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各派尊长举杯遥祭刘黎的时候,刘黎本人已经在徒弟的陪同下来到了云南省宝山市腾冲县。刘黎没有直接回柳州,游方陪着师父是来调养身体的,同时也是游山玩水。一代地师在天地山川间寄寓身心,是最好的疗伤方式。

此地接近中缅边境,长年气候宜人,境内森林密布遍处青山绿水风光秀丽如画,地处三江并流之南。发源于青藏高源的怒江、金沙江、澜沧江都经过了云南省境内,并行奔流数百公里,各自深切峡谷却未交汇合流,蔚为奇观。

腾冲一带的高黎贡山,是著名的深纵地貌,雄奇险秀如融一炉,最高落差达四千米,在此时可以赏尽一年四季的风景。

腾冲春暖,山脚下已是初夏风光,碧湖边北望浅寒颜色的峰顶,那天尽头是冬日景致,峰谷南北相间排列,因地势的不同如春夏秋冬层叠呈现。腾冲一带多火山温泉,适合休闲疗养,刘黎与游方师徒看上去就是两个普普通通的游客,一位爷爷带着孙子出来玩的,锋芒收敛毫不引人注目,就算是擦肩而过,恐怕也认不出他们就是威震江湖的两代地师。

刘黎所谓的调养可不是躺在床上不动,也不像纵横江湖时那样穿行险要深野,就是优哉游哉,泡温泉、尝特色小吃、四处玩赏,既舒服又不累。他们在腾冲住了一个星期,行游路上换了好几家客栈,走到哪里,游方都给师父的行程安排的舒舒服服。

这天老头上午在湖边遥望远山养气安神,下午来了兴致要舞文弄墨,游方特意买来了腾冲特产的书写纸雪花宣,摆开文房四宝请师父提字。结果老头却把笔交给了徒弟,游方画了一幅画,是巍峨天地间的高黎贡山主峰,老头子则在留白处题了一首诗。

然后游方就劝师父歇着,山水书画只是寄情养神,别过于沉浸其中累着了。老头看着这幅画笑呵呵地说道:“水墨之趣,诗书画并称,佳作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我们两代地师做的这幅画不错呀,信手而为却含灵枢之妙,你我皆无神念之功,但画意境界未失,这幅画我拿回去送给水印,她一定会喜欢的。”

游方说话顺着师父高兴,笑着附和道:“书画当然首推宣纸,可这腾冲雪花宣倒也不俗,更有一个好处它不能揭裱,无法以影画作伪,这就是两代地师真迹妙手留存啊。”

刘黎放下笔道:“留存?提到这两个字,我倒想起去通江前所立的遗嘱了,我已经将瑞士刘昌黎信托基金转到梅兰德的名下,自会有人办理手续,你回去之后签个字就行了。离开柳州时,我已经将水峰名下的房产过户给小苗了,应该够她这一辈子过安稳的生活,假如我回不去,自会有律师去找她。”

游方笑嘻嘻的说道:“对呀,你还把重庆老宅和地师秘室的钥匙都交给我了,这事情办的真是滴水不漏啊。不过您老人家安然无恙,我看长命两百岁没有问题,那刘昌黎基金就不必着急过户了,您老人家留着,想做些什么就做什么。”

刘黎瞪了他一眼:“听你的口气,不缺钱花啊?”

游方眨了眨眼睛:“您老留在重庆老宅秘室中的历代地师传承收藏,我既继承衣钵也就收下了,至于刘昌黎基金是您老自己赚的,我凭什么就这样拿去?您为弟子铺好的路已经够宽了,没必要再给更多,若传人不成器,留这些又是何用?我也要考虑为下代地气宗师留下些什么,不能全靠师父您的老本啊。”

刘黎看了看他,若有所思道:“小游子呀,为师还真是小看了你了,虽然知道你很有本事,但你的成就比我期望的更高,我在这个年纪可不如你啊。这是为师此生最欣慰之事!你不想收那就暂时不收吧,我签的是永久时效法律文件,不论过多少年,你随时签字都可以。”

游方低下头,弱弱的说道:“师父啊,弟子其实也有一件事要禀告,我去通江前也留下遗嘱了,若万一不幸,有一封信将托何远之交给您老人家。我知道您传承衣钵不易,短时间内再寻传人确实艰难,所以推荐了一个人,他就是华有闲,这孩子你认识的。”

刘黎感慨道:“小游子,你也跟师父留了这一手啊?是啊,那登上璇玑峰的人谁没留传承后手呢?那日有一位神秘高手欲闯上峰顶,被向影华与千杯挡回,此人定是无冲派传承所寄,你可一定要小心。师父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件事,至于安佐杰之流也不可掉以轻心。”

游方劝道:“师父,一代地师刘黎已隐退于江湖,您就是柳州的水峰大爷,不必再操心这些事了,弟子有弟子的但当,否则何必继承地气宗师的衣钵呢?您都操心一百年了,就好生休息吧,再出来乱跑,小苗也不能乐意啊!”

刘黎挥手就敲徒弟的脑袋:“小苗是你叫的吗?没大没小!什么叫乱跑?哪有你这么跟师父说话的!”

游方做闪避状,却还是让师父给敲中了,大惊小怪道:“哎呀,师父你轻点,您老的武功这么厉害,不仅有形意马踏绝技还精通千猿手啊,弟子可没练过铁头功。”

刘黎啐了他一口道:“我以前敲你,怎没见你这么疼呢?是我老人家武功大进,还是你小子越活越回去了?”

游方拍马屁道:“您老的武功不仅未失,而且功力大进啊!”刘黎知道徒弟在满嘴跑火车,却只是哼了一声没再多说。

在腾冲休养了一周,刘黎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秘法神功虽然废尽,但一身武功至少还能使出来三、四成,虽然远不能与当年之勇相提并论,但也算是高手了。

游方以为师父要回柳州,老头却又把徒弟带到丽江,在束河古镇住了几天。这里曾是茶马古道上一个古老的驿站,位于玉龙山南脉的向阳坡谷,山势形法秀丽,风水理气冲和,是一个静修颐养的好去处,风水局呈“丹凤含书”之势。

就算不是风门秘法修行弟子,也能感觉到这里的空气和山水环境让人很舒适。

刘黎这两天没什么事,就带着徒弟在镇上闲逛,如今这个古镇的原住民几乎都迁出去了。镇中广场的四面都是店铺,抬头可见青山白云映衬下的翘角飞檐,显得空灵轻盈。低头看四周,则有一种古老的厚重中渗杂着现代人气浮动感。

老式的木板门面上着黝红的漆,店铺的门槛被来来往往的脚步踩的发亮,脚下是斑驳的麻石路面,不知经过多少年的修补,似乎杂乱的踏过各个年代,镇中来往的几乎全是各地的游客。老头买东西,游方帮着侃价,扯了七尺当地蜡染的工艺花布,老头笑呵呵地塞到游方的背包里让他背着。

游方也不敢乐,一看就知道是给女人买的,老头说是回去送给水印姑娘,游方却在心里嘀咕,十有八九是拿到小苗那里要去献宝。买完花布又往正北走,去看当地的“神泉”九鼎龙潭,也是此镇的灵枢地眼所在。

走到公园门口刘黎却停住了脚步,叹了口气道:“我上次来的时候,此泉是自然开放的,灵枢隐散滋润坡谷,今天却修了个小公园给围起来了,虽无大碍却也不合风水章法啊,算了,不进去看了。”

若谈伤势,刘黎已经完全恢复了,但身体能够修养到什么程度,那就不是单纯的疗伤了。

老头带徒弟到的地方自然都是绝佳之处,可是游方心里既着急又纳闷,师父这两天净带自己逛街来着,干嘛还不回柳州?

他此刻才小心翼翼地说道:“您不想看咱就不看了,这束河古镇真不错,可是您老人家就不怕出门太久,苗,苗,苗师娘着急吗?”

刘黎:“师娘?这也不好随便乱叫吧?…天下适合静修颐养的去处很多,知道我老人家为什么要带你到束河来吗?”

游方想了想道:“丹凤含书之局,确实应该领略。”

刘黎摇了摇头:“不仅仅为此,还记得你在勾滩苗寨对水印唱的那首歌吗?就是《束河》。我当时看你唱的那么深情,干脆就领你到这个地方来看看,歌印心声诗言志,找到感觉没有?”

游方哭笑不得:“多谢师父费心了!但弟子觉得您老人家好像是故意不回去,其实您已经完全无恙了。”

刘黎的神情竟有些不好意思:“我这几天照镜子,很明显气色不佳就像大病初愈,不想回去之后让人看了担心。”

刘黎确实有病容,一百多岁的老者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明显憔悴了许多,虽然云游颐养暗合天地灵枢之妙,但哪能那么容易完全恢复形容?

游方他却坏坏的笑了:“师父啊,你是怕苗师娘看见你这个样子担心吗?她如果真的在乎你,你这个样子会让人更怜惜,更能看出她的真心意。苦肉计懂不?我不知道你和她之间到什么程度了,这不正好是个机会吗!”

刘黎呵斥道:“你这臭小子,不拿师父开心不行啊?我风流江湖百年,还用你小子教我怎么泡妞?”话虽这么说,过了一会儿老头又自言自语道:“嗯,你也挺忙的,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就别总陪着我了,我明天就回柳州。”

刘黎次日离开束河古镇,从丽江启程回到柳州。而就在同一天,同样也养伤多日的唐半修终于赶到了位于晋中绵山的无冲派秘密内堂。

第三百四十二章 你想杀了我

晋中少雨多黄土,四野苍茫缺秀色,然而其腹地绵山却殊为奇异,谷壑幽深万木青翠,奇峰迭起间云雾蒸腾,身入其中,恍然错以为到了江南诗意深山。

唐半修一身行脚僧人的打扮,穿着青灰色的僧衣带着僧帽,肩背一个土黄色的褡裢,徒步进山,绕过抱腹岩中云峰寺,进入了并无道路、常人无法行走的深山。

绵山群岩苍然,在绿树葱茏中显露的嶙峋石崖多呈灰深黛之色,此地自古是河东最理想的出世清修闭关之所,悬崖绝壁间有不少大大小小或天然或人工凿建的静室禅房,隐于幽野至今不为人知。

凡尘俗眼若非身临其地亲见,是没有办法想像这山中妙境的,这里自古是道家胜地,也是佛家净土宗修行道场,之所以声名不显,最重要的原因是此处为隐世闭关修行之所。那深山中的险峻山崖间,很多幽僻处还垂着一条条长长的铁索,锈迹斑驳已有千百年,是修士来往攀登、出入洞天静室时所遗留。

这里有很多宫观庙堂,规模都不大,位置十分隐蔽,也从不对香客游人显示,掩藏在悬崖岩腹中精雅绝伦。近年来绵山外围一带有些古代遗存被发现,文化部门也在进行整理与保护工作,但崇山峻岭中还有大片根本无法进行考察与开发的区域。

唐半修翻山越岭、翻崖过涧,沿途还借助隐蔽的铁索攀援。这些铁索有的已有千年历史,掩于灌木杂花中,不是知情者根本找不到,若换成一般的铁链,恐怕早已腐朽,奇异的是它们千年来却仍然完好,只是表面锈迹斑驳。

唐半修一路经过很多隐于山岩间或保存完好或早已倾颓的石龛静室、古寺道观,这些地方如今皆已废弃无人,远望对面绝壁,终于看见两株古树展枝如相抱之势,无冲派的秘密内堂入口就在那里。

此处人迹难至,若无一身绝技很难孤身闯入,唐半修身受重伤逃离璇玑峰,当时并没有立刻离开大巴山,而是在深山中选择一处灵气充盈所在静养调伤。他伤的太重了,根本无法恢复,只能调治好表面上所受的外伤,强行压制内伤能够上路,这才乔装打扮奔赴无冲派的秘密内堂。

他翻山越岭的身形依然轻健敏捷,可此刻掩饰不住流露出疲倦之色,以他平时的身手与功力,来到这里本不必借助山中那些暗藏的铁索,可今天必须这么上山了。他没有立刻穿过深谷到对面崖上的秘密内堂去,而是就近择一静室调息。表面上他不想露出任何破绽,让人看出他身受重伤一身秘法几乎废尽。

看无冲派的秘密内堂所在,就知道这里不可能是与外界往来的场所,无冲派的创派祖师显化真人本是一位出世清修的道士,在世间云游时传授弟子杨公秘法,并结合自己于天地山川间的感悟,留下了无冲派这一线传承。

自明代中叶,无冲派将内堂迁到了山西灵石,而绵山中这一处秘密洞天是派中高手闭关清修之地,江湖同道极少知晓。到了民国时,唐朝尚之父唐有方为了开拓基业、世间经营往来方便,又将无冲派的根本道场包括内堂都迁到了南京郊外,长江以北的下关一带。

想当年七大派围剿无冲,就发生在金陵江北。

当时唐朝和与唐朝尚兄弟只有三岁,他们不在家,被父亲派人送往秘密内堂了。唐有方当时隐约听到了一些风声,据说九星派召集叠嶂、寻峦、松鹤谷、鸣翠泉、形法、卧牛等六派欲对无冲派不利。

唐有方并不清楚具体的事态,更不知道刘黎持量天尺暗中找到九星派商议此事,并要求九星派一定要传话让寻峦派掌门陆文行表态。

为了以防万一,唐有方把两个儿子送走了,名义上却不是为了避祸,只说是去拜祭祖师。无冲派的核心弟子,得传本门最高深秘法,都要在祖师显化真人真身坐像前拜祭,但基本上都是在成年修炼有成时,小孩子怎么可能进得了绵山秘密内堂?

但唐有方就是把自己三岁的儿子送去了。反正他的儿子定将自幼修习无冲秘法,若无意外迟早也要去拜祭。

唐朝和与唐朝尚是被两名高手背进绵山的,他们都是唐家世代的心腹仆从,一人叫唐全道,另一人叫凌登行,唐全道就是唐半修之父。

恰在此时发生了七大派围剿无冲之事,刘黎带着弟子朱涌杰在最后关头也现身了,无冲派被一网打尽,年幼的唐氏兄弟因此行躲过一劫。凌登行后来于乱世中身亡,唐氏兄弟跟随唐全道辗转至台湾,最后选择在美国落脚,用数十年之功经营了朝和集团这个庞大的组织。

如今世事沧桑轮回,唐氏兄弟先后殒命,而身负重伤的唐半修拼尽最后的余力,又回到了绵山深处。

当他穿过两山之间的峡谷,沿嶙峋山岩中隐蔽的小道走到那两株枝叶合抱的千年古树间时,有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前方,低喝一声:“诸法如幻!”

唐半修冷冷答道:“无冲化煞!”

那人赶紧躬身行礼道:“总教练,你终于回来了!二老板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安先生和他的手下三天前就来这里了,我与无实一直在担心您,您没事就好!”

唐半修眉心一锁:“哦,安佐杰已经来了?他带了多少人,这几日都在做什么,又对你们说了些什么?…唉!二老板此去本就没打算回来,与刘黎同归于尽,也算是他完成大愿。…随我进去吧,无实在哪里?”

那人答道:“无实在祖师殿,我与他轮流把守这入口门户,一直在等待您来,现在总算放心了,安先生也在等您。”

唐半修是无冲派的内堂总管身份,负责组织的行动指挥之外,他私人还训练了八名死士,类似弟子又类似仆从的身份,其中六人已命丧璇玑峰。

剩下的这两人是他最信任的也是修为最高的一对兄弟,名叫凌无实与凌无虚,被派来驻守秘密内堂做接应。

他们并不是亲兄弟,只是唐半修认养的一对孤儿,名字是唐朝和起的,之所以姓凌是为了记念当年的凌登行。他们自幼修习秘法、枪法还有武功,以前是唐半修本人的贴身随从、最信任的心腹,所以这次行动才会被派到这里来。

听说安佐杰几天前就已经到了,只允许无冲派内部高层进入的秘密内堂,安佐杰竟然将十几名手下都带进来了,唐半修不禁怒意升腾。事情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当日安佐杰定是带着手下临阵脱逃,却躲到了这里。

无论是按无冲派的门规还是朝和集团的组织纪律,安佐杰这种做法都应该被清理掉,而此时唐半修却只能不动声色,心中盘算该如何应对。

如今无冲派精锐尽失,他也深受重伤,就凭凌无虚与凌无实这两名手下,根本不是安佐杰的对手。唐朝尚有秘令让他杀了安佐杰,并将无冲派掌门信物正式传于阁主,他必须要完成啊。

凌氏兄弟并不知道唐朝尚的秘令,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入第三人之耳,安佐杰带着无冲派最后一批精锐弟子突然来到秘密内堂,他们也很惊讶。安佐杰则解释自己奉唐朝尚的秘令下山,为无冲派保留最后的传承力量,结果他却在璇玑峰下遭遇伏击,一番苦战方才脱身,为掩护行踪,用了好几天才绕道来到此地。

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有风闻,唐朝尚不幸与刘黎同归于尽,随他一同前去的高手也都不幸殒命,只有唐半修带伤逃走,如今下落不明。

假如在知情者面前,安佐杰的谎撒的不算高明,但如今唐朝尚等人已死无对证,谁敢说二老板没有下此命令呢?唐朝尚命令安佐杰下山设伏时,唐半修并不在旁边,是否还有秘密交待,如今安佐杰自己怎么说就怎么是了,除非唐半修敢跟他公然翻脸。

无冲派自古的秘密内堂,原本只有唐氏兄弟、唐半修、吴玉翀、安佐杰这么几个人知道,唐半修事先派了两名手下来,而安佐杰则又带了十几号人来,这个自古清修之地,还从来没这么杂乱过,杂乱中隐藏着阴谋凶险。

无冲派真正主事的内堂,从明代中叶起早已迁出了绵山,但自古以来的规矩,历代掌门的传承仪式所在、接过传承信物的地点,必须是这里。唐朝和与唐朝尚在海外建立组织,以无冲派隐秘传承为核心,先后主事也相当于掌门的地位,但他们却没有自称掌门,在组织中众人称呼他们为大老板与二老板。

按唐朝尚的想法,吴玉翀应当在此地尊照门规仪式成为下一代无冲派掌门,完成传承的正式回归。无冲派的传承信物是一支大约五寸高的带柄金铃,名叫无冲铃,当年金陵郊外的大战后已经失踪。后来唐氏兄弟按照秘密内堂中存留的图谱典籍记载,又打造炼化了一模一样的一件。

新打造的无冲铃,虽然凝聚了唐氏兄弟多年的心血与神念淬炼之功,但比起无冲祖师显化真人的遗物,神妙之处还差的很远,只是一种替代象征而已,其威力恐怕还不如秘密内堂中保留的其他几件法器,比如不久前在璇玑峰上损毁的一对银龙软剑。

秘密内堂祖师殿中保留了显化真人的遗蜕真身,还有历代门中传承谱系典籍,若干重要的秘法器物,这里应该是最为隐蔽与安全的场所。安佐杰对无冲派的传承不感兴趣,但在如今这个特别的时机,他必须控制无冲派的传承象征,才能够名正言顺的掌握朝和集团这个外围,否则只怕内部高层不服。

安佐杰若得势之后再经过一番清洗,哪怕最终把无冲派的名义一脚踢开也无所谓,而唐朝尚率领的组织精锐被一网打尽,从某种程度上也是帮了安佐杰一个大忙。但他此刻仍然显得很谨慎,毕竟唐半修生死未知,而那位神秘的阁主还没有出现。

唐半修随着凌无虚走进山崖中,两株古树后竟是嵌在岩腹里的一座古祠,分不清究竟是佛寺还是道观,因为左右供奉的分别是神像和菩萨,真人等身大小。这祠堂也就和普通的一间厅堂差不多大,正中却无神坛供奉,而是一面山屏。

此山屏应是天然形成,却经过巧妙的人工凿建,凝炼绵山悠深的灵枢之气,假如在崖外以高人的神识查探,因此山屏的存在,山势地气浑然一体,根本发现不了有这么一个地方。除非攀到高处钻入树后藤萝掩映间,亲眼看见才能查觉。

绕过山屏,后面是山中的一条甬道,天然的岩石裂隙形成的空洞,又经过了人工的凿建,入口很窄往深处渐行渐宽,空气仿佛是流通的,温度和湿度都非常合适,而通道两侧还凿建有小型石室,是历代高人的闭关之所。

再往前走是人工修建的一道牌楼,象征着山中门户,牌楼后就是这个山腹岩洞最宽敞的地方,也就是祖师殿。

祖师殿正中有一七尺高青玉坛,台上端坐着无冲派祖师显化真人的真身遗蜕彩塑造像。虽是千年遗蜕,但这位真人眼帘微闭似神气开阖,身如灵枢宛然运转山外绵绵天地气息。

桀骜不驯的唐半修走到这里也不禁肃然起敬,未至牌楼就已经端正身形整理僧袍,准备入殿中跪拜了。

就在这时有一行人从青玉坛左右两侧快步走了出来,以安佐杰为首迎到牌楼前,做了一个让唐半修目瞪口呆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