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些?”
“绝症、克妻。”
“你看我像有病的人么?”慕瑄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
“自然是不像。”
“你可以帮我号脉看看。”慕瑄伸出了右手。
苏柳觉得好玩,果真伸出手,搭在慕瑄的手腕处。脉搏一跳一跳,强劲有力,苏柳忽然察觉到什么,眉毛紧锁,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慕瑄你……”
还未说完,慕瑄已缓缓倒下。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毒发

  苏柳看着眼前之人,觉得有点棘手。
张仪负手立在床边,一脸焦灼。
慕瑄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月光皎洁的洒在他脸上,衬得他俊朗的五官更加立体。只是此刻,他双目紧闭,浓眉紧锁,额角有细细汗渗出,似乎在忍受身体的剧痛。
从中午到现在,他一直昏睡,未曾醒来。
苏柳给他号脉,只觉他脉象有异,时而强劲、时而虚弱,有一股低低的气息游走不定地穿梭于五脏六腑间,却探不出具体病因。
苏柳不敢贸然给他用针,嘱咐张仪去药铺拿了些药,熬了碗止痛无害的药,暂时给慕瑄喂下。
她抬头望望天色,明月高升,时间一分一分过去,却也不见慕瑄醒来。心中有些不安,将张仪拉至一边,问道:“之前有没有这样的情况发生过?”
张仪摇摇头:“从未。”
苏柳锁眉。
张仪又道:“只是公子十岁那年,似乎也昏睡过一日。只是庄里请了许多大夫,我当时年纪也小,不甚记得清楚。”
苏柳的表情加深了一份,垂眸看了看沉睡的慕瑄,浓密的睫毛遮挡住眼中的思绪。半晌,她缓缓道:“慕公子,怕是中了毒。”
张仪一惊,道:“这……”
苏柳的表情有些严肃:“张公子,若不能知晓实情,即便是神医,也束手无策。”
张仪不语,踌躇度了几步,转身道:“苏姑娘,实不相瞒,我家公子,确实身重奇毒。”
苏柳等着张仪继续说下去。
“我三岁被抱至慕阳山庄,一直跟着公子。但在我印象中,公子那时起,便身重此毒。我自幼无父母,而公子双亲去世也甚早,自小由老庄主慕衍清——也就是公子的爷爷抚养长大。因童年经历相似,众多侍从中,公子与我格外亲近。我年少时曾向公子打听过此事,而公子小小年纪,便对此事讳莫如深。”
“我也不便再加追问,况且当时公子与常人无异,事情也渐渐淡去。然而公子十岁生辰那年,突然晕倒,惊动了山庄上下。老庄主尤其担心,悬赏重金,召集天下妙手神医,以求解除公子之毒。有不少人被重金吸引而来,却负手叹气而去。我那年时十一岁,只记得,最后有个云游的老和尚,与老庄主详谈甚久,最后留得一副药方,空手归去。”
“那可是解药?”苏柳问。
“自然不是,只是暂且抑制毒性的权宜之计。公子服下解药,不久便缓缓苏醒。老庄主却似一夜苍老好几岁,待公子身体复原后,便更加严厉地督促公子强身练武,还将山庄祖传宝剑华阳剑,交予公子。公子醒后越发少年老成,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从未言苦,更从未有一天间断,终于在十六岁中秋之夜,练得华阳最高境界第八式——日月风华。至此老庄主才欣慰地松了口气。”
“说来也怪,至此十年中,此毒再未复发过,大家都暗自庆幸。但半年前,老庄主身体一日如一日,又始终担心公子的毒,吊着一口气,让公子出庄云游,希望能找到解毒的良方。所以才有幸在这里遇着了苏姑娘。”
一席话毕,夜色深了几分。清辉如霜,蛐蛐蟋蟀的鸣声从远处传来,显得室内格外静谧。苏柳觉得月光有点冷,便起身关了窗户,拨弄了几下油灯。灯芯“哔啵”一声响。
苏柳觉着自己一介山野村妇,只在折子戏里听说过这些曲里拐弯的故事,未曾想现实中,果真有这样的事情,一时脑袋有些发懵。
苏之退曾告诉她,医术与毒术犹如一个人的手心手背,用好了是医,用歹了是毒,故而教她医术的同时,也传授了些毒术之事。而苏柳从小对毒术颇为灵通,她只是直觉慕瑄是被下了毒,却没想到结果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苏柳沉吟几许,问道:“关于此毒,张公子还……”
张仪上前一步,拱手道:“苏姑娘,我家公子如今昏迷在床,事关重大,我岂敢有所隐瞒。只是公子从小性格坚韧,即便是十岁发病时痛苦难忍,也未曾见他言苦一句,醒来之后,更是只字未提,我所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那和尚的药方呢?”
张仪摇头:“那药房只能用一次,复用时,不但不能减轻,反而加速反噬。老庄主早已将其销毁。”
苏柳心中一沉。她十六年来接触的疾病,均没有超出后山草药能治愈的范围,无非是张家的大婶偷吃闹坏了肚子,或者王家的小孩贪凉患上了风寒,鲜有中毒只说。而听张仪此言,慕瑄所中的毒非寻常之毒,毒因不明,解法不知,连高人都束手无策,更何况小小白龙镇的苏柳。
余光扫过床榻的人,额头光洁,鼻梁高挺,薄薄的嘴唇似乎还残留着一抹初见的笑。中午的光景历历浮现,言笑晏晏的慕瑄,还温文尔雅地与自己品茶,此刻却悄无声息地躺在床上,一言不发。苏柳有些心慌,自己身为大夫,却只能眼睁睁地站在一旁束手无策。
她想了想,走上前去,替慕瑄捻了捻被角,又朝张仪道:“张公子,我学识浅薄,确实暂时也无从医治慕公子。”
张仪眼中闪动着不安。
苏柳又道:“不过我爷爷深通医理,或许能帮着瞧上一瞧。他在隔壁白龙镇,若是前去请他来,一去一回,耗费功夫。今夜已晚,天明时我向骆大叔借辆马车,一早就出发。你看如何?”
张仪连连点头,忙道:“有劳苏姑娘。”
苏姑娘无奈地笑笑:“如今只得这样了。”又顿了顿,抿了抿嘴,道:“今晚我也在这守着吧。”
“苏姑娘,这……”张仪欲言又止,“恐怕不大方便吧。”
“好歹我也是个大夫,帮着照应着,你身体刚好,也不便过度劳累。”
张仪不再争辩,挪了个椅子过来。
果然,夜里慕瑄体温骤然升高了起来,惨白的脸上浮起病态的红晕。苏柳吩咐张仪去打了盆凉水,又取了些酒精,用帕子沾了水搭在额上。反复几次,却也只稍稍降温。待苏柳六次换帕子时,又摸到慕瑄浑身冰冷,心中大骇,忙叫张仪去隔壁将自己的被子取来。而当张仪抱着被子进来时,慕瑄体温又恢复了正常,昏迷中只牙关紧咬,虚汗涔涔。

东方渐露白肚,日晖蒸去枝叶上的露珠。鸟儿苏醒,在枝头欢唱起来。
室内一盏残灯若明若灭。
慕瑄醒来的时候,看到这样的画面:苏柳蜷着身子,缩在靠椅上,右手支在方桌托着腮,明亮的大眼睛此时微微眯着,头时不时打个盹。她左边的面纱不知怎地微微泛起,露出的侧脸皮肤光洁,吹弹可破,脖颈修长,如美丽的天鹅。樱红的小嘴略微嘟着,眉间却笼着轻轻的愁。