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对自己也很失望的。
“老三……”
“你不要叫我老三!”
卫傅的反应,更加印证了卫璠的预料,所以他很激动。
“我早就该知道,你跟我们是不一样的,你母后好生生待在宫里,你这个前太子即使被废,也依旧‘圣眷优渥’,想干什么干什么,你没经历跌落深渊的痛苦,没遭受过屈辱和折磨,你母后没有为了不牵连你,不得不自戕,怎么可能与我们这样的人感同身受!”
卫璠越说越激动,面孔渐渐扭曲。
“我就不该对你抱有希望,我就该早看清事实。
“卫傅,虽然我表面上一直不服你,其实我心里知道自己是不如你的,不如你太多,哪怕我在后面穷追猛赶,依旧赶不上你。当年是,现在依旧是。
“所以我以前一直嫉妒你。即使现在,我也嫉妒你,我甚至有些恨你,恨你有能力却毫无作为,可我还是不得不来找你。其实来之前,我就能预料到你的反应,但我终究是不死心。
“我的不死心,现在看来简直就是一场笑话!卫傅,你枉我嫉妒你一场,你就是这么一个胆小懦弱、优柔寡断、沉迷安稳的懦夫,你……”
“你说够了没?”
门突然被推开,福儿走了进来。
第179章
“什么叫胆小懦弱、优柔寡断、沉迷安稳?”
福儿走进来,气势汹汹。
小喜子见势不对,忙把房门关了上,他人却没有进来,而是扭头出去了,似乎去找什么人。
“难道要像你这样,只管上下嘴皮子一磕,什么都不管不顾,才不是懦夫?卫璠,你也这么大的人了,难道你就没有想过,真若挑起战火,打起仗来,且不提输赢,首先遭殃的会是谁?”
卫璠没防备福儿会突然冒出来,还这么气势汹汹地打断了他的话。
不光是打断了他的话,也是打断了他的激愤的情绪。
所以他有点发愣。
“会是谁?”
“百姓!”
福儿难得如此郑重。
“你离开皇宫多年,不像当年那样不知民间疾苦。一将功成万骨枯,只要朝廷动荡,不管什么原因,遭殃的一定是百姓的道理,你肯定不会不懂!”
卫璠懂不懂不知道,但老爷子懂。
可能这个原因说出来会让人嘲笑,老爷子满腔抱负,空有一身绝世武艺,却甘于归于田园,归于平淡,何尝不是因为百姓。
不忍去破坏他们来之不易的安稳。
因为爷,因为卫傅,所以福儿也懂。
“反这个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不易,若是容易,今天你不用跑到这里来,发泄你的无能和怒火……
“……你做任何决定时,难道不想想跟随你的那些人,他们都是因为信任你,才会跟随你。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背后代表的是一个个无辜的家庭,为了一己之私,牵扯千万人的安稳,难道就不该犹豫?”
“不要觉得就你苦大仇深!这天下苦大仇深的人多了!也不要觉得你面前这个人,就真如你说的那样‘圣眷优渥’,为所欲为。”
福儿指了指卫傅,对卫璠道:“在你没遇到我们之前,你哥下过地种过田,寒冬腊月顶着风雪奔波数座深山,差点没被野兽吃了,就为了赚几两银子养家。
“他贡院门前摆过摊,好不容易考中举人,进京赶考却面临被人落卷,而这个落他卷的人不是别人,正是……
“没有人可以理所应当身处高位,能拥有这一切,都付出过无数努力。你一样,他也一样!不要只看得见自己的苦难,就看不见别人的,别人不说,只是不像你那么幼稚!”
卫璠根本一句嘴都还不上,就被福儿骂了个狗血淋头。
直到卫傅走到福儿身边,拉了她一下,她才停下。
这时才发现,不知何时,卫琦也来了。
是小喜子把他叫来的。
卫璠看了看卫傅,又看了看卫琦。
“老五,难道你也这么想?”
卫琦皱着眉,想了想道:“其实嫂子说得有道理。”
“难道你不恨?”
恨?
他当然也恨过。
就在他躺在去流放的车里,感觉伤势一点点恶化下来,就在母妃临走时,以为他昏迷了,其实他还有些神智,母妃对他说了一些话。
怎可能不恨?
可是那些恨……
卫琦看了看福儿。
脑中浮现了当年在黑山村跟她斗嘴的岁月,还有王家那些人……
有一种人,她总有一种魔力,能让人忘却仇恨,珍惜当下。
看了看卫璠被仇恨充斥的脸庞,卫琦脑中不知为何浮现福儿曾说他是个二傻子,脑子不够用的场景。
其实脑子不够用,也不是没好处。
“你不要问我这些,我的意见也不重要,我听我哥的。”他说反就反,他说不反就不反。
卫璠惨笑:“你们都是一伙的……”
福儿斥道:“废话,我们当然是一伙儿的!”
不是一伙儿的,能当一家人?
“好!好!好!道不同不相为谋!”
悲凉地丢下此话,卫璠转身,当场就想离去。
刚冲到门口,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这就走啊,不留下吃饭?”
是福儿的声音。
卫璠满腹悲怆、激愤,简直被这个女人弄不会了!
刚才才把他骂得狗血淋头,现在竟然留他吃饭。可想归这么想,脚步还是不禁迟疑了一下。
就这么一下,福儿又说话了。
“那么老远跑一趟,不吃个饭就走,多不像话。小五儿,你留着他,我去做饭。”
下一刻,一支粗壮的手臂环住了卫璠的肩膀,钳得他动弹不得。
“你就算想走,也等她饭做好再走。等她饭做好,你想走,没人拦你。”
他已经有好几天没吃过守财奴做的饭了。
自打守财奴生了圆圆后,她做饭的次数就直线下降。
卫璠会走吗?
哪怕跟卫琦作对,他也不会走。
卫璠一边嚼着嘴里的干炒排骨,一边忿忿想。
他表面上一脸怨愤,似乎十分不情愿,但吃得丝毫不比别人少。
吃罢,他扔下筷子走了。
从后门悄悄地离开了将军府,一如他来时那样。
虽一顿饭改变不了什么,但最起码他走时,再不是满脸怨愤。
卫璠走后,福儿就和卫傅回了房。
这期间,卫傅很黏福儿。
她洗个脸,他都得在旁边跟着。
直到两人洗漱完上了炕,卫傅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一切尽在不言中。
半晌后,他才轻轻道:“谢谢你,福儿。”
福儿装傻:“你说是留卫璠吃饭?他老远来一趟,不留顿饭,好像显得我们很抠似的,我们现在也不用小气一顿吃食。”
“不止是因为这。”
还因为她竟能想他所想。没人会喜欢被人指着鼻子说懦夫,只是有些话,甚至心中的那些复杂,连卫傅都没理清楚,她却不由分说就冲出来护着他。
那种感觉,很好。
还有,卫傅能明白福儿为何会留卫璠吃饭。
吃饭是假,想缓解卫璠心中激愤和怒火是真。
卫璠那人本就偏激,很容易脑子一蒙就干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就如同当年,红了眼,不惜以身犯险都要设计他。
人在悬崖边上,眼看就要掉下去,也许只是身后一声轻微的呼唤,就能及时拉住这个人。
这些日子,卫傅也想明白了,他当不了枭雄。
就如同卫璠所说的那样,他太心慈手软,可恰恰是那身后一声声呼唤,让他心慈手软,让他时时刻刻拉紧了神经,知道自己肩负着什么,不容行差踏错一步。
福儿被卫傅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其实我就想着他在漠西,若真起了什么坏心思,挑起两边兵戈,到时候咱们这离漠西近,肯定要让你带兵去打他。何必呢,消停点吧。”
“你说得对。”
卫傅点了点头,再度抱紧了她。
……
与此同时,卫璠经过数次变装,终于在城门关闭之前,出了冰城。
弦月如刀,夜空如墨。
卫璠骑在马上。
在他身后,还有几十个同样骑着马的骑士。
他回头看了冰城一眼。
卫傅,你这家伙还真好运,什么好东西都让你碰见了。
而后一甩马缰,飞驰而去。
远在数千里之外的黎皇后,并不知冰城这里发生的事。
自打她有孕的消息传出后,每天都会有命妇入宫道贺。皇后没有避而不见,而是一如以往平时那样召见了她们。
随着这些命妇的入宫道贺,也让皇后是真有孕这个消息,得到了确认。
一时间,众生百态,难以言表。
但总归是好事,代表着江山后继有人了。
正巧再过一个多月,就是皇后的千秋节,就有大臣提议要不大办一场,以兹庆贺。
这事被龙颜大悦的正武帝准了。
旨意一下,六局二十四司便开始做准备了。
整个皇宫都洋溢在一片欢庆喜悦之中。
“之前每年说要给你过寿辰,但你总是不愿,这次就当一并庆祝了,场面自然要办大一些。这次几个封疆大吏都会入京,你想不想见傅儿,要不朕召他入京?”
正武帝说得似是随意,皇后心里却一个激灵,下意识捏紧了衣袖。
他难道早知道她的打算,还是……
皇后认真地看了正武帝一眼,见他还在分神看着折子,才相信他应该就是随口一句话,不是在试探她。
她垂了垂眼:“召他入京做甚?也免得尴尬。”
正武帝抬目看了她一眼:“尴尬什么?你不是一直想看看孙子孙女?后面那三个小的,你还没见过,要是真想了,就叫回来看看。”
皇后状似犹豫了一会儿,才道:“那就听陛下的。”
之后皇后并未多留,留下带来的汤,就离开了紫宸殿。
待她走后,正武帝丢下手里的折子,闭目靠进龙椅里。
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须臾,他睁开虎目道:“曹仁,把皇后带来的汤端来。”
曹仁一抖,下意识垂下头。
他去打开了一旁的食盒,将里面的汤端了出来。
只是不知为何,在递给正武帝时,他的手有些抖。
第180章
等召卫傅进京的旨意传到冰城,已经是十日后了。
哪怕现在驿道齐全,用上几百里加急的速度,最快也就是这么个速度。
旨意上提了皇后千秋以及携家眷的字样,也就是说让卫傅带着全家赶赴京城贺寿,如今距离皇后千秋还有两个月,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必须马上启程,不然就怕赶不上正日子。
得知这一事情后,福儿玩笑道:“我看戏文里说,一般这种情况时,都没什么好事等着功臣。要么是杯酒释兵权,要么是借口把功臣家眷留下当人质。”
卫傅哭笑不得:“你这看的什么戏文?”
甭管什么戏文,福儿所言恰恰却切中了卫傅和卫琦收到圣旨后心中产生的那层阴影。
卫琦看了卫傅一眼,道:“嫂子说得并非没有道理。哥,你好好想想,这趟要不要去。”
都提到要不要去了,显然卫琦的意思很明显,他担忧正武帝是得知他们暗中的那些小动作,又或是觉得他们有反意,特意借着皇后千秋,召卫傅入京。
一旦入京,生死由他人,不用兵刃相见,就能解决这一心腹大患。
当然这么想,可能有些阴谋论了。
可历朝历代这种事都不少,而且皇后什么时候不过千秋,偏偏这时过千秋节,实在容不得人不多想。
福儿恰恰是担忧这点,才借着玩笑说出戏言。
至于卫傅,显然也想到这点,面色变得沉凝严肃。
去还是不去?
不去,就是抗旨不遵。
一旦抗旨不遵,那剩下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反了。
“让我想想。”
见此,卫琦识趣地离开了,福儿也借着去看圆圆的借口,留下他一人思索。
次日,卫傅给出了答案,去。
既然他说去,福儿便开始让人准备行李。
至于卫傅私下有没有其他安排,福儿并没有过问,有些事也用不着她来过问。
……
由于时间很紧凑,所以他们没怎么耽误就上路了。
从冰城到京城,最快最短的路程就是走张库大道。这条大道从河北张家口到库伦,是一条由行商者走出来的道路,有草原茶绸之路之称。
沿路不光要经过草原,还要经过一段戈壁沙漠的路程,但从这里走,能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京城。
由于带着四个孩子,沿途自然不轻松。
不过如今卫傅今非昔比,一路吃喝用度都是最好的,另还有大批护卫护送,所以倒也没吃什么苦头。
赶在皇后千秋节的前十日,卫傅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京城。
京城和九年前相比,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
一家人到京后,就住进了王多寿位于燈草胡同的宅子。
是的,正武六年王多寿回建京赴考,于当年考中举人,又在次年春闱考中进士。由于只是二甲,所以之后他还经过了馆选,才成为一名庶吉士,留在了翰林院。
既然要在京中久留,自然要置办宅子。
考虑到他平时去翰林院方便,所以王家人在卫傅的提议下,让他在皇宫附近置办了一处宅子。
宅子三进,平时也就王多寿一家三口居住,这趟福儿一家人进京,自然不做其他考虑,要住在这里。
是的,一家三口,王多寿在考中进士后,便娶妻了。
娶了他座师国子监祭酒崔穹的侄女,这崔穹为人淡薄名利,不搀和朝中是非,是个真清流。
当初王多寿也是往家里去信,问过家里的人意见,其实主要还是问姐夫卫傅,才成了这门婚事。
如今夫妻二人成婚两年有多,崔氏于去年诞下一子,乳名叫晟哥儿。
崔氏虽没见过姐姐姐夫,但知晓丈夫一直极为看重姐姐姐夫,每每遇见什么难题,少有找她伯父询问,反而更多的是千里迢迢寄信回家里。
所以她极为重视姐姐姐夫这趟的入京。
不光提前就让下人打扫了院落,还提前准备好了侍候的下人。到的当日,更是早早就命管家前去接人,又准备了丰盛的接风宴,为姐姐姐夫一家人接风。
福儿虽没见过崔氏,但对此女品行早就熟知。
当日多寿来信询问,卫傅只道:“这崔家乃山东崔氏一脉的分支,虽家世不显,但满门清贵,从不搀和朝堂争斗,崔家女一直有贤名在外,可谓一家有女百家求,多寿若能娶崔家之女,倒也是一桩美事。”
事后证明,果然此女娶对了。
多寿每每来信,少不得述说家有贤妻如何如何。
如今见到崔氏,福儿见她落落大方,举止有度,乃真正的大家闺秀,不禁更是满意。
也不过打个照面,这姑嫂二人便相处得极为融洽。
到的次日,卫傅去了吏部一趟。
他来此算是报备,告知朝廷他已入京,时刻准备着被召入宫觐见。
毕竟是封疆大吏,哪有入京不觐见皇帝的。
也是从这一刻起,京中许多人都知道这位风头正高的黑龙江兼漠北将军入京了。
陛下可会召见他?陛下会如何对待此人?是还装作视若寻常,还是如何?
皇后可准备好了见这个儿子?
明明大儿子已快而立之年,偏偏这时皇后怀上了,就算这位是陛下亲儿子,一日陛下未在明面上承认,一日就还是前个丈夫的儿子。
一大一小,一前一后。
皇后该如何跟大儿交代和解释?
一时之间,卫傅入京的风头甚至超过了即将到来的千秋节。
只是让很多人失望了,就在卫傅报备后的第二日,宫里就传出召其觐见的旨意,与一般封疆大吏入京的流程,并无不同。
当然,除了卫傅要觐见外,福儿作为外命妇,这次也要进宫。
随同一起的,还有四个孩子。
再次踏入皇宫,福儿颇多感叹。
仿佛在宫里的那十几年就在昨日,实则她如今已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
圆圆被抱在乳母的怀里,一旁还跟着丫鬟,随时帮忙替手。大郎二郎三郎,则跟在娘的身边。
平时还算调皮的两个小的,进了皇宫之后,不禁都严肃起来。尤其是大郎,很有当大哥的架势,走在娘身边走得一板一眼,丝毫看不出还是个八岁的孩童。
一路走过一条条熟悉的宫道和长街,经过一道道熟悉的宫门,终于来到了坤元宫面前。
迎春已经在这等候多时了。
看着似乎老了不少的迎春,福儿不禁眨了眨眼,眨掉了眼里涌上来的热气。
迎春脸上笑着,但差不多也是同样的举动。
她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大郎几个小的,一边露出又是想哭又是想笑的表情,对福儿道:“快进去吧,娘娘在里面等着你们。”
眼泪在见到皇后那一刻,终于溃决成灾。
皇后一点都没有老,还是那么的年轻、美丽。
最后一次和皇后娘娘见面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今却过去了这么多年。
这一刻,除了眼泪,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
福儿在哭,皇后也在哭。
二郎三郎都不敢上前,被哭懵了,皇后便拉着大郎哭。
圆圆在福儿怀里,看看娘,又看了看皇后,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这才惊醒了两个大人。
迎春擦着眼里道:“这是好事,是值得高兴的事,娘娘不该哭。”
皇后忙抹了抹眼泪,道:“是是是,我不该哭,都吓到孩子们了。”
迎春忙叫人备水备帕子,服侍皇后和福儿略微整理了下仪容,二人这才恢复平静,各自落座。
“这是大郎吧,都这么大了,我记得那会儿他还这么小……”
说到往事,皇后似乎又激动起来,用手比划着大郎那时的大小,眼睛盯在大郎身上,仿佛看不够也似。
“还不快叫祖母,你带的那块金锁,就是当年进京时,祖母赐你的。”
大郎从衣襟下,掏出一块挂在脖子上的金锁。
那会儿戴在大郎身上还显大的金锁,现在则成了一块小金锁,这也是大郎从小带到大的唯一物什。
他长大后也好奇过,但当下幼童戴金锁银锁都属正常,他便没问,还以为是父母图个好寓意给他戴上的,没想到竟是祖母给的。
一个做皇后的祖母。
显然大郎现在已经懂事了,至少比两个弟弟懂事,但他并未显出诧异,因为进宫之前,娘就跟他说了,他们这趟进宫,就是来见祖母的,让他带好弟弟们。
“祖母。”
大郎跪下,磕了个头。
皇后忙伸手扶他,一边道:“好孩子,快起来,让祖母看看你……”
“你们也磕头叫人啊!”
福儿催促二郎三郎。
这俩小家伙还有点懵,但也很快跟着大哥后面磕了头叫了祖母。
“好好,都是好孩子,都起来。”
说着,皇后似乎又想哭了,却又怕吓到孩子们,扬了扬头,才把眼泪憋回去。
“她叫圆圆,现在还不会说话,只能说一两个字。”福儿替女儿解释道。
因为皇后如今已经出怀了,迎春就没把抱来的圆圆递给皇后,而是抱到她身边,给她看了看。
皇后抚了抚圆圆的小脸,端详了下圆圆那双大眼睛。
“好好好,长得真像你。”
福儿羞涩一笑:“几个孩子,也就圆圆长得像臣妇。”
迎春把孩子们带到侧殿吃糕点,福儿这才开始了和皇后的叙话。
“你…们过得好吗?”
“好。”
福儿笑着,特意捡了些趣事,说给皇后听。
至于那些危险的、不顺的,她一概都没有提。她说她和卫傅的事少,反而说几个孩子的多。
而随着福儿的述说,皇后也渐渐平静下来,面容变得若有所思。
福儿瞧着,心里有好几次想问娘娘过得如何,最终还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