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黎:“他们得罪的可是你梅兰德!你虽把网络公关公司的事情摆平了,但是没有查出来到底是谁干的。我和你一样清楚是安佐杰干的,但中间人也不能轻易放过,收了几个钱就凭空败坏一个素不相识者的声望名誉,假如不是你而是另一个无辜之人,莫明其妙这一辈子不就毁了吗?
既然遇到了又与我徒弟有关,我能让他们继续蹦跶吗?这两天我也没闲着,查出了那个委托公司的底细,找到了那伙收钱栽赃的杂碎,我得让他们都吐出来再后悔一辈子,也间接警告一下安佐杰,别以为我老人家睡着了!”
游方:“你老人家要亮出名号插手这件事?”
刘黎又一瞪眼:“当然要把字号亮出来,我不给你撑腰,谁给你撑腰?…对了,你在海南是怎么与向笑礼解决向左狐的事情,他应该知道了吧?”
游方:“我在柳州时不是已经告诉师父了吗?我与向笑礼之间曾有秘商。”
刘黎一拍大腿:“那就妥了!他们玩栽赃,难道我就不会吗?论江湖把戏我老头子是他们的祖宗!这次我就亮出字号来,就说此事无冲派所为,我已经收拾了那伙杂碎,并且查出当年一段往事。”
游方眨了眨眼睛接话道:“当年向左狐在北京发现了无冲派败类潜入境内图谋不轨,于是跟踪调查,却不幸被高手围攻身亡,今日您老人家方查出事实真相,松鹤谷满门终于可以安心了。”
刘黎也叹了一口气:“是啊,你小子安好的门槛,我老人家就跟着上了,人是我杀的,事情也由我来解决,并亲手将鹤翅风笛送回松鹤谷,那是人家的掌门信物,别再和寻峦玉箴一样几十年找不回来。”
游方:“我记得鹤翅风笛被您老人家丢进颐和园的湖里了,还能在吗?”
刘黎一伸手从椅背后面抽出一物:“你看这是什么?”
游方竖起大拇指道:“原来您老人家早就给捞起来了!”
刘黎一挥鹤翅风笛:“快去忙你的吧,六扇门那位姑娘,恐怕还在等你吃晚饭吧?”
游方长揖道:“那弟子先告辞了,明天再来拜见您。”
刘黎:“不用来了,我今晚办完事,明天就去松鹤谷,然后早点回柳州,你有事到柳州找我,没事就别来烦我。”
游方告辞正准备出门,却发现老头一直看着他笑,这笑容怪怪的让他心里直发毛,忍不住问了一句:“您老人家还有什么吩咐,为何这样看着弟子?”
刘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用鹤翅风笛指着他道:“我只听说准姑爷上门得哄着丈母娘,没听说第一次上门就把人揍一顿的,还揍得服服帖帖,小子,你也真是出奇了!”
游方尴尬道:“师父,这玩笑可不能乱开,啥丈母娘啊,我可没打人家那个主意!治病救人而已,假如您老遇见了也会帮忙的。”
…
游方第二天又去了医院,张爱华看见他脸色都发白,可是在游方、屠索诚、屠苏坚持劝说下,又被扶到床上躺好,咬着毛巾挨了一顿拍。
仍然是半个小时,游方收功之后真的是累了,坐在那里闭目养神不说话。不用他再提醒,张爱华自己从床上跳起来倒了杯水一饮而尽,一路小跑就出去了,屠索诚仍然跟了出去。
游方坐在那里,突然感觉有一双温柔的小手按住他的肩头在轻轻的按摩,手法很不专业位置也不太对,软弱无力,却让人感觉到一种彻底的放松与舒适,就听屠苏的声音在耳后道:“游方哥哥,今天又累坏了吧?”
游方刚想答话,有人把病房门推开了,只听谢小仙轻喝了一句:“游方,你干嘛呢!屠苏的病还没好,你好意思让人家替你按摩,这不是欺负小姑娘吗!”
游方赶紧站了起来,转过身满脸苦笑道:“不不不,我可没有欺负屠苏,就是坐在那里歇一歇。”
屠苏也解释道:“小仙姐姐,你误会了,游方哥哥这两天中午都在给我妈妈治病,推拿按摩,非常非常累的,你看看他的衣领都汗透了!我就是替他揉揉肩膀。”
谢小仙放下手中的东西道:“这事我听说了,他还真有本事,恭喜你妈妈没事了。…屠苏,你身体还没好,坐那边歇着吧。…游方,你也坐好了。”
游方有些忐忑的坐下道:“小仙,你要干嘛?”
谢小仙:“看你累成这样,我替你揉揉肩,坐着别乱动。”说完话站到游方身后上手就按,捏的游方直龇牙,一边还笑着说道:“谢谢,谢谢,真舒服!”
就在这时屠索诚陪着赵爱华回来了,见到这一幕赶忙问道:“谢警官,您来了?工作这么忙还总来看小苏,她的事情让你操了这么多心,真的不好意思!”
谢小仙从自己随身带来的包中抽出一样东西道:“这是车祸现场留下的一幅画,我找人问过,是一幅明代的古画,可不好随便处理了,是你们谁的东西?”
谢小仙手中展开的是一幅早春山水立轴,微微发黄的宣纸水墨画,表面却有一个清晰的脚印,这一脚半蹬青山半踏绿水,却都在山水留白处,显得十分的醒目,那是游方抱住屠苏转身飞奔时踩上去的。
第二百九十八章 当仁不让
“呃,这是我准备送给屠叔叔的礼物,第一次上门不好意思空着手,没想到饭没吃成画也丢了,还好屠苏没事。这脚印是我的,画被踩脏了,不过没关系,我会处理掉,重新装裱一下应该看不出来。”游方在一旁答道。
屠索诚却把画接过去说道:“小游啊,就是来吃顿饭呗,你还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干嘛?脚印留的好啊,恰恰是个纪念,看见这个印记,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谢谢你,我非常满意。…你看看这个脚印,有点踏过山水再回首风景的意思,呵呵呵。”
听见屠索诚的话,游方看着画中的脚印,又想起昨天师父的交待,一时若有所思,而屠索诚乐呵呵的把这幅带着脚印的画收了起来。
等游方回过神来,屠苏有些不放心的问道:“我妈妈的病还需要再治吗?”
游方想了想答道:“为了达到最佳的治疗效果,还是再进行一个疗程更稳妥,那样就万无一失了。”
赵爱华差点没蹦起来,退后一步连连摆手道:“不必了,不必了,我完全好了!你看,腿脚利索的很,一点问题都没有。小游,辛苦你了,阿姨万分感激,真的不用再治了,待会儿就去办出院手续。”
游方突然一拍脑门道:“我差点忘了,明天我有事要去外地,而阿姨的病确实也没什么问题了。假如还有什么不舒服的话您就打声招呼,我可以随时飞过来,或者我请莫溪来帮您拍击按摩,他也会这手功夫!很方便的,他就在北京。”
赵爱华:“麻烦你我都过意不去了,怎么好意思再麻烦别人?再说了,我真好了,真的真的好了,一点病都没有。…老屠啊,你明天就不用请假了,我来医院照顾屠苏,你回外交部上班吧。”
屠苏在一旁笑着摇头道:“妈妈也回单位上班吧,其实我一点事都没有了,就是医生还坚持让我再住院观察几天。…对了,明天还有朋友要到北京来看我呢,游方哥哥,你明天就要走吗?那就碰不到小玉、和箬雪姐姐了。”
谢小仙吃了一惊:“小玉那丫头和齐小姐也要来吗?”
屠苏点头道:“嗯,小玉听说我住院了,就一定要过来,我劝她别来了,可是她连机票都已经订好了。箬雪姐姐不放心小玉一个人到北京,也请了两天假,连着周末正好一起来。”
谢小仙又问道:“她们知道游方也在这里?”
屠苏:“当然知道了,听说我出了车祸,是游方哥哥救的我,还差点耽误了论文答辩,小玉都急坏了。…知道你也在北京,她们就想过来看看大家,可惜游方哥哥明天就要走了。”
游方摆手道:“我不在没关系呀,你已经没事了,我看你们四个,可以在北京再摆一桌麻将了。”
…
屠索诚非常高兴,屠苏逢凶化吉转危为安值得庆祝,游方顺利的拿到学位也值得庆祝,而且因祸得福,妻子赵爱华久治不愈的顽症竟然就这么神奇的好了!这几天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出门觉得阳光灿烂、回家觉得满室生辉呀。
游方明天就要走,当然要好好请他,上次那顿饭没吃成,而这几天忙成这样,甚至都没有顾得上请游方吃顿饭,这天晚上屠索诚就在医院附近找了家饭店庆祝兼答谢。谢小仙当然也要请,屈教授没时间,但是莫溪和未婚妻屈怡敏也来了。
屠苏说自己也想凑热闹,问游方可不可以,她现在还没出院呢。游方想了想说道:“没什么问题,你就坐旁边吃点清淡的菜,别喝酒就成。”
加上屠索诚夫妇,晚上这一桌一共有七个人,说的都是感激万分与不必感谢之类的话,游方心里很高兴,酒桌上就数他喝的最多。但论起酒量屠索诚可比游方差远了,到最后显然已经喝多了,抓着游方的胳膊搂着他的肩膀说了很多推心置腹的感慨话。
都说酒后失言,屠索诚还对游方道歉来着,说自己当初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第一次在广州见面对游方说了那样的话,一定不要介意云云。然后又说自己曾怀疑过游方小小年纪,学历不像是真的,但在医院见到主持答辩的著名专家都亲自来接他,而屈正波那种德高望重的前辈都能请来,才清楚他果然是个了不得的人才!
接着又感谢他上次送的那个瓷杯、这次送的古画,屠索诚都是打心眼里喜欢,还感谢他在广州的时候帮屠苏的姨父介绍生意,有心又有能力,至于这次在北京就更不用提了!屠索诚告诉游方,往后就像一家人一样,到北京千万别忘了到他家里来,就当都是自己的亲人。
虽然是醉话,但也是真话,说来说去就是一个中心思想——简直把游方当亲儿子了。
谢小仙坐在一旁,表情渐渐有点不自然,出门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却在走廊上被游方堵住了,游方问了一句:“小仙,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谢小仙低头道:“没有啊,你怎么出来了,就是来问我这句话吗?”
游方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很抱歉!但是我得告诉你,我对屠苏真没动什么心眼,一点都没有。”
谢小仙:“说你对她有坏心眼,我也不会相信的,你只是对她太好了!…但有些事情恐怕由不得你,你对我有过一丝恶意吗?快进去吧,要不然别人会纳闷的,我们俩跑到这里来说悄悄话。…明天到外地办事,你要小心,千万千万别有意外。”说着话推了他一把,拉着他的袖子回到了包间。
…
寻峦派的宗门大会开始了,张玺很着急呀,因为兰德先生还没到,但是两人已经通过电话。游方给张玺吃了定心丸,说自己一定会赶到的,让张玺他们先开会,同门聚会热闹热闹喝喝酒啥的,正经事慢慢谈。
宗门聚会的第一天谈的就是这一年来的各项事务,包括新收了哪些弟子入门、秘法修习情况如何、产业经营以及内部财务的总结和预算、下一年度的事情安排、与风门各派的交往备忘等等。通过这些看似琐碎但又十分重要的事务就看出张玺的重要了,陆长林只是个摆设,凡事大多都是张玺在处理。
往年的宗门聚会就是这么过去的,但是今年却出了新的变化,当天晚上首先发难的是门内辈份最高的供奉长老郝丰俊。这位老人家在酒席上问了陆长林好几件事,陆长林要么答不上来要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都让郝丰俊去找张玺解决。
这位在寻峦派一向以老好人著称的供奉长老今天却发了脾气,一顿酒杯道:“看来,我寻峦派需要推选一名新的掌门了,多年来宗门不整,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
严格的说起来寻峦派现在没掌门,陆长林是以内堂长老的身份摄掌门之位,以往提到这件事的时候都因为达不成一致意见而不了了之,不料今天另外两位内堂长老却出人意料的保持一致,都附和郝丰俊的提议。
有人老调重谈,仍然借口掌门信物未寻回说以后再议,被郝丰俊、张玺、包旻齐声否决。寻峦玉箴不在,难道寻峦传承就不在了吗?丢失玉箴已是对不起历代宗师,六十多年来宗门无首,更是今人的不是,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应当羞愧!
这一番话说的是义正言辞,谁也不好反对,接下来就推选吧,反正寻峦派门中最重要的骨干弟子都在呢,可以现场定夺。
往年这种时候都是郝丰俊出来和稀泥,他不想看见宗门分裂,但今天这位老人家却不说话,另有人出来和稀泥道:“陆长老已经代理掌门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如就推选他为正式掌门。”
一向以脾气耿直著称的包旻说话毫不客气,直言不讳道:“如果什么都不做就算苦劳的话,什么人都可以在这个位子上待很多年,我认为陆长老并无领袖宗门之才,更无发扬传承之能,我推举他为供奉长老。”
他的提议真狠呐,不仅代掌门不让陆长林做了,就连掌握实权的内堂长老也拿下,让陆长林去做地位尊荣、平时却不管实事的供奉长老,与郝丰俊一样就等于退休享清福了。
陆长林不太好反驳,但面子上也不好看,他以为包旻在嘲笑他秘法修为低想取而代之,看了张玺一眼,然后问道:“那么包长老想推举何人呢?”
包旻答的很干脆:“论德论才,论这些年对寻峦派基业的贡献,论江湖上的声望人脉,只有一人能但此任,就是张玺张长老。”
陆长林吃了一惊啊,他没想到包旻会推举张玺。而张玺本人推辞道:“包长老为寻峦派第一高手,多年守护秘法传承,实为宗门表率,我推举包长老。”他推荐的也有道理,包旻确实是江湖上公认的秘法高手,是寻峦派镇场子的人物。
接下来的场面变得很有意思,两位长老互都推举对方,同时自己又表示谦让,简直太高风亮节了!在座众人有的帮腔有的劝说,有人劝张玺有人劝包旻,但这两人都很固执。这一番推让看上去仍然相持不下,却导致了一个结果——没有陆长林什么事了,大部分同门已经达成了共识,就看张玺和包旻两人自己怎么决定。
这时陆长林的一名亲信弟子又说话了:“既然两位长老互相推辞,都不愿意继任掌门,我看还不如让陆长老继续暂摄。”
关键时刻还是郝丰俊站出来劝解道:“依老夫看来,张、包二位长老就任寻峦掌门都足以胜任,只是他们都认为对方比自己更合适,这是我寻峦派的幸事啊,难道诸位有谁反对吗?”
没有,没人反对郝丰俊的话,否则太不知趣了!
郝丰俊又说道:“我看这样吧,张长老自谦秘法修为不如包长老,而包长老认为领袖宗门事务并非所长,而我看来,其实张长老修为不弱,在当代江湖也可称高手了,只是事务庞杂影响了修炼。我已经老了,看什么事情都以寻峦传承为重,要想比较二位长老在传承上的水准,其实考教的应该是他们的亲传弟子。”
郝丰俊提了个建议,让包旻的亲传弟子何德清与包冉、张玺的亲传弟子张流冰与张流花,明天同门演法以较高下。这个提议听起来蛮古怪的,二位长老本是互相推辞,再让弟子动手演法比较高下的话,到底是求胜还是求败呢?
这时包旻说话了:“德清、冉冉,明日出手演法要尽全力,不必故意退让,也让诸同门评点一下你们习法以来的得失。”张玺也对两个儿子做了同样的吩咐,让他们该怎么演法就怎么演法,不必有意退让,施展出这些年学的真功夫。
这时有聪明人已经看出来了,郝丰俊与包旻、张玺恐怕早就私下里商量好了,今天就是下定决心要解决宗门不整的事情,于是闭口旁观。还有一些人在心里直犯嘀咕,认为包旻和张玺以退为进、以让为争,既想当掌门又想摆个高姿态,最后还是让亲传弟子下场争夺,于是都等着看热闹了。
见商议已定,众人再无异议,郝丰俊又说道:“我昨天接到了兰德先生传来的消息,他将于明日到寻峦派拜山,并受一位前辈所托,送来一件对我寻峦派非常重要的东西,但此物一定要等到宗门整合、掌门正式即位之后才能拿出来,来的正好啊!”
张玺与包旻齐声道:“兰德先生要来?那太巧了!明日晚辈们的演法考教,就让兰德前辈来做仲裁。”
游方还没有到香港呢,已经被推举为寻峦派门中演法的裁判,他说谁胜就是谁胜。同门演法并不是生死相斗,主要是比较境界高下、功力深浅、对各种秘法手段运用的巧妙如何,如果两人之间非常接近的话,确实很难分出胜负。
让寻峦派内部的人来仲裁,难免有私心偏向之嫌,梅兰德身为前辈且秘法修为高超,并在江湖上声望正隆威信很高,他来充当这个角色是再适合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