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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陶哥将我带到东厢的客房里稍作休息。周所又发了一条短信,让我跟阿肯大师多多了解这块地的信息,因为这个人的话,对甲方影响作用太大了。
我觉得周仁恨不得我是个女间谍,能盗取到最核心的机密。
“陶哥,”在引路的时候,我决定从他的亲信下手,“您也是建筑行业的?”
“我不是,”陶哥笑眯眯地答道,“我以前是他父亲的司机,现在是他的司机了。”
“哦,那您和他认识很久了。”
“岂止,我看着他长大的。”
哦…看来关系不一般,我又问,“那您也经常和阿肯大师到处跑了?”
“也没有,回国了才这样,不过阿肯身体不太好,这是他回国的第一个项目。”
“这样啊,”我有些意外,“我还以为阿肯大师项目多的数不过来呢。那您觉得这第一个项目的基地怎么样?”
“呵呵,这我说不上来,专业的事阿肯也不跟我说,”陶哥走到一扇门前,打开,然后停下来,依旧笑眯眯地回答道,“不过这地方空气清新,很适合阿肯休养。程工,您到了。”
这是一间简洁精致的客房,窗户框剪出庭院的枯山水,木塌上是浅白色的推拉门,也许是又在煎茶,隐约可见屋内袅袅热气,窗边有一个深色的背影,我猜是阿肯大师在查阅我送来的资料。
周围很安静,不闻汽笛声,只有间或的鸟鸣和竹影的婆娑声。
我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几张,发到微博,并装模作样地配上酸溜溜的文字:“出差间隙,意外听见心的声音。”
一会儿我的小读者就给我留言了。
——“好美!大大去哪里出差了?”
——“大大,什么时候更文,等得好苦!”
——“好羡慕!嘤嘤嘤!”
另外还有好几个赞。
我正在一一回复,却被所里司机老王的一通电话打断,得知一个坏消息:大暴雨导致公路塌方,今天铁定是回不去了。至于什么时候能回,得看修路的速度了。
我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心想:也行,人生中住这么高档的酒店,也算是开眼界了。但是下面问题来了——这7000多一晚的房费,谁出?
整整一个下午,我都没有再见到阿肯大师,也不知道他看了我们做的资料到底有没有问题。快六点的时候,陶哥领我们去大厅吃饭,也不见阿肯大师的踪影。陶哥说他身体有些不舒服,就不和我们一块儿吃了。
“阿肯大师要紧吗?”我表示关心。
“没什么,”陶哥说,“谢谢你的关心,他到了下雨天,就会觉得有些胸闷,不碍事的。”
“希望明天会天晴,路会修好。”我祈祷。
“怎么啦?”陶哥问,“想男朋友了?”
“没有。呵呵。”我表面做娇羞状,心里却在哀叹,这房费,所里到底能为我赞助多少。
“小程干这行多少年啦?”陶哥和我闲聊。
“也才一年多。”
“建筑这行挺累的,我跟着阿肯没少见过设计院的人熬夜,那强度真不适合女生。”
“那也算吧,”我笑笑,“我其实也不算主创设计,因祸得福,要是我没有出车祸,我一样现在也在一线血拼呢。”
“车祸?”陶哥饶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但没有追问,而是岔开了话题,“小程是本地人?”
“对啊。”
“听你讲话有北方口音呢。”
“呵呵,是吧,我大学在北方念的,呆了五年呢。”
“五年啊……”陶哥看着我,好像在叹气,“真是很长的时间呢。”
“是吧。”我被他忽如其来的惆怅整的不知如何接话,尴尬症正要发作,临时想起一个话题,“对了,陶哥,我觉得阿肯大师中文挺好的。”
陶哥笑了笑,说道,“他没跟你说过?”
“?”
陶哥深深地看我一眼:“他前一顿时间身体不太好。不过现在慢慢好起来了,这也是间或性的,医生说这个是可以复原的。目前日常交流没问题,就是怕专业性的,万一他不知道用中文怎么表达,我也完全帮不上忙嘛。”
“这样啊。”果然是间或性语言障碍。
“吃吧吃吧,看你这么瘦,多吃点。”陶哥忽然话锋一转,热情地好像初次见面。
一夜雨疏风骤。早上醒来的时候,外面还下着小雨。吃完早饭,雨停了,但天还是阴阴的。
我在这无所事事,拍个了阴沉沉的天空,发到微博,写道:“无聊。”
刚发完没多久,就有人敲门。
居然是阿肯大师。
他穿着一件亚麻色的长衬衣,问我上午是否有空。
“当然有空。您有什么问题要讨论吗?”
“关于场地,我想请您陪我去证实一件事情。”
阿肯大师带从酒店偏门出去,走了一条小道。暴雨初歇,小鸟在林间间或啼叫,草木葳蕤青翠,时而有雨珠从树梢地滴落到我头上,空气清新极了。
我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赞叹道:“真舒服。”
阿肯看向我,很清浅地笑了一下。
“您身体好点了吗?”我问道,“陶哥昨天说您身体不舒服,胸闷。”
“好多了,谢谢。”他说,“下雨天气闷,会引发以前的老毛病。”
“慢性支气管炎吗?”我也不懂医学,随口瞎问。
“不是,车祸。”
我停下脚步,怔住,“您也遭遇过车祸?”
怪不得他昨天对我出车祸也那么在意,原来他也有同样经历。
那陶哥昨天跟我说的,他身体不好,有间歇性失语症,也是因为这个吗?
他点点头,“我开车,高速上躲避一只忽然冒出来的小狗,车翻了。”
“啊……”我咋舌,高速出事儿,肯定很严重,不过看他现在还能站在我面前,应该也是是没有大碍了,我安慰道,“是挺可怕的,不过过了就别想啦,嘻嘻,反正开车小心一点就好。”
他转过头,黑黑的瞳孔瞧着我,我愣了愣,没来由地觉得这双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
可他却说了句英语,让我措不及防:“but I lost my wife.(但是我失去了我的妻子。)”
呃……我没想到他接下来的话竟然是这句。原来这场车祸这么严重,严重到我完全不晓得如何再用轻巧的语句带过这个话题,我呆呆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接下去才好。
哎,这大清早的,好端端地说什么车祸呢。
阿肯继续往前走,我只好尴尬又沉默地走在后面,两人一时无话,大概走了20米,他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拨开密密的草木,说:“我们到了。”
我上前两步向外瞧去,原来已经到了一处高地,向下鸟瞰正是我们的建筑场地所在。远处水天相接,芦苇摇荡。
“你看看这场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他转过头来,问我。
“啊?”我四下瞅了瞅,场地还是那个场地啊,没有高一点也没有低一点,没有大一点也没有小一点,这能看出个啥来啊,“有什么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