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司机泰勒·克劳利这个倒霉蛋因为脑袋破了一个大口子,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车祸的另外三个当事人,我、贝拉、爱德华一点事都没有。
不过,那天在医院里贝拉肯定跟爱德华聊得不甚愉快,因为第二天,她就期期艾艾地问起了爱德华的事。
“西莎,你看到了对吗?”贝拉咬着下唇,期待地看着我,“爱德华本来离我们很远,但一下子就到了我们身边。”
“是吗?”我早料到如果贝拉抱着疑问,肯定会来向我这另一个当事人求证,所以此刻我只是迷茫地看着她,说道,“可是爱德华说他当时就在我们身边…哦对不起,我当时并没有注意。”
我并不是特意要为爱德华一家隐瞒什么的,反正估计贝拉很快也会知道他们一家的秘密的——只是这秘密却不能从我嘴里透露出去,毕竟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小镇民,不是么?
听到我的话,贝拉皱着眉头,似乎在为找不到盟友而伤脑筋,但她立刻又问道:“但是,医院里,你快摔倒时,也是他扶了你一把,对吗?”
“是啊。”我眨眨眼,迷惑地点头道,“有什么不对吗?”
贝拉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看着我的表情,她就像是忽然泄了气,颓然地摇了摇头,说道:“不…没什么。”
她不问了,对我来说是正好。
而在那场车祸之后的某天,我忽然想起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爱德华拥有听到他人心声的异能,但因为我知道他听不到我的,所以就算是在他面前,我也都是肆无忌惮地想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事。但是我一直忘记的一点是,妈妈和卡特勒的心声,爱德华如果能听到,那不是糟了?他们可都是知道我们刻意隐瞒的真相的!
我不得不认真地搜索脑中跟爱德华相处时的点点滴滴,以找出他是否知道了什么的蛛丝马迹。
我想了又想,确定当我跟爱德华说话时,他的神态语气没有任何异样。面对卡特勒的时候,他似乎也没有特别的举动。
而车祸那天在医院,爱德华应该是自我告诉妈妈吸血鬼的存在之后第一次见到我的妈妈,可是那时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同。会不会是当时得知我出事的妈妈脑中想的全是我的安危,所以根本无暇想那个秘密,以至于爱德华什么真相都没听到?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卡特勒在学校里那么久,我们一起上的课也不是没有,为什么爱德华就没有发现卡特勒的不正常?我就不信卡特勒平常会什么都不想,或者说想法中没有关于吸血鬼和人类的事。
动脑筋真是件相当令人头痛的事,我想得入神,一不小心忘记自己正在削苹果,那锋利的水果刀便刺入了我的手指,疼得我痛呼一声,忙将手指放入嘴里消毒。
…血?
我的脑中灵光乍现。
既然卡特勒是因为吸了我的血变成人类的,而爱德华又听不到我的心声,那为什么我就不能认为,正是因为吸了我的血,所以卡特勒也变得跟我一样,无法被爱德华读取心声了呢?
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合情合理了,我立刻就将之作为了解开谜团的真相。
那么卡特勒这边就不用担心了。以后需要防范的,是妈妈那边。
——绝对不能让妈妈跟爱德华接触!就算接触了,也不能让她想吸血鬼的事!
当然,关于爱德华能读心声的事,我不准备跟妈妈说。人类是真的很奇特的一种生物,越是想忘记的事,越是忘不了。我如果告诉了妈妈,她说不定就形成条件反射,一见到爱德华就想吸血鬼,那不是弄巧成拙了么?
但什么也不做又似乎不太好,我只好假装无意地跟妈妈提了个醒,就说卡伦一家似乎起了疑心,还是离他们那家人远点好。
妈妈几乎是立刻就点头同意了。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
似乎是因为那天贝拉跟爱德华不甚愉快的交谈,他们那之后就开始了冷战,谁也不愿意与对方多说一句话。
这于我没有影响,也就随他们去了。对我来说比较蛋疼的,其实是卡特勒。
车祸之后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卡特勒似乎愈发讨厌起我来——当然,我并不是说他之前不讨厌我,只是那个时候我们虽然经常剑拔弩张的,但总归还是有和平相处的时候的。可是从车祸起,他就是一副“我很讨厌你你给我滚远一点”的表情,看多了我也觉得便秘,一气之下也就懒得理他随他去了。
一月第四周周末,我们一群人去了拉普什海洋公园。
因为毕竟同处一个屋檐下,所以在出发前,我还是去找卡特勒问他东西都准备好没有——毕竟是男生,收拾整理方面,总是有所欠缺的。但我没想到,他却像是为了把我赶走一般说自己不去。
好,不去就不去,我也懒得管他。
结果第二天早上我要开车去集合点时,他却又神出鬼没地出现了,并在我惊奇的目光之下淡定地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对此,我翻了个白眼——谁说女人心是海底针?我看卡特勒此人也不遑多让!
到了拉普什海洋公园,我才知道这里其实是印第安人保留区,而且,贝拉正好认识这里的一个印第安人——一个叫雅各布·布莱克的英俊少年。
——对没错,就是那个跟爱德华争贝拉的狼人少年。
不过其实这些事跟我没什么关系,所以我在打了声招呼后,就奔向了大海的怀抱。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当然了这是福克斯的常态——天空就像是没有洗干净的抹布,灰蒙蒙的。不过好在那之下的大海依然广阔和蔚蓝。
爬上了一块礁石,我伸开四肢做迎风而立状,闭上眼陶醉地吹了会儿海风,才睁开眼看向远方。
海天的尽头,是交成一条直线的边界。但我清楚得很,那只是我们视觉所能达到的极限,海洋真正的边界远不在此。
看着那仿佛无边无际的大海,我顿时诗兴大发,忍不住想吟诗一首,可搜肠刮肚之下,愣是没想起应景的诗词。
憋了半天,我盯着海水,壮烈地说道:“大海啊,都是水!”
“哼。”
突如其来的一个声响吓了我一跳,我本能地后退一步,结果脚下一滑,向着礁石的另一面掉了下去!
下面是满地大大小小的碎石,我要是摔个结实,恐怕得卧床休息好久了!
然而,在我心中大声哀嚎的时候,我那胡乱挥舞的手却被抓住了。
闭着眼睛扒在礁石壁上好久,直到头上有一个声音不耐烦地说:“自己上来!”我才意识到,我得救了!
我忙睁开眼,抬头对上卡特勒那满是不耐的视线,却是感激地一笑,“谢谢!”
说着,我开始手脚并用地向上爬。这块礁石被风吹日晒,而这一面却是潮湿背阳,所以苔藓之类的地衣,令我的攀爬显得异常艰难——当然,这也是我刚刚失足落下的原因。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才爬上了礁石,半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地平复着异常激烈的心跳。
相比较于那次车祸,这次的失足可是惊险多了,毕竟那个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一切都结束了。可这次,不管是摔下去,还是爬上来,我都印象深刻啊。
喘够了,我才看向一旁的卡特勒,想起了我失足的原因,心中的感激顿时散了不少——他可是导致我失足的罪魁祸首,救我是应该的!
“你干嘛来这里?”我颇有些质问的语气。虽然这里是公共地点,但我先来的。
“…”卡特勒嘲讽地盯着我,却没有说话。我狐疑地回瞪他,忽然有了种奇怪的感觉。
——他这是在尴尬?还是心虚?
虽然这两个词似乎也是与“善良”一样跟他无缘,但我就是有种他此刻的情绪应该是二选一的感觉。
为了弄清我心中的疑惑,我决定再多嘴问一句,可是在我张开嘴的时候,他却忽然开口,用一种好像看穿了一切的语气说道:“你怎么可能会中文?”
我一愣,随即大惊。
刚刚吟诗…好,刚刚感慨大海的广阔的时候,因为只有中文才能表现出那句话的精髓和韵味,再加之我以为没有别人在,所以我用是完完全全的中文。
——非常纯正的,绝少可能从外国人口中听到的标准普通话。
正文 没有同甘只有共苦的吸血鬼
我眨了眨眼,以一种十分不解的语气反问道:“…啊?”
快想快想,立刻想出合理的解释来!
不过话说回来,卡特勒他居然也懂中文,这实在太令人惊讶了!难道吸血鬼世界流行学各种语言?还是说他们的时间太多以至于无聊到什么都要插一脚?
想到这里,我立刻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呵呵笑道:“原来你们吸血鬼也这么时尚,不过中文我也就会这一句而已。”
言下之意,我就是为了赶个潮流才去学了两句中文。
不过刚掩饰完,我的脑中就转过弯来。
——我用得着向他解释么?!他又不知道西莎原来是怎样一个人,在他面前,我就算高唱《义勇军进行曲》,他也没有理由质疑什么。
听到我的回答,卡特勒微眯了眼睛盯着我,冷笑道:“无知,却到处显摆,真是愚蠢的人类!”
我一愣,随即怒火上涌,挡都挡不住。
“你才无知!你才显摆!你才愚蠢!你才人类!”我一口气回道,不平地反问,“难道我刚刚说的中文不合适么?!”
小样的,就算你中文造诣很深,你还是个外国人,能跟我这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相比么?…呃不对啊,吸血鬼的寿命那么长,说不定卡特勒学了几百年中文…呃,那我还真的比不上他了。
可惜话已经说出口,覆水难收,我也只能强作镇定地瞪着卡特勒,并且祈祷着最好他也是个半吊子…不对不对,把“也”去掉!
“那你知道你刚刚说的中文是什么意思吗?”卡勒特哼笑道,嘲讽意味十足。
我眨眨眼,顺着他的话问道:“什么意思?”
大,海,啊,都,是,水——就六个字,还能有其他的意思不成?
“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谁知道卡特勒却一转头,向礁石下走去。
我顿时就愣了。
看卡特勒这样的表现,难道那六个字真的有其他的意思我不知道?不可能!肯定是他虚张声势!他故意这么说好让我心虚。如果我只是个普通的美国少女,肯定会被他给骗了!
为了揭穿他,我立刻走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不让他走,大声道:“你说啊,你不说我就当你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放手!”卡特勒瞪着我的手,嫌恶地低叫道。
“你不说,我就不放!”我不甘示弱地回道。没道理每次我都是被鄙视的一方啊,就算那种鄙视来自于他内心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也一样!
但我忘记了很重要的一点。
——这里依然是在礁石之上啊!
就在卡特勒因为不耐烦而甩开我的手臂的时候,我因为那力道而向一旁退去,脚刚刚踩下,就刺溜的一滑,整个人又向下跌去!
我心中一慌,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却是: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倒霉!
这个念头导致的后果就是,我抓住了卡特勒的手,带着他一起往下掉。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我滑倒的地方离礁石的边缘还有点距离,所以当我拉住卡特勒,把猝不及防的他一起拉倒之后,我们还在礁石上滚了一圈,才重重地掉到了沙滩上。
礁石离沙地其实不高,而我们掉落的地方不是刚刚我险些掉下去都是石子的那面,这面沙地比较干净,石子很少。
我眨了下眼睛,有些不太能接受眼前的画面,愣了三秒,我又眨了眨眼,终于被迫承认现在的姿势不是做梦,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地发生了的。
由于从上方滚落的不可测性,再加上之前我誓死要找个垫背的坚定决心,此刻,我和卡特勒是一上一下的姿势。
卡特勒仰面向上平躺在地,而我则跨.坐在他身上。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不知所措。他面无表情地瞪着我,山雨欲来。
“西莎,卡特勒,你们没事?!”
贝拉和杰西卡等人的声音忽然从近旁响起,生生吓出我一身冷汗。
我僵硬地扭头,就见一起来的贝拉等人围到了我们身边,见我们如此姿势,他们脸上的担忧渐渐变了味,甚至有人露出了暧昧至极的微笑。
我大窘,一边回答一边手忙脚乱地要从卡特勒身上下来,“我没…哎哟!”
——不,我有事!
我翻身下去的动作就那么僵住了。刚刚动的时候,左腿被我侧身的动作压了一下,立刻就像是针扎一样痛了起来。
…难、难道是骨折了?
听到我的痛呼声,迈克和埃里克两个男孩立刻走到我身边将我搀扶了起来,先带我离开卡特勒的身上,才放我在一旁的沙滩上坐下。
虽然他们的动作已经尽量小心了,我还是痛得额头冒冷汗,咬牙切齿的也不知道要诅咒谁比较好。
下意识地瞥了卡勒特那边一眼,我看到他自己坐了起来,试着站起来却又跌坐回去,然后就背脊僵硬,不动了。
所谓实践出真知,事实胜于雄辩,在我和卡特勒的献身说法下,“沙地很柔软从礁石上摔下来也不会有事”这种伪科学的谎言被拆穿了!
…是的,在那场事故中,我和卡特勒双双受了伤。我伤到的是左腿,好在不是骨折,只是稍有点严重的扭伤。而卡特勒则是右腿韧带拉伤。
由此可见,垫背是没有用的,要是运气不好,两人会一起受伤!
当我们被抬上车子开回医院的时候,我感到很内疚。我真是对不起大家,因为我们的关系,这次的旅行居然就这么泡汤了。
而对于被我从礁石上拉下来的卡特勒,我却没办法产生一丝一毫的愧疚之意——要不是他跟着我上了礁石,就不会发生后续那一堆倒霉事了!
毫无疑问,我们这次的伤依然让我的妈妈大为担忧。她着急地问我们到底是怎么搞的,而这一回,我和卡特勒似乎很有默契——至少我说我们是不小心从礁石上滑下来的时候,他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
因为只是小伤,所以在医生开了点药之后,我们就被妈妈带回了家。
只是,这学大概暂时是上不成了,毕竟我们俩伤到的都是用来走路的脚啊。
虽然不用去上学确实很爽啦,但是…不能用两只脚的日子实在是太苦逼了!
要去吃饭?很好,蹦下去!
要去厕所?很好,蹦下去!
要去看电视?很好,蹦下去!
在用右脚蹦了一整天之后,我揉着酸痛不已的右脚,不由悲愤地想,在我的右脚也报废之前,说不定我就能进化成一只袋鼠了。
因为一个人待房间里确实无聊了点,所以在看到卡特勒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后,我也蹦到了客厅里,在离他最远的沙发上坐下。
他在看Discovery的探索发现节目,电视上正好放到的关于中世纪的吸血鬼传说。当然Discovery可比坑爹的《走进科学》务实多了,在节目的最后彻底否定了吸血鬼的存在。
“哼,无知的人类。”卡特勒冷哼一声,脸上是实实在在的鄙视。
“无知的人类”已经代替“卑贱的人类”成为他的口头禅了么?
——好,听起来“无知”似乎比“卑贱”好上那么一点,但这依然改变不了他对人类鄙夷的事实。
大概因为养伤实在是太无聊了,我忍不住开口反驳道:“在你一口一个无知之前,请想一想,你多少年前不也是人类的一员?”
当然,我没有说出口的能更刺激到他的话是:他现在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