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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大雨带来的泥石流让公路都中段了,可是你看着场地里面,几乎没有什么积水,不觉得奇怪吗?”
“这个……”我想了想,“甲方给我们提供的地形图上有等高线,我记得这块地是北高南低的,可能这块场地的原始排水性比较好,都流到前面的水里去了。”
他不置可否,又往左边走了几部,基本上正对着场地的正中间,“昨天看场地的时候,我说了句‘Atmosphere’,你是怎么解释的?”
我不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只好老实回答道,“昨天就是和甲方胡吹了一下风水,我其实也挺业余的,就是随便说了下咱这块场地地段好,地势好,风景好,说‘龙脉’什么的都是奉承甲方的话。阿肯大师,您到底想说什么啊?”
“龙脉,”他接着我的话,眼睛却看着远方,“你过来,到我这里来看。”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走过去。
“你听说过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吗?”
“嗯。”
“我们现在是什么方位?”
“应该是面向南方吧。”
“古人讲风水,有一个教科书式的风水格局。你应该知道一点的吧?”
“上大学时学过,”我挠挠头,“不过很多都还给老师了。”
他轻轻地“哼”了一声,像是哂笑,说道:“好的风水格局,一般北面会有一座比较高的山势,叫做‘主山’,东侧和西侧各有稍低一点的辅山,叫做‘青龙’和‘白虎’。主山前面会有一条蜿蜒的河流穿过,与河遥遥相对的还会有一座案头一样的小山,叫做‘案山’,这样基本上一块地的东南西北都有山体遮掩,利于军事防御,南面又有河流流过,利于生活交通。如果河水够蜿蜒,再向南的方向,最好还有临河相对的小山,称之为‘龟山’和‘蛇山’,呈对峙状,通常会立有塔作为对景,也有镇邪一说,”他顿了一下,看向我,“我说了这么多,你有什么想法?”
“……”我没想到他可以用中文一口气说这么多专业的东西,让我觉得好像是老师带着学生调研来了,一瞬间几乎脱口而出,“你的中文,原来这么流利?”
“……”他的脸色果然一黑。
“啊……不是!”我连忙纠正,“我认真听了,我脑子笨,你让我想想……想想……”
我一边想,一边朝远处看出,忽然灵光乍现!
“您说的,不就是这里吗?!”我忍不住叫出声来,“我们站的这里,就是主山,左右两边,就是青龙和白虎,前面有条河,河对岸那个小山丘就是案山,对不对?”
他扬了扬眉毛。
“可是……可是,还是说明这块地风水好啊。”也没啥创新性观点啊。
他的脸色又黑了一黑,眉眼间流露出“朽木不可雕也”的神情。
“我现在看到的山水,和几百年前古人看到的山水,会不会有大的变化?”他又问。
“应该不会。”我摇摇头。
“既然我看得到,古人肯定也看得到。你是本地人,你应该听说过前面东南方向有两座塔吧?”
“这我倒是知道,以前是有两座庙隔水相望,据说是宋代就有的,但是□□时候被拆除了,只剩下两座塔,一边一座,一个木的,一个石的,听说前年已经被评为市文物保护单位……”说到这里我一下停住,“你是说宋代这里已经……”
“是你说的。”他纠正。
“可是这里一片荒芜啊,”我往下看着场地里的杂草丛生,“什么也没有啊。”
“地上没有,那地下呢?”
“天哪!”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惊讶地叫起来,“你是说这里……这下面有墓葬?!墓葬?!……怪不得那么大雨场地没有积水……都渗下去了?”
“程小姐,这也是你说的。”他一点也不惊讶,慢条斯理地纠正我。
“噢,NO!这……这……”我一时词穷,说不出话来,“我脑子笨,你让我想想……这、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可没确定,”他耸耸肩,“这都是你说的。”
“我不也是在你的引导下得出的结论吗?”我有些急了,要真是墓葬,还做什么高档居住啊,国家发给甲方500块和一张证书,项目提前结束,我们的竞标不就泡汤了吗?!
“阿肯大师,你是怎么想到会有这一可能的?”
“昨天看了场地受到你的启发,加上你送来的资料,我都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特别是善阳历史那一段引起了我的注意,所以今天上午想来证实一下。”他也倒老老实实地说道。
哎呀……我这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周仁让我待在这里帮阿肯大师解答问题,以获得最新的资讯,难道我回去带给他的最新资讯就是:项目泡汤了吗?
等等等等,我忽然拽回一点理智:刚刚的这一切,不都还是猜测吗?
我刚刚看向阿肯大师,就听见他说道:“我应该给甲方胡总打个电话,毕竟食人之禄,忠人之事。”
“等一下!”我立刻做出尔康阻止状,“我是说,这毕竟还是猜测嘛。这样会不会太草率了一点?胡总花了那么大价钱拍了这块地,但你却告诉他这块地下有墓葬,得保护起来,那他好几亿不是白白打了水漂?”
“我只是告诉他,信不信由他。要确定,可以找专业机构过来探测一下。”
“然后呢?”
“然后?”他竟笑了起来,“如果不是,就继续竞标,如果是,就停止。即便是现在不探测,到时候打地基挖到墓葬,也是会停工的。”
他那样子,像是轻巧极了。
我却真的急了起来,“可是现在现在停工,和打桩时候停工,完全不一样啊!”
“有什么不一样?”他不明白的样子。
“就是……”
“什么?……哦,我明白了,”他笑了一下,好像恍然大悟,“因为现在停工,竞标终止,设计院是颗粒无收;而到时候停工,你们已经拿到了竞标的设计费,即便是停工,也是胡总的损失,和你们设计单位无关了。”
“这是一方面,可是…哎!完全不对好不好!”我简直要跳起来了。
“那你说说,怎么不对法?”他干脆操起手,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如果真的有,打桩时候肯定会对墓葬造成破坏!而且胡总拍这块地花了4.5个亿,要是都动土了才发现墓葬,他能就这样忍心让这白花花的银子付之东流?我估计他宁愿再花一个亿去想办法,也要把这个项目原地进行下去。到时候,这底下的文物全都得完蛋。”
“你真这么想的?”他挑着眼角打量我。
“当然啊!”我信誓旦旦地说,虽然也心疼煮熟的鸭子马上就要飞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