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神这种事,太过虚无缥缈,她若真因此斥他,反而显得自己自作多情。
“总之,你离太子远些!”
至此,皇后其实已经气弱了。
宣王也看出来了,笑道:“娘娘,你就这么怕本王?”
“本宫才不怕你!”皇后慌忙斥道,“宣王你不要胡言乱语!”
“若娘娘不怕本王,为何不让本王接触太子?”
“你——”
皇后语塞。
“总之,你给我离太子远些!”
说完,她微抬起下巴,睨了宣王一眼。
若她没有转身就走,没有微微提起裙摆步履那么急促,也许她这一番装腔作势还能唬人,可惜终究色厉内荏。
与此同时,王大柱也到了地方,该是和孙女婿刘长山分开的时候了。
这一路上急行军,可把王大柱折腾得够呛。
他本以为孙女婿这趟出公差,就是护送什么人或者什么物,也就十来个兵丁最多,谁知却是来了两千人,还都是骑兵。
这明显就是去打仗,但去哪儿打仗却不知道,只是让跟着走,刘长山是个小旗,手下也管了几个人,就把王大柱塞进火头兵里了。
火头兵,顾名思义就是专门管给兵丁做饭的兵卒,平时除了造饭外,也没什么活儿,一人身上背着口大铁锅,跟着跑就对了。
王大柱就这么背着铁锅,跟着队伍不分昼夜跑了十来天,终于到了承德。
接下来的路,王大柱就不能再跟了,也是孙女婿刘长山不敢让他跟。
他们这趟出来,按照上面的指令不准走漏风声,一路避着人走,这时候再不让王大柱走,刘长山就怕走不了了。
“山儿啊,上面就没说去打哪儿?咱们大燕太平了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要跟哪儿打仗啊。”
“谁知道啊爷,但既然来承德,肯定跟那些蒙古人有关。”刘长山想了想道。
“跟蒙古人打?”
王大柱倒抽一口冷气:“那打得赢不?你们老子还不知道的,都荒废多久了?刀枪还能提起来不?那些个军官们个个侵吞屯田,让你们天天种地,兵把式都练成庄稼把式了。”
刘长山也清楚他们这些人不中用,但媳妇爷爷这么明晃晃说出来,就不好了。
“反正就是凑个人数,估计是吓人的,不然怎么突然给我们发了马还发了这些衣裳和军备?爷,你快走吧,这点银子你拿着,你先往京城去,要是咱妹子在宫里头挨饿了,你多买点馒头给她送进去。若你回来的早,就在这条路上等着,回去时我再把你捎回去。”
“好,那我就走了。山儿,真要是打起来了,你就往后躲,怎么着也不能让咱大妞守寡。”
刘长山点头道:“爷你放心,大妞跟我那三个儿子我可放不下,肯定好好的。”
王大柱紧了紧腰上绑着的棍子,接过孙女婿递过来的干粮袋子和银子,顺着树林子进去,转眼间就没影了。
到了承德后,上面人就不让造饭了,也不让夜里烧火,现在离天亮还有段时间,就这么趁着黑跑了,谁也不知道队伍里少了个人。
王大柱打算先慢慢走,等天亮后找人问了路,就直接上京城。
福儿见太子日日往军营跑,实在没忍住问他每天去军营做什么。
谁知卫傅却神神秘秘,就是不告诉她。
还是她各种缠磨,卫傅才告诉她,说宣王答应了,说大阅当日让他做前引官。
所谓大阅,就是阅兵,又分大阅小阅,视人数不等为区分,一般万数以上是大阅,万数以下就是小阅。
而前引就是每次大阅前,由前引官着甲胄骑马而出,连射七箭,皆中的。之后参与大阅的一众将士兵卒们列阵、行阵。
以前这露脸事都是宣王干的,没想到这次皇叔让给了他。
为了当好这个前引官,卫傅这几日都在军营里和一众将士兵卒们训练配合度,若不是他是皇太子,不能下场,他还真想试试列阵。
太子说的这些福儿也不懂,而且大阅这种场合女子也不能去,她也就听他讲讲罢了。
到了当日,一大早太子就起了。
福儿服侍他用膳洗漱更衣,为了映衬场合,今日太子特意穿了身金色盔甲,看起来威武霸气,英姿勃勃。
福儿没忍住,揽着他脖子,亲了他一口。
她自己没臊,反而把太子臊到了,太子没时间跟她缠磨,警告她回来再收拾她,福儿一阵嘻嘻哈哈,不以为然。
此时的两人并不知道,一场惊变即将来临。
大阅分为幸临、列阵、阅阵和行阵。
由文武官员皇亲勋贵陪同皇帝,协一起阅兵的人亲临大阅之地,皇帝与众皇子等皆擐甲,前张黄盖,各文官武将皆着朝服为扈从,后建大纛①。
今日三皇子也来了,他脸上的青肿终于消了。
因为脸上有伤,多日来他从不出帐见人,今天这种场合,他自然不会缺席。
只见他身着一副鱼鳞银甲,头戴红翎兜鍪,很是英气。虽脸上还有些红痕还没完全消下去,但被兜鍪挡着倒也看不出什么。
连元丰帝都是穿着一身金漆双龙长身鱼鳞甲,头戴金色凤翅盔,腰间挎着宝剑,其人自是不用说。就是不见太子,也不知他上哪儿去了。
天空如洗,一片澄蓝,连云彩都见不到几片。
清晨的阳光刚至,仿佛给所有东西都嵌了层淡淡的金边。
有风。
风吹得大纛旗猎猎作响。
一眼望去,下面是看不见尽头的人,一众将士兵卒身着鲜艳军服分阵排列,他们排出的队伍十分整齐,队是队、列是列,泾渭分明,远处有战马战车肃立,无数军旗猎猎,场面极其壮观。
巴哈利察亲王每次看到这种场面,都会有一种不安感。
而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来观看大燕的大阅了,每次都是如此。
其他草原各部之人,看过大阅的自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没看过不免面面相觑,眼露震惊之色。
因为光现在这个场面,就足够他们震惊的了。
……
有号角声响起。
低沉、悠远,让人心口发闷。
忽然,只见其下列队的数不尽的兵士们齐声大喝一声——‘赫!’
震耳欲聋,依稀似有回响,有些胆子不够大的人,在面对这种场面,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元丰帝只退了一只脚,即是如此,也让他不禁羞恼,幸亏他知道这时候是没人看自己的。
他清了清嗓子:“宣王呢?”
就在这时,又是一声‘赫’,掩住了他的声音。
同时,战鼓起,号角声扬。
蓦地,一道金色身影骑着骏马闪现。
灰色骏马腿长,且肌肉虬结,长长的鬃毛随着跳跃和风一起飞扬摆动。马上的骑士身着金色铠甲,肩披赤红色披风。
金得耀眼,红得刺目。
飞跃之间,红色披风也飞扬而起。
忽然——
金甲骑士勒紧缰绳,骏马扬蹄嘶鸣。
瞬间,金甲骑士拉弓射箭,只听得咻、咻、咻……
连着七声,七箭连射,一箭还未至,下一箭又来,全部钉入远处标靶正中的红心处。
这时,才有人发现那金甲骑士竟是太子。
“太子,威武!”
“太子,威武!”
“大燕,威武!”
“大燕,威武!”
一声声呼喝声,汇集成一道洪流,直冲云霄。随着声音,下方列队的兵卒们已然开始变幻阵型,金甲骑士也顺势隐入队列之后。
“皇兄好威武啊,什么时候让我也试试。”五皇子道。
不过此时没人听他说话,所有人的心神都放在下面。
元丰帝眺望着远处那道金色的年轻身影,紧紧地抿起了唇。
……
接下来,众人不光看到了大燕的将士们展现了列阵、变阵,还看到了两军模拟对阵,从骑兵包抄,到步兵突击,再到步骑合击,期间甚至使用了火器。
这种数万人一起冲击的场面,让所有人都怔在当场,不管他之前有没有看没看过大阅,都不禁跟着热血沸腾起来。
尤其是火器,以前大燕的大阅里只能看到极少的火器,可这次火器却比众人意料的多。
其中有一种火炮,火力之威猛,让草原各部的人不禁变色。
科莱粟部的彭德铎郡王不禁问道:“陛下,这是什么火器,怎么以前没见大燕用过。”
元丰帝手里抚着胡须,做沉吟状,其实是答不上来。
这应该是宣王弄出来,宣王什么时候竟弄出这种火炮,而他作为大燕的皇帝竟不知道……
元丰帝眼中隐隐闪现忌惮之色。
这时,一身黑甲的宣王走上来道:“彭德铎郡王,此乃虎威炮。”
“虎威炮吗?”彭德铎喃喃自语。
诸如他此类表现的草原各部的人还有许多,只是元丰帝光去想宣王什么时候弄出的这种火器,根本没注意到。
……
这一场大阅持续到申时方止,所有人都看得震撼不已,又意犹未尽。
五皇子心中一片鼓噪,紧紧地握着拳头,对元丰帝道:“父皇,儿臣要去军营,儿臣以后也要当个大将军!”
因为在场之人众多,他的年纪又小,没人当成回事,不过元丰帝也敷衍地答应了他,说以后让他去军营锻炼锻炼。
一行人摆驾回营地,元丰帝下命设宴。
除了这里的宴外,今日参与大阅的众官兵将士都要赐酒食,不过这事也不用元丰帝管,他只用下命就好。
而且大阅之后赐酒食乃常例,早就提前准备好了。
是夜,不光营地里歌舞升平、觥筹交错、杯酒尽欢,营地不远的军营里也是酒香四溢。
宴罢,各自散去。
许多人都喝酒喝多了,一些侍卫们今晚也饮了酒,只有少部分侍卫还在尽忠职守。
元丰帝回到皇帐后,因饮酒过多,根本睡不着。
冯先提议,要不召甄贵妃前来侍寝,被他拒了。
“去把皇后叫来。”
冯先一愣,看着陛下泛红的眼睛没敢吭声,忙让人去请皇后。
派的人去了皇后大帐,此时皇后正准备歇下。
听说陛下让人来请自己过去,她微微愣了一下,道:“跟陛下说,本宫已经睡下了,有事明天再说。”
来请人的小太监不敢违逆,只能回去回话。
元丰帝听说皇后竟然不来,大怒砸了东西,借着酒劲上头,他外衫都不穿,穿着明黄色中衣裤就往帐篷外走,冯先拉都拉不住。
刚走到帐篷外,一支箭矢破空而来。
正中元丰帝眉间。
冯先愣一下,而后惊恐尖叫:“有刺客!”
第35章
这一声拉开了整个营地混乱的序幕。
而就在冯先尖叫的同时,他和被他拉着的元丰帝已因为箭矢的冲力,被撞得往身后帐篷里倒去。
守皇帐的侍卫们根本没看清怎么回事,已因这声有刺客警惕起来,而此时营地里已经乱了。
有打杀声从营地数个角落先后响起,有人在惊叫有蒙古人叛乱,有帐篷被点燃了,一时火烟冲上云霄,有人吓得四处乱窜,顷刻被身后的利剑刺倒在,到处乱成了一锅粥。
守皇帐的侍卫六神无主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下一刻才知出声询问陛下怎么样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可惜里面一直无人答。
侍卫心生疑窦闯进去,就见冯先跪在那,像傻了似的,而地上躺着的正是元丰帝。只见他眉心已经塌陷了,一根黑色的箭矢插在那里。
这种场面,别说冯先,侍卫们也是一阵手软脚软。
已经有人害怕转身跑了,这一举动传染了众人,大部分人转身就跑了,只有几个侍卫留了下来。
“冯公公,陛下这是……”
冯先抬起头,整张脸已经扭曲得不成形,他似乎想笑,又笑不出来,嗓子里发出咯咯的声响。
一个侍卫受不了眼前这一幕,惊叫一声‘冯公公杀了陛下’,而后往帐篷外逃去。
没有人敢留下,因为当时这一切发生太快,除了冯先外,所有人都没看清怎么回事,只知道冯公公叫了一声有刺客,他与陛下就跌回了帐中。
其实有人知道陛下之死与冯先无关,应该是那根箭矢导致,可不管是何种情况,只要外面动乱停止,有人追究陛下之死,他们这群人铁定活不了了。
若是元丰帝只是受伤,还能说话还能下命,这群禁军侍卫还不会慌成这样,可这种情形,他们只有跑才是唯一生机。
这是无关乎局面,人的本能导致。
冯先还在恍惚中,就见面前的人做鸟兽散都跑了。
这画面也让他清醒过来,他扔开了抱着元丰帝头的手,嘴里喃喃道:“对对对,我也要跑,我不想死,不想死……”
他跌跌撞撞从地上爬了起来,期间摔了好几跤,人已经跑到门边,他又转头回来了,冲进帐里来到一个柜子前,从里面翻出一些金玉之物塞进怀里,又转身跑了。
火光冲天,一片混乱。
有些人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经打了起来,还有那些搞不清楚状况乱跑的人,死都不知怎么死的,有些人看见侍卫往那边奔去,谁知换来的却是一刀。
最难受的是那些带着兵器的侍卫,连敌我都分不清,只能被动反击着。
太子和福儿回来后就歇下了,他们是被外面的吵杂声吵醒的。
福儿先醒的,下意识问到怎么了?
钱安跌跌撞撞从外面跑进来,结结巴巴道:“外面乱了,好像有人说蒙古人叛乱。”
跟着跑进来的是衣衫不整的小喜子。
“殿下……”
是啊,殿下呢。
福儿这才发现外面吵成这样,太子竟然没有醒,旋即想起太子回来时,喝得很醉,匆匆喝下一碗醒酒汤就睡下了。
“殿下、殿下!”
她先是喊,再是推,推也推不醒,她也有点慌了。
“小喜子,你快去找陈瑾,让负责守夜的侍卫不要乱,守好帐篷,若是有人闯,直接打回去。”
小喜子慌忙转身往外跑,这边福儿也顾不得了,让人去拿了碗凉水来,泼在太子的脸上。
这下太子终于悠悠转醒,却是头昏脑涨,浑身无力。
“怎么了?”
福儿匆匆把外面情况说了一下,可太子有些愣神,似乎反应很迟钝。
“殿下?”
福儿又说了一遍,太子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想起身,却无力地跌了回去。
这种情况明显不对,可福儿也顾不得去想怎么回事,一边命念夏帮自己和太子穿衣,一边让钱安盯着外面的动静,最好找些能防身的武器来。
匆匆将衣裳穿好,这时卫傅也发觉自己不对了,绝不仅仅是醉酒这么简单,他想起之前他从宴上回来时,也是如此,可因为当时喝了酒,就忽略了。
他仅凭自身力量根本站不直,需要有人搀扶才可,手倒是有些力量,但腿脚无力,头很疼,也很晕。
陈瑾带着一阵冷风,从外面卷了进来。
“殿下。”
“外面怎么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瑾脸色严峻,道:“奴才也不知,有人在喊蒙古人叛乱,偏偏侍卫们却在互相残杀,外面很乱……”
卫傅晃了下头:“那母后呢?”
“这里距离娘娘大帐还有些距离,奴才先来了殿下这,还没来得及去娘娘大帐探看……”
这时,帐篷外传来兵器相击声,似乎是外面的侍卫和什么人打了起来。
有侍卫匆匆进来禀道:“殿下,有人朝这里闯,有侍卫,还有蒙古人,咱们已经跟他们打起来,接下来该怎么办……”
卫傅的头阵阵抽疼,关键是晕,晕得想吐,这些声音更是加剧他头疼,让他有种想干呕的冲动。
“停!陈瑾你把所有人召集起来,先去母后那。”
“可殿下你……”
此时连陈瑾都看出太子的情况很不对。
“别废话!”卫傅沉重地喘着气道,“先去母后那,能跟的都跟上,不敢跟的留在帐篷里……”
福儿在一旁快急死了,却又帮不上忙,只能用凉水沾湿帕子往他额头上擦。
“你别急,娘娘肯定没事的。”
很快一行人就凑齐了,除了卫傅福儿及陈瑾等人,还有几个小太监,和为数不多的七八个侍卫。
“有没有刀,多找几把刀来,人手一把,眼睛都放亮了,有人打过来,就给我打回去。”福儿道。
又去找刀,在门外捡了几把别人落下的,没有刀的就拿起棍棒,有的小太监手里捧着烛台。
福儿搀扶起卫傅,卫傅要来了自己的长剑,福儿见他有气无力的模样,要把剑夺过来,他没给,最后福儿管人要了把刀。
“走,先去皇后娘娘大帐!”
一行人匆匆往外走去,侍卫们护持在一旁。
念夏吓得瑟瑟发抖,跟在福儿身边跑,福儿嫌她碍事,把她往身后扒拉,又让钱安看好她别落队。
外面乱成了一片,有好几处帐篷烧起来了,有人在厮杀,有人在逃窜,有人提着刀冲来,看见这边人多势众,当即避了开。
一路行来,福儿等人已经捡到好几个落单的宫人和侍卫,这些都由陈瑾去调配。福儿则紧紧地捏着刀,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切,准备若有人偷袭,随时一刀砍过去。
卫傅却是眼冒金星,口鼻隐隐泛起一丝甜味,是着急焦虑太过,却又无能为力。
“快,走快点!”
他以为自己声音很大,实则在福儿耳里却似蚊吟,她着急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别慌,就快到了。”
福儿此时担忧太子和皇后外,还担忧尚食局那边,只希望这些动乱没有波及到那么边缘的地方。
眼见皇后的大帐眺望在即,可大帐却沉浸在一边黑暗之中。
这副场景在混乱的当下,显得格外的诡异。
太子肝胆俱裂,让众人再加快脚步,等来到皇后大帐后,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与此同时,段专好不容易聚集了一伙侍卫,赶到皇帐。
谁知看到的却是空无一人的皇帐,和死在里面的元丰帝。
震惊已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他带着人冲出皇帐,又转向皇后大帐,正好和太子一行人相遇。
厮杀声小了不少,似乎混乱正渐渐止息。
一大队人马从冲天火光中走了出来,而为首的正是骑着马身着盔甲的宣王。
“宣王,是你!”
“皇叔!”
整个承德被重兵围了起来,重重把守。
这趟跟元丰帝来承德的文官武将,被分批关进了行宫的宫殿里,甚至连草原各部的人都不能免俗,不过他们的待遇相对要好了许多。
毕竟这是大燕的内乱,怎么也找不到他们头上去,可阿蒙纳部却和沙哈里部及科莱粟部打了一场,死了不少人。
也是至此阿蒙纳部的巴哈利察亲王,才知道沙哈里部和科莱粟部投靠了宣王。
“这可不算投靠,大燕内乱跟我们什么关系,不过是识时务为俊杰。”萨克图郡王道。
他看似面上平静,可闪烁的目光和紧握的手,显示他并不如表面那么淡定。倒是科莱粟部的彭德铎郡王安静得异常,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巴哈利察亲王可不接受二人的解释,怒道:“还不是你们不甘大燕皇帝与我阿蒙纳部亲近,觉得阿蒙纳部压在你二部头上,才会投靠宣王,用大燕的话来说你们都是乱臣贼子……”
萨克图郡王被骂得有些烦躁,道:“你说是就是了。”
彭德铎郡王道:“宣王大势不可逆,大燕不管谁当皇帝,与我们关系都不大,明哲保身,难道你想被那虎威炮对准自己的部落?我本以为宣王不过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真……”
听完这些话,巴哈利察亲王脸色更加难看了。
“所以你们早就和宣王有合谋……”
萨克图郡王站了起来,打断他的话:“什么合谋不合谋,不过是袖手旁观!”
这场大阅可不光是大燕对草原各部的威慑,还是宣王用来威慑他们这些人的,来到这里的草原各部不下十几个,在经过最起初的混乱后,都只是带着自己的人静观,哪一边都不参与。
只有巴哈利察亲王傻,竟要去给大燕皇帝护驾,被沙哈里部和科莱粟部合伙给打了。
彭德铎一开始可没想跟巴哈利察打,骚乱开始时,他下意识觉得是不是大燕要对自己等人不利,就带着手下几个人闯营了。
谁知闯了出去,面对的却是外面早已埋伏好的千军万马。
于是他又掉头了,回来和沙哈里部趁机跟阿蒙纳部打了一场。
“我们跟你打,下手还有深浅,若是别人来打你,你小心事后被报复。”
他们草原上自己人打,可以说是趁机报复解决旧怨,和别人打起来,谁知道这场动乱后谁会赢?不管哪一方赢,最后都会被大燕报复。
所以说彭德铎和萨哈图其实是耍了个滑头,代价不过是阿蒙纳部被打得有点惨罢了。
这句话成功让巴哈利察亲王坐进了椅子里,一句话都说不出。
另一处宫殿里,也在上演差不多的场景。
只是这些大燕的官员们,无法像蒙古人那边选择两不相帮,而是必须要有个抉择。
他们更惨,根本不知当时外面的局势。
只知道外面乱了起来,而他们都被抓了。
一开始根本不知抓他们的是谁,还以为是蒙古人,后来才发现是自己人。他们被装进马车,像运送猪猡一样送到了这里,有些反抗激烈的,当场就被杀了,余下的也不敢再反抗。
还有的人是在住处被抓,在行宫被抓,随着送到这里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才拼凑出一个真相,宣王反了。
陛下死了,宣王反了,太子皇后被宣王所擒,其他的皇子嫔妃一个没跑掉。据说有嫔妃在动乱中死去的,但死的是谁,大家不知道。
知道是宣王谋逆后,有些大臣骂了起来,骂宣王乱臣贼子,猪狗不如,人人得而诛之。
可他们从天黑骂到天明,不管他们怎么骂,都没有人理他们。
整个宫殿,所有的门窗都被锁死了,里面连床榻坐具都没有,被关在里面的人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坐在地上,要么站着。
可坐在地上骂人哪有威势,而人站久了也会累啊,尤其这些大臣年纪都不小了,受了一夜的惊吓,哪有这个体力,又一夜水米未沾。
“来人,来人!”
“他这是打算把我们永远关着?!他怎么敢?!”
开始还有人附和,等到中午时,也没见有人送来水和食物,很多人都不愿说话,静静地坐在角落里。
又过了一夜,这里的骂声终于消失了。
随着一道低沉的嘎吱声响起,外面大片的阳光卷了进来,让里面的人不禁伸手挡在眼前。
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是宣王。
“宣王,你竟敢谋逆……”
“你这个乱臣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