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击鞠,又叫蹴马鞠,就是人骑在马上用鞠杖打球。
这种击鞠的游戏曾在古早的时候很是风行,可随着中原王朝马源的稀缺,渐渐没落,也就是近些年才又被人拾起,却是蒙古草原上的人更为擅长。
燕人也是马背上打的天下,可惜在进入中原后,由于地方限制,马不再是必备的好伙伴。相反蒙古草原上的骑士为了锻炼骑术和马上对抗,将击鞠重拾了起来,致使击鞠在蒙古各部大肆风行。
每年大燕的皇帝来承德行宫,除了避暑这个原因外,也是为了巩固和蒙古各部落的关系,威慑草原上其他对大燕蠢蠢欲动的异族部落。
此时,三皇子等人在这练击鞠,不用说肯定是跟即将到来的蒙古各部有关。当然,主要还是为了讨好元丰帝,这是不用说的。
卫傅正打算带着福儿跑远点,离开这里。
三皇子突然策马跑了过来。
“皇兄,怎么要走了?正好四弟五弟都在,我们一起来玩一会儿?”
正说着,四皇子五皇子也过来了。
“是啊,皇兄,不如我们一起玩。”
卫傅还是了解这几个皇弟的,他们既然想用来讨好父皇,肯定是不会分他一杯羹。
要知道他不光会击鞠,而且打得特别好,曾经也就是在这里,兄弟几人曾比试过,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主动邀他击鞠?
卫傅正犹豫着,五皇子多了句嘴。
“皇兄,你怎么骑马还带了个女人来?”
五皇子也有侍妾,但他才不会带侍妾来骑马,在还不到十五岁的五皇子眼里,女人都是麻烦的,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真烦。
这次几位皇子来行宫,都带了侍妾,唯独他没有。
听得出五皇子话里对自己的不屑,但福儿也知这不是她能说话的地方。
见提到福儿,卫傅突然有借口了。
“就不了,这不是带着人,几位皇弟玩吧。”
“没想到皇兄还是个怜香惜玉的性格,以前怎么没看出皇兄还会带着侍妾出来骑马。”三皇子打趣道。
五皇子一听太子不玩,当即抱怨道:“女人就是麻烦。”
很快,卫傅就带着福儿离开了这里,他们所带的人也跟在后面走了。
这时,三皇子才阴了脸色。
四皇子笑看了他一眼道:“看来自从那次输给太子,三哥想找回来的心一直不死啊。”
三皇子挑眉:“难道你不是?”
四皇子笑了笑,没说话。
五皇子已经骑马先走一步了。
“既然二皇兄不打,我们来玩,别耽误了。”
只有他一人觉得三皇子四皇子找太子击鞠,就是为了击鞠。
走远后,见卫傅脸色不对,福儿问道:“殿下你怎么了?”
因为有之前捉鱼的事,卫傅也没瞒她这些关于兄弟之间的龃龉。
福儿听说这几个皇子如何反常,忙道:“那我们回去吧。也许真有什么事呢,要不娘娘为何不让殿下出门?”
“能有什么事?左不过是之前他们输了我,如今大了一岁,觉得球技长进了,想赢回来。”
可到底有这么件事在,福儿也没心思玩了,匆匆跑了两圈,便说要回去。卫傅本就是带她来玩的,她既都不想玩了,那就回去吧。
这期间并未发生什么事,连福儿都不禁想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又过了几天,阿蒙纳部的人来了。
随着阿蒙纳部的人到来,接连又有数个蒙古部落的人到来,行宫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元丰帝一改之前的阴郁,在万壑松风设宴款待了这些蒙古贵族。
可人一多,就显得行宫有些逼仄了,再来这么多人进出行宫也不方便,元丰帝便下命移驾到行宫外北边那片草原上扎营。
其实这都是老惯例,每年都是如此,但福儿却是第一次经历,忙收拾收拾行李,跟着太子搬去住帐篷。
这是福儿第一次住帐篷。
说是帐篷,其实更像布和木头搭的房子,至少太子的帐篷很大,一个大间套了几个小间,分别是待客、起居、读书、安寝之用。
福儿也有一个单独的帐篷,分里外两间,紧挨着太子的帐篷。另一边有个稍小的帐篷是陈瑾的,周围还有几个差不多大小的帐篷,是钱安这些太监们和侍卫们住的。
因为东宫就念夏一个宫女,就没给她搭帐篷,她平时就住在福儿帐篷里,负责守夜。
到的第一天,元丰帝就设了篝火宴。
不过这种宴,福儿是去不了的,她在帐篷里老老实实吃着烤羊肉就好。
之后,连着多日福儿都只能匆匆见到太子一面。
太子很忙,元丰帝款待这些蒙古贵族时,太子自然也要陪着。
且同龄人与同龄人之间也有交际,像阿蒙纳部和科莱粟部以及沙哈里部的几位亲王世子、郡王世子,太子都很熟悉,这几日一起相邀去骑马狩猎,饮宴吃酒,忙得脚不沾地。
如此一来,他倒没时间陪福儿了,每次都是晚上才能见到人,身上还酒气熏天的。白天时,福儿也不想一个人闷在帐篷里,就带着钱安、宝全出去骑马。
也不走远了,就在附近,负责守营的侍卫们大多也对她眼熟,即使不眼熟,看她打扮和钱安两人,也知道是某个皇子的侍妾,也就任由她出进。
周氏和李氏来找过福儿,可两人都不会骑马,只能闷在帐篷里说话,福儿见两人都没有想学骑马的意思,倒也打消了让两人也学会,一起出去骑马的念头。
“你就是太子哥哥的那个侍妾?”
福儿眨了眨眼,看着突然骑着一匹小白马跑到她面前的少女。
“你是?”
其实福儿知道对方是谁。
嘉嫔娘娘所出的永淳公主,今年十五岁。
但她必须装作不知道,不然解释不通她为何知道这位。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不是她倨傲,而是对方骑的是匹小母马,天生腿就短了她的马一截。
永淳也没想到自己跑过来后,对方的马竟然比她的马高。
可回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道:“你不用管本公主是谁!听说你很得太子哥哥宠爱?我告诉你,太子哥哥马上就要娶太子妃了,你不要太嚣张,最好给我老实点!”
福儿当即明白了。
嘉嫔姓谢,这个谢跟未来太子妃那个谢是一个谢,所以永淳公主应该和未来的太子妃有关,就是不知是什么亲戚了。
她在心里琢磨着怎么答对方。
想来想去,觉得说什么都不好,若是按照她的性格,自然要骂回去,但这不正是印证了对方说她嚣张之言?而且对方还是个公主,闹大了即使太子护着她,她恐怕也要脱层皮,而且她也不想给太子找事。
果然还是装不知道好。
福儿正装着诧异,这时又有人来了。
是个做蒙古贵族打扮的少年,看着不大,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
“永淳,你突然跑过来做什么?”
永淳公主狠狠地瞪了福儿一眼,眼中隐隐带着警告,似乎在说不准说自己是来警告她的。
福儿见了她的眼神,倒在心里笑了。
她还在心里琢磨对方为何会来斥骂自己,其实哪有那么多理由,说不定人家就是知道有她这么个人,跑来警告她一番。
就像正妻的丫头来向小妾耀武扬威一样。
可看着永淳公主色厉内荏的小眼神,和她白嫩嫩的小脸蛋,福儿的坏心眼又起来了。
她笑着张口就要说话。
永淳公主忙道:“你敢胡乱说话,我让宫女打你的嘴!”又忙对那少年道,“其哈玛,我们走,不要跟这个宫女说话!”
两人骑着马朝侍卫那边跑去,其哈玛的声音通过风传了来。
“她是宫女吗?可我看她穿的衣裳不像。”
“她就是个宫女,还是个坏宫女!”
……
等二人走远后,钱安道:“那是沙哈里部的萨克图郡王世子,陛下前年就为他和永淳公主二人指了婚。永淳公主和……未来的太子妃是表姐妹。”
终于弄清楚是什么亲戚关系了。
“走吧,我们回去。”
三人骑着马往回走。
钱安以为姑娘是不高兴,可又不知该怎么劝,只能默不作声。
刚回到帐篷,就听念夏说三皇子四皇子要和太子比击鞠,陛下已经同意了。
至于念夏为何会知道这件事?
那是因为有人来禀报陈瑾时,正好被她听见了。据念夏说,陈总管很不高兴,所以她觉得这件事有必要禀给姑娘。
第30章
福儿一听到击鞠,就想起那次三皇子一反常态地邀请太子一同击鞠。
她脑子里不可避免就阴谋论了,设想了一堆不好的场面,例如三皇子会趁机对付太子什么的。
当即追问道:“殿下呢?已经开始了吗?”
“应该还没有吧,奴婢也不知道。”
福儿也懊恼自己问念夏做什么,她肯定不知道的,她急急就往帐篷外走,正好碰见回来替太子取衣裳的小喜子。
“小喜子,到底怎么回事?”
“你问奴才,奴才怎么知道,快别耽误奴才了,奴才得给殿下取衣裳。”
福儿能想到的事,小喜子怎么可能想不到,更何况事情发生时,他就在太子身边,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说白了,这场事就是现场拱火拱起来的。
巴哈利察亲王正和陛下说起击鞠的事,突然三皇子提要来一场击鞠比试。说前年巴哈利察亲王世子龙克哈与他一同输给了太子,及萨克图郡王世子其哈玛,不如今年再来比一次。
阿蒙纳部和沙哈里部本就有矛盾,但看在大燕的面子上,暂时愿意保持和平。实际上双方私下经常因草场、牛羊,甚至女人,发生各种争斗,谁也不服谁。
龙克哈早就想一雪前耻了,三皇子提出这事前,就跟他打过招呼,他自是无不赞同。
见儿子跃跃欲试,巴哈利察亲王也就不反对了。
其实从本心来说,他也不愿相信大燕太子那位白净斯文的年轻人,能赢过他强壮勇武的龙克哈。
见此,元丰帝就同意了。
所以整件事根本没给太子说不的权利,就这么定下了,而且当场就要比,小喜子才会急匆匆回来给太子取击鞠穿的衣裳。
福儿一把将小喜子手里的衣裳抢过来。
“福儿姑娘,你做什么?!”小喜子快气冒烟了。
“你带我一起去,我就还给你。”
‘我怎么带你去,我一个侍候人的奴才?福儿姑娘,福儿姑奶奶,我求求你,你快把衣裳还给我吧,主子那还等着要。’
福儿不理他,又道:“娘娘那怎么说?难道娘娘就看着殿下下场?三皇子一再邀殿下击鞠,这次甚至用了这种手段,肯定有什么阴谋诡计等着殿下。”
“你说的我都能想到,娘娘肯定也能想到,但是没办法,当时那么多人在,殿下不可能拒绝。”
“难道就不能装个肚子疼,或是崴了脚什么的?”
在福儿想法里,就没有什么里子面子什么,明知道前面有陷阱,还要往里跳,那才是傻子。
“殿下可是太子,那么多人看着,他不能不应战的。”说完,小喜子哭丧着一张脸:“行了,我的祖奶奶,你快把衣裳还我。”
“你带我同去,我就还你。”
好吧,又回到起点了,不过这次福儿没给小喜子拒绝的机会。
“你把你的太监服给我一身,我乔装成小太监,一个小太监没人会注意的,我就偷偷地去看看殿下。”
不多时,福儿换了身小太监的装束,用托盘捧着太子的衣裳,低着头跟小喜子走出帐篷。
她用布条把胸缠平了,不细看她的耳垂,倒也看不出是个女子,只觉得是个面相可爱的小太监。
倒是前面小喜子满脸哭丧,跟死了亲娘似的,直到见到了外人,才挺起胸脯恢复平时模样。
两人到鞠场时,场上已经有很多人了。
所谓的鞠场,其实也就是一片大草地,四周有三处半人多高的石台。
之前福儿来过这,只看到三处高台光秃秃的,现在高台上都被铺上厚实的地毡,其上陈列着一排排方椅,每把方椅之间,用花几隔开。
正面那处高台的布置要更为细致奢华一些,不光有案有椅,还有遮挡太阳的布棚子,上面坐着几个人,除了元丰帝和几位蒙古王爷,皇后、贵妃、德妃等人也在座。
离得太远,福儿也看不清皇后是何表情,她捧着衣裳匆匆和小喜子进了一个不大的帐篷,太子就在此处。
“殿下的衣裳还没拿来?”
刚进门,就听见了陈瑾的声音。
“来了来了。”小喜子忙道。
陈瑾顾不得训斥他,挥挥手让他上前服侍更衣。
此时太子换了一副模样,发髻都被拆了,重新梳了个发髻,用两指来宽地锦带紧紧地系着。身上只穿了身鹅黄色的中衣,中衣外头却裹着一层层布。
这……
福儿有点愣神,直到小喜子对她使了个眼色,她才匆匆上前帮忙服侍更衣。
太子并未露出任何慌张烦躁的神色,对被赶鸭子上架以及即将来临的阴谋,他比想象中更沉着冷静。
他嘴唇微微抿着,眉峰的棱角一下子就出来了,不像他平时带笑时,眉眼都是和缓的,俊倒是俊,就是显得有点稚嫩。
福儿也不知为何,眼眶一下热了起来。
“绑带帮孤绑得紧些,但也不要太紧……”
太子吩咐道,却不见有人依照他说的错,低头一看就看见她泫然欲泣的眼睛。
“你……”他当即就想训斥,却下意识住了声,“行了,你们都先下去吧,都在这孤看得头晕。”
陈瑾往这里看了看,也不知他看出什么了没,反正人是下去。
帐篷里的人走了七七八八,只剩了太子、福儿和小喜子三人。
“你怎么来了?”
可看着她黯淡的小脸,太子的训斥也出不了口。
“别担心,孤不会有事的。”
又是孤!
就因为他太子的身份,所以被人恶意针对,他非但不能睚眦必报,甚至连点不好的神态都不能露出,因为太子要以德服人,要宽仁大度。因为他是太子,他不能逃,明知道前面是坑,还得往里跳。
“这个太子当得有什么好?常人挨打了还能打回去,挨骂了还能骂回去,你就只能让人打……”
她扑在他胸前,又急又呛地哭了两声。
太子紧紧环着她,将她的脸往胸口上按,不让她乱说话,嘴上是语无伦次的喝斥。
“你真是大胆了,这种话都敢说!都是平时我纵你的,让人听去了,孤都保不住你,你这个胆大的宫女!”
骂完。他又放缓声调,安抚地拍了拍她:“你放心,孤不会有事,孤又不是第一次跟他们比试,上回也没出什么事……”
“那哪能一样?我猜他们就是急了,想对付你,最好借着这事让你受重伤,或是断条胳膊瘸条腿啥的,若是你落个残疾,太子的位置正好落在他们手上。”
是,这就是一场阳谋,卫傅也清楚,可他却不得不上。
不然堂堂太子避战,还是在蒙古人面前避战丢脸,等待他的绝对是所有人的口诛笔伐。
到那时候,正宫嫡出都保不了他。
……
帐篷外,皇后半低着头听着里面的对话。
迎春、晴画、陈瑾等人都低着头在一旁站着,谁也不敢说话。
“就不能装个闹肚子,或是突然不舒服?”福儿也知道这话无济于事,但她就是想说。
太子没说话。
过了会儿,他才道:“好了,服侍孤把衣裳穿上,孤其实也不是没防备,你看陈瑾让人在孤身上缠了这么多布,不会有事的。”
这时,皇后突然从帐篷外走了进来。
“她其实说得没错,他们就是冲着想对付你去的。”
福儿根本没料到皇后娘娘竟会来,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往太子身后躲。
皇后的脸很冷,也很硬。
秾艳的妆容,似乎一下子将她所有情绪都封死在这层面具之下。
“你不是怪本宫拘着不让你出门?前些日子你外祖得到一个消息,陛下给甄家、李家等去了密信,之后这几家人便频繁私下联络留守在京的大臣。”
为了什么?
似乎不用再明说了。
卫傅的脸瞬间苍白起来,明明方才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这一刻却显得尤其脆弱。
是啊,因为他是太子,所以有些事他不能避,可就在私下,父皇却已经在筹谋想废了他了。
“所以这一场你可以不用去,因为铁定有阴谋和暗手在等着你,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也不敢用太过明显的手段……”
“儿臣去!”
卫傅突然道,他眼中还带着一丝惨然,口吻却十分坚定,“儿臣只要一日还未被废掉,一日就是太子,儿臣……会当好这个太子的。”
皇后眼中露出一丝赞赏骄傲的神色,嘴唇却微微有些颤抖。
她转过身去,挺着脊梁,捏着手心道:“你既已想好,母后就不再阻止了。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不敢用太过明显的手段,只能下一些阴手。马是最容易被人动手脚的,所以本宫提议都不用自己马,而是临时从侍卫们的马厩里挑。”
“本宫又提议增添一名护卫,不参与击鞠,只负责保护众位皇子的安全,可此事被甄贵妃借口驳了,说此举太有损大燕皇子们的威严。淑妃担忧五皇子,这次站到了本宫这边,贤妃也有所顾虑,最后折中成可带一名小太监,这次就让小喜子跟你去吧。”
说完这些,皇后并没有久留,挺着脊背往帐篷外走去。
临到门前,她突然又道:“你虽是太子,但也是本宫的儿子,从小本宫就教你一定要当一个合格的太子。这一次……要好好回来,哪怕当不好这个太子。”
皇后走了,留下一片寂静。
小喜子欲哭无泪。
娘娘让殿下带上他,带他去做什么啊?打马鞠?可他骑个马都还勉勉强强,怎么保护殿下?
此时陈瑾已经来到小喜子面前,拍了拍他肩膀,道:“这次让你效忠的机会来了,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好好保护殿下,哪怕……”
“我去!”
福儿突然道:“小喜子能干什么?骑个马还不稳当,若是只能带小太监,我去最合适。”
她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卫傅斥道:“你不要胡闹!”
小喜子当即也不哭丧了,道:“福儿姑娘,哪能让您去,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保护殿下的。”
说着,他还挺了挺单薄的胸膛。
福儿瞥了他一眼:“就你这样,你能去干啥?马也骑不好,还那么瘦,又没有力气。”
她又对卫傅说,“殿下你放心,我现在马骑得可好了,我力气又大,肯定比他有用。”
“那你也不能去!”
这时,帐篷外传来一个询问声:“太子殿下,不知可是准备好了,几位皇子都到了,陛下让奴才来询问一二。”
“孤这就来。”
太子一边往帐篷外走去,一边道:“你们给孤看好她,不准让她去!”
可他人都走了,谁能管住福儿?
反正小喜子是管不了,已经被夺去了给他准备的衣裳。陈瑾倒是能说话,可他却没有什么也没说。
只是在福儿套上衣裳后,问她:“你真行?”
若论福儿最近干了什么,可能连太子都没陈瑾清楚,至少陈瑾知道福儿的骑术比小喜子好,而且此女似乎天生神力,只是至今都没人知道她到底有多大力气。
福儿拍了拍他肩头。
为了让他放心,特意加重了力量,把陈瑾拍得往侧边趔趄好几步。
“陈总管你放心,我肯定比小喜子强。”
望着福儿离去的背景,陈瑾突然想,也许他之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做错。至少这丫头是个忠心的。
此时的鞠场已被布置好了。
整个场地呈长方形,四角各有一根上了红漆的立柱,而连接着四个角的是一根根刷了蓝漆的稍矮的立柱,每隔四五米有一根,用来确定边线。
场地两端各有两座矮木门,木门后覆以网兜,以保证鞠球被击入球门后不会飞射出去。
当福儿骑着马进入场中时,场中已经有人骑着马在跑圈热身了,明明是草地,硬是让他们跑出一种尘土飞扬之感。
随着太子到场,队伍被分为两队,太子、其哈玛及五皇子一组,在臂上系红带。三皇子、龙克哈及四皇子一组,在臂上系蓝带。
每组各配七名精通骑术的骑士,算是陪打。
不过这次几个皇子王孙还带了随侍,皇子们都带的贴身太监,其哈玛和龙克哈则是临时给安排的小太监。
这多出来的几个看着瘦瘦弱弱的小太监,与前方血气方刚斗志昂扬的一众儿郎相比,简直平添几分滑稽感。
只有当时在场的人才知道,为何会形成这种局面,这是几位娘娘一场机锋下的成果,虽然可能没什么作用,至少聊胜于无,就当场上多了几双眼睛吧。
太子在看清骑着马朝自己跑来的‘随侍’后,下意识勒紧了马缰,以至于他胯下马来回踱了几步。
只是此时没有说话的机会,他瞪了对方一眼,随着大队伍来到正面的看台前。
元丰帝端坐在龙椅上,一手搁在膝上,注视着下方众人。
“朕的儿子们都年轻气盛,各部的儿郎也不遑多让,既然想比,你们就好好比一场,赢的朕有重赏。”
这次队伍是打乱了来,并未有燕蒙之分,甚至连两队陪打的骑士,都是禁军侍卫和蒙古骑士对半,算得上是势均力敌。
此时这句重赏,宛如一计鸡血打在众人头上。皇子王孙们还好,几个侍卫都眼睛发亮,更不用说那几个被分成两队的蒙古骑士,他们分别是由其哈玛和龙克哈分别带了各自部的勇士,当即对对手又是示威又是吼叫,仿佛这一场自己铁定能赢。
福儿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被几个蒙古勇士突来的吼叫,吓得差点没摔下马。
引来两侧看台上的人一阵指指点点,幸亏福儿身旁那几个小太监反应不比她好到哪儿去,倒让她有种隐藏在人群里自己就不显的安慰感。
双方各自骑着马去场中列队,人前太子不好说话,只骑着马从福儿面前经过时,瞪了她一眼,警告她事后再找她算账。
几个小太监都各自跑到主子身边,福儿便骑着马也是一溜小跑过去了。
刚走近,就听见五皇子在嫌弃他的太监。
“你等会儿给本皇子走远点,别碍事。”
太子总算找到说话机会了,对福儿道:“你也是。”
似乎默认这几个小太监都是累赘,他们都被赶到了一旁。这时,场中响起一阵鼓点声,‘咚、咚、咚’,让人心中发闷。
队伍已经列好了,双方各据一方。
一个侍卫手捧着一个红色小球来到两个队伍中间,随着一声鸣锣,他快速地将小球抛到场中,下一刻撒丫子跑了。
而这时,战斗已然打响。
这是福儿第一次看击鞠,比她想象中更为激烈。
在小球被抛到空中又落地弹起的一瞬间,已经有人骑着马飞射了出去。明明也就是两队人马,却跑出一种万马奔腾之感。
尘土飞扬之间,只见得场上的骑士们忽而向左,忽而又向右,紧盯着那个红色小球而去。彼此之间马身挨得极近,稍微有个不慎,马就会相撞,而这种场面若是有人落了马,下场不用多说。
由于场中形势激烈,看台上及场周围的人们情不自禁地跟着场上局势高呼着。
“太子殿下进了一球。”
“快快快,往左,往左。”
“快,往右。”
“在那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