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很庆幸——当我不再是一个人类的时候。”卡特勒的表情虽然依旧不屑,但他如此好好说话,却是很难得的。
“当吸血鬼有什么好的?”我哼笑,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鄙视,“听说你们吸血鬼是不朽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过这种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的生活,有意思么?”
在我看来,生老病死是大自然对人类…不,是所有生物的恩赐。来这世上一遭,并且尝过了各种人生百态,也就足够了——又不是秦始皇要长生来继续统治这个世界。而且就算是秦始皇,如果他真的长生了,他儿子不是要被气死?那可是做一辈子的太子啊…咳咳,扯远了。
而卡特勒显然对于我的话嗤之以鼻,“浅薄的见识!只有低贱的生物才该很快死去,高贵的物种应该享有无穷的生命!”
“高贵个屁!说到底,你不过是怕死而已。胆小鬼!”我反驳道。
下一秒,我就见卡勒特沉了脸,动了动上身,似乎要站起来。
我立刻条件反射性地弹了起来,握紧拳头置于胸前做防御状,“你、你别想乱来啊!”
但我忘记了,我现在还是个行动不便的伤员,左脚扭伤了右脚蹦残了。
这一站,我就觉得重心立刻变得不稳起来,没注意用左脚支地稳了稳身形,却痛得我倒抽一口冷气,倏地收回左脚。
然后,我便控制不住地尖叫着向前扑去!
正文 愈发不同寻常的吸血鬼
那一刻,时间仿佛流逝得异常缓慢,就像是河流里的水一下子都变成了胶状,粘稠得要用极大的力量才能前进。
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向卡特勒倒去,眼睁睁地看着卡勒特楞了一下,他那英俊的脸上的那对英挺的眉紧紧皱了起来。他抬了抬手,却在举到一半的时候又收了回去,整个身体也随之向一边躲过去。
一切就好像是慢动作在我眼前缓缓进行,可惜我却无法让我自己的倒下的趋势也变慢——事实上,当我看到卡勒特躲开的时候,我已经跟他错身而过,重重地倒在地上。
痛死…我了…
我丝丝地吸着气,好一会儿才想起刚刚卡特勒那明显躲闪的动作,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如果他不躲,而是扶我一下下,我怎么可能会摔成这样?不不,他的错还必须再提前——如果他不是动了动做出好像下一秒就要打我的动作,我又怎么会进行防御?如果我不进行防御,又怎么会因为重心不稳而摔倒?
他果然是我的灾星!
我扭头,艰难地看向一旁因为背光而看不清楚表情的卡特勒。
“你…混蛋!”我咬牙切齿地低声道。
只听得卡勒特冷哼了一声,算作是对我的回应。
我却觉得心中的郁闷渐渐滋长,不做点什么无法平息我此刻心中的怒意。
所以,我心中立刻就起了一个邪恶的念头。
我忽然对他展颜一笑,猛然间伸手在他的裤管上使劲一拽,力量是我所能使出的最大。
在我这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和无坚不摧的力量围攻之下,卡勒特没有经受住地心引力的诱惑,摇摇晃晃地向下倒来!
我立刻就咧开嘴笑了。
然而,所谓的乐极生悲,说的大概就是我这种情况了。
我的笑还没持续过一秒钟,就僵住了,变作了万分的惊恐。
他他、他他他怎么往我这里倒下来了?!
我大惊失色。要是被他这么砸一下,我非去了半条命不可!
站起来跑掉肯定是来不及的了,我当机立断,用力往反方向滚去。
但是生活不是小说,我的运气也不怎么好。
就在我滚到一半的时候——也就是我由原来的趴着的姿势滚到了仰着的姿势的时候——卡勒特的上身已经如同泰山压顶一般向我砸来。我惊得闭上了双眼,暗暗祈祷自己别被毁容了——虽然这张脸没有到倾国倾城的地步,好歹还算是清秀小佳人一个,要是就这么毁了,我怎么对得起原来的西莎,怎么对得起我自己,奈何这主动权不是掌握在我自己手里。
耳边响起了很大的一声,那是骨头跟地板相撞的声响。
然而,我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痛楚,甚至连点触感都没有。
我悄悄地睁开眼睛,就见我的脑袋上方,正是卡勒特那张放大的脸。就是这刻,我明白了为什么我毫发无伤。
只见卡勒特正单膝跪地,右手曲撑在我的脑袋上方,而左手就撑在我的耳旁,这样的姿势令他的脸跟我的离得极近,他的两手之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空间,这个空间里只有我和他互相的对视。
除了刚把他带回来的那天,今天似乎是我第二次好好的,没有任何偏见地凝视他的那双眼睛。
我想他当吸血鬼的时候,眼睛的颜色肯定不是蔚蓝色。我曾经观察过卡伦一家,发现他们的眼睛是有时是金色有时是黑褐色的,那或许是吸血鬼一族的特征,也或许是素食吸血鬼的特征…当然也可能是他们戴了美瞳…总之,我没看到他们的眼睛有其他的颜色。
不可否认,我喜欢蓝天大海的颜色,连带着,我也喜欢卡特勒的眼睛。近看之下,我不得不感叹,他的眼睛真是漂亮。那是一种半透明的浅蓝,晶状体表面似乎有着晶莹的光泽,每一次眼球的转动都能折射出美丽炫目的光芒。
被这样一双眼睛迷得转不开视线,我并不觉得可耻——即使那是属于卡勒特的也一样。
好半天,我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卡特勒的眼睛,而他则面无表情地回视着我,就像一遵雕像似的。
又过了一会儿,一滴水毫无预兆地落在了我的额头,我眨了眨眼,才发觉那原来竟是卡勒特流下的汗水。
他似乎承受了极大的痛苦,眉头紧锁,汗如雨下。
只是,如果这个姿势痛苦的话,他为什么不站起来呢?依照我对他的了解,他绝没可能如此久的跟我对视,也绝对不会放任自己保持这个姿势…那么答案很明显了,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你…没什么事?”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卡勒特盯着我,嘴唇微动,吐出一个词:“滚。”
“…”我顿时无语。
不过,这一次我没跟他较劲,而是从善如流地慢慢挪出了他所形成的小空间,顺利出来后立刻坐了起来,转身看他。
我想他保持这样一个姿势一定很痛苦,可是我怎么也不愿意承认此刻萦绕在心中的是感动。
难道我那么笨,看不出来他这样是为了不伤害到我么?…呃好,当然还有一种极大的可能是他完全不想碰到我,才宁愿伤害自己,但不管他的动机是什么,最后的结果却是对我有利的,我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我慢慢挪了过去,一直到了卡特勒的身边。想了想,又想了想,我才艰难地伸出双手,搂住了他的腰。
“你想干什么?放手!”卡特勒第一时间低叫起来。
“别吵!”我低声回道,眼一闭牙一咬搂实了他的腰,微微用力,将他的身体扶直了,让他靠在沙发边上。
他的右手骨头似乎有些错位,一直曲着无法伸直,他的左手手掌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就这么一点时间,手腕处已经肿起了一大块。我不禁想到我高中毕业那年去溜冰场滑冰,也是重心不稳导致手掌直接撑地好几次,当时还不觉得怎么样,回到家后没多久就肿得跟猪蹄似的,痛得我眼泪直冒,去医院包了好几层纱布,养了半个多月才彻底养好。
——啊,不对,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我从回忆中醒过神来,有些头痛地看着他的两处伤。
医院是去定了——话说自从我穿越以来,我都已经因为自己或者别人去了多少次医院了?恐怕快要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了——但是去医院之前,我想我也可以先做点什么。
想到就做,我立刻撑着沙发站了起来,蹦蹦跳跳地来到了厨房,取了一大堆碎冰用保鲜袋装了,又蹦蹦跳跳地走了回来,蹲下,将冰袋按在了卡特勒的手腕上。
我可以明显感到卡特勒的手瑟缩了一下,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厌恶我的触碰。但此刻心中的暖意让我对此并不那么计较,将保鲜袋里的冰挤来挤去,最后连保鲜袋都成了一个长条形,卡勒特手腕的大半部分皮肤都能覆盖住了才满意。
他的另一只手我就没办法了,恐怕只能等到了医院再说。
看看他,再看看我自己的左脚,我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两个伤员,这可如何是好?
想了想,我也只能无奈地摸出电话,在给妈妈拨电话等待的时间里,我看向卡特勒,开口道:“你…”
“不要自作多情!我只是不愿跟你这无知愚昧的人类触碰而已!”卡特勒打断了我的话,冷笑道。跟他有些逞强的语气相比,他眼中的冷意倒是真真实实的。
我倒是很想说一句,亲爱的你不要口是心非了,可惜现在对象不对情势也不对,而且我觉得他说的很有可能是实话,所以我也就什么都不说了。而且这个时候,妈妈的电话已经通了。
“妈妈…您现在方便请假吗?…不不,不是什么大事…对对,小事一桩…不是我,是卡特勒…嗯嗯,我等您。”
我挂了电话,长出一口气。
又要麻烦妈妈了,可是如果不拜托妈妈带他去医院,卡特勒那手要是因为没有来得及治疗而废掉了,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转头看了卡特勒一眼,我的视线毫无预兆地与他对上。
他的视线不同于寻常的冷漠嘲笑,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深意。
我心中一悸,脱口道:“看什么看,再看我也不会看上你的!”
正文 送生日礼物的吸血鬼
听到我的话,卡特勒愣住,随即嘴角慢慢扯开,就像是电影中常见的慢镜头似的,缓缓露出一个充满了嘲讽不屑的笑,好像我刚才说的话有多么的可笑和不可思议。
我不忿,想了又想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毕竟卡特勒只是冷笑,并没有用语言回击。
等到我想了半天终于想出句能用的话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快十分钟了。任何事都是有时效的,反驳的话也是一样,过了那么久,就算我再说什么,也会像是狡辩。
于是只能作罢。
没多一会儿,妈妈急匆匆地赶来了,看到我们这两个伤病员都还坐在地上,忙说道:“西莎,卡特勒,你们怎么回事?”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指指卡特勒脱臼的手臂,讪笑道:“他摔了下,手摔脱臼了。”
“天啊,我不在的时候难道你们是在打架吗?”妈妈看了眼卡特勒的手臂,不可思议地低叫道。
呃…妈妈,您真是太聪明了,一语中的啊。
“怎么会呢?啊哈哈…”我扭头避开妈妈的视线,心虚地说道。
这一扭头,却跟卡特勒不屑地盯着我的视线对上,我一愣,随即反瞪回去。
看什么啊!你以为你是旺仔牛奶么?
虽然我再三保证我没事,有事的是卡特勒,但妈妈依然用她的火眼金睛戳穿了我。她坚持着带着我和卡特勒一起再次去了医院。
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阳光正好,所以我根本不担心在医院里会碰到卡伦一家。杰兰迪医生见到我们两个病患的时候,脸上有着极其明显的惊讶,那表情就像在说“这是哪来的两个倒霉孩子啊,都来医院几趟了?”
当然,以上纯属我的猜测,但我想肯定**不离十了。
很快,我和卡特勒都受到了来医院应有的待遇——各种检查。
我当然没什么事,那一摔还不至于让我得脑震荡。卡特勒光从外表上来看挺可怕的,但检查出来的结果却也没那么糟糕,这倒是让我舒了口气,心中的歉疚稍微少了那么一点。
因为这场意外,我们又多请了几天的假。
而在我们休假期间,贝拉、杰西卡等人也来看过我们,聊聊学校里近期的趣事,说说即将到来的春季舞会什么的。当得知我和卡勒特自那次海洋公园之后再次受伤的时候,几人都露出了奇特的表情,类似佩服和惊叹的那种。
在休养的日子中,时间过得很快。而我和卡特勒倒是难得的和平相处起来——当然,我所说的和平,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见面微笑握个手什么的,而是互不相干涉,甚至连眼神交流都省去了。
我当然知道这不是因为我的原因,而是卡特勒。他就像是忽然把我当做了透明人,不闻不问,就好像在逃避着什么——他不会是终于为自己的身体担忧,怕跟我多接触会有很多进医院的机会,所以才克制自己?
这种问题我才不会去问他。想不通也就算了,反正还有妈妈理我。
大概十天之后,我们终于都好得七七八八,开始再次去学校了。
我再次加入了贝拉他们的小团体,但卡特勒却变成了一个独行侠——哦不,这样说实在不够贴切。不管是午饭时间还是平常课件,我似乎都能看到他身边有女生陪着,而且每次的都不一样。
唯一令我比较欣慰的是,他的表情一直都是不屑的,并没有对哪个女人有过特别好的脸色,这让我确信,那些女人都是M。
但某一天,我却发觉跟某个女生在一起的时候,卡特勒脸上的表情居然变了,虽然不是微笑,却没有了不屑的样子,这令我震惊不已。然后我便看清楚了那个女生的样子,顿时眯起了眼睛。
——凯瑟琳。
我想当时我的拳头一定是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的,脸上的表情一定也很骇人,因为身边的贝拉等人都露出了惊讶担忧的神色,纷纷问我怎么了。
然后我便释然了。
卡特勒对谁有好脸色关我什么事呢?就算那个人是跟我不对盘的凯瑟琳也一样。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餐厅的追逐之后,凯瑟琳还没有带着她的同伴来对我做过什么呢,顶多是走廊上见到的时候瞪我几眼。难道她如此心胸宽阔,想要跟我一笑泯恩仇了?
但当我深思着看向凯瑟琳,却得到她愤怒的瞪视的时候,我立刻将上述想法抛之脑后。
——我想多了。
二月的第四周是个特殊的时间,因为二月二十二日正好是这周的周二。
老实说,我感到压力很大。不单单是因为这一天都是二,恰巧还因为这天是我…哦不,是西莎的生日。
我该说日期决定性格么?要不然原来的西莎为什么会一直表现得那么二?
这个问题当然是无解的。而我的生日聚会却也在妈妈的悉心准备下悄然无声地开始了——说悄然无声,是因为我根本不愿意请任何人过来,这一场生日宴会,本该只有妈妈和我参加的。不过鉴于卡特勒就住在我们家,瞒是瞒不过的,便只好去邀请他。他倒是出乎我意料的一口答应了。
这是西莎的十八岁生日,而对我来说,过两次十八岁生日真的算是个比较新奇的体验。我不禁想到,那些永远不会老去的吸血鬼,不出意外的话,居然要过一辈子同一岁生日,不知道他们心里有什么想法呢?
不管怎么说,生日会如期举行了。
食物是妈妈精心准备的,选的都是西莎爱吃的。据说人饱腹时的情绪是最满足的,难得我看到卡特勒居然露出了不是不屑的那种微笑。虽然只是淡淡的,当我不小心将番茄酱涂到身上时的一闪而过,但我确信我看到了。
吃完饭后,卡特勒丢给我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一句话也没说就回了自己房间,这让我相当惊讶。
妈妈的生日礼物是在吃饭前送我的,我当时还以为卡特勒这只吸血鬼已经忘记人类的交际礼仪,没想到他居然在饭后送我,还以如此…呃…如此心虚的方式?
想要帮妈妈一起收拾,却被妈妈以今天我是寿星不该动手为由赶回了自己的房间后,我开始拆礼物。
收到礼物是一间很令人高兴的事,拆礼物时的那种惊喜令人感动。妈妈送我的是一只新手机,那粉色闪闪的光差点闪瞎我的眼睛,可我依然很喜欢这件礼物。而当我拆开卡特勒送的礼物的时候,我有些迟疑了——他应该不会无聊到恶作剧,在这个盒子里装整人的玩意儿?
想了想,我胆子小,便尽力离那小盒子远了点,远远地伸出手,慢慢解开盒子上的绳子,然后屏住呼吸,集中注意力将盒子打开。
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顿时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这才去看礼盒里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