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傅所留下的标记,并不是指向食肆,而是另一处地方。
若是有人找过去,他这里就会收到消息。
说到底,卫傅对卫璠不是没有防备的,毕竟分开了这么久,谁也不敢说就能真正信任对方。
甚至是卫璠,没留下到的确切时日,不也是防了卫傅一手?
“至于冰城这……”
卫傅把自己的布置大致说了一遍。
闻言,卫琦道:“这冰城城主倒是沉得住气。”
“他不急,我们自然也不需要急,反正你嫂子玩得正开心,就让她再开心一阵儿。”提到福儿,卫傅眉宇间可见柔软。
卫琦被他哥这模样激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但想想这次也跟过来的宝宝,他脸上的表情也不禁柔软了许多。
卫琦并没有在这里久留,用罢午饭就离开了。
等他下次再来,则是把宝宝也带了来。
食肆里一下子多了好几口人,附近的人都知道,因为聚仙居的生意好,如今老板弟弟一家也过来投靠了。
这一番变化,让暗中盯紧这里的孙达,十分无语。
这是把他们冰城当成踏青的地方了?
拖家带口来不说,还来了两家子?
可东家的意思他也清楚,让他什么也不用做,看着就行了。
诚如卫傅所言,商千尺都不急,他们又有什么好急的呢?
该急的是商千尺才对。
罗刹人一直虎视眈眈,这几年随着商千尺几乎不在人前露面,罗刹人多番试探冰城。
他们中间似乎有认识商千尺的人,知道按照商千尺的年纪来算,他要么死了,要么离死不远了。
冰城的安定全靠城主多年的威信镇着,一旦商千尺死了,冰城顷刻就会大乱。即使不乱,也会被罗刹人吞并。
商千尺忍心看着自己多年的心血,毁之一旦?
……
冰城的天,总是亮得格外早,也可能与一年之中有半数被冰雪笼罩有关。
商千尺靠在躺椅上,看着窗外灰白的天色。
不知为何想起了当年。
当年他不过是个行脚商,都知道塞外的银钱好挣,所以他也来了。
赚是真赚,辛苦也是真辛苦,尤其当时战火横飞,盗匪横行,指不定这趟遭了匪,多年辛苦一遭毁尽。
不得已,他一个商人,也组建了自己的护卫队。
就这么,生意越做越大,往北走的也越来越远,就跟罗刹人漠西人做上了生意。
当时正值前朝倾塌之际,乱象横生,他被困漠北回不去,不得已就在柏海儿湖停留了下来。
旁人都说这里荒无人烟,千里冰封,其实并不是,这里的商机并不比别处少。
而他,当初之所以会建立冰城,就是因为这里太乱了,汉人的商人在这里处于弱势,经常受人欺辱,他就想护佑自己平安的同时,也惠及下同乡。
然后一直到了今天。
他忍心看着自己多年的心血,毁之一旦?
他不忍!
……
“来福。”
“东家?”
商千尺身边真正亲近的人,都不会叫他城主,而是叫东家。
“帮我更衣,今天我要出府一趟。”
“可东家您的身体……”
商千尺浑不在意地笑了笑:“一时半会死不了,人家被我折腾了这么久,我们多少也要表示下诚意。”
这个折腾这么久,指的是孙老板最近点的那些菜,其实都是商千尺点的。
见东家坚持,来福也说不得什么,匆匆让人备了车,又准备了一队护卫。
这一日,大中午的聚仙居突然关了门。
因为它等来了等待已久的一位贵客。
第175章
福儿对小喜子使了个眼色。
两人还在里面坐着打哑谜,没进入正题?
之前那位商城主突然而至,甫一到后竟然也学着当初卫琦来时那样,先买了碗鱼圆,不过他是入了食肆内用的。
卫傅一见是孙老板陪着来的,就让卫琦清了客,闭了门。
之后卫傅请那老人进了食肆里唯一的雅间,那老人倒也去了,可惜坐下后,两人先是一阵打太极,再是打哑谜,反正说了半天话,就是没切入正题。
福儿听着耳朵疼,就没多留,方才小喜子又去换了遍茶,所以福儿才会询问他说到哪儿了?
见小喜子眉眼耷拉,福儿就知道离结束还早呢。
此时已经过了用午饭的点儿,不可能一大家子都等着那两个人,福儿便站起来,叫上了卫琦和宝宝,三人一起进了厨房。
如今的宝宝比刚嫁过来时那会儿,要成熟了许多,只是小脸越发美艳,常人不敢直视。
为了让她显得看起来平常点,她自打来后,脸上就涂了一种可以让肤色变得暗黄的膏子。
没有那雪似的肌肤衬托,再美的容颜都会相形失色,再配上一身普通人穿的皮袄,哪里还看得出有草原明珠的模样,反而就像个普通的小媳妇。
比起早先,她现在也能做一些活计了。
帮福儿洗菜,切肉,做得有条不紊。
福儿一边看着宝宝切肉,一边道:“再学一阵子,你即使出不了师,但做普通的羹汤,是绝对没问题了。”
“真的吗?嫂子?”
“反正喂他是够了。”
那个他,指的是此时正在灶台后面烧火的卫琦。
对于这话,卫琦不予置评。
总不能拆穿守财奴,说她说的是故意哄他媳妇给她干活的假话。
再说拆穿了,宝宝肯定要颓丧懊恼几日,他又得哄。不如就让她高兴着,反正他是不会吃她做的吃食。
不是卫琦嘴刁,而是宝宝学了手艺后,自然要做给夫君尝。
那味道怎么说?反正卫琦觉得自己没被毒死,是因为自己体格强壮。
关键是宝宝学了手艺,就想亲自上手试,于是卫琦三五不时被‘毒’一下,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
这边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做着饭。
那边,卫傅和商城主一阵天南海北地聊,从天文地理聊到四书五经,从风俗民情聊到诗词歌赋。
可终究商千尺已垂垂老矣,精力不足,能聊这么久,已经是破天荒了。
“将军好气魄,好定力,好学识!假以时日……”说着,商千尺笑了两声,“不用假以时日了,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啊。”
卫傅心里一惊,心想此人莫非知道自己来历?
但面上却是做疑惑不解道:“城主可说的是《说岳全传》,余化龙出场时所用的七言绝句?”
商千尺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没点破他。
而是叹道:“当年我也是江南一才子,可惜生不逢时,无奈从了商……如今行将就死,后继无人,可悲可叹!”
卫傅略微沉吟一下道:“商城主怎会后继无人,您有一子,尚还在世,家族繁茂。”
说着,他又道,“此言非是威胁之语,只望老城主能明白,朝廷虽对冰城有意,但绝无夺城之想法,只是此地事关重要,牵扯到国之社稷,边境之安稳,若老城主有意让自己血脉继承冰城,也不是不可,只要他们是心向大燕即可。”
听闻此言,商千尺也不知是不是累了,面容更见萎靡。
“我若有意让他们来,不会避而不见多年,此地终究是个是非之地,常人难以驾驭,他们能做个寻常富家翁,我已心满意足。
“朝廷的意思,我已明白,只愿我去后,将军勿要为难我那些手下,说到底,冰城能有如今的安宁,全仰仗了他们。”
卫傅道:“此事老城主勿要担忧,卫某并无改变冰城的想法,冰城其实做个买卖城极好,只是城到底还是有些小了,若是再扩大一些更好,是时守城的护卫队依旧会保留……”
半个时辰后,福儿的饭做好了。
卫傅和商老城主的事也谈完了。
本来福儿还做了几道菜,用以款待商老城主。
只是商千尺并未多留,以病体不适为由,离开了。
“他不是很喜欢吃我做的菜,怎么不留下用饭?”待人走后,福儿疑惑道。
卫傅苦笑。
若是他被迫不得已交出自己多年的心血,恐怕心情也不会好,哪有心情吃什么饭。
只是有些事迫于大局,不得不如此,希望商老城主不要怪他。
……
暖扒犁中。
来福道:“难道东家真打算把冰城交出去?”
“他对冰城势在必得,不然也不会暗中陈兵于附近,又拖家带口只身来到冰城,这既是示好,也是威胁,软硬皆施,手段高绝。在来之前,我便有所感悟,他的后手不只是这些,果然他竟知道宏建所在……”
商千尺口中的宏建,乃其独子。
当年他因战火无法返回中原,其实在江南留有妻儿,等到朝廷更迭,战火平息,已是七、八年之后的事了。
他多年不归,妻子以为他丧生在外面,等他千辛万苦返乡,妻子已经带着儿子改了嫁。
那人对她不错,日子虽过得不算富裕,但一家人也算和睦。
商千尺并不怨妻子改嫁,他一个男人都能因战火四起,不得不苟且偷生,更何况妻子一个妇孺,带着一个孩子,在这种世道若不改嫁,哪里存活得下去?
后来考虑再三,他并未让妻子知道他还没死的消息,而是回转了冰城。
之后几十年里,他只回去过一次,就是在妻子过世之时,也是那次,他跟儿子见了一面,给儿子留下了许多钱财后,又离开了。
关于冰城之事,他只字未提。
因为商千尺知晓,这冰城迟早成为漩涡之地,他不想他的子孙后代也牵扯其中,不如就平平安安地当个富家翁,便好。
商千尺不怕死,不怕被人威胁,但留在江南的儿孙,是他唯一的软肋。
这条软肋当世知道的,没几个人。
之前卫傅提起此事,未尝没有威慑之意,商千尺懂,卫傅也懂。
只是他把威慑做得更加怀柔,既没激起他的怒,也没激起他的恨,反而让他很无力。
终究是老了。
若是再早个十年,他未尝不敢和对方一战。
如今,罢了!
罢了!
无声无息中,冰城已经易了主。
有冰城护卫队的掩护,小镇上的驻军,也悄无声息入了冰城。
商千尺打算在临死之前,回到江南,那个生他养他的地方。
来福和孙达本是极力阻止的,但商千尺坚持,死也要死在故土,死在儿子身边。
卫傅白得人家一座城,这时自然不好不尽力。
遂手书了一封,并加盖了自己的官印。
凭着这个,商千尺在回乡途中,可使用朝廷的驿站驿道,甚至是官船,尽可畅通无阻,极尽便捷回到家乡。
同时,卫傅还承诺商千尺,已把此事上报朝廷,朝廷应该会给他子孙后辈一个荫官。
光凭富家翁的身份,那足以立世?
有个荫官,在朝堂那里挂了名,将是商家子嗣后辈一辈子的保障。只要他们自己不作死,百年安稳还是能保证的。
至此,商千尺终于再无什么遗憾与不平,登上了回归家乡的路途。
而就在此时,卫璠也终于到了。
他本人未露面,而是派了人去了标识指向的地方。
之后便是一番互相试探,次日他才跟卫傅见了面。
距离上一次见面,如今卫璠意气风发许多。
这个意气风发指的不是外表,而是精神气儿。
他到了后,先四处看了看,而后得出一个不可思议结论。
“你控制了冰城?”
若不是如此,卫傅也不会约他在这种处于闹市之地相见。
卫傅不置可否。
卫璠先是下意识皱眉,很快又放松下来。
“怎么不早说?害得我之前还生怕走漏了风声,以至于弄出些障眼法的手法,徒惹人笑话。”
他说得是之前,派手下去标识所指之地,之后为了安全,做了许多迂回试探之举。
卫傅依旧不置可否。
他清楚卫璠的性格,若他之前便袒露自己控制了冰城,他并不会省下试探的手段,只会犹豫要不要换地方再见面,抑或是猜测他暗中是不是设了什么陷阱。
几十年的性格,不可能一朝一夕改变。
当初卫璠留在黑城为他做事,或许是真心,但未尝没有为自己图谋后事的原因,更何况今非昔比,卫璠也算有自己的基业了,只会更谨慎。
“既然如此,闲话少说,我和乌格如今已经切断了甘丹西归的后路,但他与罗刹人有来往,必然要向罗刹人求助,而漠西边境已有罗刹陈兵之势……”
卫璠将当下局面大致说了一遍后,又道:“如今漠西几部私下商议,有人提议向大燕求援,但此事被我和乌格阻拦了,一来乌格与你有旧,二来你曾救我……”
所以卫璠想把这个功劳给卫傅。
若真能和漠西结成同盟,便能借刀杀人扫清依旧逗留漠北的甘丹残部,同时还能对抗罗刹人。
这无疑是一举数得之事,同时也是滔天巨功一件。
当然,卫璠的目的绝不止于此。
至少他的眼睛是在如此诉说。
这让二人不禁回到卫璠离开黑城前,两人交谈的那一次。
……
没人知道那次两人交谈了什么,大概也只有福儿通过猜测知道点影子。
当日卫璠提了‘反’一词,卫傅的回答是不够。
什么不够?
能力不够,力量不够,兵力也不够。
如今事过多年,卫璠今非昔比,卫傅何尝不是也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从当年一个小小的黑城经略安抚使,晋升了黑龙江将军,如今还兼了漠北军政事宜的乌苏台将军。
如果这次事成,两人联手后的力量,是汇集了从黑龙江到整个漠北漠西,这股庞大的力量足以直指中原。
“如今说这些还早。当务之急,是漠西面临大敌,乌格也未统领整个漠西。而这里,除了有甘丹这个外患之外,罗刹人也虎视眈眈。”
“我只希望等这些障碍扫除后,你能认真地考虑此事,而不是畏缩不前,那就让我太失望了。”
临走前,卫璠这么道。
卫傅苦笑。
他是畏缩不前吗?
他只是没有瞧低他那位皇叔。
至今,卫傅依旧有一种感觉,所有一切都在他那位皇叔的掌控之中。哪怕他走到如今这种足以封疆裂土的地步,这股阴影依旧挥之不去。
似乎他走的每一步,都在他那位皇叔的意料之中。对方并不意外这些,也不介意他如今具备如此大的力量。
这样一个人,他该如何打败?
而重燃战火,黎民百姓又将如何?
第176章
这个问题,注定是一时半会儿没有解答。
诚如卫傅所言,如今说这些还早,当务之急是还有两个外患并未解决。
正武八年,四月。
逗留在漠北的卫拉特绰罗斯部,因漠北二部南迁,劫掠不到牛羊与人口,同时被切断西还之路,得不到补给,而不得不再度东进南下,却遭遇大燕军队的包围和伏击。
这场大战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最终以绰罗斯部首领甘丹,带着不到五百人的残余部从往西逃去为告终。
而这里还有他的一个宿敌等着他,就是已经整合了卫拉特剩余部众,同时抢占了甘丹在漠西众多地盘的和硕特部首领乌格。
这甘丹也算是一代枭雄,无奈被两个大敌联手夹击,最终病死在漠北和漠西交接之处的一座小城里。
按理说卫拉特部和大燕在漠北有如此大的动作,作为甘丹背后靠山的罗刹国应该有些动静,谁知整个过程中罗刹国竟异常安静。
还是战罢,卫傅才从卫璠那里知晓,罗刹国之所以毫无动静,是由于他们本国的西南部,正在和数国进行战争,根本无暇顾及东部。
罗刹国虽疆域辽阔,但其东部却并不适宜人居住生存,他们本国的人主要居住在本国的西南部。
那里恰巧和漠西接壤最多,而罗刹国的东进之举最先侵犯到的就是位于漠西的卫拉特的领地。
因此漠西对罗刹国反而比大燕更为了解,在大燕和罗刹国发生冲突之前,漠西就与罗刹国开战过无数次了。
甘丹之所以会那么容易和罗刹国勾结上,恰恰也是因为此。
趁他病,要他命!
卫傅虽不至于要了罗刹国的命,但趁机驱除盘踞在漠北建立了无数军事据点的罗刹人,却是可以的。
于是在同年五月,他正式在明面上调兵攻打了罗刹人的军事据点。
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便拔出了位于柏海儿湖周边数个罗刹人的军事据点。
这一消息传回罗刹国,其国君震怒,宣称要对大燕开战,并在漠北边境集结兵力。
对此,大燕并没有退让,宣称你要战那便战,并大量调集兵力前往柏海儿湖。
同时,随着甘丹的死亡,乌格已正式坐上漠西卫拉特汗国大汗的位置,并派遣使臣前往大燕京城,奉上甘丹的尸首以示友好。
这也代表着大燕和漠西已经联手上了。
罗刹国敢在此时开战吗?
开战就意味着,他不光要在漠北和大燕交战,还面临着漠西的卫拉特汗国,同时他们本国在西南方还正在和其他国家交战。
罗刹国不敢开战,不过是色厉内荏故意恐吓罢了。
两国在边境僵持了近两个月。
终于在同年十月,双方各派出使团,于冰城进行谈判。
罗刹国这一方的大使是一个叫费罗文的罗刹人,大燕的使团则以黑龙江兼乌苏台将军卫傅为首。
期间就领土边界问题,双方剑拔弩张,一度几乎要开打。
大燕分毫不让,坚持以原漠北蒙古的疆域为边界,其中包括了东起北海、乌地河到外兴安岭,以列纳河为界,往南包括柏海儿湖周边都是属于大燕的,最终与罗刹国正式确定两国疆域和边界。
同时也是为了示好与安抚,大燕同意放开与罗刹国的商品贸易,以冰城为首的数个城池,可作为买卖城,开通与罗刹国的互市。
罗刹国虽丧失了列纳河这个被他们盘踞多时,并为他们带来无数财富的地方,但大燕愿意开通与他们的贸易。
这种打一棍子又给个甜枣吃的感受,让罗刹人感觉酸涩非常。
可开战是不可能开战的,既然不想打,那就只能和谈。
转念再想想,东方大国的商品在西方十分受欢迎,他们借着地利之便,完全可以从中形成垄断,是时将会给他们的国家带来无穷无尽的财富。
这么想想,似乎也不难以接受了。
谈判整整持续了三个多月,最终的结果让大燕朝廷极为满意。
也是借着和罗刹国数次交涉,大燕的人才知道在西方还有许多国家,那些国家也许人长得和大燕人不一样,历史也不如华夏民族悠久,但有些奇技淫巧,还是值得大燕学习一二。
而随着谈判的落幕,照例是论功行赏。
可这一次朝廷却面临了一个难题,有个人已经到了赏无可赏的地步。
论功绩,此人促成了漠北两部的归顺,促成了和漠西的同盟,扫清了绰罗斯残部,并威慑了罗刹国,为大燕拿回了一大片疆域。
这只是对外。
对内,黑城的崛起,已经势不可挡。
黑城的炭、黑城的酒、黑城的毛皮,黑城的洋芋,黑城的很多东西,已经卖进关内了。
现在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黑城这个极北之地的小城。
而正式和罗刹国确定通商后,短短数月,已有无数商人往蒙古蜂拥而至。
以前和罗刹人通商,中间还夹着两个蒙古,如今可以直接跳过蒙古了。
当然,随着两部归顺后,漠北如今也是属于大燕的一部分,没有了通商禁令,漠北的蒙古人也是一个极大的市场。
对了,还有漠西,朝廷同时也开放了与漠西的通商。
一时之间,各地商人出关的出关,出塞的出塞,往日都是北人往南边跑,如今倒出现了无数南商往北方跑的场景。
这么多的商业买卖,朝廷所收的商税不可避免出现了大幅度增长,为国库带来无数利益。
而这个涨幅还在持续上升,让户部尚书连着数月都笑得都合不拢嘴。
往年每到各地闹灾,朝廷都是捉襟见肘,国库的银子都要算着花,还不够,如今总算宽裕起来。
而且肉眼可见,以后只会越来越宽裕。
所以,带来了这一切的人,朝廷该如何奖赏他?
不提其他,只提对外三大功里,随便拿出一功,便足以封侯。
三功并算,封王也不是不可。更不用说还改革了对外通商制度,设立了数个买卖城,这也是一个大功绩。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焦距在了正武帝身上。
都想知道他打算怎么封这个人?
……
前废太子可能是陛下之子这个流言,随着卫傅被封为乌苏台将军总理漠北军政事宜,以及之后作为全权大使负责和罗刹国谈判,已经传得不再传了。
如果真是亲儿子,现在趁机宣布这一消息,应该是个好时机吧?
可出乎人意料的是,正武帝一直没有动静。
陛下在干什么?他是怎么想的?
就在群臣猜得沸沸扬扬之际,一个惊天霹雳砸了下来。
皇后有孕了。
就在正武九年八月,皇后被封后的第九个年头,四十出头的皇后老蚌怀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