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也没说出话来,只是像具最美的乐器,任由他摆布。

直到月上西头,寝殿里依旧春色浓浓,娇声整夜不断。

然后是旭日东升…

接着是月上树梢…

再后又是阳光倾洒…

接着又是满天星斗…

再再然后…日升月落,月栖日照…

女儿呢,不要紧,有丽莎在照顾。

儿子呢?没关系,他们会明白的。

国事呢?没问题,有默布在处理。

吃饭呢?会有人送的,也会有人喂的。

那她呢?

呃…那就得看某人什么时候尽兴了…

当不知道第几日后的日光照进寝殿,阿尔缇妮斯又累又乏地从迷蒙中醒了过来,他没有因为某人的纵欲过度而翘辫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生命力足以挤进世界纪录。

她挪动了一下身体,从萨鲁的臂膀中仅只离开了半寸,熟睡中的他,毫无意识之下,那条手臂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似的,又把她捞了回来,困得更紧,再也离不开了。

转了个身,她就看见了萨鲁熟睡地脸庞,但即使是熟睡,无意识的他似乎因感觉到她刚才脱离他怀抱而感到不悦,眉头纠结成一条线显得很不安。

”露娜,不准离开我,不准…“

下意识地,她软软的指尖,滑过他古铜色的皮肤,像是正用触觉重新记忆他的轮廓。她摸得好仔细,十指恣意游走、碰触。

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薄薄的唇,有着些许的凉意,她挪开指尖,忍不住凑上前,轻轻的,用她的唇去温暖他的唇。

她的触摸比任何言语都有效,一下于就逼退了他所有不安。她的吻更是瞬间就将他降服,让他陶醉得几乎要融化,再也想不起来自个儿在不安心什么。

这些动作,扰醒了他,睁开眼睛,他的绿眸因为渴睡而朦胧。

软嫩如花的唇,甜美得让他醒了,还以为在梦里,主动加深了这个吻,吮住她红嫩的舌尖,像是一个饿极的人,需索着她的甜蜜。他粗糙的大掌摸索着她的娇躯,重温每一寸的温香嫩软。

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露娜,我的露娜,我爱你,我爱你…“他兴奋地呢喃。

朦胧的瞳眸里有着热切的期待…啄吻不断。

阿尔缇妮斯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知道他在期待着什么,可她却…

一直等不到她的回应,萨鲁瞬间僵住了。

他停下所有动作,绿眸里的柔情蜜意转瞬消失,朦胧更是变成了一种阴沉,每块肌肉都僵硬如石。

阿尔缇妮斯想开口说些话,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刚想开口就见他翻身下床,背对着她,一语不发的穿衣。

望着那逐渐被衣衫遮盖,却仍掩盖不住的男性身躯,以及他宽阔的肩背上,小小牙印以及条条抓痕,欢爱的点点滴滴,这些以往能让她脸红的‘纪念’跟本引不起她的羞涩。

紧绷的气氛,已经让她很是惊慌。

她怕诅咒会因为他的期待落空而爆发。

萨鲁将衣服穿妥,从头到尾都没看床上的她一眼。

她倚在床上,小手抓着被褥,遮掩着胸口,心里忐忑不安。

她清楚的感觉到,他辐射而出的怒意。

他在生气,而且是非常非常生气。

看着那冷漠的转身,看着他阴森的表情,看着他明明是翠绿色,却越来越浓黑的眼睛,她的心吊在了胸口。

萨鲁压抑着濒临爆发的脾气,心在骚动,某种不知名的东西正在啃咬他。

为何她还不是不肯说。

她本来就不爱你,要她怎么说。

心里有个声音对他说。

不,不是这样的。

那个声音有着讥笑,那她为什么不说。

他回答不上来,但是拼命的去找理由,她说过,那是误会,那是太阳神设计的误会。

他相信她,只要她说得他都会相信的。

心里的那个声音却笑道,可她也说太阳神死了不是吗,死无对证啊。

死无对证,死无对证…

萨鲁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这四个字后,觉得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相信她,他要相信她…

但她从来不说她爱他。

她说那是误会,可是那个设计误会的人却死了…

”萨鲁…“阿尔缇妮斯见他一直都不说话,神色却是扭曲痛苦的,”萨鲁你说话,不要不说话,她抓住他的手,发现好冷,下意识的去搓揉。

她起身,捧着他的脸,“萨鲁,看看我,我是露娜,你不要胡思乱想。”

萨鲁像是被什么给蛊惑了,像个木头人一样地呆立着,而后他似乎觉得很难受,全身痉挛。

“痛!”

“哪里痛?是不是背脊?”阿尔缇妮斯从床上跳下,赶忙扶他坐下,然后跪坐在床上,将他的头靠在自己的怀里。

“萨鲁,忍耐一下,很快会好的。”

只要能熬过这股痛,他又会恢复正常的。

但是,很明显疼痛让萨鲁难受异常,阿尔缇妮斯知道,他每次发作,疼痛都会比上一次更剧烈。

她不知道该怎么没做才能让他的疼痛消失,只能紧紧地抱着他。

猛然地,萨鲁痛吼一声,摔倒在床上,拼命地扭动身体。

“萨鲁!!萨鲁!”阿尔缇妮斯抱住他,怕他会为了压抑痛而伤到自己。

像是再也承受不住了,萨鲁昏了过去。

他坠入了黑暗的深渊,他内心似乎还存在着另一个人

何时开始的?就是在阿尔缇妮斯从埃及回到他身边的前几天,那时开始,那个声音就时不时的出来跟他说话。

他看不到那个人,但那个人的声音却很清晰。

每一次,他都像不顾一切去相信露娜的话,只想着,只要他爱她,他什么都可以不计较,每当这时,这个声音就会出现,一遍一遍地告诉他,她不爱他,她会背叛他的。

黑暗里,那个声音一直在说话,他不想听,可是却无法阻止。

倘若有一天,她背叛了你,知道你会怎么样吗?

她会杀了你。

那个声音冷酷地说。

萨鲁因为这句话,而感到背脊上的部位更痛了,他记得这种痛,撕裂着他的肉体,又好像一把箭穿透而过…

你不记得这种痛了吗?

那个声音似乎在提醒着他。

前世,你就是被她的箭射死的,血淋淋的,皮开肉绽,她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她说,她不爱你,跟本就不爱你,还说,无论多少次相遇,她都不会爱你。

你还要再来一次那种痛苦吗?

被她欺骗,奉上所有的真心,却被她踏在脚下。

萨鲁颤抖着,越听下去,越觉得自己快要被某种东西吞噬了。

但,如果她不爱他,又为什么会那么柔顺,任由他欲取欲求,又为什么那么温柔叫他的名字?

对了,她甚至牺牲了刚出生的孩子,只是为了保护他。

萨鲁像是找到了证明她爱他的证据,而喜色一片。

心头的声音却说,哦…你真的这么以为吗?

什么意思?

那声音只是笑,又冷又讥讽,像是在嘲笑他的愚蠢。

萨鲁无法承受这种笑声,脸色更为扭曲,像是被染上的毒气一样的青黑。

女人不爱你,还能给你她的身体,这就证明,你一定有什么东西是她想要的,温柔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女人的天性,有什么好奇怪的。

萨鲁在心底大叫,不,你胡说。

胡说?你认为我的胡说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萨鲁不想再听了,逼问道,“你到底是谁?”

那声因不说话了,可是在笑,笑得好凄凉,又很悲哀,更是有着恨。

萨鲁还想追问,可是耳畔却听见了阿尔缇妮斯的声音。

“萨鲁,醒一醒,不要吓我,萨鲁…”

她似乎再哭,烫热眼泪低落在他颊上,他轻颤着。

她在为我哭…

眼泪不过是女人软化男人的武器-

那声音又开始反驳了。

“你不要再说了!!”萨鲁大吼。

可怜的男人,你是个可怜的男人…

“我不是,我不是…”他捂着耳朵,拼命驱离这声声的讽刺。

她不爱你,永远都不可能爱你。

萨鲁觉得自己快疯了,挣扎着象要从黑暗中爬出来。

阿尔缇妮斯一遍又一遍哭喊着他的名字,听着她的喊声,寻着她的温暖,萨鲁努力地想要张开眼睛。

“露娜…露娜…”他喊着她的名字,希望能听到她的回应。

“我在,我在你身边…”阿尔缇妮斯吻着他的额头,鼻尖,脸颊,泪水也跟着落在吻过的地方。

萨鲁感受到这股烫热,不想让她再落泪了,她的眼睛,不能哭,否则会有伤害。

他想着这些,把这些当作苏醒的意志力,终于爬出了黑暗,缓缓张开眼睛。

望着阿尔缇妮斯地泪容,她轻颤的双肩上,还留着放肆纵情时,烙下的无数瘀痕,以及雪白颈上的齿印,还有那被蹂躏得几乎要见血的红唇。

“露娜…”

他醒了!

这让阿尔缇妮斯喜极而泣,哭得更厉害。

“别哭,你的眼睛…”

“萨鲁,萨鲁…”她抱紧他,只想紧紧地抱着他,感受他温暖,听他喊她的名字。

萨鲁很想回应,可是他好累。

“我好困!”

阿尔缇妮斯擦干泪急忙说道,“那你睡吧,我陪着你。”

“嗯!别离开我。”他埋首在她的大腿上,“我不准…”

她重重地点头,“不离开,我不会离开你的。”

萨鲁枕着她的腿,心头却没有因为她的承诺而安心,紧紧抓着她的手。

沉入梦乡时,他想到的是--女人不爱你,还能给你她的身体,这就证明,你一定有什么东西是她想要的。

他皱眉,不想再去介意这句话,可是却甩不掉。

他像着了魔似的,对这句话反反复复地思考着。

最后,他问自己,露娜想要什么?他身上有什么是她想要得到的?即使不爱他,也可以让她留在他身边的东西…

带着这个疑问,过了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有颗叫猜忌的种子,开始发芽了…

在他听不见的内心角落里,隐藏在他内心的那个声音,又笑了。

笑得好阴冷…

自萨鲁的诅咒再次爆发,又过了三日。

这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与阿尔缇妮斯内心的沉重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自那日过后,她发觉,萨鲁总是拿一种极为深究的眼神看着她,象是在探索着什么,让她越来越觉得不安。

明明已经恢复了正常,但那种若有所思的眼神在每晚欢爱的时候,也不曾停止过。

就像,他正在找答案。

至于什么答案,他却只字未提。

她觉得有一种她想象不到的东西正在阻碍着他们。

暗日到底让他怎么了?

想来想去,她都想不出所以然来,依旧坚信着,真爱是不会被任何东西打倒的。

她叹了一口气,从寝殿的窗口离开。

这时,丽莎从殿外走了进来。

“皇妃,您的信。”她将一个粘土版递了过来。

“是希腊来的信吗?”

丽莎点头,“是,刚刚送达文书库。”

听见这个,阿尔缇妮斯一扫之前的郁卒,心情立即变好,赶忙敲开粘土版上的封壳。

这封是米诺斯的来信,自她回赫梯后,两人就用书信联络,但却是以亚希彼斯的名义,毕竟希腊王是女人,她知道,可其他人不知道,而且一国帝王与他国皇妃没事就通信,礼数上不合,只好用亚希彼斯作幌子,因为他是医生,通信是为了详细了解她眼睛情况,避免她复发,这个借口很合理,无论是谁都不会去怀疑的。

亚希彼斯的确有些医疗方案送来,但在里面还有夹层,那才是米诺斯的信。

而她回信时,也会封上壳,敲上皇妃的徽章,所以文书库的官员是不会察看的。

她坐在椅榻上,看着信时,不时露出笑声。

米诺斯说,她最近刚和海上的一个民族打仗,对方的船烂得可以,竟然还有胆子挑衅希腊,简直可笑到了极点,她没花多少功夫就将他们击败,顺便将他们的首领脱光衣服扔进了海里,准备让他泡上几天,看他还敢不敢嚣张。

上面还说,塞琳娜终于嫁人了,对象是希腊的一个文官,品性还不错,是塞琳娜自己看上眼的,她这个做‘哥哥’的,也就了了一桩心事。

米诺斯还询问,萨鲁对她好不好,有没有因为诅咒的关系而虐待她。

看到这个,她的心沉甸甸地。

跟着,米诺斯说,如果萨鲁对她不好,一定要告诉她,她会立刻奔赴赫梯,拧了萨鲁脑袋,为她出气,到时候,她干脆嫁给她这个希腊王好了。

阿尔缇妮斯因这一句,而扑哧笑出了声。

米米地个性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不,正确的说是雅典娜的个性才对。

最后的落款是--最爱你的米米。

阿尔缇妮斯摸着这几个字,心里暖意一片,她不是一个人在奋战,在遥远的希腊,还有米米在支持她。

看完信,她就将这份信偷偷碾碎,因为留着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只将亚希彼斯那封信给丽莎。

“皇妃,要回信吗?”丽莎说道。

她并不知道里面还有一封米诺斯的信,只知道是亚希彼斯写来的,可是皇妃为什么看了会笑。

那不是亚希彼斯大人写来的医疗方案吗?

她看了一眼,上面全是教导皇妃要如何保护眼睛,还有吃什么东西,再正常不过了,有什么地方可笑的,她歪着脑袋想不出所以然来。

“嗯,帮我拿粘土版过来吧。”阿尔缇妮斯想趁萨鲁回来之前将信写了,正好赶上文书库发信。

她起笔,写了起来,交待了最近的情况,对萨鲁诅咒的事情却一笔代过,只说他对自己很好,因为她不想让米诺斯担心。

写了一些有的没的,包括她女儿的事情,因为米诺斯得知她生了女儿后,很高兴,也送来了礼物。

她的落款是--爱你的露娜。

她在封壳上敲上了皇妃的印章,然后交给丽莎。

“送去文书库吧。”

丽莎接了过来,“是,皇妃。”

这时有侍卫来通报说,皇帝陛下和默布大人因为讨论农耕事宜,还没有结论,可能要晚些过来,让她先用膳。

她听了,回了句,“知道了,告诉陛下,我会乖乖吃饭的。”

侍卫领命就退了下去。

丽莎将午膳布置好后,就去了文书库。

通常午膳到时候,阿尔玛和凯洛贝洛斯也会陪她一起用膳,但马上是赫梯波哈姆节了,所以身为皇子的他们要去了阿尔方休斯(赫梯专门炼铁的城市),要五天后才能回来。

波哈姆节是赫梯风季节,因为一到风季,赫梯就会炼铁,炼铁前皇帝都要亲自参加祭典,但是萨鲁不愿离开她,更不愿意她舟车劳顿,所以身为皇子的他们就被顶替了上去。

说起来,两人可是极不愿意,但是萨鲁一凶起来,他们两个也没辙,只好上路。

她坐在毛毡子上,享用着午膳,难得今日吃饭是自己一个人,吃饭还是吵吵闹闹的有意思,吃了几口,她就没什么食欲了。

刚想着让侍女将午膳撤了吧,就看到奥利正从走廊一端过来,他手里正捧着什么,小心翼翼地,脸上还洋溢着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