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大伯王和过来了,刘氏又看了看门外,没看到周氏和侄女王欣宁,便问道:“嫂嫂和欣宁没来啊?”
“下午的时候,欣宁她娘亲带着她去她舅妈那边赏雪去了,今天晚上在那边吃饭。”王和道。所谓的赏雪只不过是借口,主要是欣宁十五岁了,到了该定人家的年纪,欣宁他舅家是公主府底下酒楼的管事,平日也认得几户大户,偶尔会有聚会,主要是各家主妇看看适龄儿女,好挑儿女亲家了。
“哦。那快进屋,外面冷。”刘氏连忙招呼。
而这边,阿黛,二姐和大嫂上菜。
吃饭的时候,王和不免问起一些京城的奇闻异事。
“如今,京城最大的八卦就是恭王府的夺嫡之事。”说到奇闻异事,这是王成最大的兴趣,这会儿,喝了一口酒便一脸兴奋的说了起来。
“恭王府的夺嫡?恭王府不是有嫡子吗?”因那赵拓是于老先生之外孙,王继善这段时间颇得于老先生照顾,因此关心的问道。
“有嫡子是不错啊,可最近京里传出一个谣言,说是恭王妃的嫡子并非恭王所出,也非恭王妃所出,而是当年恭王妃怕月华夫人夺了她的正妃之位,假胎抱来的儿子,为着这传言,京里的府尹已经下了封口令了,还杖责了不少人,可越是这样,这消息私下里传的更是凶猛。”王成道。
“竟有这等事情?是真是假?”王和一脸惊讶。
“这种事情哪说的清真假啊。”王继善摇摇头道。
“虽说是说不清真假,但那赵拓本是庶长子,前不久又烧死胡人十万,我回家的路上听人传,胡人今翻聚集了二十万人马攻我大齐,朝廷已经急招赵拓领军迎战,我来的时候正碰上赵将军带着护卫出发呢,若是这次,赵拓再大败胡人,别的不说,就凭着这功绩,再加上他的身份,恭王府的嫡位绝对要落到他头上了。”王成挥着手道。
而听到王成说起恭王府,说起赵拓,阿黛便把今天遇到赵拓和法海以及两人之间的对说话了说。
“赵拓这次凶险了。”听完王成和阿黛的话,王继善脸色有些担忧的道,他这自然是为于老先生担忧。
“嗯。”王和也点点头。
两人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人生历练不少,一个学医一个学文,也都不是愚笨之人。
如今赵拓继嫡的传闻传的这么凶,那恭王妃要保住嫡位,便只能除掉赵拓。
再加上如今,朝中主和主战两派又斗的很凶,赵拓夹里面,弄不好就是粉身碎骨。
而这一点显然赵拓也明白。
从他的话里,此行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
感谢时光是个小老人的平安符,谢谢支持!!!!!
第四十四章 齐心
恭王府这等的事情,实在不是外人能明白的,而赵拓的处境,做为正主,都只能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作为外人的八卦众也只不过多了一声叹息。
随后几人转了话题,一会儿酒足饭饱。
王和正要告辞,就在这时,院门被拍的“啪啪”响。
“谁啊?”阿黛边往外走边问了一声。
“是我,欣宁。”外间回话的正是阿黛的堂姐王欣宁。
听到王欣宁的声音,屋里人笑了声道:“欣宁这是来接大伯了。”
王和也呵呵笑,他已经有些酒意了。
院子里,阿黛则拢了拢袖子,这几天作雪,天气不是太冷,只是今天这雪一下下来,那风便有些刺骨了,搓了搓手,“吱呀”的一声,阿黛把门打开,便看到门口站着大伯娘周氏和王欣宁。
“大伯娘,堂姐,快进屋暖和一下,这天气可真冷了。”阿黛笑着道,侧过一边身子。
却只听得周氏哼了一声,撞开阿黛直朝着正屋冲去,踩的雪咯吱咯吱响,那情形颇有些气冲冲的。
天黑,阿黛看不清周氏的表情,但这时也感觉到不对,便问跟在后面的王欣宁道:“堂姐,大伯娘怎么了?”
“别提了,今天的聚会,讨了一个好大的没趣,快进屋,我娘是要找你娘算账呢,可别吵起来。”王欣宁急急的跺着脚道,也跟着朝正屋追去。
阿黛关好门,紧随其后。
果然一进得屋里,就听得周氏正朝着自家娘亲问罪:“你教的好女儿,如今倒来败坏了欣宁的名声。”
“大嫂有话好好话。”刘氏被喷的一头雾水,心里也不痛快,但事关欣宁的名声,又不清楚什么情况,也只得忍着气,先问问清楚再说。
阿黛在后面听着,心神一动,便看了看二姐,定是有人又拿二姐的事情说事了。
一边的王靛此时紧抿着唇,显然也是心有所感。
“坐下说话,你这成什么样子?”王和今天喝了酒,胆气儿有些粗,此时板着脸道,自家娘子这行为,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一边孟氏上了热茶。
“你还说我呀,你女儿就要嫁不出去了。”周氏一脸愤愤然,却绷着个脸一语不发。
“欣宁,你说。”王和转过脸来冲着王欣宁道,王欣宁这才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了。
就说今日,周氏带着王欣宁去参加的赏雪聚会,其实就是一场变相的相亲聚会。
来参加的多是一些大户人家的主妇。
周氏一心是要把王欣宁说个大户人家的,平日对王欣宁的教导也是依着大户人家的规矩来,而王欣宁在外人面前也总是温婉大方,在加上王和在钱塘杏林界也算是小有名声。如此,在聚会上,好几家大妇对王欣宁的印象都很好。
可这太惹人眼也不是好事,自有些人听不惯周氏在那里猛夸自己的女儿,于是便拿了当初王靛的流言说事。
本来,若是个聪明的不要理会这些便没事了,毕竟是非自有公断,不是靠谁两张嘴皮子就能下定论的。
可偏周氏情急之下,急着为王欣宁辩解,便极力的撇清了王靛,等于无意中又在众人面前踩了王靛一脚。
结果,这又让那些有些正气的妇人看不上了,同姓之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周氏连这点都看不清,自然让这些大妇看不上。
反而就此,冷冷的削了周氏几句。
而且,大妇相人,历来有一句俗话:女儿什么样的,看母亲就知道了。
如此,周氏让人看不上,连带着王欣宁在别人眼里也降了分。
到得最后,周氏是两面不讨好,还白白的惹了一肚子气,更连王欣宁也叫人小看了,怎么不气的发疯。
因此,勉强撑到局散,满脑子乱的周氏便带着王欣宁杀到王家来算账,在她想来,一切都是王靛的不是。
“对不起,都是阿靛不懂事,连累了欣宁了。”听完王欣宁说的这些,刘氏眼中跳着怒意道,虽然在她看来,一切都是大嫂不聪明,但不管如何,欣宁受阿靛所累也是事实,所以,这一句道歉也是必须的。
一边王靛也红了眼眶,虽然,自退亲以来,她承受了不少的流言,但心里明白,那流言是假的,再加上一切也都是她任性造成的,因此,还能坦然面对。
只是,此时,面对周氏赤果果指责,王靛毕竟是刘氏自小娇惯着养大的,心里那股子委屈真是无法形容。
阿黛在一边,静静的拉着自家二姐的手。气机张扬起来,竟能安抚人心。
“弟妹,这不关阿靛的事。”王和说着,又冲着周氏道:“胡闹,阿靛的事情你又不是不清楚,当日,她不过就是在自家的渔船里睡着了,外人乱传,你不帮着解释,还一个劲的撇清,难怪叫人小看了去,这段时间,你别再去参加这些聚会了,好好在家里静静。”
这事说起来,阿靛才是无妄之灾了。
“去,为什么不去,再过几天,就是腊八的祈福日了,到得那日,城中的妇人都要带着各家女儿去灵隐寺祈福,然后在灵隐寺的梅园赏梅,到那日,我们就带着欣宁,阿靛,阿黛三个就去走走,王家女儿,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刘氏沉着脸道,几句话说出了铿锵之声。
之前,阿靛之事,总也有自家不对之处,刘氏本着息事宁人,只等着流言过去就行了,倒不成想,如今竟成了别人嘴里的把子了。
如此,倒不如大大方方,坦坦荡荡的站在人前。
所谓日久见人心,王家女儿是好是歹,那糊涂的人看不清楚,清明的人还能看不清楚?
听着刘氏这落地有声的话,王和心里感叹,论起挑媳妇,还是当年的婶娘有眼光,当年,王家还算是有些家底的,可挑媳妇偏偏就挑了刘氏这个做独女的。
当年的刘家,刘老爹早早病故,只留下刘氏母女相依为命,这样人家的女儿,在大多数人眼里,那是不吉利的,可偏偏当年他婶娘就为继善挑了刘氏,再回头看看这些年,若非刘氏费尽心机操持,继善一条命怕早就呜呼了。
又哪能等到现在守的云开见月明。
再听刚才之话,是啊,别人人云亦云,两眼不能分清黑白,却于自家何干,王家之女,无不可见人之处。如此,那自是该怎么就怎么,站到哪里,挺直脊背。
想着,王和便看了看自家娘子,刘氏那话是冲着周氏说的,自要周氏回应。
周氏虽然今天情急出错,但如今发泄了一通,脑子也清醒了不少,她也明白,打铁趁热,今日的影响要不赶紧消除,时间久了影响更不好,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几日后的腊八赏梅聚会倒是一个机会,于是点点头:“嗯,到时一起去。”
说完这个,周氏也有些不好意思留在王家了,便拉着王欣宁告辞,到得门口,王欣宁冲着王靛一摊手,王靛的手掌就“啪”的一声拍了下去,一边的阿黛侧过脸,眯着眼笑,似乎在回忆什么,也举起手掌“啪”的一声拍在了两人的手掌之上。
记忆中,小的时候,王靛和王欣宁都是顽皮的主,这个身体小时候是没有发言权,所以,要干什么调皮事情的时候,都是王靛和王欣宁做主,这个身体属于协从。
如今,三人这一拍掌,竟似回到了小时候一般。
这世间,有的时候挫折让人迷失方向,可有的时候,相同的挫折却能让人拧成一股绳。
王家姐妹如今就是这般。
而心神一动间,阿黛却是晓得,腊八祈福是个机缘。
晚上,阿黛睡下,院子的雪沙沙声一直不断,这枯燥的声音极有节奏,就好似安眠曲一般。而随着这简单的节奏,阿黛的气机就慢慢的迷散开来。
沁冷,清新的空气入得梦里。
第四十五章 青鱼
枯藤,老树,古道,西风。
阿黛的梦里,一队军人还在雪夜中急行,远处,驿站的顶上的气死风灯昏昏暗暗。
“将军,驿站到了。”打头军士勒马回头冲着赵拓道。
“好,进驿站休息一下。”赵拓点点头,雪越下越大了,不能再赶路了。
此时,驿站门口,早有两个驿卒等着,赵将军携圣旨北上击胡,一路各驿站自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不能误了赵将军的事情。
雪夜寒冷,驿站的大厅里,三三两两过路的官眷和家人正围着火盆边烤火边闲聊着。
阮秀此时,就部着阮夫人坐在靠墙边的火堆边上,雪大,这驿站又实在简陋,四处透风,屋里冷的睡不着,到不如在大厅上烤着火,还能靠着墙打着盹。
明日还不知能不能上路。
阮家一家人是提前回京了,此时阮学正正坐在边上的火盆同几个文士聊天。
“你说这事倒底是真还是假?”这边阮夫人拢着厚厚的毛披风,低声的问着身边的女儿。自去年春天,女儿生了重病痊愈后,这个女儿倒是越来越有主见了。
而自接到京里的消息,阮夫人心中便有些不安的,恭王妃居然假胎抱子,这可是混乱血统的大事,真要查实了,恭王妃获罪,那她们阮家也使不得要受牵连的。
“娘,放心,这事不管是真是假,姑姑都不会有事,咱家也不会有事的。”阮秀低语道。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傻,这事如今闹的这么纷纷扬扬的,就算是别人能压得下,那赵拓他真能视而不理?他真要揪不放,以他现在的功绩,怕是皇帝也要护着几分的。”阮夫人道。
“娘,我是这么想的,京里好多大事,暴发之前,都是毫无征兆的,而许多闹的纷纷扬扬的事情往往到最后却是什么事也没有,而且凭着姑姑的手段,你认为这等谣言,她会压不下去?你想想当年月华夫人的死,月华夫人的爹于老先生可是帝师,最终还不就是病亡两个字。”阮秀慢条斯理的道。
“这么说,这消息很可能是你姑姑故意放出来的,她要干什么?”听得阮秀的话,阮夫人皱着眉头。
“也许是,也许不是,谁知道呢?”阮秀道。
“唉,闹的这样,对你姑姑有什么好处?”阮夫人问。
“想来是赵拓如今风头太劲了,这样一闹,反倒让人觉得整个事件是不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浪,这样姑姑的压力反而会轻些。”阮秀低语。
阮夫人沉思,还真是这样。
而这时,阮秀也陷入了沉思。
如今京中之势,处处显得对赵拓有利,可越是这样,皇上就越会顾忌,如今的皇上可不是当年那么英明神勇了,如今皇帝老了,一心想长生不死,便是连疑心病也更重了,赵拓如如今的功绩已经赤手可热了,现在京中又出现这种谣言,如今,朝中,不管是军方,还是清流,已经是众口一致的支持赵拓继嫡。
可继嫡之事,历来是很敏感的事情,若是恭王府可以凭着功绩,或者别的手段以庶代嫡,那么宫中了?皇位大统呢?
到时,不用姑姑出手,皇帝便要出手了,姑姑好手段。
当然,若没有她先提醒,姑姑未必会有这些防备就是了。
前世,这事情是在赵拓得胜归来后暴发的,而这也是阮家覆灭的第一步,恭王妃一倒,阮家许多事情就暴露了出来,于是你踩一脚,他打一拳的,最终阮家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而今世,恭王世子的身份现在就闹的沸沸扬扬了,想来,等到处理完赵拓的事情,姑姑便要处理这个祸患了,只是那恭王世子终是扶不起的阿斗,也不知今世,恭王府的结局会是怎么样?
但不管恭王府的结局会怎么样,她相信,她的结局将不在是前世那样。
正想着,一阵皮靴的声音传了过来,随后便看到驿臣领着一队人进了大厅。
当前之人正是一身戎装的赵拓,身后是赵拓的亲卫。
每一个身板都挺的笔直的,寒冷的天气对他们似乎没有一点影响。
而赵拓站在那里,就如一株松。
赵拓一行人,吸引了大厅所有人的注意。
许多人便在那里窃窃私语。
阮秀也垂下眼睑。
此时,赵拓一行人便占据了大厅一角,众人既不解甲也不解剑,只是围坐在火盆边抱剑闭目休息,养足精神。
雪沙沙的下,院外,时有枯枝被压断的声音。
“来冲风雨来,去踏烟霞去,斜照万峰青,是我还乡路。”(取自阅微草堂笔记)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长吟。
一个一身青衫,背着长剑的剑客就坐在驿站外的阶梯上,此时边赏雪边吟着诗。
“去去去,哪来的落魄汉子,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两个驿卒驱赶着,官驿只接待来往官眷。
“走累了,哪也不想去,就在这里休息一下。”那青衣剑客斜依着门坎,没一会儿就发出了打鼾声。
“把他给我丢同去。”驿臣叫了几个驿卒过来。只是任那几个驿卒用劲的吃奶的力气,却挪不动那青衣剑客。
“这位侠士,相逢既是缘,不如坐到这里来,一起吃肉喝酒。”这时,赵拓站起来,朗声的冲着那青衣剑客道。
“好,有酒有肉最好。”青衣剑客嗖的起身,只一个晃身就坐在了赵拓的面前。
几杯酒下肚,赵拓问,兄台贵姓。
“燕,燕赤霞!”青衣剑客道。
梦中,阿黛惊讶,燕赤霞出现了。
而梦中,青衣剑客一挥手,阿黛的梦境便嗖然的离开了驿站,出现在西湖边。
法海坐在钵盂上,整个人就驻立在水面上,双手合十,不知在诵着什么经。
月光下,湖水波光粼粼,一条青鱼在水面上跳跃着,时不时的从鱼嘴里喷出水,喷得法海一脸。
“孽障,还不皈依我佛。”法海两手结着佛家心印。
“修佛有什么好,四大皆空,酒色财气,什么都不能沾,多么无趣啊,和尚不如皈依了我小青吧。”此时青鱼口吐人言,湖水一阵荡漾,没一会儿,青鱼就变成一个身着青衣的姑娘,面容秀丽,带着慧诘。
只是法海却是不为所动,闭目盘坐如石继续修他的佛。
而看着小青的阿黛,那眼睛一亮,踏破铁甘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小青居然就是前不久的京城公子。
而阿黛知道,最早的白蛇传,小青就是一条青鱼精,而不是青蛇。
虽说这是梦里。
但白娘子快来了,小青还会远吗?很期待钱塘人见到京城公子是女儿身时的表情。
但不管别的,自家二姐的谣言到那时将是不攻自破了。
第四十六章 规矩(求订求粉)
寅初时分,阿黛自梦里醒来。
昨夜做了一夜的梦,只是阿黛却也分不清昨夜之事倒底是入梦还是神游。
不过,燕赤霞?小青?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而赵拓,虽没有什么交集,但这样一个人物,总让人不免多一些关注,而从昨夜梦里,阮氏母女的对话来看,怕是阮秀这个重生女在里面起了举足重轻的作用吧。
只是,该提醒的已经提醒了,结局,要端看老天爷的安排。
这世间之事因果循环,处处都有缘法。
想着,阿黛披衣起床。
出得门。路过大哥大嫂的房间时,从那半开的房门里,可以看到大嫂正在梳妆打扮,今日大嫂要衣锦还家,于她来说,这着实是一件扬眉吐气的事情。
阿黛捏手捏脚的走过,到得院子里。
院子里的雪已经被扫到了一边,露出青石板,浅浅的水光使得青石板看上去温温润润的,十分的洁净。
厨房里传来刘氏和阿靛的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