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儿无奈地看着穿得像个小胖球似的大郎。

  “好吃的。”大郎指指灶台道。

  “对,好吃的。”卫琦露出得意的笑。

  于是福儿是在一片混乱和嬉闹中,把饭做好了。

  满满一大桌菜,吃的时候大家欢声笑语不断。

  吃罢了,王铁栓四人该去歇息了,毕竟是赶路过来的。

  牛大花跟着老爷子屁股后面去了东厢。

  福儿见她奶亦步亦趋的模样,关键是老爷子也没训她,只是背着手在前面走,她奶在后面跟。

  不禁对卫傅笑道:“一物降一物,我奶其实挺稀罕我爷的,你别看我爷嘴里不说,其实也愿意让我奶稀罕。”

  “那你稀罕不稀罕我?”

  见他含笑的眉眼,福儿没忍住脸一热,嗔他一眼道:“我才不稀罕你。信不信,哪天你出远门,我肯定不跟上,我就带着大郎在家里。”

  那你现在坐的地方是哪儿?

  还不是人家走哪儿你跟哪儿,当初进京赶考,这回来黑城,黏得多紧……王多寿即使听见了,也不敢说,怕他姐捶他。

  话不多说。

  等两人回房后,福儿跟卫傅说了自己的想法。

  一开始卫傅也没当回事,直到听福儿说想召集全城的人给她种菜。

第110章

  “你是想——”

  福儿笑盈盈道:“你既然经略一地,肯定要做出点政绩,你说带着百姓一起致富算不算政绩?”

  “可这洞子菜是你想的主意,你不靠这挣钱了?”

  福儿道:“这算什么我想的主意,我也不过拾人牙慧罢了。这法子只要多看看,细琢磨,就能琢磨出来,不然你以为建京哪儿来的人卖洞子菜?都是人家自己琢磨出来的。要说想主意,我爹确实想了不少,那窗纸和蘑菇都是我爹琢磨出来的。

  “但并不是我带大家种洞子菜,我就不挣钱了。你想想他们种,我来收,收来了运到墨尔根,运到龙江城去卖,还有附近几个城县。人家那儿可不同咱们黑城,粮食种得多,人也有钱,本来是路程隔着,现在有了这冰车,缩短了运送时间,而洞子菜卖得也恰恰是冬天,何乐而不为。”

  卫傅看着福儿的眼神深邃。

  她总能另辟蹊径想到各种不同的法子,可她还只想到浅层,没往更深层去想。

  如果真把种洞子菜的法子交给黑城的百姓,如果真能赚钱,就等于是把全城的人捆绑到了一处。

  最近他看似无事,其实派了许多人去打探石炭矿的位置,和矿里当下情形。

  别看外面冰天雪地,那处石炭矿依旧开着,挖出的石炭直接通过那条路就运出去了。

  石炭矿所在位置远离人烟,常人也走不到那处,所以派出去的人根本无法看到石炭是怎么运出去的。

  之所以会得出石炭矿依旧开着的结论,是因为看到那条路上已经被运炭的车辗得乌漆墨黑。

  现在想来,恐怕对方也借助了冰车。

  目前,由于开私矿的谢家格外低调,似乎无论他在黑城掀起什么样的风波,对方都不愿多看一眼,只管一心一意的挖自己的矿。

  他想对对方下手,却苦于无着手之处,贸然以官府的名义查封对方,不清楚谢家实力,也怕激起民变。

  对方宛如一只百年老龟,丝毫不露破绽,如今找到对方破绽的机会来了。

  种洞子菜必然需要大量石炭,黑城人之所以默许有人开私矿,是由于石炭在当地卖得极为便宜。

  可人们为了取暖所烧,与大量种洞子菜所需的石炭,是绝对没办法比的。是时若全城人对石炭的用量大量提升,谢家那可还能依旧沉默?

  卫傅何止想的比福儿远,他还想得格外深。

  甚至把背后各种干系,对方可能会有的反应和该如何应对,其中的得与失都想进去了。

  总之,种洞子菜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今日是恩锡和察噶休沐的日子。

  本来按理说今天也是萨伦山休沐的日子,但他兢兢业业,一向以官衙为家,恩锡和察噶也都习惯了,见到了日子,萨伦山还不走,便收拾收拾回了前东山屯。

  回了屯里,两人分了路,恩锡回到家家。

  见儿子回来了,恩锡的娘很高兴,忙接过儿子手里的东西。

  除了一个放着换洗衣裳的包袱,还有个竹篮。

  打开竹篮,见篮子里又放了许多新鲜的洞子菜,恩锡的娘不禁道:“你从哪儿又弄来这么多菜?之前你对我说,是大人给你们发的额外贴补,可我找人打听过,这菜也就只有‘神仙倒’的酒铺里有卖,而且卖得十分昂贵,你跟我老实说,这菜到底是哪儿弄来的?”

  恩锡的娘向来对恩锡管教十分严格,也是孤儿寡母,丈夫死得不光彩,她怕儿子学坏,走上跟他爹一样的路。

  就因为恩锡的娘这种性格,所以这母子俩在屯里的风评,并未受到那个死去男人的影响,相反比大多数人家都好,恩锡家若有什么困难,屯里的人也都愿意帮一把。

  越是如此,恩锡的娘越是严于律己。

  上次她便心中有所怀疑,怕误会了儿子,她便没敢声张,只是私下偷偷打听了下,这次她就想好了,等儿子休沐回来,定要好好跟他说一说,没想到儿子竟又带回了这么多昂贵的菜。

  “恩锡,你是不是学那毛总管的手下,也在城里欺负人了?当初我们就对那些人深恶痛绝,因为他们总是欺负我们,你可千万别学那些人!”

  连着被娘追问,又见娘急成这样,恩锡真是哭笑不得。

  “娘,这些菜真是我们大人发的,每个休沐回家的差役都有。也是我忘了之前跟你说,那‘神仙倒’是我们大人的夫人开的铺子,菜都是自家的,不当什么的。”

  怕娘说他说话太张狂,他忙又道:“这是刘大人说的,让我们不用舍不得吃,既然给了,就拿回去吃。”

  “真的?”这个饱经风霜的中年妇人还是不太相信。

  这么贵的菜发给手下吃,这安抚使……还是……

  “是不是你们大人不想给你们发薪饷,所以才给你们发了这些菜,拿来抵薪饷?”

  恩锡已经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娘,你可千万别这么想我们大人,大人是世上最好的大人,他才不会这样!”

  他又道:娘,你要是真不信我的话,你去察噶家里问问,看是不是察噶也有?你之前怀疑我做了什么坏事,难道就没去察噶家问问?只要是官衙里发下的东西,我有的他也有,总不能我带着他一起做坏事。”

  察噶也是个实诚的孩子,恩锡的娘还是知道的。

  她对儿子的性格了解,本就对‘做了坏事’半信半疑,听了儿子这一番解释,已经信了大半。

  如今又听说察噶也有,她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是娘误会你了,娘也是怕你学坏了。”她不禁有些愧疚道。

  恩锡无奈道:“娘,我拿回来的东西,你吃就是了。现在我在官衙里当差,每个月都有薪饷,上次出去剿匪,什么都没干,大人还给我们发了赏银,你以后不用这么节俭。我上次拿回来的那些菜,你是不是没吃?”

  听了这话,恩锡的娘果然露出几分心虚之色。

  她确实没吃,也是不敢吃,怕儿子是不正当得来的,又不敢声张,后来竟放坏掉了,只能拿去偷偷地埋了。

  “娘,以后你可千万别这样了,你都说这菜昂贵,放坏了多可惜。我跟你说,那韭黄拿来炒鸡蛋,特别好吃,上次衙门里做了一顿,香得我差点没把舌头也吞了。”

  “你们在衙门里也吃这菜?”

  “每天总有一顿吧,所以我说娘你千万别舍不得吃,拿回来就是吃的。”

  恩锡的娘蹲着,一边收拾篮子,一边道:“这么昂贵的菜,自己吃了多可惜,还是送人吧。你屯长爷爷总是帮咱家,咱家平时也没什么好东西送,我把这些菜分一半,给你屯长爷爷家也送些去,让他老人家也换换口。”

  恩锡倒也不意外娘会这么说。

  他娘就是这样,知恩图报,所以在屯里的人缘才好。

  “娘,我跟你一起去,我这趟回来也是有事跟屯长爷爷说。本来这事是交给了萨伦山的,但他休沐不回来,这事就托付给了我。”

  “什么事?”

  恩锡提了篮子往外走。

  “娘,你去了就知道了。”

  一座石头房子里,正中是个厅堂。

  和汉人的房子不一样,这间厅堂的中堂画的位置却挂着一张张兽皮。

  兽皮下,有一张原木色的椅子,椅子上原本应该有张虎皮,只是如今这张虎皮被人揭掉了,铺在了厅堂正中的火坑前。

  前东山屯是杂居的屯子,也因此家家户户格局乃至布置都不一样,唯一相同的就是每家厅堂的正中都有个方形的火坑。

  每到冬季来临之际,这个火坑里就会烧上火,平时烤火取暖,烧水烤肉,都能在这里进行。

  此时那张虎皮上,蜷缩地坐着一个拢着狼皮毯子的老人。

  老人已经很老了,发须皆白,人似乎也没什么精神,说起话来,总是慢悠悠的,听人说话,也是半晌才会有动静。

  “你说安抚使大人想教我们种这些菜?”

  恩锡跪坐在火坑右侧的皮毡子上,左侧坐的是他的娘。

  闻言,他点点头道:“安抚使大人说,我们这里的人谋生手段总共就那几样,田地也少,所以家家户户都过得穷困。穷则思变,变则通,通则……”

  说到‘通则’时,恩锡忘了后面的话,以至于‘通’了半天,也没下文。

  老屯长接道:“通则无往不达。”

  恩锡窘红了脸,忙道:“屯长爷爷说的是,我们大人就是这么说的。”

  老屯长瞅着恩锡说到‘我们大人’时,脸上绽放出的光彩,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这种光彩,他不止在一个人脸上见过,都是屯里去官衙当差的那些年轻人。

  看得出这些年轻人都很信服那位大人,回来后言必称我们大人如何如何,以至于屯里的人对那位大人印象极佳,一改早先毛总管当权时的深恶痛绝。

  甚至由于当初他的阻止,把差役名额让了一部分出去,后来见去的那几个年轻人不光能拿回来薪饷,还有赏银,偶尔回来都身穿着威风的官差服,屯里现如今还有人怨他。

  表面上虽没人说什么,但私底下说他老顽固、食古不化、老了的人,不止一个。

  这屯子之所以能杂姓而居,俱是因为他们在别处都处于弱势,所以抱团住在一起,一直以来都像家人一样。

  可家大了,就难当,免不了有些鸡零狗碎,但老屯长也不由地反思,他是不是真的老了,所以食古不化。

  “那你觉得这活儿能不能干?”他问恩锡。

  恩锡道:“当然是能干的,我们大人是好人,是好官,他是不会害我们的,大人是真想帮穷困的屯民富裕起来。”

  老屯长叹了口气,道:“既然这样,那就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议一议,也免得我这老家伙一人拿主意,是时出了差池,到时又怨我人老了食古不化。”

  恩锡的娘当然知道最近屯里私下的风声,不禁劝道:“您老人家可千万别这么说,您老为了屯里做了多少事,只有那些没良心的才会私下说道您,您别理他们。”

  老屯长笑了笑:“我能与他们计较?不过人老了就要服老,去叫人来,事关屯子的大事,自然都要出来拿主意。”

  “是,我这就去。”

  类似如此场景,发生在黑城附近多个屯庄里。

  这几个庄子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杂姓而居。

  一般也就杂姓而居的屯子,显得弱势,不如同族同姓的凝聚力强。

  其实当地人也不止打猎采参捕鱼这几个为生的路子,但其他路子都被人占了。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某个族群或某个姓氏找到一条来钱的路子,都是同族带同族,同姓带同姓,甚至发展到最后,这门营生被这一个族姓的人垄断。

  外人来了,就会遭到这同一个族姓的攻击,无法维持,久而久之,就演变成了这样。

  如今好不容易安抚使大人愿意带着大家致富,还愿意把自家赚钱的法子拿出来扶济他们这些穷人,几个庄子里即使有其他的声音,但大多数也是愿意干的。

  当然,在干之前,他们也打听清楚了洞子菜的买价,以及大人会如何教他们种菜。

  这件事是福儿出面办的,她倒也干脆,给出了两个法子。

  要么种菜的人自己出房子,出炭火,她出法子出人教他们如何种洞子菜,种出来的菜由官衙组织人拉出去售卖。

  售卖所得她只要两成,剩下八成都是他们得。

  要么他们种菜,收了菜全部卖给她,但相对所得所赚肯定不如分成来的多,因为她要承担人力物力以及亏钱的可能,所以他们赚的可能就没有分成的多了。

第111章

  两种法子,大致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风险大,一个风险小。

  风险大的多赚,风险小的少赚。

  本来他们还以为要投入什么,实际上很简单。

  安抚使夫人说了,像他们这样的屯民,家中若是无钱置地,就用家里的屋子来种菜,不用另做安置,唯一保证的就是炭火充足。

  也可以一个屯里集中找几处地方种菜,具体要他们屯里自己商议,然后就是确认用哪种法子。

  不管用哪种法子,都是要跟她签契的。

  可两种法子,选哪种法子对他们来说最好?

  第一种法子当然好,赚得多,但要承担卖不出去的风险,第二种省心省力,少赚点,但是有保障。

  最后毫无例外的,几个屯庄都选了后面一个办法,他们把菜种出来,不承担风险,卖给福儿。

  福儿是既高兴,又感到压力很大。

  但既然话说出口了,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开始做事。

  对于接下来要做什么,卫傅给福儿列了一张很明确清晰的单子。

  首先要派人下到屯庄手把手教屯民如何在家中种菜,这件事交给王铁栓带着郑家几口人干就行了。

  他来的正好,福儿甚至感觉她奶这趟来,就是专门来给她送爹的。

  接着他们还要去订做一批冰车,这个活儿墨尔根就有专门做的人,去墨尔根办就行了。

  同时他们还要训练出一批会驾冰车的人,这活儿一定要抓紧了,之后运菜收菜都得靠他们。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要先在墨尔根及其周边城镇,找到一些愿意和他们合作的酒楼乃至商铺。

  当然这个办法只能暂时用用,最终福儿还是想把自己的酒铺开起来,这样一边卖酒一边卖菜,一举两得,还不用求助他人。

  至于龙江城周边,暂时因为处于开头阶段,还涉及不了那么远。

  跑合作可以交个二哥王兴学来办,福儿还是要出一趟门,她要去墨尔根,开一间‘神仙倒’的分店。

  为此,卫傅带着福儿,亲自登了一趟廖家大门。

  和廖家家主一番相谈甚欢,廖家虽不卖酒,但廖家是大地主,是粮商,其实也是可以合作的,毕竟以后若是自己酿酒的话,就需要大批的粮食。

  由于有廖家主的帮忙,‘神仙倒’的墨尔根分店,并未像当初黑城那样,弄出那么大的动静。

  只是廖家主带着福儿送的美酒,登了几家交情不错人家的大门。

  如今酒铺主要是售卖神仙醉和神仙酿这两种酒,神仙倒福儿是不拿来售卖的,这酒效果太惊人。

  用卫傅的话来说,都能拿来当蒙汗药用了,还是别轻易流出去。

  而神仙酿又分两种,一种是用黄酒蒸的,一种是用果酒蒸的,果酒的酒劲儿相对黄酒要低,但口感香甜,带着果香。

  黄酒蒸的则口感香醇,跟普通的花雕差不多,但比花雕要劲儿大。

  至于神仙醉,也是分两种酒,这里就没果酒什么事了,是烧刀子和黄酒的二次蒸煮。

  目前,‘神仙倒’酒铺里卖得最烈的酒,就是烧刀子经过二次蒸煮的神仙醉。

  既有烧刀子的辛辣刺激,但相对口感更香醇一些,不会有苦涩的味道,这种酒更适合喜欢辛辣口感的人们。

  开业当天,照例是半价售卖,卖的多还送洞子菜。

  这些洞子菜是福儿从黑城带来的,也是她让人种的那些,暂时屯民们种的菜还未到收菜的时候。

  她试验过了,新摘下的菜,从黑城送到墨尔根需要三天,由于天气寒冷湿润,只要不让菜冻着,送过来还像新摘的一样。

  如此新鲜的菜,市面上极难看到,现在买酒就能送菜,少不得有哪些喜欢喝酒,手头又不差钱的人,一次多打一些酒回去,顺便再得点新鲜菜回去做盘菜下酒。

  所以甫一开业,酒铺的生意就还不错,有越来越红火的架势。

  这次由于开业那几天人手不够,福儿亲自守在酒铺里,真正见识了一番人们对菇类菜的喜爱。

  暂时他爹就弄出两种菌包,一种是平菇的,一种是香蕈,都是平民百姓日常吃的菌类。

  香蕈平时大家冬天吃的都是经过晒干的,何尝吃过如此新鲜的?

  干香蕈和新鲜香蕈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味。

  再来就是平菇了,往常只有下雨时去山上能采到一些,这‘神仙倒’竟有新鲜的平菇卖,难道还真是神仙开的酒铺不成?

  福儿终于明白之前她分析为何蘑菇卖得好,分析得还是有些浅薄了,洞子菜只要人们愿意多琢磨,舍得炭火,还是能种出一两种的。

  可是蘑菇难养啊,这里面的窍门是她爹经过数不清次数的试验才来的。

  值得一提的是,之前福儿来黑城时,只带了平菇的菌包,香蕈的菌包是他爹这次弄来的。

  现在他爹已经很熟稔的掌握了,如何用现有菌包繁衍出大量的菌包。

  她爹现在就在黑城家里,给她折腾这个。

  当初由于养蘑菇要求太高,也太复杂,所以福儿只让那些屯民先种洞子菜,看来这个养蘑菇的法子不能随便拿出去教。

  不然她爹就被她这败家女儿给霍霍惨了,明明这是可以拿来传承后代的好东西。

  迄今为止,福儿只听说过有人可以养菇子,也就是平菇,香蕈这种野外生长的,还没听说过有人养过。

  离家已半月,至今因为有几件事没做完,暂时还不能回去。

  福儿分外想念儿子大郎。

  这趟她和卫傅出来,带大郎实在不方便,就把大郎托付给卫琦了。再让乌珠帮忙看着些,再说她弟她爷奶都在家,都能帮忙看。

  可带着小家伙久了,平时睁开眼就能看到小胖球在眼前晃悠,晚上睡觉时,母子俩必然要在一个被窝里睡一会儿,亲香亲香,娘再去爹的被窝。

  现在这么久没抱到小胖球了,福儿日益怨念。

  男人一点都不好抱,没有儿子香喷喷的。

  福儿扔开卫傅,翻了个身,抱着被子角,陷入想念和怨念中。

  “也不知小五儿有没有带着大郎胡乱来,等我回去我要是发现大郎少根头发,我肯定收拾他!”

  她身后的卫傅失笑。

  你就算想儿子,也不能不要男人啊。

  他又把她搂回来,像平时她亲大郎一样,亲亲她的脑门。

  “好了,再过几天就要回去了。我当初说让你不来,是你自己不放心要来。”

  福儿道:“我也不是不放心,你想我二哥刚来,就被我使出去到处跑,他初来乍到,对各处也不熟悉,李如山一个人也不能分成几瓣使,我就想让他陪着我哥跑路子,我守酒铺这边的事。”

  说到这里,她又感叹:“还是人手少了。”

  一见她又开始烦生意上的各种事,卫傅觉得你不如还是想儿子吧。

  果然想了一会儿,她突然烦躁地把卫傅的大脑袋抱过来一顿搓,又嫌弃道:“你为啥不是大郎?”

  这顿嫌弃可把卫傅给嫌弃笑了,捞着她颈子过来亲道:“要不,我们再生个二郎?”

  “我才不要臭小子,我喜欢香香的小闺女。”

  “你的意思大郎很臭?”

  “只有你们男人臭,大郎才不臭!”

  “你们男人?我臭?”卫傅一顿咬牙切齿,“专门臭你!”

  此时黑城官署里,偌大一个炕,坐着两个人。

  一个小人儿,盘腿坐着。

  一个大人手里拿着个碗,另一只手捏着一根银汤匙。

  汤匙太小,手柄细长,大人的手太大,手指太粗,反正怎么看怎么不和谐。

  乌珠在一旁忐忑道:“要不还是我来喂小少爷?”

  卫琦没搭理她,盯着大郎。

  “你吃不吃?”

  大郎看叔的脸色越来越黑,小人儿也怕了,眼泪豆子崩了出来。

  “娘!”

  “你娘出门了,你要是在她走的这阵子不好好吃饭,回来她肯定收拾我!”

  大郎听不懂收拾,他就想要娘。

  “娘,爹。”

  “你好好吃饭,明天你娘就回来了。”

  用这个借口,卫琦骗了小侄子好多次,每天都是这么骗过来的,显然今天不管用了。

  大郎往旁边一倒,抱着自己的小老虎枕头,也不说话,就是默默掉眼泪豆子。

  卫琦一顿烦躁,把手掌捏得啪啪响,又不能上去揍他。

  “要不我把你小舅舅找来?你小舅舅长得跟你娘像,你看看他,就不想娘了?”

  “不要,臭!娘香!”

  王多寿要听见这话,得气死,最近小外甥搁家里闹着要娘,除了卫琦哄,就是他哄了。

  辛苦多日,换来了句臭。

  “臭,那也是你小舅舅!”

  见小侄子又要说话,卫琦嘴快道:“你也别说我臭,我再臭也是你叔,你这个没良心的臭小子。”

  终于在笨嘴侄儿面前,体会到一把‘快人快语’的爽快感,卫琦终于知道为何守财奴平时嘴皮子那么快,打得他找不着北了。

  这分明就是碾压的感觉,就是欺负你慢。

  说不赢叔的大郎,更想娘了。

  “娘。”

  “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好好把饭吃了,吃饱了你娘回来才不会揍你,我才能交差。等吃完,我们去睡觉,明儿早上你一醒来就看见娘了。”

  “真哒?”

  小子被骗多了,竟会猜疑了!

  卫琦也不好明晃晃骗侄儿,道:“如果睁开眼没回来,等你吃了午饭肯定回来了。”

  于是大郎乖乖吃了一碗饭。

  吃完饭,让乌珠帮着洗了洗小手小脸,也没挪地方,两人就在这炕上铺了被子睡下。

  卫琦怕大郎晚上着凉,都是让他跟自己睡一个被窝的。

  因为他身上热气大,即使把被子掀了,也不会着凉。

  趴在小叔叔怀里,大郎显得分外嫌弃。

  “硬!娘软!”

  “硬你也只能硬着睡,你怎么不嫌弃你爹硬?”

  “臭!”

  “我洗脚了,你再说我臭,你自己睡去!”

  “娘……”

  临睡之前,大郎还在念着娘。

  卫琦怨念道:守财奴,你怎么还不回来!你儿子天天想你!

第112章

  第二天迎接大郎的,不是娘笑得好好看的脸,而是一张狗脸。

  小狗崽很小,但很肉实,胖嘟嘟,毛茸茸的。

  它的胸腹和脸的下半部分是白色的,背部和耳朵上面一层是棕黑色,整个额头被棕黑色的毛包围,却在眼睛上方有两块白毛。

  眉心也有一道白,因此显得那两块白的很像眉毛,且还是皱着的眉,狗脸显得很憨态可掬。

  大郎被吓得一愣,下一刻伸手去摸那狗。

  然后他看到一张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