。

随后迎春前面掌灯,同牛氏一起去了端正院。

赵二爷看着牛氏出门,便闭着眼睛靠在床上,寅时,他就要去祖屋准备今日的祭祖。而该准备的他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大郎二郎归家,一切就能定局了。

想到这里,赵二爷的手微微有些发抖,不是害怕,是激动,同时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

转眼就是子时末。

端正院的马吊牌局已经开始。

阿黛也没有想到恭王妃居然还来了这么一出,不过,打牌打到天明倒也不错。

“这是个什么情况?”章氏坐在阿黛的边上,趁着抓牌的时候低声的问了阿黛一句。

马吊牌开局就是每人先抓八张牌,这个牌局跟后世的纸牌很相似。

阿黛抓好牌,低声的回道:“我也不晓得,专心打牌,别的不管。”

“嗯。”章氏点点头。

恭王妃是庄家,先出牌,出完牌却又冲着牛氏道:“大郎和二郎在边城还好吧,最近可有信寄回来?”

牛氏没想到恭王妃突然就说起大郎二郎的事情,额上有些冒汗,恭王妃在赵家那是积威已深的。

“都还好,前不久寄过信来报平安。”牛氏也不敢说别的,只是很保留的回道。

“好就好。不过,阮大将军被查了,边城军里面肯定要有些混乱,你不防写封信,让他们别的事情不要管,这时候最忌头脑发热,只要稳住边城,就是大功一件。”恭王妃平静的道。

“晓得,明日就让他们的爹写信去。”牛氏道,这回是真冒汗了,她总觉得恭王妃似乎话中有话似的。

而恭王妃也确实是话中有话,阿黛听出来了,恭王妃这是在敲打牛氏。

不过敲打归敲打,恭王妃这翻话却是有道理的。

只是这时,二房这边怕已是箭在弦上了,能不能退就看赵昱的了。

阿黛的思绪也飞扬了起来,赵昱这时应该出城了吧?虽说夜里城门锁着,但有着恭王府的令牌,赵昱应该还是能顺利出城的。

夜色更深,外面雨声渐大。

城郊三里亭。

一身蓑衣的赵昱骑着马达到了城外的三里亭,赵昱下了马,一边长春将马牵到亭中,系在亭子里的柱子上,马在黑夜里打着喷嚏声。

赵昱此时并未入亭中,一身蓑衣也未解下,就那么站在官道上,他在等人。

雨越下越大,蓑衣只能挡着上身不被雨水湿透,但却挡不住斜过来的雨,没一会儿,赵昱下身的袍襟便湿透了。

就在这时,前面的官道上传来一阵沉闷的马蹄声。

风中,雨中,传一阵隐隐的说话声。

“大哥,快到了吧?”是赵平的声音。

“嗯,前面就是三里亭,这雨下大了,我们在亭子里歇一会儿,正好早晨开城门时入城。”是赵璋回道。

“谁?谁在哪?”就在这时,赵平猛的大喝一声。

众人这才看到前面三里亭处的官道上,正站着一个人,只是夜色深沉,又有雨,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轮廓。

“可是璋堂兄和平堂兄到了。”赵昱的声音在雨中响起,因为雨声显得有些飘忽,但听在赵璋和赵平的耳里,却象是晴天霹雳。

“世子?世子这时候在这里干什么?”赵平声音有些虚的道。

“自然是来迎接两位堂兄了。”赵昱平静的道。随后打了一个响指,亭里,长青点亮了一盏马灯,将马灯放在亭子的石桌上,马灯的周围摆着几样小菜,还有一壶酒。

“酒刚温好,正是好入喉之时,两位堂兄请。”赵昱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赵璋和赵平相视一眼。

赵璋点点头,同赵平两个下了马,将马将给一边的卫兵,两人便随着赵昱进了亭子,倒要看看世子唱的是哪出?

进得亭子,赵璋和赵平坐下,长春斟酒。

亭外雨声酌酒,别有一翻意境。

“世子在这里守着我们,是怕我们进京夺恭王府之位吗?”赵璋一口饮尽杯中之酒。开门见山的道

“我是怕你们进京,但却并不是什么恭王府之位。”赵昱却是一脸平静的道。

“怎么?我们不该回京吗?”赵璋继续问道。

“不该,我记得当年拓堂兄曾说过一句话,做为一个将士,战场在哪里他就在哪里,而如今阮大将军出事,边城军混乱,五胡仍虎视眈眈的想要雪耻,马贼仍在横行,你们该守的是边城,至于京城的局不该你们来掺和。”赵昱也直接的道。

“哼,还不就是怕我们夺了恭王府的继承权,说的好听。”赵平不服气的道。

“你们是真的来夺继承权的吗?”赵昱自顾自的斟了一杯酒,却是反问道。

他这话让赵平一时倒不知该如何回话了,说“是”显然不对,说“不是”又似乎有些不甘心。

“这一关恭王府能不能渡过?”这时,赵璋突然的问道。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依,谁知道呢?但我知道,你们若是进了京,这一关,恭王府肯定就过不去了。”赵昱举起酒洒,同赵璋碰了个杯道。

两人同时饮尽杯中之酒。

赵璋看着赵昱,反转了酒杯,没有一滴酒滴下来,随后赵璋将酒杯重重的放在石桌上,然后站了起来:“那世子认为我现在是要进京还是回去?”

“你不会进京的。”赵昱也站了起来,淡笑道,带着那么一丝云淡风轻的意味。显然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世子怎么这么肯定?”赵璋沉着脸问。

“赵家男儿,总是要凭着自己的剑去战场上拿那不世功勋,却不是在宅院中,拿着剑对着自己人。”赵昱肯定的道,声音之中自然而然就流露出了属于赵拓的豪气。

“好,就为你这句话,我再干一杯。”赵昱这话显然说进了赵璋的心坎里。

其实这话当年就是赵拓对着赵璋说的,只不过如今赵拓成了赵昱罢了。

两人再干一杯酒。赵璋伸手入怀拿出了那枚兵符,递给赵昱:“你今日拦我,怕就是为了这个东西吧,现在物归原主了。”

赵昱哈哈一笑接过,又问道:“没有它,你能稳住边军局面吗?”

“稳不稳的住靠的是我手中的剑,靠的是边军兄弟的众志成城,而不是这枚兵符。”赵璋平静的道,自然而然透着一股自信。随后一拱手:“多谢世子的酒,等下次我们现见时,该为兄的请世子喝酒了。”

“好,等得下回见,我必于兄一醉方休。”赵昱大笑道。

赵璋点点头,随后冲着一边的赵平道:“走,回去。”

两人说着便出了亭子,一边卫兵牵来马,雨还在下。

赵璋和赵平跨上了马,没一会儿,赵璋一行就消失在夜色里。

“大哥,就这样算了?爹那边…”夜色中,赵平有些疑惑的问赵璋。

“爹是心中有一股执念,反而看不清形势了,三大异姓王传承百年,平王府袁家如今只是商户人家了,宁王府已经除名了,如今只剩下恭王府,你以为皇帝还能容恭王府存在多久?”马上,赵璋有些感触的道。

这些东西他以前是不太明白的,反而是在军中这么些日子,脱离了恭王府才看明白这些。

有赵昱在,因着他特殊的血统,皇帝还能容,若是换成了赵家二房,只怕就是赵家灭顶之灾的时候了。

“走,回城。”赵昱冲着长春道,雨夜中,两人回城,接下来该是要跟二叔好好谈谈的时候了。

阿黛这边的牌局仍在继续。

第二百零四章 摊牌

转眼便是寅时正,王府的下人们已经起床开始干活了。

尤其是祖屋那边,更是开始忙活了起来,五老爷子早早起床指挥着众人干活。

而端正院的牌局还在继续。

只是牛氏和章氏都有些坐不住了。

牛氏是因为有着心事。寅时了,老爷就要去祠堂祭祖,同时对恭王妃发难。而大郎二郎应该已经准备进城,这两方面的事情都沉甸甸的压在她的心上,让她有些坐立不安。

而章氏却是因为太困了,昨天白天,因着赵珽中举,家里忙乱乱,她招呼了一天,再加上打了一个晚上的牌,这会儿眼皮都有些撑不住了。

阿黛倒是淡定,二房不管闹腾什么,最终都是要针对恭王妃,所以,只要在恭王妃身边,自能看清二房这场戏要怎么演。

入梦里,恭王妃服鸠酒自尽,难道是二房逼的?只是在阿黛的感觉里,王妃不是那种能让人逼的自尽的人啊。

总之,她得注意点。

“四弟妹,珽儿如今中举了,是准备继续参加会试还是直接参加吏部选官?”这时,王妃打出一张牌又冲着章氏道。

“珽儿跟我说了,他只参加明年春的会试,若是能过那自是再好也不过了,如果不过,就直接参加吏部选官。”章氏说着,随后又笑着补了一句:“不过,珽儿还有他爹也都说了,过的希望不大,所以珽儿现在就已经在准备了,直接参加明年的选官。”

阿黛听着点点头,历来北地举人好考,但进士难考。

乡试只是地方试。赵珽还有一定的优势。但会试,却是全国的精英汇集,尤其在科考上。苏浙等地文风鼎盛,远不是北地能比。历来前三甲多在苏浙等地,便是进士也是南方士子居多。

比如说这回乡试,赵珽考的不错,中了举。但他的成绩若放在钱塘,那过不过还真两说,至少阿黛知道,同文书院有不少学子都高过赵珽一筹。

“嗯,这样也好。”恭王妃点点头。却又转头看着阿黛:“听说你有个姐夫今年也是参加乡试的?”

“嗯。不过路途遥远,还没收到信息,也不知道中没中。”阿黛道。入梦中的事情自没必要说出来的。

“听说你这位姐夫曾是阮三爷的学生?”恭王妃又突然的道。

“是的。”阿黛点点头,恭王妃这东一句西一句的,阿黛总觉得恭王妃说这些是有些深意的。

“他不怕受牵连?”恭王妃又道。她这话是很有道理的。

官场的师生关系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虽然阮三爷跟安修之的师生关系并不纯,但师生关系就是师生关系,在别人眼里是一体的。

“不管会不会受牵连,做为学子,总是一要步一步走的。不能因为怕受牵连就逃避,这东西避也避不了。”阿黛回道,在钱塘。安修之因着跟王家的关系,再加上这一年来是受于老先生教导,应该不会受阮的这事情牵连。

但明年初的会试就不好说了,但不管会不会受牵连,安修之这条路总是会一步一步走下去的。

“嗯,你们有这心里准备就好。”恭王妃说着,便不说话了,敲着桌子,让大家继续抓牌。

此时。赵家二房。

赵二爷穿戴得整整齐齐从屋里出来。

“怎么,二奶奶还没有回来?”出来时看着丫头便问道。

“还在打牌。”那丫头回道。

赵二爷皱着眉头。不晓得恭王妃这回唱的是哪出?想着,赵二爷又问着身后的贴身长随赵远道:“可有大郎二郎进城的消息?”

“还没有。”那赵远道。

赵二爷更是紧皱了眉头。他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了,怎么说这个时候大郎和二郎也该进城了,怎么还没消息呢。

“二爷,祠堂那边都准备好了,五老爷子让你赶紧去了,别误了时辰。”这时,五老爷身边的管事赵福过来催着。

“知道了,我这就去。”虽然感觉不太对,但却没有多余的时间让赵二爷想了。

“我先去祠堂,你派人去城门候着,等到大郎二郎进城,就带他们进府,另外你亲自带人,将端正院给我围了,记住暂时不要惊动人,还有要保护好二奶奶。”赵二爷吩咐着赵远道。

“嗯,二爷放心,小的一定做到。”赵远点点头。施了一礼,便匆匆下去,先是叫了一个家丁去城门口等着,随后他亲自带着二房的家丁直朝着端正院去。

此时,天还未亮,四周还是暗沉沉的,赵远等人换到端正院外没有惊动任何人。

看着赵远离去,赵二爷再次整理了衣服,朝着祠堂去。

端正院,又一轮牌打完。

“好了,这天都快亮了,就不打了,你们先坐一会儿,休息休息,我再让三姑却煮粥了,吃完了粥你们再走,我先回去洗个操换身衣服。”恭王妃起身冲着众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